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沉默。”顾宜接着又说道。
陆锦正色说道:“不,我不会。”
顾宜想了想,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梦碣可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想来陆锦也知道怎么处理才妥当些。她已经不怎么关注商圈中的事,至多是在茶余饭后闲聊时听及,对于建议她也给不出什么实用的,只好把话噎回了喉咙里去,转而说道:“明天想吃什么。”
乔蔓听她那跃跃欲试的语气,只觉得自家厨房又得倒霉了。
顾宜没听到回答,便知道乔蔓定然又在质疑自己了,于是点名说道:“小锦?”
“什么都行,我不挑。”陆锦还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忽然就听到了顾宜的叫唤,她受宠若惊。毕竟中秋是阖家团聚的节日,自己的出现未免太煞风景了。
顾宜自言自语一般:“煎个羊排,油焖大虾,再炖个汤,我们人少就少做些,别浪费粮食了。”
“谁做?”乔蔓冷不丁说道。
顾宜:……
“当然是Lucy了。”她讪讪说道。
乔蔓点头:“这样能节约近一倍的食材。”厨房也能保全。
顾宜悻然一怒,踩下油门就狂飙起车来,心想外人都说乔蔓和她长得像,可这性子怎么和乔逡那只老王八一模一样。
***
第二日是乔蔓把陆锦送到了梦碣门口,在下车前,乔蔓说道:“下班我来接你。”她侧头看向了另一侧,头发遮住了半红的耳朵。
陆锦嘴上说着:“太麻烦了,我有车在公司,晚点自己过去就行。”然而心里却期许着乔蔓可别答应了。
然而事实证明,陆锦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听到乔蔓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好。”
陆锦尴尬地关上车门,看着那辆车转了个弯绝尘而去,身旁那块地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她怏怏转身,只觉得空到了心里。
让你矫情!陆锦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梦碣员工见到陆锦来了公司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外人都在看梦碣的好戏,只有他们自己一个劲地担心自家老板会不会一蹶不振。
陆锦蹬着数厘米高的鞋噔噔地走进大门,叶楠远远听着这个节奏声,心想,这走得挺轻松,心情大概还挺愉悦的。
一旁的小姑娘喘着粗气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资料,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说道:“虽然我迟到了,但是我更强了。”
叶楠满脸疑惑地看向她,心想这孩子被扣奖金扣傻了吧。
小姑娘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猜我进来看见谁了。”
“老板呗。”叶楠面无表情地说,更加确认这孩子一定是傻了。
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看见陆总从一辆车上下来了。”
“废话,难不成还能从天上下来。”叶楠无语。
小姑娘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陆总下来的时候我朝车里面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谁了。”
“司机。”叶楠配合地说道。
小姑娘:“是乔总。”
叶楠登时睁大了双眸:“咱老板娘啊!”
不过多时,整个公司都知道乔总送陆总来上班了。
有人专门将乔逡采访的片段剪了出来,发到了八卦群里。片段里记者问乔逡下个月会有什么安排,乔逡答道:“参加梦碣年度盛会。”
这明着就是给陆锦撑腰,众人大悟,难怪自家老板会在乔蔓的车上下来。
匿名A:“哎,咱老丈人啊!”
叶楠惊愕,不禁怀疑是不是老板混进了她们群里面,连忙问道:“谁老丈人?”
