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凡平时酒喝大了跟谁都称兄道弟,可谈起生意的时候毫不手软。
他在谈价钱的时候,只气定神闲的反问设问和沉默,让赵构流着汗把价格一路抬到了六百万贯,条件是这东西如果用不好,得由他们来修和替换。
钱将军表示我们临国的售后服务当然是坠吼的。
这个钱柳恣没有过问,是由财政局局长骆忒和钱凡一手敲定的。
一贯是一千钱,但这笼统的一千到底是七百七十钱还是八百还是一千,一直在浮动之中。
而这一贯的购买力,约等于华国的五百块。
根据财政局一群人的计算,一两黄金约合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约合十贯铜钱,那么六百万贯约等于六十万两白银,等同于给金国纳贡三年的数量。
要不是宋国年年给金国上贡加之几十年前刚被打灭了北宋,其实可以要价更高一点。
千年的科技其实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如果2030年有外星人降落,跟华国政府推销量子传送门或者因果律武器,那别说几个亿,跟梅丽坚借钱都要买的好吗。
——搞不好梅丽坚早就先一步抢着跟人家签合同去了。
钱凡和骆忒并不知道的是,宋朝是中国古代暴富的巅峰。
明朝的财政收入大约是北宋最高收入的四十分之一,是南宋的二十五分之一。
清朝在咸丰年间的收入是三千到四千万两,但宋朝哪怕是现在的年收入,都有六千万两有余。
这六百万贯的钱,是直接被清点封装以后用货车载过去的。
柳恣对此连过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而绝大部分参政院的人,对此也反应平淡。
开什么玩笑,做跨市药厂股份投资、还有海外市场评估的时候,涉及的金额都是千万和亿好么,这有什么稀奇的。
如果是个寻常的穿越者,听到突然有几千万块入账,总归要激动欣喜甚至呐喊狂欢一下。
问题是柳恣的那辆限量超跑都比这值钱。
钱凡全程忙活着这件事,还非常贴心的给他们宋国挑的是大屏超长待机老人机,字体设成了最大,还有语音拨号的功能。
数字这种东西,教一教也很好懂,不懂也可以给个对照表。
至于后来贵族以学习数字为新时尚的风潮,那都是后话了。
“恭喜赵总喜提三台摩托罗拉啊。”
赵构虽然没听懂钱凡临别前的那句话,但自己多了一个心眼,暗中吩咐把一个电话送到扬州以北的泗州去,不要让临国的人发现。
他赌这扬州附近也有所谓的‘信号塔’,在泗州也可以和杭州打电话。
如果不行,再把电话快马加鞭的送回襄阳就是。
果不其然,当真可以用。
有了这个,他们可以在襄阳、泗州两地监控金国的情况,还能派探子监察扬州的那边的情况,正可谓是一箭双雕。
到了五月,金国的军队从泗州旁边渡河南下,连中途过去打劫的功夫都没有,明显是奔着扬州去的。
赵构收到电话的时候,有种等待几十天就为了这一刻的欣喜感。
“帮他们?当然不帮!”
“盯死了,风吹草动都要跟我汇报!”
根据孙道夫写来的折子,他们临国可是有水银镜可以看见外头发生的一切,但根据赵构的试探,要么是他们真看不见宫里的事情,要么就是那姓钱的太鸡贼了。
结果向来骁勇善战的金军只派了一小撮人在扬州附近徘徊,什么都没做就打道回府了,听探子说压根没有进城跟他们扬州的人联系。
而有关铁幕和过去那场大火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朝廷。
大家私下议论纷纷,渴望着更多来自扬州的消息。
也有许多人面露忧色——
这个看似友好的临国,也许是比金国更为恐怖的存在。
要变天了。
第52章 唐以
耶律元宜回了汴京,只吩咐身边的老友和不知所措的守将控制好汴京的秩序,直接以军报为由带着儿子急匆匆的折返回了东京。
眼下汴京的皇帝死了,东京的皇帝刚登基不久,到处都混乱不堪。
耶律元宜根本没有镇住汴京的心思,也根本不打算留在这里控制局面。
开什么玩笑,迁都的事情是完颜亮一意孤行提出来的,跟他半分关系没有。
现在政权颠覆,汴京随时可能又冒出个完颜一二三四五出来,与其呆在那里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抱着完颜亮的骨灰赶紧回去宣誓效忠。
他前头被焦油淋了满头满脸,后面又碰着那妖异横死的完颜亮,总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似的尽碰着些糟心事,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自己一族,根本没有旁的打算。
而在东京辽阳,完颜雍也早就吩咐了两路引兵前来的亲戚严阵以待,提防那完颜亮突然就杀了回来,将他们都拆个皮骨不留。
谁想到这没等来完颜亮大怒而归,倒是等到了捧着他一瓶骨灰的耶律元宜。
耶律父子先前是辽国出身,辽国被金国打的落花流水之后,他们投靠金朝并得到赐姓完颜。
后来完颜亮弑君上位,屠戮宗亲还要求所有赐姓废除,那对父子就又姓回了耶律。
到底是个没骨头的东西。
完颜雍看着地上跪伏的两人,还有那散着妖异气息的桃木盒子,只觉得心里梗了一下。
他清楚完颜亮要发兵临国才提前发动了东京兵变,可怎么会连着两次都不战而败?!
