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抽了一会烟就对这个味道有点厌了,把刚燃了一半的烟怼到了花坛的砖头上。
她给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明早你来风跃门口,把我的车拉回去。”
“对,就是那辆红色的。”
“怎么会在风跃门口?还不是为了追老婆。”
“你问为什么会发动不了?”陆锦哼笑了一声,接着又说:“我把线剪了,剪刀还在车上呢,你明天过来就能看见了。”
“你是不是偷偷骂我了,等你给我修好了车,我就炒了你。”
“对,我就是毫无人性的资本家。”
电话挂断之后陆锦委屈地往花上抓了一把,结果被刺给刺到了手。
怀里的花还是新鲜的,出来时特地让店家喷了些水,这会儿水珠还在花瓣上滚着,陆锦抬手在那沾着水珠的花瓣上弹了一下,说道:“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乔蔓回来时便看见陆锦的嘴一动一动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泄恨般一瓣又一瓣地扯落玫瑰的花瓣。那花瓣飘飘摇摇的落在陆锦脚边,还被踩了两脚。
乔蔓把车停在了陆锦身边,打开了车窗说道:“上车。”
陆锦那闷闷不乐的神情倏然被喜悦取而代之,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乔蔓见那花可怜,都快被拔秃了,伸手道:“我的花。”
“这就给你订一束更好的。”陆锦低头看了一眼那快只剩下叶杆的花束,腰一弯就想把它塞到脚边。
“就要它,拿来。”乔蔓说道。
陆锦不情不愿地把花给她,然后看着那束丑到惊天动地的花就这么厚颜无耻地躺在了乔蔓的腿上,她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看什么呢。”乔蔓蹙眉问道。
“看腿。”陆锦赶紧打住,改口说:“不是,是看花,花真好看。”
乔蔓:……
被霓虹灯粉饰下的夜,斑驳陆离得像晚归人的梦。
乔蔓没有问陆锦要去哪,而是把车开到了商区附近,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陆锦在楼下等了那么久,想必也没有吃饭,乔蔓心一软就把她也带过来。
陆锦本来还以为乔蔓要把自己丢在路边,在看见她下了车往餐厅里走的时候,才匆匆下了车。
乔蔓回头朝陆锦看了一眼,摁下车钥匙把车门锁了,说道:“我还以为你不饿。”
陆锦受宠若惊,蹬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朝乔蔓走了过去。
这餐厅有点冷清,走进去也看不见几个人,昏黄的吊灯倒是把氛围熏染得不错。
乔蔓坐下后便翻开了菜单,也不问陆锦想吃什么,自顾自地选着菜。
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是两位吗?”
乔蔓抬头朝坐在对面的陆锦看了一眼,说:“一位。”
“两位。”陆锦冲那服务员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朝乔蔓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尴尬,“那,这……”
“不用管她。”乔蔓接着就给服务员报了四个菜。
这一听就不像是一个人能吃完的,陆锦闷笑了一声,嘴上却说道:“你把我当空气呢?”
“我倒是想把你当空气,可惜你还占地方了。”乔蔓说。
陆锦笑说:“我不但占地方,我还要吃饭呢。”
***
乔蔓本要将陆锦送回襄白河别墅区,却听见陆锦在车里忽然冷笑了一声。
陆锦自电话接通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乔蔓从来没有见过陆锦这么沉默的样子。
那张艳丽的脸阴沉得像是风雨欲来,她嘴边噙着一抹不屑的笑,压抑着怒意而一句话也没有说。
乔蔓转头看了一眼,见陆锦满脸厌烦地去包里摸烟,掏出来一个空的烟盒,她又把烟盒塞了回去,微微仰着下颌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陆岐丰,事到如今你也还是看不起我,在你心里,我和沈碧始终就只是个玩意儿。”陆锦忽然说。
“你看你,为了你的公司还打算把我推出去,你到底有没有心。”
“从你逼死沈碧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你陆家的人,之所以每年还会回去,还不是为了不让奶奶伤心。”
“现在你还要要挟我,可以,我现在就回去把东西带走,看看你还要怎么表演。”
陆锦按断了电话,抱着手臂双目无神地看着前面的路,说道:“乔蔓,我得麻烦你送我去个地方了。”
“行,去哪。”乔蔓见她一反常态,便软心答应了下来。
“回龙湾。”
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了暴雨的橙色预警,几分钟后骤雨如约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就像是天上砸下来的冰雹一样。
乔蔓放低了车速,打着双闪慢慢把车开进了回龙湾富人区。
陆家院外的门特地为了陆锦而大开着,乔蔓没有下车,而是对陆锦说:“要等你吗?”
