“嚯?”年安一挑眉, “我这是朝廷命官还是即将登基的储君, 天天被人派刺客盯梢, 随时拿人头?”
宓时晏丝毫不松懈:“罗维还在逃中, 你得保持警惕。”
年安失笑,“行了, 回你公司去吧,不赚钱喝西北风呢?”
宓时晏走到他面前, 拉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更重要。”
自从上次之后,宓时晏就突然变得有些过度紧张,活把他当成了被人觊觎的宝贝, 一刻钟不见就得打个电话过来确认下他人有没有凭空消失。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得了PTSD, 眼下看来, 宓时晏才是该去检查下是不是得了PTSD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年安还用开玩笑的口吻跟他提过这事,结果这人沉默半晌,闷闷地抱住他,把头埋在肩窝里,说:“可不就是PTSD么。”
看不见就心慌,恨不得把人缩小拽进口袋里亲自看护着,不然一颗心就提在嗓子眼,打电话的时候生怕对面不接,又怕对面接起就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开会的时候,副总们见到年安意气风发的模样,就跟饿狼见了羔羊,眼神都在冒绿光,恨不得扑上去嚎一句,您可别在一言不合就玩消失了。
“演员定的怎么样?”
“女主是今年网友们票选出来的小花旦之一,男主定了叶闵泽,男二是罗光……”秘书一字不差的回答完年安的问题,推了推眼镜。
作为投资商,他还是有义务问一下剧组的进度问题,目前开机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趁着主要角色近期人气都不错,剧组砸钱宣传了一番。
年安深知如今娱乐行业的关注度不够高,所以故意搞了群水军带热度,发酵到如今,评价褒贬不一,有人骂这种网络小说也要拍成电视剧,怕不是人傻钱多,也有人觉得演员不符合书中形象。
公关团队那边本来还想着解决下,年安却直言不用,说句难听的,他请水军带节奏,要的就是这种具有争议的结果,只有关注和争执,才会吸引人来看。
无论口碑好坏,都比无人问津要强太多倍。
在这里,收视率和流量,才是硬拳头,这种片子本身就不是什么能够名留青史口碑齐好的剧,等开播了争议肯定会越来越多,所以怎么折腾都不用太过在意。
年太太的事情在网上被传开,包括她入狱的事情,一时间打了不少人的脸,年安的形象也瞬间从嚣张跋扈冷清冷血的富二代彻底转化为被继母从小欺负到大,一路坎坎坷坷长大成人还被送去做商业联姻商品,惨遭丈夫劈腿头戴无数顶绿帽,依然坚挺着不倒下的坚韧小白花一朵。
年太太入狱,大快人心的同时,花心的前夫遭到了群众们的怒斥。
年安吃饱饭足,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屏幕里被群众们怒斥的花心前夫,此时此刻拿着刀坐在旁边,跟一颗圆润的苹果纠缠的难舍难分。饱满肥大的苹果经过他的手里的刀,立马瘦了一大圈,他也毫不心疼,把果皮往垃圾桶里一扫,切了一块塞进年安嘴巴里。
年安张嘴叼住,把手机一转,给看他:“在说你呢。”
宓时晏又切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把清脆的果肉嚼的咔擦响,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这是个社交网站,而这条新闻是公布那部狗血总裁剧的演员表,下边有一位匿名网友说他是原作的读者,最近看完关于网友们编造的有关年安的‘野史’后,总觉得这部小说的女主和年安像极了,都有一个热爱劈腿求着离婚,并且最后如愿以偿离婚的前夫。
因为这条评论,下面顿时也多了不少关于年安的评论。
【我以前和年安一起工作过,我先说,年总他长的可帅了,笑起来特别苏,根本没什么坏脾气,虽然工作上严厉了些,但是私底下还是很好说话的。当时他和他前夫还没离婚,还是在一起共事呢,结果我们都不知道,我还暗恋过他,邀请他一起吃饭……虽然被拒绝了。现在他离婚了,我在想要不要辞职去年总手底下做事,说不定我就成为第二任年夫人了呢!】
【楼上姐妹住口!我才是年夫人!】
【你们随便争,我的安安已经抱着我准备跟我睡觉了。】
宓时晏瞪着最后那句话,怒目圆睁,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黑了这人的脑子。他愤愤的低下头,把气泄在苹果上,切了一块递到年安嘴边,喂他吃下。
年安把苹果咽下,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宓时晏哼哼道:“她们想得倒挺美。”
年安砸吧了下这句话,尝到一丝丝酸味。
“不过这条评论,说的还挺对的。”年安突然道。
宓时晏削苹果的手一顿,想到以前的事,霎时有点心虚,哼哼唧唧地继续切苹果,争取在它氧化之前吃完。
一个苹果下肚后,宓时晏发现年安还在刷,并且时不时用揶揄地目光看他,末了又说:“哦对了,里头还有个角色吧,陆达似乎接了……”
宓时晏:“……”
他忍无可忍,夺过年安的手机,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把年安按在沙发上亲了一顿,瓜分完最后一块苹果,分开后,两人都有些气喘。
