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卫洵刚吃过饭不久，都没有什么食欲，眼看着郑柯泄愤似的点了一堆吃的东西，踞案大嚼。
沐嘉树单手托腮，用小瓷勺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这回又是什么事？”
郑柯愤怒地说：“那妞太矫情了！正好，你是百事通，你给我分析分析现在这女人一个个都是咋想的。”
沐嘉树笑着说：“洗耳恭听。”
他说话的时候，没留神力气用大了，杯中的咖啡有一滴不小心溅到了手背上，卫洵从旁边扯了张纸巾，握过沐嘉树的手，帮他擦了。
郑柯看在眼里，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这哥俩从小就黏黏歪歪的，他也习惯了，那种异样的情绪只是从心中一掠而过，就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委屈里。
“我今天，连王者荣耀都不打了，豁出去一天的时间陪她逛街，这牺牲大的，够有诚意了吧？”
卫洵肃然起敬：“真是了不起。”
郑柯道：“我们看衣服，她相中的我就说买，她问怎么样我就说好看，本来这街逛的挺和谐，结果迎面过来俩女的，她就问我，这俩女的哪个好看。”
女考男的经典题型之一毫不意外地在这里出现，沐嘉树问：“你怎么说的？”
郑柯道：“我要是过去那个天真淳朴的我，肯定告诉她那个穿黄色小短裙的漂亮，但是我现在有经验了啊，我说她好看。结果她又说，是让我从那两个女的里头选，不能说她......卫三，要你你怎么说？”
卫洵冷不防被出了一道脑筋急转弯，愣了一下，试探着说：“说......都不好看？”
郑柯拿腔捏调地说：“你这个男人怎么就爱挑女人的毛病呀？她们不好看难道你好看？挑三拣四的毛病谁惯出来的？我最烦不大气的人了！”
卫洵：“......”
郑柯手一摊，恢复正常语调：“我前前女友说的。”
卫洵道：“......那你怎么回答？”
郑柯：“我还是坚定地说，没法选，就是她好看。别人再好看，也不如她。”
沐嘉树没夸他：“然后呢？”
郑柯叹了口气：“然后她把简答题变成了论述题，让我具体阐释为什么没她好看，哪里没她好看。然后我就说，右边那个不如你胸大，左边那个大腿比你粗，她就急了。”
沐嘉树没忍住笑了，郑柯道：“你说为啥？你就说我错哪了？”
沐嘉树道：“你还是把后面的事一口气说完吧，说完了我再一起告诉你。”
郑柯奇怪道：“哎，你怎么知道后面还有呢——我看她挺不高兴的，就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说没有，我想那肯定是我想多了，那就接着逛吧，结果走了几步，她说让我别跟着她，她要去给她妈买个项链，让我玩我的游戏去吧。”
“正好旁边就有个网吧，我看她这么善解人意也很欣慰，就说我去网吧里面打一把，打完了去首饰店找她，她就走了。”
沐嘉树：“......”
卫洵道：“然后她就生气了？”
郑柯道：“她说了她没生气呀，再说她让我玩的，那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打完一局出去找她，她还在首饰店里等我呢。我进去之后，她还挺高兴的拿了串项链问我是不是很好看，说她特别喜欢。”
“我一看，那项链是不错，但是她戴还行，给她妈买就不合适了，我就好心好意告诉她，这不适合你妈，我看那边挂着的那串檀木佛珠还不错，结果她就急了，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哄呢。后来我他妈哄了一会想通了，这女的肯定是有毛病，好好的哪那么多问题，还不如找本《十万个为什么》去搞对象，老子没那耐心烦，就撤回来找你俩吃饭，反正咱仨都是单身狗，做做伴也挺好。”
沐嘉树：“......”
你还真的是很棒棒哦。
卫洵不满地说：“谁是单身狗，我还有小树呢。”
郑柯道：“好好好，知道你俩竹马竹马感情深厚，我不会第三者插足的......嘉树，你说这些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沐嘉树慢条斯理地道：“你一开始说的都没毛病，不过如果换了我，女朋友问我别的女人哪里没她好看，我会说，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值得我仔细看，其他人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特别在意。”
卫洵：“......”