第一次耶律率兵过去,自己的探子也混在里头,连夜逃回了东京。
说是那临国建立了犹如天堑般的铁幕,而且在没有出现一个守兵的情况下,就把那数万人的军队杀的落花流水,死伤惨重。
而第二次,完颜亮带着中军再伐扬州,自己在城外仅仅露头观望,竟然就这么直接暴毙了!
他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两人,暗中握紧了扶手。
这突然出现的新国家,绝非善类。
现在贸然再派兵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可能添许多新的事端出来。
而这宋国和临国,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耶律元宜见那新皇沉吟不语,既没有发落他曾效忠完颜亮的过去,也没有质问别的细节,心里不由得一喜。
自己杀了旧皇的事情,总归是对的。
那旧皇坠马且后颅着地,必然成为一个废人,无法与东京对抗。
他死了以后第一个回去报功,坐稳位置也较旁人容易许多。
“妖异之事,朕清楚了。”完颜雍慢慢道:“这骨灰拿去给宫里的法师驱邪,之后的事情不必过问。”
“是。”
他微微的直起身子,眼睛盯着那仍旧跪伏的耶律元宜道:“还有一事,朕要问问你。”
耶律元宜心里一惊,脑子里无数个细节飞快的过了一遍。
他最怕的,就是有探子在暗中观察,将他弑君的那一幕看到了以后回东京报了上去。
如果这新皇帝把一切内幕都掌握手中,自己就只有被他玩的份了。
“朕问你。”完颜雍说话极慢,明显在思考许多并行的事情:“中军之中,是否押着一个临国人?”
耶律元宜猜了一圈,完全没往那个俘虏身上想,只惊讶道:“是——是的。”
“你原职不变,依旧是大金的兵部尚书。”他思索道:“唤主军折返东京,把那个俘虏活着给我带回来。”
不迁都了?!
也不去打压宋国了?
耶律元宜不敢抬头,可心里盘算的飞快。
短短的几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让他只觉得脑门都在发热。
而他的儿子耶律王祥跪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旧皇帝明显是激烈的主战派,为了征服南宋特意迁都至汴京,为的就是能以更快的速度大兵压境。
可现在迁都的事儿都办妥了,行宫也都建好了,新皇帝说呆在东京就明显没有挪窝的意思,明摆着要换策略了啊。
宋国现在积贫积弱,皇帝又年迈无能,当真不打?
“喏。”
“还有。”完颜雍突然笑道:“既然你有意效忠朕,不如赐你家族皇姓,如何?”
这恐怕是第三次换姓了。
耶律元宜喉头一动,冷汗又自后背冒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这次再更姓完颜,意味着什么。
群臣恐怕都会知道他们自辽国逃来,又在前两个皇帝手下都不得长久,整个家族都会成为东京的笑话。
那又如何?
这乱世之中,能苟活几日都属不易,脸面有用吗?
“臣完颜元宜,与犬子完颜王祥,谢过陛下。”
待完颜父子退下之后,幕后才缓缓的走出来一个谋士打扮的男人。
他体型健壮,身高有一米八左右。
与其他臣子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架眼镜,头发并没有留长,而是一种格格不入的短寸头。
“唐以。”完颜雍抿了一口茶,侧眸看向那个临国出身的军师道:“你觉得,他说的这妖异死法,是怎么回事?”
唐以从头到尾都在暗中听着君臣的对话,此刻只躬身道:“臣以为,是狙击之术。”
“所谓狙击,是在十米甚至几十米之外射杀敌人,需要精度极高的军械。”
完颜雍垂眸看着那清润的茶水,半晌才道:“完颜亮想要讨伐扬州,夺取他们的圣器和宝物,你怎么看?”