陆锦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有劳乔总了。”她打开车门冲进了雨里,跑进了那扇亮着暖光的门。
陆岐丰在带着周芝欣赏自己收藏了许久的书法和画,年代不一,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是真迹。”周芝点头笑道,她的手虚虚扬在画上,似在触碰画作一般随着那山水的轮廓慢慢移动着。
“夫人如果喜欢,那陆某就……”陆岐丰笑说。
“怎么能让陆老板忍痛割爱,我能看见一次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周芝揽着身旁纪樊的手臂,又说:“樊樊你看,这用色,古朴凝重,线条明晰,保存得实在是太完整了。”
纪樊萎靡不振地看着,提不起一点兴趣。
“这画确实不错,这些年陆老板附庸风雅收藏了不少名作。”陆锦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讥讽道。
陆岐丰脸一僵,笑意渐渐隐去。
“陆岐丰,我是来拿东西的。”陆锦又说。
陆岐丰警告似的说:“陆锦。”
“陆锦回来了,这加班加得也太晚了。”周芝笑说,她松开了揽着纪樊的手,把纪樊往前推了推,朝纪樊使了个眼色。
纪樊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却木着脸垂眼看着地面。
“陆岐丰,我要的东西呢,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陆锦没有理会周芝,双眼只盯着陆岐丰咄咄逼问着。
陆岐丰见周芝脸色变了,怒道:“什么东西,我没有。”
陆锦讥讽着笑说:“那我自己去拿。”她转身就往楼上走,鞋跟踩得楼梯咚咚作响。
这声音让陆岐丰听得心烦意乱的,眼看着陆锦就要上楼了,他来不及对周芝解释就追了上去。
二楼走廊尽头是一间储物室,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半是舍不得丢的旧物。架子上摆着一个白玉骨灰盅,盖顶已经落满了灰,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
陆锦抱起骨灰盅就往外走,却被从楼下上来的陆岐丰给撞上了,陆岐丰抢走她怀里的白玉罐子就气急败坏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就把东西扔了下去。
“陆岐丰!”陆锦从后面扯住他的衣领,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那装着沈碧骨灰的白玉盅自他手里摔落。
陆锦:“你、你……”
“我早该这么做了。”陆岐丰怒道。
“好。”陆锦双目泛红,缓缓松开了陆岐丰的衣领,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她总算是离开陆家了!”
那罐子落在乔蔓的车边,啪一声碎了。
乔蔓看见细碎的粉末顺着雨水从破裂的玉片间淌出,转眼便和地上的泥土砂石和在了一起。
第12章 第 12 章
乔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锦。
她狼狈的从雨里一步步走来,湿润的头发紧贴在脖颈上,双唇倔强地抿着。
地上七零八落的白玉盅碎片被陆锦一片片捡了起来,里面的骨灰却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她蹲在地上,裙摆垂落在泥水里,背影单薄得像是要被大雨冲倒一样。
双手拿不齐,陆锦就在裙尾撕了一角,把碎片包裹起来。她捧着碎玉走近了乔蔓的车,可她却没有开门,而是走到乔蔓的那一侧在车窗上敲了敲。
车窗缓缓降下,陆锦微微倾身,硬是提起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说道:“你先走吧。”
乔蔓蹙着眉看她。
陆锦把头发往后抓了抓,脸上身上全是雨水,妆容已经有点花了,她说道:“我联系了助理,他一会就过来。”
乔蔓转头看了一眼陆锦落在副驾上的包,钱包和手机全在包里。回头对陆锦说道:“你用什么联系助理的,心灵感应?”
