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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挺好的，”刘君贤顿了顿，说：“我其实吧，一点也不喜欢护理。”
她叹了口气，说：“感觉自己每天上班都很压抑。人家说白衣天使白衣天使什么的，我觉得这个天使当得也太TM辛苦了吧？铺床等基础护理要会做，心电监护、遥测、心电图等专科护理也要掌握，要抢救得了病人还要考得了试。每天只要一上班就要对护士长的提问提心吊胆，每个月来那些空到不行的领导还要来检查考试个几次……”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简直太心累了！”
“更别说还会碰到不理解发脾气的病人……”
她像是想把自己心中不满给一口气纾解出来，又继续说：“昨天晚上跟老师交班的时候，一个病人跑出来冲我们吼，说‘你们只顾着聊天，病人也不管？！什么护士！’，还有之前碰到个病人，我在看遥测机器上显示的心电图，她跑过来说我在看电脑玩股票。我TM笑死！让她给我看着心电图曲线玩一个！”
唐林生因为抢救而沉重的心情在听到她吐槽的时候倒是缓了一些。他安慰说：“其实大部分都是明事理的病人，我之前碰到过有一个病人没有及时办理出院手续，那张床的新病人来了见没地方就来我们这边吵闹，那个时候其他病人都还是帮忙说话的。”
他给刘君贤一一细数几个自己记得的：“每次吊完针很多人都会说谢谢不是吗？一个病房补液一起结束的时候，病人和家属倒都还挺有耐心等我们一个一个去拔针的。之前碰到个老太太因为打针太多次导致血管不好，我上次打留置针了打两次都没打进，她和她家属都挺能理解的……”
“打住！”刘君贤抬手示意，“你说的我都知道。就是吧……”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拨了拨自己的齐刘海说：“负能量总是比正能量影响深刻。不过也没啥事，我就是想把这些话说一说，现在说完了也就一身轻松啦！”
她冲唐林生眨眨眼：“难道你不知道医院里很多老师都不是自愿想要当护士的吗？不过嘛，我以后也不做护士了，这些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她拍拍灰尘，把手上剩下的那几张纸给扔到上方垃圾桶里。
唐林生也捡身下的纸张扔到垃圾桶，跟她一起往上走。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追求，遵从本心选择职业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虽然刘君贤表面上一脸淡然，一副自己已经完全解脱很开心的样子，但唐林生总觉得她刚那声叹息并不像完全解脱的样子。
刘君贤转头冲他笑笑：“嗯，谢谢。”
……
早上的事情只是一整天忙碌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但今天一大早上发生的抢救和得知刘君贤要辞职的事情也足够让唐林生心情压抑一天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想见到学长。
交班一结束，他就匆忙打车去了B大医学院找唐霖晟。
他觉得自己心情太低落了，这样不好，需要找学长吸收点正能量。
他去的时候正好唐霖晟给学生们课间休息。唐霖晟站在讲台前面，面带笑容地答复着围在身边问问题的学生们，有男有女，女生较多。
不过唐霖晟身量高，倒不至于被一群学生给淹没。唐林生悄悄地走进教室，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刚试着冲唐霖晟招手，唐霖晟的视线就往他这边瞥了过来。
见人过来了，唐霖晟回答了一个问题之后便说“你们先回去消化消化，等课结束后再来问，也可以发邮件给我。”
“唐老师，您邮件是哪个？”
唐霖晟便把电脑上的教学课件翻到最后一页，把自己的邮箱给他们看。那几个问问题的学生立马将手上的笔记本换了一页，刷刷地把PPT上的办公室电话和邮箱给记录下来。
唐霖晟趁着他们在记的空档走到唐林生边上，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由于唐林生坐的地方属于靠门第一排，看投影时视线比较偏远，实在不是听课的好位置，所以这边难得就空出来了一排。
唐霖晟一看他的笑容，就知道他这笑容并不是真的开心的笑容。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唐林生“啪”地一下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两人之间的座位扶手上，借着背包的遮挡悄悄地伸出手去抓唐霖晟的手。
唐霖晟一把抓住在底下乱摸的手，问：“怎么了？”
唐林生眨巴了下眼睛说：“今天上班负能量有点多，我需要来你这里吸收点正能量。”
唐霖晟轻轻捏了捏握着的手：“就这样充电？”
唐林生点点头：“对呀！”他黑亮亮的眼睛看进唐霖晟深邃的眼里，感受着两手相握带来的温暖，觉得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
上课的铃声响起，唐霖晟要回到讲台讲课。唐林生便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唐霖晟上课时儒雅的风姿和英俊的侧脸。
