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俩都停在了初见,温柔的学长,乖巧的学弟。可是结果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
顾甯叹了一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上楼时特意拿下来的那个盒子,放到桌子中间:“学长,这是我那时候特别为你选的的生日礼物,你还是收下吧。”
顾甯每次想和李邵严说什么,无论是告白、道歉还是解释,都被他一句“没关系”或者“我都懂”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可是此刻两人四目相对,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真正的“最后”了。
李邵严点了点头,说:“好。”
他仔细地拆开顾甯当初精心包好的包装,露出里面Hamilton的纸盒,他揭开纸盒,拿出里面的手表,像是在店里挑选商品时那样认真地端详了很久。
最后他把自己正戴在手上的表拿了下来,换上新的,又举起手在各种光线角度下看了半天,然后才放下了手,认真的对顾甯说:“选得很好,我很喜欢,谢谢。”
李邵严说这话时,没有勉强自己笑。嘴角虽然微微上扬,可是眼睛却红了一圈。
顾甯点点头,眼睛也是红红的:“不客气。”
李邵严像是要缓和气氛,像以前一样伸手揉了揉顾甯的头。
顾甯还是觉得有一些些不自在,于是把视线转向窗外。
这一转,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居然看到了关恺。
关恺拖着个行李,就站在落地窗前,双眼怒睁,脸色铁青,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关恺!”
顾甯大吃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关恺看见他这反应,立刻转身就跑,连行李也丢下了。
顾甯拔腿就追,可是他得先出了餐厅,再出酒店大厅,等他跑到关恺刚才站的地方时,除了被关恺丢下的行李箱之外,哪里还有关恺的影子?
第43章
顾甯叹了一口气,把关恺倒地的行李箱扶正,他试着拨了关恺的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
他不死心地前后张望了一下,还是看不见关恺的身影,也听不见他电话的铃声。
倒是看见李邵严从酒店门口跟着追了出来。
顾甯叹了一口气,拉着关恺的行李箱往酒店走回去。
李邵严看见他往回就没有再追,停在酒店大门前等他。
“还好吗?”李邵严看他拖着行李回来,关心地问。
“没事。”顾甯摇摇头:“谢谢关心,学长,但接下来是我跟关恺的问题了。我要上楼了。”
“嗯,晚安。”李邵严也没有多做纠缠,而是眯起眼睛盯着对街正要过马路的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萧大师、沈总监与他们快乐的酒友——心不在焉地说:“我的问题也来了…”
顾甯没有理会那是什么意思,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房间。期间他又拨了好几次关恺的电话,依然是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他进了房间之后,把关恺的行李放到床上打开来。
关恺果然就是那样打包行李的,所有东西全塞一块,顾甯翻了翻,里面都是旅行随身用品跟衣物,钱包手机关恺看来是好好带在身上了,顾甯松了口气,至少有这两样东西就不会死在路边。
他又数了一下,关恺带了七件内裤。
也就意味着他是请好了八天假,打算一直跟着自己到出差结束了。
顾甯一下子觉得很愧疚,心里沉甸甸的。只是现在后悔没一早把李邵严也在的事情老实交代出来也来不及了,他又拨了关恺的电话,但关恺还是不接。
他把关恺的行李箱推到一边,自己往关恺的衣服堆里一扎,一动也不想动了。
最后顾甯就这样睡着了。
接下来三天,顾甯都处于一种蔫蔫的状态。当然工作上他没敢出错,但没事时就一直发呆。
关恺一直连络不上,也没拉黑他,就是不接电话也不回讯息。顾甯甚至打电话去关恺公司,关恺的属下小陈笑呵呵地在电话那头说:“顾哥?跟我们老大吵架了啊?他还没回来上班啊。”
“喔,谢谢。”顾甯避开了小陈的问题,挂掉了电话。
事情在第四天,顾甯他们到N市时有了变化。
当然,关恺还是不肯接他电话,但是关恺发了一条动态。
是一张在N市著名的甜品店里拍的照片,没拍人,就拍了那家店远近驰名的草莓鲜奶油蛋糕,可是端着蛋糕盘的那只手顾甯一看就肯定是关恺的。