郑柯道：“所以我的话哪里赶不上你这句了？”
沐嘉树笑着说：“你形容的那么具体，要是没仔细盯着那两个女孩，怎么会看的那么清楚？”
郑柯哑口无言，沐嘉树又道：“其实这时候问题还没那么严重，可是后面你也没好好把握住机会啊郑少，知道她后面跟你说‘我没生气’是什么意思吗？这说明她的心情介于一个生气，又不是很气的中间地带。你不上去哄还跑网吧打游戏？”
郑柯就不懂了：“她这样还说自个没生气？那她要是没生气呢？”
沐嘉树道：“会骂你混蛋，大骗子，坏人吧......具体内容还要结合语境。”
郑柯：“......如果很生气的话......”
沐嘉树道：“会面带微笑，有礼貌地向你告辞。”
郑柯：“......”
沐嘉树喝了口咖啡，讲完了自己最后的授课内容：“所以说她实际上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才会在珠宝店里等了那么久，你去了之后......”
郑柯道：“我去了之后可是诚心诚意帮她挑东西，一点都没有敷衍啊！就是那项链真不适合她妈......”
沐嘉树略带同情地看着郑柯，仿佛看见了他头顶上明晃晃标着“注孤生”三个大字。
“只要她问了你‘好不好看’这四个字，你的意见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唯一的正确答案就是告诉她——”
沐嘉树见郑柯和卫洵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干咳了一声：“我给你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呆呆吃鱼和哒哒哒的营养液，(づ￣3￣)づ。
第83章 如情似爱
郑柯如同醍醐灌顶, 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原来这么多套路！我知道了！果然是你们沐家的人很懂这一套嘛, 怪不得当年不光文有莲，在学校那么多人都对你死心塌地的。”
卫洵哼了一声，斜了沐嘉树一眼说：“可不是嘛。”
“过奖了。”
沐嘉树摸了摸鼻子, 镇定自若地说：“跟那没关系，这都是按智商等级划分的。”
郑柯：“......”
沐嘉树这小子损起人来不遗余力, 他正要反唇相讥，沐嘉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看了看屏幕, 敛去轻松的笑意，向二人示意了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他出去之后, 卫洵觉得有点口渴, 抬手用茶壶将两个人的杯子都斟满，喝了口水跟郑柯说：“刚才光顾着说话了，你再吃点吧。”
他这样一抬手, 手指上恰好有个东西折射了太阳光，将郑柯晃了一下，郑柯漫不经心地朝卫洵的手上瞟了一眼, 眼神突然就直了。
卫洵道：“怎么了？”
郑柯道：“不是吧, 你那个, 那什么, 那不是结婚戒指吗？”
卫洵道：“对啊，不过没办婚礼，先买个对戒带着, 回来有空补桌请你，必须来啊。”
郑柯道：“啊一定一定，一定去……不是，等等等等会，这不是重点，你怎么能突然就结婚了呢？你爸你妈知道吗？我没见你和哪个女的……”
他说到这里，看卫洵笑而不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巍巍地道：“你不会真的和嘉树……”
卫洵道：“勺掉地下了。”
服务员过来给郑柯换了勺子，他仍然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感觉里：“可是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真是服了。连那样的你都能弄到手……”
他激动之下用的词不太尊重，卫洵不高兴地敲了敲桌子：“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我跟小树这本来就是日久生情。”
郑柯傻乎乎地道：“那文有莲……”
卫洵简直气笑了：“文有莲？你还敢跟我提文有莲！你不说我都忘了，谁叫你当初跟小树说我喜欢她了？你哪只眼睛看我喜欢她？”
郑柯干笑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不是跟我们宿舍的打牌输了么……我都跟人打赌了，要不是找嘉树说这个，就得跟班主任大嚷三声‘你是猪’，兄弟也是没办法啊。”
卫洵盯了他一会，从座位前站起身来：“我走了，真是怕再跟你坐一会就忍不住动手打你。”
郑柯自知理亏，赔笑着说：“哎，卫少别走啊，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看，多浪费。”
“不劳你费心。”
卫洵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就叫服务员过来把这些都打包带走，我和小树回家吃，饿死你个王八蛋。”
郑柯：“……”
“你们说什么呢？”
沐嘉树正好从餐厅外面进来，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随手在卫洵肩膀上一压，将他按回了座位上，自己坐到他的身边：“后天有没有事？周炀要请吃饭。”
郑柯厚着脸皮搭讪：“你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跟我说话？”
沐嘉树道：“你们俩。他这次请的人不少，应该还会发请帖。”
卫洵和沐嘉树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难得他做东，就是没时间也要腾出来啊！”