按道理说刚“充电完毕”他心情应该要好起来了，但唐林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老是有点压抑。
这点压抑的感觉挥散不去，他想着等下学长下课后他要再充充电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来，虽然这节课是他们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但除了那些飞奔出教室的人以外，还是有不少好学的学子。
很明显，唐霖晟又被一群学生给围住了。
唐林生鼓了鼓脸，向唐霖晟挥手示意自己在外面等他。
他在教室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唐霖晟出来，反倒是等来了电话。
在背包里掏手机的时候，唐林生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压抑和不安突然一下子飙高。他拿出手机，见是唐妈妈的话便连忙按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唐林生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唐妈妈紧张带着哭腔的喊声，让唐林生心里的不安瞬间放大到整个心脏。
“林林怎么办！你爸晕倒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变得疯快，身体仿佛堕入冰窖，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基调比较深沉，不过还是希望大家每天都健健康康的！心情好好的！
第68章
脑子里的空白只存在了一秒不到, 唐林生的脑子便立即转动起来。他拿着电话快速往外跑去：“120叫了吗？妈，爸在店里晕倒的？”
“叫了叫了, 几分钟前好心人叫的……嗯。”唐妈妈在电话那头哭喊着唐爸爸，听到他问便连忙答到：“现在……现在还倒在地上！！怎么办呀这……”
离他们家最近的医院就是明珠医院，叫了120之后一定会送到明珠医院急诊的。唐林生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跟唐妈妈说话时却异常地冷静：“妈妈你疏散一下周围的人群，不要挤在爸爸周围, 避免他缺氧和被人踩到。”
唐妈妈连连应道：“哦哦哦，麻烦大家让一让！！让点空间……让一让……”
唐林生继续说：“妈妈你之前叫过爸爸吗？他有反应吗？”
“有的！可是你爸……你爸只是睁开了眼睛又晕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爸爸有反应, 那就不是深昏迷！只要等到救护车来就安全了！
唐林生跑到电梯门前的时候刚好看到电梯门打开，他便立马跑进去按了1楼。电话那头的唐妈妈依旧声音哽咽, 可情绪比一开始要冷静了一些, 一直听着唐林生的指导做事情。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又是下课后的一段时间，唐林生乘着电梯径直下到一楼。一出电梯, 他就迈开腿疯狂地往B大门口跑去。
唐林生匆忙招手了一辆出租车：“去明珠医院急诊！”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一看，这年轻人大冬天的居然都出了一额头的汗，面色苍白神色紧张, 倒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司机心下一紧, 担心自己耽误这年轻人的病情, 在他坐稳后便立即加大马力往明珠医院开去。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救护车上医务人员的声音, 唐林生才挂了电话。
他舒了口气，身体像是完全失了力气一样向后靠去。背部传来阵阵凉意，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满身的冷汗已经把他的内衣给浸湿了大半。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准备把手机放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麻木。
手机啪嗒一下掉在了座位底下，前面的司机拿出赛车的速度，不断地超车前进。
唐林生的右手从麻木的感觉中苏醒过来，蚂蚁爬咬的感觉布满整个右臂，稍稍动一下就又痒又痛到不行。他用左手捡起手机放在座位边上，心里系着唐爸爸的情况，随意捏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好在B大离明珠医院不远，加上司机开车飞快，差不多十五分钟唐林生就赶到了急诊门口。
他匆忙地付费下车，关上车门后径直往急诊跑去。
刚到急诊门口，他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开到抢救通道，他心中似有感觉地往那边跑去。
救护车车门一开，唐林生便看到急救人员抬着一张床下车，转移床上躺着的就是唐爸爸！
唐林生向前跑的脚步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但又立马恢复正常。他连忙跑过去接住从救护车上颤颤巍巍下车的唐妈妈，唐妈妈见自己儿子来了，之前好不容克制住的眼泪在这一下又决堤而出。