匿名A:“咱老板的老丈人啊。”
***
当晚Lucy特地给顾宜做好了一桌子菜才回去陪家人过节,她还特地多做了两个菜。
五张椅子环着圆桌放着,陆锦坐下之后才直觉不对劲,四个人怎么还多了一把椅子?她疑惑地坐了下来,而后看见斜对面的桌沿下忽然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陆锦顿时浑身僵硬,看着Cassiel的脑袋从桌子底下探了上来,它哈着嘴像是在笑一样,在看见陆锦后更是开心得哼哼直叫。
顾宜把Cassiel的碗放在了它面前,把它的食物放进了碗里,说道:“今天是中秋,Cassiel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一家人最重要的是齐齐整整了。”
乔蔓见陆锦脸色不对,站起身就朝Cassiel走去,拍了拍它的脑门说道:“自己去玩。”
Cassiel蹦到地上,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碗。
乔逡擦着眼镜,说道:“当初把Cassiel的位置除去的人是你,让它回来的也是你。”他看向顾宜,把擦抹干净的眼镜又架回了鼻梁上,说道:“你说你……”
顾宜没好气地看向他。
乔逡又摘了眼镜,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第48章 第 48 章(捉虫)
饭后,顾宜切了月饼,又洗了水果,本想着一家人齐齐赏月,却没想到连月光也没见着。
早上时下了两场阵雨,而后天一直都是阴沉沉的,直至晚上,那厚实的云层也没有散开。
顾宜愤愤地吃着月饼,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瞪着这连星星都不见一颗的天,说道:“看看你们两个小可怜,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过个中秋节却连月亮也看不到。”
“小可怜”陆锦和乔蔓替她把水果端了出来,连叉子也备好在边上。
乔逡听着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道:“说得好像就你能看见月亮一样。”
Cassiel在它自己的小窝里吃饱喝足之后,自觉地叼着牵引绳从远处跑来,哼哼叫着蹦得老高,试图把嘴里咬着的绳索给塞进乔蔓手里。
乔蔓冷漠地低头看它,把链子套在了它脖颈上,然后拴在了外边的铁艺大门上。
Cassiel登时吠了几声,而后干脆呜呜地趴在地上,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怜的Cassiel。”顾宜顺着它的毛,同情地说道:“姐姐不带你去散步,你就在家里陪妈妈看电视吧。”
Cassiel摇头晃尾地对着乔蔓叫着,心里并不是很想看电视。
乔蔓和陆锦出门散步消食,周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路灯黯淡,堪堪能照亮附近的小路。
“陆锦,我觉得你这个人很不实诚。”乔蔓一语打破沉默。
陆锦登时一惊,就像是被窥探到了心底的秘密一样,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却不敢直视乔蔓的眼睛。
原先陆锦步步紧逼,可如今乔蔓迎向一尺,她却反倒后退一丈。
乔蔓想等她坦白,就像是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样,远远望着对方踟蹰不前,她恨不得放下所有的礼数和矜持,用绳索将人套牢,将所有的实话都逼问出来。
“你看着我,就没有什么想到我说的吗?”乔蔓双眼一眨,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陆锦喉咙发紧,睫毛忽然轻颤,眼神往旁一偏,竟不敢与乔蔓对视。
乔蔓垂下眼,心想,算了,再等上一等,她有的是耐心。
万里无星,但夜色依旧撩人。
陆锦又想起了唇下那柔软的触感,兴许是被触碰着不太舒服,薄薄的眼皮底下那眼珠子微微动着,等她离开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倏然睁开,那一瞬,整双眼里只有她的身影,她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满足感,却又带着莫名的慌乱。
陆锦隐隐觉察到了她失忆的缘由,以及失去的那些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吞噬着她的理智的爱恋。
她想把乔蔓藏起来,让那双眼睛只看得见她一人。
陆锦忽然捂住了脸,觉得头疼非常,她的异样引起了乔蔓的注意。
乔蔓连忙问道:“怎么了?”
她佯装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没事。”实则心如刀割。
陆锦心想,也许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
***
陆锦没去看医生,也没有去公司,反倒在花店里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
卖花的姑娘问陆锦要不要写卡片,她轻轻摇头,只是说道:“多撒点水。”
花瓣上水珠摇摇欲坠,看着晶莹透亮的。
在陆岐丰入狱之后,陆锦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父女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已经默认决裂,而被他护着出了国的女人和私生子也没有回国,想来也只是为了钱,既然陆岐丰已经一无所有,他们也不想再表演一家和睦的戏码。
陆锦不去看陆岐丰,但不代表不会去看沈碧,沈碧永远是她心里一块陈年的伤疤,揭开疼,触及也疼。
她特地在花店里给沈碧挑了一束百合,枝杆是亲手剪的,包在外的灰色纱格包花纸也是她亲自选的,紧赶慢赶的,正好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墓园。
秋风萧瑟,墓园里空无一人,阳光笼罩着这片土地,泛黄的树叶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倒也不显得森冷幽静。
沈碧向来喜静,这地方也许正合了她的意。