回国第一天就意外遭遇倒霉的郑柯，跟他吃了顿饭，之后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卫洵上学时自己买的那个小公寓，离吃饭的地方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卫洵自从郑柯走了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颓废地拿过沐嘉树手里的背包，忧伤地拉住他的手，寂寞地和他一起进了家门，黯然地收拾好沙发，默默坐在上面不说话。
沐嘉树干咳一声，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卫洵。
卫洵板着脸躲了一下。
撒娇？
沐嘉树眨了眨眼睛，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三哥，你不会真的生我气了吧？”
卫洵不好和他拧着劲，被迫转过头，对上沐嘉树微微弯起的眼角，立刻毫无反抗之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唔。”
沐嘉树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说‘没有生气’，那你这个阶段就是生气又不是很气，看来我需要说点好听的了？”
“滚蛋！”
卫洵想笑，好不容易忍回去，语气凶巴巴的：“拿我当女人哄？”
“哪能啊。”沐嘉树一脸严肃，“我拿你当……一家之主来哄。”
“一家之主”四个字说出来，两个人的心都微微柔软了一下，好像从去墨西哥开始，那种虚飘飘的感觉终于落归实质，真实地意识到从那一刻开始，这一生都有了着落，这种感觉太甜蜜，甜蜜的像一个梦，却偏偏又是真的。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原来你依旧在这里。
卫洵刚才虽然的确是有些吃醋，可也不到生气的程度，沐嘉树的言笑行动总能轻易地蛊惑他，刚才那一点点的不愉快顿时嗖地一声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满脑子满眼都是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哪里都好，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这个新晋一家之主的待遇，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沐嘉树搂进怀里，大马金刀地将后背往沙发上一靠，故意板着脸道：“好，那你哄吧，有什么好听的尽管说。”
沐嘉树唇角微翘，想了一下，笑着站起身：“人家都说说的不如唱的好听，不如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他走到钢琴前落座，略一沉吟，按下了琴键。
可以说是让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旋律从沐嘉树的指尖流淌出来，却在这个秋日的午后格外动人，眼前仿佛重新出现了刚才两个人经过的那条金黄色的大道，在灿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是天高云淡，近处，树叶的罅隙间露出斑驳的光影。
温暖与缠绵交织，音乐魔术师保罗·塞内维尔的力作，流光一般穿越过漫长的时间与空间，撞乱心弦。
A comme amor，卫洵心中掠过了这个名字，除了中文名“秋日私语”之外，其实这首曲名的法语原意是——如情似爱。
他凝视着沐嘉树，似乎觉得面前有一个一个细细软软的小气泡不断从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跃出来，有淡粉，有浅蓝，有嫩绿……总之都是那些可爱而温暖的色调，相互碰撞着，然后融化在空气里，空气里就充满着幸福了。
卫洵看着沐嘉树，沐嘉树侧着脸，窗外蓝天高远，一行南迁的燕子横掠而过，又消失在白云之间了。
他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过去，自后面环过了沐嘉树的肩膀，钢琴上奏出的乐声一停，然后又是叮叮咚咚一阵乱响，沐嘉树半侧身倚着钢琴，热烈而迷乱的亲吻搅乱了他平静的呼吸，又霸道地攻城略地，让人根本缓不过气。
卫洵就像是一把不顾一切的火，那种狂热的爱情总能轻易点燃他的安静，沐嘉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本来想推，却不知不觉攥紧了那块衣襟。
直到卫洵的手扯开衣服放在了他的腰上，那滚烫的温度接触微凉的肌肤，沐嘉树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手肘在他胸口一撞，用力将人推开。
卫洵稍稍起身，呼吸仍然有些急促，双手撑着琴盖将他圈在中间，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沐嘉树清了清嗓子：“别闹了，再过一会你约的人就要到了。”
卫洵懊恼地捶了一下琴盖，气道：“那我就把他们锁在外头！”
沐嘉树笑了一声，看卫洵还真有继续的意思，连忙挡住他的手，矮身从卫洵手臂的包围间钻出来：“没完了是不是？卫少还要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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