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似火警告完季念水之后,起身便朝着何云时离开的方向追去,怕他眼盲不方便,想要去帮帮他。
只是显而易见,他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何云时一个人过了十几年,又在秋风岭这个地方带了几年,煮饭炒菜什么的已经难不倒他,眼盲也阻拦不了他成为全职煮夫的事实。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过去,在季念水养病期间,季似火跟个狗尾巴草似的一直紧跟着何云时,何云时带着村里的孩子们打猎,他跟着,何云时洗衣做饭,他跟着,连何云时沐浴他都在门外蹲着,最后硬是死皮赖脸的要跟何云时一起睡,何云时忍无可忍,最后跑去跟还是病号的季念水一起睡,季似火也跟着一起去挤季念水的床,最后何云时妥协了,默认了季似火跟他同床共枕,却禁止他动手动脚。
村子里的人对何云时很是照顾,将两人的恩怨看在眼里,身为外人又不好插手,于是便每天盯着两人,看八卦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不让何云时被欺负了。
小半个月后,是山脚镇子上赶集的日子,虎生一大清早照例到了何云时家,问他有什么需求,他去赶集一起带回来,何云时没什么需要,只是家里多了两个人,便让虎生带些布料回来,冬天快到了,他打算请人做几床被子枕头,还有御寒的衣物。
虎生将何云时需要的东西一一记下,转身告辞时却在门外被季似火拦住了脚步,小半个月不见,这一见,虎生便想起了初见时这人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长剑,默默收了收身上的鸡皮疙瘩,虎生故作镇定的跟季似火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却被季似火一句话拦了下来。
“站住,你这是要下山?”
第145章 番外之水火六
听见季似火的话,虎生欲哭无泪,转身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对着季似火道:
“是的呢季公子,不知季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一起给你带上来。”
季似火听着虎生的话撇了撇嘴,想起这几日来何云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若有所思的对着虎生道:
“不必,我跟你们一起下山,我要的东西你们带不了,等着,我去跟阿时说一声儿。”
“……是。”
虎生被这个□□炸的晕乎乎的,听见季似火的话,下意识便回了个是字,想起季似火的杀伤力,虎生抽了抽嘴角,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等着季似火。
何云时打发了虎生,正带着季念水在院子里打理他种下的一些蔬菜,听见季似火说要下山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悄然松了一口气,无他,只因这几日季似火缠他缠的太紧,又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让他时刻不得放松。
这会儿下山也好,最好是别再回来了,他以前那个温软和善的大哥已经没了,被他一手毁了,现在这个蛇精病大哥,他表示一点也不!想!要!
季似火见何云时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时,神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听着季似火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何云时伸摸了摸季念水的小脑袋,将手里的水壶放下后随意坐在了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没察觉到季念水的脚步声,何云时皱了皱眉,轻声询问道:
“念水,怎么了?站的久了过来坐坐吧,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风寒也好了,若是冷的话便进屋玩儿吧,我眼盲之后便没有再看过书,这里也没什么消遣的玩儿意,等你的伤痊愈之后就可以去跟那群泥猴子摸鸟打鱼了……”
“舅舅……”
何云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季念水糯糯的声音打断,听着季念水声音里的几缕困惑,何云时背靠着树朝着他的方向歪了歪头,疑惑的反问道:
“怎么了?你可以叫我叔叔,我的名字叫做何云时。”
季念水慢吞吞的走到了何云时身边,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开口道:
“舅舅,城主府已经没了,不管爹爹当初犯了什么错,他已经承受了很多年的惩罚了,您能不能原谅爹爹跟他在一起?”