“明天复查,我陪你去。”宓时晏说。
年安咽下果肉:“也行,我上午有个客人要见,下午再去。”
宓时晏拇指在年安脖子上结痂还没脱落的痕迹上细细摩挲着,摸的年安一阵痒意,忍不住抬手止住他动作,宓时晏索性放手抓住他,强硬的挤进去跟他扣在一起。
宓时晏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年安任由他抓着:“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火锅。”
“清汤的话。”
“……”年安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我的底线是鸳鸯锅。”
两人在沙发上僵持片刻,最后还是宓时晏不情不愿地低头:“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吃辣,只能是微微微微辣……”
年安眉头一挑:“那和吃清汤有什么区别?”
宓时晏一本正经:“所以我们直接吃清汤就好了。”
年安:“……”
这场火锅之战吵到了隔天清晨两人在停车场分离为止也没吵出结果,天愈发暖和起来,已经不需要再穿外套,年安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鼻梁上又换了一副金丝眼镜,虽端的一派精英气质,但也生生多了几分冷意。
开完会,处理完一部分工作,约定的时间一到,客人便准时踩点到达。
“年总。”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性走了进来,她长相格外端正且漂亮,毫不局促地冲年安伸出手,“很高兴还能再采访您。”
年安瞥了一眼她身后端着相机的摄影师,不动声色地握住那只手,道:“程主编坐吧。”
这位姓程的主编便是之前采访过年安的主编,也曾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宓时晏的相亲对象。说实话年安昨天接到的消息并不是她来采访,眼下看来是那家报社临时决定换人,并且没有通知他。
最近年安个人风头正盛,当初乱七八糟的谣言因为年太太和罗家倒台的事一举消除,这段时日经常有报社想要采访他,不仅仅是工作上的,还有个人上的。
年安本来并不打算宣扬个人生活,但后来想想,他个人的形象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如果能得到大众的正面评价,对日后的发展也能有一定的好处,正好挽救下年氏当初被年函整的岌岌可危的形象。
采访的内容是先前双方一起敲定的,不会因为换了采访者而有所改动,过程里那位摄影师对着年安录了一小段视频,作为采访福利到时候发到网上去。
程主编说:“最后一个问题,是网民们票选最高的问题:请问您对下一任伴侣有什么要求?目前心中有人选了吗?”
年安眯了眯眼:“你确定这不是两个问题吗?”
程主编笑着解释道:“这是点赞数最高的,我们只负责把他摘取下来,您可以只挑选其中的任意一个问题回答。”
等结束后,已是正午,硕大的太阳挂在高空,将清晨冰冷的空气一扫而空。
三人起身告别,握手时,程主编轻轻捏住年安的手指,噙着笑道:“年总中午可有时间,一起用个餐?”
“嗯?”年安说,“贵公司什么时候多了请人吃饭这个条例?”
程主编轻笑道:“当然没有,我是以个人身份跟你私下约餐——您有空吗?”
年安正欲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收回手,程主编也不着急,没得到回答,她也不走,静静的等年安说完电话。
宓时晏在对面问道:“好了吗?我在你楼下。”
年安瞥了眼程主编,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嗯了一声,掐断电话,才对程主编说:“不好意思,有约了。”
程主编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末了又回头问他:“年总,您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年安面不改色地望向她。
程主编一字一顿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77章
吃过饭, 去医院做了复查, 两人身体都恢复的不错,年安的腿早就不疼了, 只是不可避免的留了一道疤痕。等出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逐渐西落, 宓时晏拿着手机正打电话,也不知跟那头说什么,眉头皱着没有舒展开, 挂断前才说了句:“多买几种,好的全都买过来, 我先试试效果。”
年安瞥他, 也没问是什么,过了两天放假在家, 宓时晏接了个电话,偷偷摸摸的跑下楼, 不多时便抱着一个箱子上来,找了半天没找着剪刀,索性把沙发上刚刚睡醒的奶球抱了过来。
奶球不明所以地被抱上箱子,“喵?”了一声, 下一秒, 这个两条腿的人类抓起它宝贵的猫爪,下意识伸出利爪——
“滋啦滋啦滋啦——”
“喵嗷嗷!!!”这个该死的人类, 居然把它引以为傲的爪爪用来划胶带!不可饶恕!
