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亿磊挑了下眉,很好奇邓聪会说出些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邓聪影帝上身,看起来特别煽情,“以前的你,沉迷工作,不爱回家,一本正经,懒得理我,想想就特别讨人喜欢;哪像现在,有事儿没事黏着儿子,还要寻我开心,身为一个总裁,你真的很需要反省啊我告诉你。”
“原来你以前……这么关注我。”
“呃……”邓聪有点被带跑,皱着眉头捋顺自己的脑子,刚才故作的正经模样一下就没了,“那倒也不是,就是希望你继续保持以前的样子,比如不带我去你家见你爸爸什么的。”
唐亿磊一脸“果不其然”的笑,笑得邓聪都觉得自己刚才尬得很。
“严肃点,说正事呢。”邓聪小拳拳捶胸……捶到唐亿磊的手臂上,眼角看到前座的司机,于是凑到唐亿磊耳边小声说话,“咱俩又不是真的,一起吃饭拍拍照,唬唬外边的人也就算了,你这把我领回去吃饭,意思可就不一样了,你家里能接受?”
“吃个饭而已,别想太多。”唐亿磊松开抱着糖豆的一只手,揉了一把邓聪的脑袋,“就像你去朋友家里吃饭一样,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邓聪还是觉得有点没底。
唐亿磊点点头:“你见过两手空空上门见人的吗?我们就是去吃顿饭而已。”
邓聪想想也有道理,心里踏实了一点儿,看着躺在唐亿磊臂弯里睡得香甜的糖豆,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说:“我们可不是空着手的啊,带着糖豆呢,那么大一颗。”
唐亿磊低头看看孩子的睡颜,也笑了。孩子白天在外婆家里玩累了,上车之后就迷迷糊糊开始打瞌睡,希望他等会儿见到爷爷能有精神吧。
唐家本宅现在住的,主要是唐家现任家主唐恩荣,他的第六任妻子陈菁文,还有两人四岁的儿子唐昇。
唐家在子嗣方面并不繁盛,像唐恩荣,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胞姐,现在在外市养老;而唐恩荣的父亲,唐老太爷那一辈,也只有兄弟两个,算下来,这三代人里,孩子最多的反倒是唐恩荣,算上已经过世的唐昀,共有七个子女。
除去已经在唐朝集团主事的唐亿磊,被人提及最多的就是第三任妻子所生的两个儿子,唐昱杰和唐昱超。兄弟俩都在国外读大学,主修金融经济方面的专业,正是青年才俊,初露锋芒的时候。
原本正逢暑假,兄弟俩是回来了的,不过出门游玩去了,所以邓聪今晚也没见到他们。
糖豆被他爸叫醒之后发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还紧张得瞪着大眼睛到处看,生怕哪里冒个大怪兽出来似的。
后来陈菁文想让儿子带糖豆去玩具室玩儿,可糖豆宝宝怎么可能让父“母”离开自己的视线呢?所以最后就变成了唐昇拿着自己玩具,和糖豆在客厅里玩,四个大人就坐着围观两只小包子。
有玩具又有小伙伴,爸爸“妈妈”也在旁边,糖豆的紧张感渐渐消失,但明显没有他小叔叔唐昇活泼。
糖豆的遭遇,陈菁文是知道的。不过当时她因高龄产子,身体不好,还要照料儿子,身份也尴尬,就没有掺和到照顾糖豆的事情里去。
现在看到唐亿磊亲自教养孩子,有些意外也有些突然:“想不到,小磊一个大男人,竟会亲自带一个奶娃娃。”
“菁姐这话不对,糖豆是我儿子,自己儿子自己带,为人父母不就是这样吗?”陈菁文的身份虽是唐亿磊的继母,但她年纪也就比唐亿磊大了十来岁,一直以来唐亿磊都以姐相称。
“小磊长大了。”陈菁文慈爱地笑着,看向坐在一边的唐恩荣,小声地对唐亿磊说,“你爸爸心里,别提多欣慰呢。”
陈菁文属于活泼外向的性格,早年的时候自己经商,很有能力。可惜看人不准,嫁了一个吃软饭的渣男,多年婚姻,无子无女,磨得精疲力尽后终是离婚收场。
本打算孤独终老,没想遇上了唐父,两人处着处着就去扯了证。
唐家的孩子对唐父换老婆这件事情都已经淡薄了,对于陈菁文,一开始也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陈菁文很会做人,嫁过来这几年,和几个孩子的关系都不错。
正说着话呢,唐昇拿着玩具,拉着糖豆跑到唐恩荣身边,叽叽喳喳地要他评理——一辆两节的玩具火车,他和糖豆对于哪里是车头哪里是车尾,出现了分歧。
唐恩荣看着火车有些为难了,小儿子手里拿的这火车吧,是两头都能开的那种,两个孩子说法都是对的。不过刚才唐昇嗓门比较大,小糖豆被人喊了两嗓子,有点怯怯的。
作为隔代亲的爷爷,自然选择了偏袒大孙子糖豆,先哄开心了孙子,再教育儿子,最后告诉他们这车两边都是头。
两个孩子发出了佩服的感叹声,唐恩荣成就感满得不要不要的。
饭后,唐恩荣把唐亿磊叫去书房,直接就问他:“把人带到家里来,什么意思?”