陆锦找到了沈碧的墓碑,碑前放着几束还没有全然枯萎的花,也许不久前沈家有人来过。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沈家联系过了,沈家恨陆岐丰,连带着她也被恨上了,如果不是她是沈碧的骨肉,说不定沈家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别说是再花钱供她上学了。
墓碑上的照片落了些灰,陆锦用手背轻轻擦拭感觉,照片上的女人静静看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眼尾带笑,岁月正好。
看着照片中的沈碧,她忽然眼眶发热,双眼通红。
为什么一直不敢对乔蔓表明心意,除了被遗忘了的狂热至极的情愫之外,更是因为对于自己血液的痛恨。
她生怕自己会伤害到乔蔓,会成为陆岐丰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陆锦在墓碑前坐了好一会,也顾不上衣裙会脏,难得的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昨日还下着阵雨,今天却阳光炙热,晒得她皮肤滚烫,脸颊发干,可她却昏昏欲睡起来。
一片阴影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正巧将她兜在了其中。
乔蔓打着伞低头看她。
陆锦猛地抬头,与那双淡漠的眸子对了个正着,骤然间,电光雷鸣齐齐落下,劈开了她心底的阴霾。
她愕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乔蔓说道:“顾宜念着你昨天吃太少了,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再一起吃顿饭,你手机没打通,我和徐总谈完顺路到了梦碣,打听到你在这。”
陆锦连忙站了起来,笑说:“那走吧。”
实际上,乔蔓很早就来了,她后边站了好一会,看着陆锦被晒得浑身通红,实在看不下去,才打着伞走出来。
陆锦总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实则都是为了掩盖混身的伤疤,也只有在无人时,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坐在生母的墓碑前舔着伤口,就像是一匹离群的狼。
乔蔓不敢否认,她心疼了。
***
陆岐丰出事之后,不少人对陆锦也产生了质疑,许多关于陆锦和梦碣的谣言相继传出,也不知道谣言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梦碣发文做出相关声明,在乔逡和几大集团转发了之后,谣言也随之消散。
办公室里,叶楠正襟危坐,看着自家老板挑剔地看着自己拿过来的方案,皱着眉在上边勾勾画画了好几笔,一副极度烦躁的模样。
叶楠一声也不敢吱,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着,等着老板把方案甩自己一脸。
陆锦看完了这错漏百出的方案,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
叶楠登时哭丧着脸说道:“不,我不是,我们没有!”就差坐在地上抱住老板的大腿了。
陆锦瞥了她一眼,把方案啪一声拍到了她面前,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我给的这点钱让你们很难替我办事?”
“什么,这待遇难道还不够好吗,我们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委屈呢。”叶楠颤抖着手把方案拿了起来,对着这被画了个大叉的纸张,有点不忍直视。
“那你们就认真点,做事不能对不起我给你们付的工资。”陆锦没好气地说道,她把笔甩在了桌上,烦躁地躺在了椅背上,一会翘腿一会又把腿放下,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觉得舒坦。
叶楠悄悄打量着陆锦的脸色,希望能从那张艳丽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她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老板,那……您说说到底哪不满意,好让我们有改的方向。”
陆锦烦躁地摆摆手:“那还不如我自己做算了,你们玩去吧。”
“万万不可啊陆总。”叶楠咬着唇,看着陆锦像是周身不舒服的换了好几个姿势,于是问道:“那什么,陆总,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对,心情不好,想炒几个人玩玩。”陆锦随口一说。
叶楠登时屏住了呼吸,抱着被那份被嫌弃的方案站了起来,说道:“打扰了。”她转身正要往门外走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了。
“等等。”陆锦说道。
叶楠脚步一顿,僵硬地回头看她,倏然扬起一抹公式化的笑,虚伪至极地说:“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陆锦倚靠在椅背上招了招手,手肘屈起支在扶手上,托着腮说道:“回来回来,坐下。”
叶楠双腿如坠磐石,只好转身坐了回去,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艰难地开口:“陆总……”
陆锦似是在沉思,她双腿交叠,长腿往前伸着,支在地上转动着转椅,迟迟才开口:“帮我预约个医生。”
叶楠震惊:“您是犯什么病了?”
陆锦抬头看她,难为情地说道:“你上次要帮我预约的医生呢,明天能约到吗。”
叶楠扼腕:“她已经回M国了,但是我听说有位医生也很不错。”
“行,你帮我约一约,那医生怎么称呼。”陆锦叹了一声,也管不上叶楠提到的人究竟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又或者只是个坑蒙拐骗的,如今她只想赶紧把自己这失忆的毛病给治好了。
“姓赵,叫赵颐。”叶楠目光灼灼,对赵医生的夸奖毫不吝啬:“他是M国心理卫生协会会员,还是国际心理机构的专家,除此之外还是神外医生,对肿瘤治疗也颇有研究,可以说是十分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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