唐以不懂金礼,只低头道:“微臣以为,应当休养生息才对。”
“哦?”那帝王淡笑道:“为何?”
“金国征讨完辽国宋国,境内乱民不休,农耕俱废且饥荒四行,如果一意孤行的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你就不认为,金国休养生息,那宋国也会休养生息,不养好伤势了过来反咬一口?”
“两虎相争,无论如何都会被咬,倒不如以逸待劳。”唐以虽然是现代人的模样,可说话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金国汉臣的调调,继续道:“何况论帝王之才,治国之略,您并不输给任何人。”
完颜雍听到这句恭维的时候,眉毛微微挑起。
被临国来的智者这样肯定,感觉还确实不错。
“那个你临国的同乡,听探子说还曾教过完颜亮开汽车。”他转过身去,看向那男人鼻子上略反光的眼镜,口吻饶有兴致:“你和他是朋友?”
唐以并没有抬头,只平淡道:“连同乡都算不上,陌路人而已。”
唐以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逃离江银镇,哪怕去当兵也比去情况不明的灰色地带强。
他是技术顾问出身,本身有博士学位,受聘于药厂成为研发新药的顾问。
按照道理,他的年薪和学历都属于一线城市,可从大学起相恋六年的女友晁夕枸是江银人,而且为了父母决定留在本地工作,他这才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还算发展的不错的小镇。
原本想着就这么平淡而富足的过完一辈子,平时在一个企业上班,一起修年假去看看珊瑚礁与海豚,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可是一夜之间的时空异变,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晁夕枸性子乖巧柔顺,什么事都听爸妈和朋友的,小时候也没少抄作业。
出了乱子以后,她六神无主,刚好爸妈也听了种种的谣言,极力鼓动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带满东西出逃。
当时江银城里虽然到处都在广播辟谣,可政府在收缴物资、封锁郊区的行为被太多人目击,各种骇人听闻的传言都爆了出来。
很多人根本不信什么时空异变,只觉得如那传言一样,是政府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和瘟疫试验,那些被带走的男人女人都是牺牲品。
晁家爸妈本身受教育程度不高,听到家里亲戚都这么说真的信了,还专门拜托想要出逃的人带上自己的女儿。
唐以本身虽然不信这个传言,却也对所谓的时空异变保持怀疑态度,见女友执意要跟着朋友们往外逃,把自己的SUV和绝大部分抢到的物资都带了上去。
为首的人叫魏原,是药厂的生产总监,平日里油头粉面又眉眼猥琐,酒桌上没少压着那些下级女同事灌酒。
唐以在见到是他牵头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隐隐不妙,可是女友一脸笃信的神情让他几乎没有办法,相爱六年都准备要结婚了,不可能就这么抛下她去未知的地方,只好跟着一路走到底。
这一路上,魏原都在不断地用些办公室政治的小手段鼓吹自己的高大形象,借以竖立威信和话语权,唐以见惯了这种人,只隐忍着暗中保护小枸,想着法子消除危险因素,可越往外逃,心就越凉。
果不其然,没有什么人体实验和瘟疫。
外面当真是完全没有开化的古代,而且也正如广播所说,是处在战争时代的古代。
人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苦难和恐惧。
魏原只觉得自己是现代人,可以占据制高点,做事说话都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试图去占那随行的三个女性的便宜。
这个时候想要带着小枸逃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没有记折返的路,到处都是叛军和流民,就算开车回去也未必能找到来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小枸真的被那魏原蛊惑,他吩咐什么事都能乖乖的点头。
唐以大学恋爱的时候,爱她的简单和天真,爱她身上那种没有被岁月磨砺过的乖巧和不设防。
可现在恨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和噩梦一样。
篝火的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金国士兵冲上来劫掠和殴打他们每一个人。
一个当场断了牙齿和手指,一个明显多处受重伤,创口纵深惊人且面积大。
魏原是直接昏倒在了原地,两个女人都被抢走,只有他带着小枸一路往山下逃,疯了似的想要摆脱那些猎犬的嘶吼和马蹄声。
可是他的女朋友懵懂乖巧的如一只兔子,跑起来却跌跌撞撞而且开始抽抽搭搭的哭。
他最终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金兵带走,在绑上绳子之前就已经被扒光了衣服,泪流满面着被那群畜生给架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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