季念水说完这句话,抬眸见何云时那面无表情的脸,眼底带着几分闪烁的迟疑,不待他回答便继续道:
“城主府是五年前毁了的,城主府毁了之后我和爹爹原本是要被流放边疆的,只是路上监督的侍卫总是虐待犯人,爹爹怕我受伤,没走多久就带着我越狱了,这几年一直有官兵在悬赏通缉我们,我是被之前外公派来的人绑架的,他觉得爹爹害了母亲,想要用我要挟爹爹自费筋脉再断了两臂,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被舅舅给救了,这十几年来爹爹一直在找舅舅的踪迹,在我刚懂事的时候便一直有意识的发现爹爹有些不正常了。”
“爹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孩子的眼神,更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有时候他眼底的情绪让我心惊,总觉得他下一秒便会杀了我,因为他的这些行为事迹,小时候的我总是下意识远离他,在他面前我努力做个乖孩子,努力不惹他生气,有一次他醉了酒,我路过那个荒废的院子时让下人他背进了屋休息,谁知下人刚被我打发走他便翻身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一直念叨着小水这个名字,我知道他不是在叫我,他一直都是唤我阿水或是念水的。”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他把我当成了你,想要杀了我,但是不知为何又舍不得下手,只是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压在床上,一直念着小水这个名,我动都不敢动,好在他醉酒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确定他彻底睡熟之后,我才压着恐惧蹒跚着跑了出去,那之后,我特意在管家伯伯那里打听了你的消息,我知道你们是兄弟,是爹爹一手将你带大,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离开,管家伯伯告诉我的也不多,只说过你们感情很好。”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爹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放下你,忘了你,他一直在找你,在这里住下之前,自我有意识一来,从来没见过他笑过,有笑,也只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我很怕他,但是在这里住下之后,爹爹虽然还是不怎么笑,但我能感觉到,爹爹每天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都很好,有好几次,我都有看见,你对爹爹温柔说话的时候,他都给我一种随时会哭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你难得对他的好态度吧。”
“爹爹虽然有些不正常,杀人的时候还总喜欢把人变成血雾,但他对舅舅是真心的,以前爹爹在家想舅舅的时候就会去舅舅曾住过的那个院子里饮醉,后来城主府被抄了家,匆忙间爹爹什么都没来得及拿便被官兵套上了枷锁,后来还是我与爹爹逃出来之后,爹爹才潜入城主府,将你曾用过的那把佩剑顺了出来,经常抱着剑发呆,我知道他在想你。”
“你的眼是在离开之后才看不见的吧?你知不知道爹爹现在很可怜,不过而立之年,两鬓已经生了白发,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你以为他身体很好,武功高强,实际上那不过是他强撑起来的,他之前四处奔波寻你已经废了些心思,又经常饮酒,控制不住自己时还总爱去挑衅人家跟人打架,身上到处是伤,这次我被绑架,我知道他一直在后面追着,想要救我,我知道他受了伤,却不知到底严不严重,本来是有二三十人绑架我的,只是后来爹爹一直追着,他们一直派人善后,这半年来,二三十人仅剩下两人,都是爹爹的原因。”
“所以,舅舅,看在爹爹这么可怜的份上,可不可以对爹爹好一点,念水对这些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只言片语,就算一时接受不了爹爹,能不能对他温柔些,他很爱你,他怕你再次离开,所以总是缠着你,怕你眼盲不方便,所以总是跟着你,怕你嫌弃他讨厌他,所以总是用极端的言语和态度来试探你,他总是在不安,舅舅,可不可以给他一点安全感?”
季念水一边拉着何云时的手,一边顺着回忆,跟他说着他记忆中的季似火,和季似火这么多年来的心酸痛苦,他不奢求何云时能一下子接受季似火,只希望他能对季似火好上那么一点,给季似火一点肯定和安全感。
“你很了解他。”只是他并不需要我带着怜悯愧疚的感情。
过了良久,何云时才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原来他的大哥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对他情根深种,为他受了伤变得极端,为他已经生了白发……
“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自然是了解他,但我更心疼他,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你知道,我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你和爹爹两个亲人了,我想要你你们都好好的,想要一个家。”
季念水听着何云时的话,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微笑,在这样一个不安人物的影响下,他也好像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从有意识起,爹爹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么高兴好心情,他也想要一个家,他还不想变得不正常。
“你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的,反正他已经找到了我,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离开了,当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好了,进屋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好好想想,起风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又感染风寒了。”