这条动态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两个字:生气。
底下是一大堆关恺狐朋狗友的回覆。
抵达N市的第一天照例是让萧老师休息,小徐跟部分深奥的人去场勘,顾甯则可以自由活动。他想了想,没敢回覆,直接打车去了那家甜品店。
结果扑了个空,关恺也没再更新动态,顾甯垂头丧气地回酒店去了。
隔天,顾甯在会场里看见关恺又更新动态了。他拍了一张N市海边的景色,也是人没入镜,只有他一双大脚丫子踩在浪上。
上面写:委屈。
底下又一串没营养的回覆。
顾甯:“……”
他此刻也不能丢下工作去追,而且他知道去了多半又是扑空。
再隔天,关恺去爬N市著名的某座山,攻顶后拍了一张山景,他的球鞋入镜,文字是:哀伤。
再隔天,是顾甯可以在N市自由活动的日子,他索性不出酒店房间了,专盯着手机屏幕狂刷,看关恺什么时候更新。
结果关恺一直到晚上才更新,顾甯刷到眼睛都快瞎了。
这次是N市的夜市,关恺拍了他的大手抓着一把羊肉串的照片,文字是:难过。
底下第一个回覆就小陈:“哇哈哈老大那么多串可以撸有啥好难过啊哈哈哈哈哈!”
顾甯把手机插上充电线,干脆睡了,他也难过。
最后一天顾甯他们离开N市,搭的是下午的飞机,关恺却一大早就发了动态,是在往T市的火车上。这次照片是对着火车的玻璃窗拍的,隐约可以看见关恺的倒影,动态上面就四个字,两句话:想你。想家。
第44章
在回T市的飞机上,顾甯始终十分忐忑。
他绞尽脑汁地在思考关恺最后那条动态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不像还在生气,可如果说是气消了,关恺为何还不接他电话?
至于身为肇事原因之一的李邵严,顾甯这几天没有分神注意他,但他的心思似乎也不在顾甯身上了,总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皱着眉头,似乎也有自己的烦恼。
下了飞机,大家一起过了安检,顾甯就看到了站在出口附近的关恺。毕竟关恺那么高,要不注意到他也很难。
关恺还是那副老样子,穿着牛仔裤,短袖上衣,斜靠着墙壁,双手抱胸,手臂上肌肉鼓起,脸色阴沉。
简直跟那天说要帮他宰了李邵严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起来十足流氓。
顾甯一时间竟不敢走上前去了。
倒是关恺看到他们出了安检,自己主动走了过来。
顾甯深吸一口气,两手各拖一个行李箱,抬头挺胸地正面朝关恺迎面走去。
没想到关恺大步流星地,居然与他擦肩而过,走到了李邵严面前。
“学长,我有话要跟你说。”关恺说完回头斜睨了顾甯一眼:“晚点再跟你算帐。”
“…是。”顾甯乖乖地回答。
李邵严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说:“可以。”
关恺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示意李邵严跟上,然后两人走进了附近一间残障厕所里,把门给关上了。
顾甯看了有点傻眼。
沈喻不知何时蹭到了顾甯身边来,一起看着他俩躲进厕所里,轻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说:“他俩干啥啊?”
顾甯愣愣地回答:“…我不知道。”
厕所里,关恺一关上门,反手就上了锁。李邵严心底一跳,想说该不会是要揍我吧?立刻站到最远的角落去。但关恺只是站在门口,满脸戾气地瞪着他。
李邵严一开始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直到过了一阵子,他才发现关恺是在盯着他手腕上那只表。
顾甯送的那只表。
李邵严有点无奈,开口解释道:“我和顾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表你可以继续戴着。”关恺突然打断他。
“啊?”李邵严一下反应不过来。
“我说,”关恺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了出来:“表你可以继续戴着,反正人已经是我的了。”
李邵严正楞片刻,然后又浅浅地笑了:“…是啊。”
“就这样。”关恺面无表情地说:“我讲完了。”
语毕,他回身要去开门。
“你知道吗?学弟。”李邵严的声音在他背后悠悠响起:“其实我一直都不怎么讨厌你啊。”
关恺的握住门把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暴跳如雷地回答:“我可是一直都很讨厌你啊!学长!”
