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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若有所思的怔了半晌。
他注视着身前——明明睡意渐浓却强撑着待在他附近的男人，眸子里的空茫一点一点的退却。
如缓慢盛放的花朵一般。
他的眼里重新出现了神采。
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机器人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星星之火般的‘人性’和本源处的‘指令’产生了分歧。
于是他陷入了迷茫。
他试图给予自己全新的定义：机械或是人类。
矛盾不已的机器人浸没在冰凉的水中，碧绿色的眼眸轻轻闭合——世界彻底的灰暗下来。
恐惧之中，唯一的光源就是创造者们嵌入的‘指令’。
“要成为值得被喜爱的偶像啊。”
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的字句，坚定的将他推离了‘人性’。
直到——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猛地唤回了他的理智。
站在门外的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只是温柔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正初。”
空正初坐起身。
水滴碰撞，发出了‘哗啦’的声音。
他望向声源处，脑袋里一片空白，已经僵硬的腿却自发的挣脱了水流的阻力，离开了浴缸。
然后，略显急促的走到了门后。
伴随着心脏的鼓动，机器人打开了房门。
他抬头，看着愣住的男人，心里的某个角落骤然一松。
仿佛知道自己即将被带离黑暗——
所以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
第95章
车白其实不清楚自己的举动所代表的意义。
他只是下意识的对空正初的求救做出回应，将机器人从深渊里拽了出来。
而机器人落入深渊的原因、过程……
他一概不知。
男人想过追根究底。
可是——
注视着空正初脸上那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他心中的困惑怎么也问不出口。
如果。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
如果他的问题触痛了空正初……
车白不愿意去赌。
算了吧。
他想道：正初没事就好了。
——爱一个人, 不就是希望他的世界永远没有阴霾吗？
至于其他的。
正初想说的时候, 自然会说。
——即使他身上的秘密多得令人不安。
******
空正初在拍戏。
这个片段是《精灵世纪》里的重点戏份之一。
精灵族因为魔物而分崩离析，失去了领地。
所有的精灵都惴惴不安。
此时, 机器人所饰演的精灵王子放下了过往的骄矜, 表现出温柔又可靠的一面, 安抚住了惶然的族民。
他象征着生生不息、从未断绝的希望。
“各组就位。”
“Action——”
青年半蹲下来，披风落地。
他如新芽般漂亮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神色从容得仿佛近段时间里从未发生过灾难。
王子与自己的族民对视。
他微垂下眼睫，瞳孔倒映出族民那满是泪痕的脸。
“……坚强点。”
空正初伸出手, 轻轻的摸了摸族民的头发。
“会好起来的。”
“我保证。”
他微不可见的弯起唇角, 阳光般的暖意从他的眉眼间流出。
王子向来是清冷又孤高的。
不喜欢说笑，很少与人亲近, 正经得与环境格格不入。
所以。
他不会撒谎。
从他的口中流出的话语, 显得如此的可靠。
族民怔然。
见他陷入沉思, 暂时摆脱了恐慌的情绪, 王子收回手，站了起来。
——赶往下一个精灵的身旁。
这段戏过后，各族不再互相防备——或是敌视, 学着配合他族, 发挥自己的特长，为击退魔物贡献自己的力量。
反击战打响。
而以前游离于尘世之外的精灵王子，也在战火中逐渐成长为值得被追随的王者, 扛下了父亲的责任。
……
拍摄结束。
空正初收敛起气场，四处望了望——
坐在场外的男人半低着头，眉眼看不真切。
他微抿着唇瓣，下颚的线条优美，宛如一副蒙了阴影的精美油画。
虽然模糊，却无损那份美感。
像是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看，男人抬起头，露出了英俊的五官。
……正初？
车白一呆。
因为从小就样貌出色，他对别人的打量习以为常，但空正初明显不在这个‘别人里。
机器人本身的长相就精致得不似真人，没必要看着其他人发呆。
困惑之中又心生窃喜的车白下意识的扬起唇角。
空正初歪了歪头。
随即弯下眸子，回了个灿烂而温柔，潜藏着几分微不可见的依赖的笑容。
一系列动作极为流畅，如雏鸟般纯粹。
车白毫无抵抗力的红了耳垂。
他移开了视线，再轻声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悸动。
——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好看。
太犯规了。
明知道我喜欢你。
男人伸出手，碰了碰温热的耳垂，暗自嘀咕。
******
方泽瞅了瞅最近心情愉快得几乎每时每刻都眉眼带笑的空正初，又瞅了瞅别扭的侧过头，不敢与空正初进行眼神接触的车白，一脸严肃的推了下镜框。
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思考道：
如果说以前是车白举着单箭头小心翼翼的指向正初，正初只是被动的默许。
现在，就变成了双向的粗箭头。
箭头的上下两侧写满了‘情投意合。
——这比喻太可怕了。
经纪人面无表情的把脑袋里的想法扔了出去。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应该只是友谊吧。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
直到。
空正初跑到车白的身边，笑着说了些什么。
车白顿了顿，才神色宠溺的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瞬间，青年笑得更开心了。
方泽：……
啊。
友谊。
伟大的友谊。
他咬了咬牙，继续催眠自己。
作为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经纪人，面对着‘即将超一线的艺人和‘惹不起的dalao，就算看出了什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幸好两位当事人都是理智型的，懂得分寸。