“好,在舅舅想清楚之前,希望舅舅对爹爹好一些,爹爹心情不好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总喜欢杀人泄愤,我不喜欢那样的爹爹,或者说是,害怕。”
季念水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了依旧风轻云淡的何云时一眼,转身进了屋,独留何云时一人坐在树下发呆,心下酸涩久久不能言语。
秋日时间总是过得快,何云时听了季念水的话,在树下呆坐了一下午,今日村子里的孩子都跟着大人下山赶集去了,也就停下了打猎,没人打扰,何云时就那样在树下坐了一下午。
季似火带着他想要的东西回来时,一眼便看见了在树底下杵着下巴发呆的何云时,见他的秋裳在冷风中晃动,季似火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怀里,让身后的虎生几人从另一边偏门进了院子后,才脱下了外裳轻手轻脚的靠近何云时,想要将衣裳披在他身上。
何云时在发呆走神,察觉到身上带着热意的衣裳,闻着熟悉的味道,下意识抬头询问道: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听着何云时语气里的温柔,季似火压下心中的雀跃激动,笑着回答着他的话。
何云时听着他的话,脑海里想着的是刚刚季念水跟他说的话,摸索着竹杖想要站起来,感觉到季似火扶着他的胳膊,何云时顿了一下,只犹豫了一瞬,便抓着竹杖借着季似火的力道站了起来,还没等他站稳脚步,脑袋里传来片刻的眩晕后,一阵腿软又险些摔了下去。
季似火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嘴里急切的询问道:
“阿时,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黄大夫来给你瞧瞧,我先带你回屋。”
季似火说完不给何云时解释的机会,便将何云时打横抱起,朝着他俩住的屋子里大步走去,眉心紧蹙,显然是没想到他不过离开这么一会儿,这人便身子不爽利,看来以后一刻也不能离了这人才是。
察觉到季似火的动作,何云时心下无语,单手勾着季似火的脖子,无奈解释道:
“不用请黄大夫,只是在那里坐久了腿有些麻,不碍事。”
“都差点摔了还不碍事,穿的这么薄还坐在树下吹了那么久的凉风,季似水,你能不能爱护一下自己!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听着季似火情急之下连他原本的名字都叫了出来,何云时心下没由来的一阵颤栗,对这样子的季似火竟有些束手无策。
直到季似火将何云时放在床上时,何云时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季似火的话。
季似火看着低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合的何云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物件儿,犹豫了一会儿,才挨着何云时坐在他身旁,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随后抱着他,蹭了蹭他的颈窝,低声哀求道:
“阿时,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你好好休息,今日我去做饭,吃完饭好好休息,明早起来便忘了这件事好不好……”
“……好。”
何云时感受着季似火的贴切,轻哑着嗓子吐出了一个字,感觉到抱着他的人那微不可查的颤抖,心下闪过一抹怜惜,想着季念水说的对季似火好一点的话,犹豫着伸出手回抱了季似火一下。
季似火察觉到何云时的温柔回抱,浑身蓦地僵硬了一瞬,而后很快便轻颤起来,抬首,看着何云时那抿紧的嘴唇,试探性的再次吻住了他的唇角,何云时没有像以往那样挣扎反抗,也没有热情迎合。
季似火兀自亲吻了一会儿,很快便放开了何云时,摸着他微微红润的唇角,眼底闪烁着晶莹,嘴角勾起一抹傻傻的弧度,对着何云时温柔道:
“阿时,等我,我先去做饭。”
“……好。”
听着季似火轻浮着步伐离开房屋的脚步声,何云时坐在床上一下便软了身子躺在床上,摸着微微紊乱的心脏,自嘲的笑了,过了这么多年,这人对他的影响还是那么大,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啊……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奔波流浪的缘故,季似火烧的一手好菜,何云时腻了自己做的饭菜,在吃到季似火做的饭菜时,难得多吃了些,这一切被季似火看在眼里,难免多了几分自得骄傲,想着还藏在他怀里的东西,季似火自得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忐忑。
晚饭后,季似火将季念水叫在一旁交代了几声,转身便跟着何云时回了屋。
季似火回屋时先将怀里的东西取了一些出来,与房间里的碳炉一起点燃之后,让何云时在屋子里沐浴,他则是带着寝衣在在外面的溪水中认认真真的将自己洗干净之后,才带着一身的冷气进了屋。
看着何云时取下了平日遮眼的眼罩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寝衣斜靠在床沿摸着竹杖时,季似火眼底带着一抹兴奋的笑意,舔了舔唇角,带着一身冷气上前抱着何云时取暖。
“下次不要去河里洗冷水澡了。”
感觉到季似火身上的冷气,何云时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季念水说季似火身体不好的那番话了,不自觉皱了皱没眉,开口训了季似火一句。
季似火只当这人是关心他,没反驳,只是抱着何云时的手用力了些,仰头吻上了何云时的唇角,没一会儿何云时便被季似火压在了身下。
之前跟季似火同床共枕的时候季似火也会动手动脚,只是到最后都很有分寸的没有逾越他的底线,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何云时觉得有些心慌,尤其是在感觉到他在季似火的亲吻下有了反应时,更是心慌得不行,起身想要推开季似火,都到了这个时间,再加上屋子里那被他加了药的碳火,季似火不顾何云时的反抗,硬是不让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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