说完他砰一声甩上门出去了,留下李邵严一个人在厕所里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泪流满面。
看到关恺那么大动作出来,顾甯和沈喻心里都是一惊,同时浮起一个念头——李邵严还活着吗?
顾甯忍不住朝向他走来的关恺问:“学长他…”
“死不了!”关恺暴躁的回答,一手拎起比较大的那个行李箱,一手抓着顾甯就开始往机场出口走。
“你等等,我得跟老师他们道别——”顾甯急急忙忙地回头,没想到却看到小徐在那给萧老师科普:“萧老师,您千万别怪罪小顾哥,他这是媳妇上门来捉奸了…”
一世清誉毁于一旦。
至于李邵严,顾甯已看见沈喻急匆匆地往厕所去了,应该是不用他担心。
现在他该担心自己了。
“关恺…”顾甯有点不确定叫他。
关恺没应,只是拉着他一直走,一路来到停车场,关恺打开他那辆休旅车的后车厢,把两个行李箱粗暴地扔了进去。
顾甯还以为自己也会被扔进去,不过没有。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顾甯不时偷偷瞥向关恺。他刚才叫了一声得不到答覆,现在不敢再开口了。
过了一会,他才注意到关恺手上已经没戴他送的那只手表了。
顾甯抿了下唇,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关恺没回话。
顾甯彻底闭嘴,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膝盖。
一直到车子下了高速,进了市区,关恺才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生日礼物。”
“哈?”顾甯不解地抬起头,看向关恺。
关恺还是一脸阴沉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重复道:“生日礼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送我那个是帮李邵严买的时候顺便买的。我要新的手表。”
顾甯想起那只表的价钱,有点肉疼,可是男朋友还是比较重要,只好乖乖点头:“好。”
过了一会,关恺又说:“不可以买Hamilton,太贵。”
“……”顾甯对这个要求有点蒙了,但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乖巧点头:“好。”
他仔细地看着关恺的脸色,关恺迅速回看他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开车,嘴上却说:“要买两只。”
“两只?”顾甯心里打起鼓来。
“对表。”关恺很快地说完这两个字,试着继续装出阴沉的样子,可是已经压不住嘴角。
顾甯忽然也忍不住脸上的笑了,两边的酒窝都跑了出来:“好!”
“笑什么!”关恺威胁地瞪了他一眼:“表上给我刻名字!”
顾甯这下真的咧开嘴笑了:“好!”
前头刚好遇上一个九十多秒的红灯,关恺一把搂住顾甯的脖子,将他吻了个七荤八素,直到绿灯前才放开他,恶狠狠的说:“再笑!老子还没罚你呢!看你回家怎么办!”
顾甯喘着大气,趁着红灯倒数的最后两秒,在关恺下巴上轻轻啃了一口,啃得关恺心猿意马的。
“任凭处置。”
第45章 / 尾声
清明节连假,关恺要带着顾甯一起回C市。
这次关恺是要自己开车回去,为了避开高速塞车的高峰期,他们下午才出发。
反正连假好几天,不急。
两个人中午在角落里跟徐岚闲扯了一番,吃过午餐之后,手拉着手走出角落了的大门,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俩个大男人牵手走在路上,多少会有点引人注目,不过他俩并不在乎。
关恺感叹地说:“这次回去,你真是我媳妇了啊…”
顾甯想起过年的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
关恺用力握了握顾甯的手,咧嘴一笑:“真好。”
于是顾甯止住了笑声,脸红了。
阳光照射之下,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上都有手表表面被太阳照耀所反射出的刺眼光芒。
在没人看得见的表背上,顾甯的表背刻了一个K,关恺的表背则刻了一个N。
顾甯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皱起眉摇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你把表带在右手很傻。”
“傻什么!”关恺反驳:“这样我们一牵手人家就知道这是情侣表,知道我们是情侣!”
“不是,你这什么逻辑啊…光牵手人家不就知道了吗?”
“宝贝,你知道我多辛苦吗?”
“不,并不想知道——”
“我到现在想看表都还会举错手!牺牲很大的好吗?”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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