不需要他太操心。
******
《精灵世纪》的拍摄进入尾声时，空正初去年录的两首单曲——《花语》和《精灵》发售了。
《花语》的温柔梦幻和《精灵》的飘渺空灵交相辉映，形象的勾勒出了机器人的形象。
每首歌附赠两个MV。
一个是晋江传媒的新艺人拍摄的剧情类MV，一个是空正初自己拍摄的舞蹈MV。
机器人的名气，再加上精良的制作，两首单曲毫无意外的爆了——
快速的登上了各大音乐榜单的榜首。
销量好得令日渐萧条的音乐行业为之侧目。
又双叕登上了各国社交软件的热搜。
异国粉丝们表示：音乐无国界，语言不通也无法阻挡我吹爆这两首歌！
“歌曲的完成度非常高。”
“这种嗓音，不进军音乐行业真的可惜了。”
“空正初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
专业人士们也纷纷发表了看法。
更多的人则是悄然唏嘘：沉寂了几个月，居然还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真不可思议。
世界范围内的圈内人士都重新定义了空正初的地位。
方泽对这两首单曲的成绩没什么反应。
“很正常。”他评价道，“以正初目前的人气，就算做一堆垃圾，都有很多人愿意买账——当然，我们是不会因此而舍弃精品路线的。”
经纪人停顿半晌，半靠在桌边。
“其实……”
他面露犹豫：“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冲一下奖项了。”
“奖项？”
空正初轻声反问。
“嗯。”
方泽点头，解释道：“你的人气已经到了一个峰值，之后又有《生化末日》和《精灵世纪》这两部商业大片帮你稳固流量，你现在只缺一个镇得住地位的大奖了。”
“……咳。”
“我已经看好这个奖了，你觉得奥斯卡怎么样？”
旁观的车白：……
男人忍不住挑了下眉。
“你们听我说。”
“第一，好莱坞的大导不排斥用正初，甚至很喜欢他的脸；第二，正初在国际上有知名度；第三，我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拉格伦·加西亚准备冲明年的奖。”
方泽有条不紊的列出有利条件。
拉格伦·加西亚。
一个堪称鬼才的导演。
他对镜头的把控力极强，不论是对观众的情绪的调动，还是电影氛围的塑造，都远超寻常的导演。
最重要的是，他几次把剧组里的大部分人员送上奥斯卡的宝座。
最近的两年，拉格伦·加西亚为了寻求镜头上的突破，满世界乱飞，踪迹难寻。
如今，肯定是已经有所感悟了。
如果是他想冲奖，那奥斯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被他带领的剧组承包，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属于不可控的政治因素。
而且——
“我有把握帮正初拿到试镜资格。”
闻言，空正初陷入了沉思。
既然方泽有把握拿到试镜资格，他就有把握拿下要试镜的角色。
换言之，他即将拿下国际影帝。
……不知不觉，他已经快要登到娱乐圈的顶峰了。
机器人想道：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和方泽预想的一样，那么我的目标之一——成为令人骄傲的偶像就完成了。
这么年轻的国际影帝，历史上也寥寥无几。
那么，他就该着手于第二个目标了。
这场讨论持续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
方泽开始思考如何与拉格伦·加西亚沟通，车白和空正初则赶往机场，准备回国。
《精灵世纪》只剩下一些龙套的死亡镜头的补拍了。
比起留在外国无所事事，还是趁早回国调整状态比较好——《枪炮之下》很快就要开拍了。
虽然空正初在《枪炮之下》里的戏份不多，但毕竟算是重要配角，为了以身作则，鼓励粉丝们认真工作、学习，他肯定会拿出最敬业的态度，对待每一部剧。
即使是个配角，也要下功夫才行。
浑身散发着正能量的AI偶像，一下飞机，就联络上《枪炮之下》的导演，拿到了剧本。
离正式开拍还有两个星期。
足够他把剧本翻来覆去的分析无数次了——
甚至能充分的捕捉各种蛛丝马迹，脑补出一条又一条的暗线，从各个角度加深对整个故事的理解。
见状，98号冷静的立下flag：
boss要是演不好，我直播啃自己。
一口一串数据。
第96章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回国后的第三天，车白发烧了。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 平时极少生病, 所以一病就病得特别凶。
烧得昏昏沉沉的, 神志模糊。
——毫无疑问的被加急送了医院。
男人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 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的顺着管道流进他的血管里。
青筋突显, 看起来有些狰狞。
空正初坐在床边, 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为了防止引起骚动，机器人戴了口罩、帽子和美瞳, 又伪造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声线，尽可能的掩饰着身份, 才能在医院内看护。
他伸出手, 摸了摸车白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
烫得他不自觉的蜷缩起手指。
心里涌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几年，车白跟着他到处跑, 承包了一切的后勤工作, 劳累的程度不比他低。
刚结束了《精灵世纪》的拍摄, 就马不停蹄的回国, 睡完一觉，又要为进《枪炮之下》剧组做准备。
……怪不得会生病。
毕竟，回国后, 车白连时差、气候差异等外部因素的变化都没有适应。
空正初一边反思, 一边叹了口气。
“快点好起来吧。”
他低声说道。
眸光温柔，如波光粼粼的河水。
******
为了照顾车白，空正初推掉了几个综艺节目的录制邀请, 甚至没有跑《生化末日》的影片宣传。
是的。
《生化末日》要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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