“林林……林林……你爸他……”
唐林生声音有些嘶哑，他眼眶发红地看着唐爸爸被推入抢救室：“妈，别担心。到医院了……”虽然这样安慰唐妈妈，但唐林生心里清楚医院不是万能的，万一病情紧急，万一晕倒的时候磕到了什么……
他不敢想象，只把这些骇人听闻的想法放在心底。他搀扶着腿脚发软的唐妈妈往急救室的另一个入口去，俩人坐在门口等待结果。
由于急救室时常需要家属进去谈话签字，所以除了急救通道的门是关着的以外，急救室另外的门则是一直开着的。
唐林生安顿好唐妈妈以后，便立即到急救室去签字办理手续。
唐爸爸已经接上了心电监护、呼吸机等机器，急救医生正在给他检查情况，急救室护士在给唐爸爸抽动脉血气。
一整间急救室里此刻竟然刚好满满当当。隔壁心电监护拉直线的报警声时刻在唐林生的耳边回旋，他站在唐爸爸不远处看着医生护士们对他爸爸进行操作。
看着唐爸爸痛苦地闭着眼睛躺在宽不到一米的转运床上的样子，唐林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绳子颤颤巍巍地吊着，稍不小心就会“扑通！”一下掉落在地。
唐林生看着唐爸爸在医生查体时发出的神经系统定位体征，面沉如水——难道是脑出血？
果然下一秒，他就见急救医生跑到护士台打了个电话给今日急诊看诊的神经外科医生，让他过来会诊。
唐林生沉默地看着他们操作，只觉得自己怎么不早点带着唐爸爸来医院检查！
他怎么可以只由着爸爸一个人的说法呢？！难道他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了？！
说自己餐馆要忙不来做全身检查，他怎么可以就这样顺从了？！
唐林生心中懊悔不已，如果真的是脑出血，那就与唐爸爸的高血压脱不了干系。
人体内血压过高就会导致血流对血管壁的冲击加大，会让血管内皮的功能受到损伤，这样以后血液中的脂质会更容易沉淀在血管壁。反之，血管如果发生动脉粥样硬化，那么它的舒张功能减弱，血管壁的僵硬度增加，血压又会升高。
两者互为因果，恶性循环。
而人体内最容易粥样硬化的就是微小动脉，很容易引起脑出血。
唐林生突然想到唐爸爸一直以来在他面前打哈哈，想到他研发新菜、出去吃喜酒的时候一定没有听他的话，偷吃了很多东西，导致身体里脂质含量增高。
更别说，爸爸胖胖的身体也是高危因素之一。
前几天爸爸盘子没拿稳也是因为高血压吧，唐林生只觉得自己居然忽视了这么多的细节。他身为一个医务人员，对这些异常情况竟然忽视了？！
唐林生心里的懊悔和内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其实爸爸之前就发现自己血压高了有不舒服了吧？不然也不会想要掩盖事实。他只要想到唐爸爸因为高血压带来的不适而引发了过度通气综合征，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庆幸。
懊悔自己观察不及时，处理不及时；庆幸爸爸是浅昏迷，且送到了医院。
刚护士给唐爸爸抽的血气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见到血气报告上显示的“PaCO2降低，PH升高，二氧化碳过高……”，他立即下达医嘱，调节电解质，调节通气！
神经外科的医生很快就赶到了，他跟急救医生交接了情况后，立即让人跟他一起推着唐爸爸去做急诊脑CT。
唐林生跑上前去，帮着一起推床。
好在急诊脑CT距离抢救室不远，推了几步后唐爸爸便进入CT室做CT。唐林生站在门口等唐爸爸出来，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刚神经外科的医生正看着他。
“唐林生？”神经外科的医生摘到口罩，露出全脸说：“我是陈天裕呀！”
唐林生只与他有着简单的几面之缘，勉强想了起来后却没心情唠嗑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陈天裕看了看CT室的门，又看了看唐林生因为焦急而沉寂的脸色，对内外俩人之间的关系了解了个大概。他识趣地不去打扰唐林生，交代了一下旁边的护工和护士后便先跑去急诊神经外科办公室，去看看CT的电子报告会不会先出来。
抢救病人优先原则，唐爸爸很快就做好了CT，又被推回了抢救室。
陈天裕刷了好几下终于刷出来了脑CT的结果，他看着上面显示血肿高密度区，眉头皱了起来。“血肿的直径在2.78-3.21之间。”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想要做手术消除脑内血肿是一个很挑战人的手术。
这个血肿的位置，处理起来难度不小。
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思考手术方案，一边给神经外科主任打电话，请求他赶紧到急诊神外诊室来帮忙。
却不想他噼里啪啦把唐爸爸的情况说了一大堆，对面都毫无反应。
他移开手机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拨错电话，打到了唐霖晟那边去了。“晟哥，打错了打错了。”他正想挂电话，突然想到唐林生跟晟哥是同一个科室的，便又说道：“刚说的那个病人是你们科室唐林生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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