看着宓时晏把猫指甲当剪刀用的年安:“……”
被按着当完了剪刀的奶球非常生气, 啪的一爪拍上宓时晏的脸, 似乎想在上面留到惩罚的血痕,以次示威自己身为猫而非刀的尊严,然而下一秒就被宓时晏抓着后脖子丢开,“去找小白玩去。”
小白是前些天新买的扫地机器人的名字、因为它通体发白,所以取名叫小白。
“什么东西?”年安见宓时晏不避讳他拆快递,便也放下书看过来。
只见偌大的箱子里放着不少东西,五颜六色的盒子上写了好几国的语言,年安粗略扫了一眼,看到祛疤膏三个字。
“我托朋友买了些祛疤的药回来。”宓时晏解释道。
年安想了想:“你身上还有疤?”
宓时晏摇摇头,挑了几盒看完说明,最后拆开一盒淡绿色的,推开桌子在年安沙发下的地毯上坐下,拉起年安宽松的裤腿,露出那道刀疤。
“一点点小疤,我又不是女孩子,夏天要穿短裤。”年安挑眉道。
宓时晏撕开袋子,把比创可贴大些的祛疤贴贴在疤痕上,沉声道:“那也不能留。”贴完,他也没立刻把裤腿放回去,手还停留在年安附有一层紧致肌肉的小腿上。
年安的体毛比较稀疏,小腿白皙平滑,手感摸起来很好,他没穿袜子,此时脚板底正轻轻抵在宓时晏胸口,指甲被修剪的短且圆润,因为刚刚洗过澡的缘故,还泛着一点粉红色。
年安倚靠在沙发上,眯眼看着宓时晏捏着它的腿无声无息半晌,忽而轻轻在那穿着打底衣的胸膛上踏了一脚,在宓时晏松手前,一个用力,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滑。
宓时晏起初还有点疑惑,下一秒,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
他连忙按住年安:“……别闹。”
年安本来就是故意挑逗他一下,闻言,眉头一挑便乖乖停下:“那好吧。”
宓时晏:“……”
无端被挑起一身火,而惹火人又端起君子的架子,窝在沙发里盘腿看电脑,十指在键盘上翻飞,一看就是在处理工作的架势。
“怎么了?”年安见状,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宓时晏张了张嘴,最后想起年安刚出院不久,还在需要静养的时期,最后只能憋着火图了句:“休息一会,看太久伤眼睛。”继而起身,灰溜溜地钻进了浴室。
“喵喵!”
“呵……”年安低低笑了声,放下电脑,抱起旁边还在生宓时晏闷气的奶球,揉搓两把,“你这个叔叔,连你都不如呢。”
奶球一脚蹬上年安的锁骨:“喵!”
年安捏了捏冰凉的肉垫:“昨天晚上还偷偷溜出去跟小区里的喵私会,对不对?”
“……”
年安眯着眼睛,“胆子挺大——明天就带你去切了。”
奶球:“???”
宓时晏洗了接近一个钟的澡,才终于把那股火熄灭,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年安刚刚换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宓时晏不禁问:“外面还在下雨,你要去哪?”
年安换了件黑衬衫,外面套了件薄款风衣,也是黑色,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衬的修长纤瘦。他整理好袖口,浅声说:“陵园。”
年太太的判决前些日子便下来,经过宓家父子的努力,扯了一堆罪名,最后还拉了个罗氏进去,又在一审的基础上加了许多年头,足够那位半只脚入土的人坐的生不如死。
那天,年安和宓时晏也去了法院。
年安站在观席的最高处,看着年太太满脸憔悴,带着手镣,被两位人民警官夹在中间带走的,席间,年太太突然转头看了年安一眼,却见年安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恭喜你,母子团圆。”
年安的笑很浅,且满是嘲讽之意,然而落在年太太的眼里,这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成了她后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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