邓聪进家门之后,唐恩荣其实一直在忍着,他生气,倒不是因为唐亿磊带个绯闻对象回来吃饭,而是唐亿磊一声不吭把人带了过来。
就像是对他无声的挑衅,让他感觉自己权威尽失。
“我以为爸爸应该明白的。”
“唐亿磊,你在胡闹什么!”唐恩荣把桌子拍得梆梆响,“传点流言蜚语我可以不计较,养在外边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带回家里来算什么意思?打算扶正还是准备闹得人尽皆知?你想过唐家的脸面吗?想过唐朝的脸面吗?想过我的脸面吗?”
“脸面?”唐亿磊不为唐父的怒气所动,依旧是刚进来时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那要是我娶个女人放在家里当摆设,然后继续和男人搅在一起,就算保住了脸面吗?”
“你……”
不等唐父多说,唐亿磊继续道:“爸爸还不能接受现实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喜欢男人,这辈子不可能和女人结婚。”
唐恩荣坐在红木椅子上气得直喘,喝了好几口水才算顺了一些:“好,你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那公司的事情我总能管吧?
和邓氏的合同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找邓氏采购了?你自己说这件事跟外面那个小子有没有关系?连公司的事情都敢乱来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昏头?”
邓氏资金紧张的情况,估计所有豪门都在围观,而这件事情和唐朝有关,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才是唐恩荣找唐亿磊回本宅吃饭最主要的目的。
“公司亏钱了吗?损失了吗?有伤害吗?”唐亿磊一摊手,“既然都没有,那跟邓家合作,有什么问题?公司更换供应商是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选了邓家就是我昏头了?”
唐恩荣被噎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只能喝水化解自己的气闷。
唐亿磊觉得他爸应该没什么要跟自己继续谈了,起身拉拉衣服,直接告别。
楼下,陈菁文见唐亿磊下来,也猜到俩父子多半不欢而散,指挥佣人把家里吃的玩的给唐亿磊带回去。
糖豆跟年轻的奶奶告过别,抱着第一次见面的小叔叔送给他的玩具公仔,就和唐亿磊、邓聪回家了。
二楼书房里,唐恩荣看着儿子离去的车尾灯,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
此时,管家端着果盘敲门进来,劝道:“老爷,吃点西瓜吧,冰镇的,降降火。”
唐恩荣叹息着坐回位置上吃西瓜,顺便跟管家聊天:“人老了,不中用了,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还要跟我对着干,这脾气,迟早栽跟头!”
“大少爷是有主意的,老爷不必太担心。”老管家笑笑,慈眉善目的。
唐恩荣拿着西瓜顿住了,眼神不知落到什么地方:“我就是怕他太有主意了……”
管家没有接话,微微躬身:“老爷您慢吃,我先下去了。”
第27章
另一边,唐亿磊和邓聪回到家里,绝口不提书房里的事情。
邓聪直觉唐亿磊去他爸的书房里,不只是父子叙叙那么简单,八成有事发生。他问了,可唐亿磊不肯说,他也只能作罢。
晚上,一家三口躺在主卧的床上,中间的糖豆已经睡着。
最近孩子也是有点缺爱,唐亿磊一直在G市,邓聪又因为拍戏回家时间不定,糖豆最近都是芳姐带着睡在他自己儿童房里的。今天好不容易“父母双全”一回,可抓紧机会享受天伦之乐。
不过两个大人心里都有事儿,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大石头,你说,这辈子咱能找出害我们的人吗?”邓聪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只能勉强看出个顶灯的轮廓。
唐亿磊虽然闭着眼睛,可完全没有睡意,邓聪话音刚落,他就回答:“我会找到的。”
“找到之后,咱是不是就不用装了?”邓聪转过头看他,虽然知道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还是想要看着,“那时候,咱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这一次,唐亿磊没有马上回答。他保持着仰面朝上的睡姿,睁开眼,就和邓聪刚才一样,无意识地看着顶灯的轮廓:“邓聪,其实……不如我们……”
“你别说。”邓聪急切地打断唐亿磊,“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听到的人也不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所以不如别说出来。”
论起对感情的敏感度,自小成长在单亲环境下,又有一个不太负责人的母亲,邓聪未必不如糖豆。只是随着年纪的成长,他的心已经被他自己掩埋到厚重的沙尘里去,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要什么。
沉默片刻,唐亿磊尊重他的意愿,没有说下去,只是试探着问:“你……害怕?”