陆锦干笑了两下,这才意识到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她又退回了雨里,笑道:“我这不是怕把你的车给弄湿了吗,帮我把包递出来。”
乔蔓看着暴露在雨里毫无遮掩的陆锦,没有给她拿包的意思,沉默了一会说:“上车。”
陆锦愣住了。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乔蔓抬起尖俏的下颌朝车内一扬。
陆锦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转身便朝副驾走去。
乔蔓瞥了她一眼,解开了安全带,倾身把后座上的毯子扯了过来。
因为时常要跑到外地谈合作,时间太紧张的话根本来不及到酒店休息,只能在车上放个毯子将就着休憩几分钟。
她把毯子甩到了陆锦身上,然后伸手把车上的空调给关了,说道:“裹上,别在我的车里感冒了。”
陆锦低声笑了,她低头在毯子上嗅了嗅,然后又把脸埋进了毯子里。
“你闻什么。”乔蔓瞟了她一眼。在抬头朝楼上看的时候,她看见陆岐丰仍站在窗边将她们死死盯着,于是她缓缓把车倒出了陆家的院子,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舒爽。
陆锦把脸露了出来,将毯子往身上裹了裹,笑说:“香,和你身上一样。”
乔蔓顿时失去了同情心,甚至还想开门把她丢下去。
车外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车里的慢摇似慢效药一样,在平息着陆锦心里的烦躁。
不过多时,陆锦的脚边便积了一小滩水。
她双腿交叠着,似乎有点冷,一直微抿的双唇忽然露出了缝隙,说道:“这骨灰罐,是我妈的。”
乔蔓“嗯”了一声。
陆锦叹了一声,把身上的毯子裹严了一点,接着又说道:“她和陆岐丰结婚是为了家族利益,陆岐丰对她不冷不淡,但她却付出了真心。”
“后来沈家破产,她于陆岐丰而言也没有了讨好的必要,在家里的地位愈发低下,连佣人也对她不恭不敬,陆岐丰的态度也更是恶劣。”
“陆岐丰在她怀孕的时候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还生了两个私生子。”陆锦话音一顿,似有些哽咽。
“陆岐丰一直瞒着她,后来才把人领回来了,孩子竟然和我差不多大,她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常年抑郁心脏不好,在和陆岐丰大吵之后突发急性心梗。”
陆锦颤着手想去找烟,却想起来烟盒已经空了,又把手抽了出来,裹进了毯子里,接着又说:“后来又出了点事,我就被沈家接走了。”
乔蔓没有评论也没有打断,只静静听着。
陆锦说完竟觉得轻松了不少,讥讽地笑了一声,她说道:“乔总,这可是豪门丑闻,你怕不怕我以后为了封口打压你。”
乔蔓说道:“你不会。”
“我当然不会,我疼你还来不及呢。”陆锦调侃道。
乔蔓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三番两次的同情她。
乔蔓停在了一家便利店前,她记得陆锦包里那盒烟的外壳,照着买了一包冒着雨跑回了车里。
陆锦本来闭眼小憩着,怀里忽然落了个东西,睁眼便见是她常抽的烟,她转头朝乔蔓看去,却见那玉瓷般的脸仍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多余的神情,她不由笑了一声。
在襄白河的别墅区里,乔蔓丢给了陆锦一把伞,看着她撑伞走进了家门才掉头离开。
乔蔓开着车不方便看手机,此时屏幕上已经挤满了信息提示,甚至还不断有新的信息跳出来,叮叮叮的叫个不停。到家后乔蔓才空出手来看一眼手机,那上面数条都是朋友发来的,里面还夹着秦洛和顾宜的信息。
她把车开进车库里,在黑暗中解锁了手机,慢慢滑动着屏幕往下看着。
“快看头条。”
“想再次澄清就很难了,赶紧发文吧,先和陆锦通一下气。”
“恭喜乔总喜提陆总![#鲜花]”
“你和陆锦到底是不是真的,每次想看一下热点,结果跳出来的全是你们。”
“什么时候带陆锦回来吃饭?”
“姐,你不厚道,你瞒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瞒我。”
乔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和陆锦一起又被有心之人偷拍了,她点进头条,把偷拍的图片放大了一些,送花吃饭和回家一气呵成。然而乔蔓已经澄清过一次,这次再怎么解释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网传梦碣总裁陆锦骗婚纪家公子,所以纪家公子才会在中场离开了宴席,各种指责和辱骂源源不断的涌出。和陆锦传了多次绯闻的乔蔓也不免遭殃,也连带着被问候了全家。
几乎人人力挺纪家公子,乔蔓和陆锦被泼了满身脏水,反倒是他成了朵相貌端庄、品行端正的小白花。
短短一个小时,梦碣和风跃的股价开始下跌,不久之前预言梦碣和风跃“凉凉”的自媒体又出来兴风作浪,直言不出一天,梦碣和风跃的股价跌幅将超过百分之五十。
几个大V又纷纷挖出了梦碣旗下的4S店“零件用假货、售后互相推诿、到期提不到车”的证据,将梦碣贬得一无是处。
自媒体引导舆论,网友也在底下纷纷评论着,使得梦碣和风跃惨遭公关危机。
“梦碣是不想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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