“害怕的。”邓聪大方地承认,“我跟你不一样,没有可以让我仰仗的父母,自己又没什么本事,不管是上辈子跟那些二世祖混在一起,还是被你强迫签了伪装情侣的合约,都是为了能在这个圈子里过活下去。
当时,车子冲出高速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庆幸的,活得像小丑一样的我,终于能结束一场可悲的人生了。
后来发觉自己重生了,我也很高兴,三年前呐,我还有机会摆脱你,然后看看能不能把我妈拉回正途,她要愿意,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去一个小但是平静的地方过日子。不过怎么说呢……”
邓聪挠挠头,似乎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话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唐亿磊也不着急,侧过身看他,等他慢慢想。
“就是,我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可能……从我被接回邓家的那天起,就已经卷到这个奇怪的漩涡里来了,不是我想脱身就能轻易脱身的。”邓聪安静了片刻,再次开口,带着几分愉悦的心情,“但是至少这次我能进步一点儿,不跟那些不上进的瞎混,好好做模特儿攒点钱,至少离开你的时候,不怕露宿街头。”
唐亿磊借透进窗帘的月光,注视着邓聪剪影,他们很少有这样静谧相谈的时刻,而他也再次看到了邓聪的不同。
上辈子的邓聪和很多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的炮灰一样,不学无术、不求上进,除了必要的秀恩爱时间,他甚至都懒得多关注一眼这样浪费生命的废柴。
而现在,当他静下心来,听着邓聪絮絮叨叨说着“前世今生”的事情,心里又酸又胀。
邓聪他其实一直都不笨,他有他的小机灵,很容易心软,对孩子有耐心。他的堕落,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双亲和邓家家世的畸形给他造成的。那时他初入社会,不若现在有更多的人生经历,因此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逃避,去面对自己崎岖的前路。
而重生一次之后,他变得坚强了,也看开了,所以有勇气去走一条艰难的路。
“邓聪,如果,我帮你离开邓家,你愿意吗?”
邓聪缄默,片刻之后,轻笑道:“离什么开呀,我要离开了邓家,我妈不得疯啊?虽然她不是个合格的妈,但这么多年都是咱俩相依为命过来的,我干不了这么残忍的事儿。
再说,现在有你给我撑腰,邓家人不来找我茬了,我也不会再因为我妈的要求,去争抢邓家的什么东西,这样就挺好。”
“其实,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邓家……”
“唐亿磊,过了啊。”邓聪很少这么完整地叫唐亿磊的名字,也看得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这些事情真没必要,犯不着。咱们说好听了,是合作的盟友,说直白了,其实啥也不算,你要是真因为我,去对邓家搞事情,太厚重了,我……害怕的。”
最后的话,又落到“害怕”二字上,其实邓聪的心里一直都藏着不安,大概也就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悄悄冒出来。
以前,他用玩世不恭和纸醉金迷去掩盖,现在,他在学着慢慢去面对。
“不对,不是什么都不算。”薄被下,唐亿磊伸出手,找到邓聪的手,勾起他的一根手指,“至少是朋友,而且我说过,我正在试着爱上你。”
邓聪心乱如麻,被唐亿磊勾住的手指像过电一样刺激。他咬着下嘴唇,眼神乱瞟,灵机一动,从唐亿磊手里抽出手指,跳下床抓起手机,神色匆忙地调开拍照界面:“总裁今天出差回来了,我怎么也得秀一波恩爱以彰显我正宫的地方。”
然而没开灯的房间里,就算开了手机闪光灯,要拍张能看到照片,也实在太为难照相功能了。
唐亿磊瞧他滑不溜鳅又从自己手里逃过一次,勾起嘴角一笑,拉住他手腕就把他往浴室带。
进了浴室,锁上门,唐亿磊一言不发就脱了上衣,然后看着邓聪,命令道:“脱!”
邓聪抓着手机,心里警铃大作,愣是半点都不敢动。
唐亿磊也爽气,直接上手扒了他上衣,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腰,让他和自己贴到一起,再举起他的手机,对准镜子里两人相贴的腹部,连拍了好几张。
正当邓聪沉浸在这一连串毫无防备的举动里时,唐亿磊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地呢喃:“小别胜新婚,我离开A市这么久了,回来的第一波恩爱,不刺激点怎么行?”
邓聪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宕机,说好的有些话不要说出口,但架不住有些人直接上手啊!这叫意志力一向都不坚强的邓聪怎么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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