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哥,你不是感觉不到疼吗?”
江喃搂松了些,李天哲才能毫无压力地开口:“那我也得喘气儿啊。”
“你照照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李天哲说。
江喃深呼吸了记下,做好会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的准备、然后举着小火苗,伸手向更远的地方看。
他这一看,果然,又看到半张死人脸,一只眼睛瞪了老大。江喃见次满脑子只有四个字,死不瞑目。
虽然做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身冷汗,江喃只觉得连带着刚好一些的伤口也疼起来了,李天哲走了几步,他又大着胆子,把火苗往四周照了照。
全是断肢残臂、白骨红肉!
“都……都是尸体碎块!”江喃有些结巴。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
那些被魔灵撕碎的人,掉入若水河中之后,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这附近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聚集在这里。
他们一开始掉进来的时候,周围明明是没有什么东西的,就算他感觉失灵,但是轻微的触觉还是有的,不至于就算有东西碰到自己了,也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李天哲本是保持在原位置,确定了好久,才开始走。
若水河中没有时间,没有方向,人处于里面会被恐惧吞噬,但他之前就已经五感缺失了一段时间,又跟江喃在一处,江喃喋喋不休地说,他反而并没有什么孤独、恐惧、死亡之类的情绪。
如果是平常,他们走出来的机会非常小,但现在,河面之上,有那么多魔灵,还有对抗魔灵的灵团成员,不断地爆发出灵力波动,这反而帮到了他们。
尽管外界灵力波动传入若水河时被极大的削弱了,但李天哲还是极其困难地感觉到了,并且凭此来确定方向。
他这个方向决定的虽然有些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跟正确方向大致是八九不离十的,可能不是直线往河面,但也不至于完全错误。
此刻却是好像偏离了方向。
还有一种可能……若水河里的“水”在自己动…
那这中间到底有什么?
“我们估计走深处来了。”
“什么!那咋办?”江喃回光返照了一般。
“还这么有活力呢?下来自己走。”李天哲说。
“啊、伤口疼…”江喃痛苦地说道。
其实于倾给他的尾羽燃起来的时候,他便发现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不过,他觉得李天哲背着他,俩人起码不会走散。
“那现在往哪走?”
“顺着这些尸块走。”李天哲淡淡地说,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走一样。
“……啊?能逆着它们走吗……”
“不能。”
“……”
他们向更深处走,周边的尸块很多了,除了尸块,还有几具完整的尸体,以及死去的魔灵。
那些尸体看上去相当年轻,江喃把燃的尾羽靠近尸体后,看见了极其年轻的面孔,看样子是之前走失在若水河里的成员。
他们原来都是聚集到了这里。
尸块密集到了一定程度,江喃只好从李天哲背上下来。
慢慢地,这些尸块的密集程度变得堪比一堵墙,周围是尸块,再往前,便挤不进去了。
“哲哥,这些东西都成一堵墙了,我们挤不进去了。”江喃看着那些东西,有点犯恶心了。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返回去说不定能走出去。”
“等等…”
李天哲一手抓住江喃,另一只手硬是从尸块墙里挤了进去,然后他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圆形东西。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神州大地。
“他”好像是立于高山之上的,大地之上,放眼望去皆是青葱之色,蜿蜒在大地之上的长河,像一条匍匐的巨龙。
视野更近了些,河岸边有一眉眼如黛的秀丽女子。
那女子取一些岸边的泥土,和着河里的水,捏出了一排排小泥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女子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昨晚梦了一个梦,醒来虽完全记不得梦的内容了,但就想着要捏一些泥人出来。”
“这些泥人长的很像我们。”李天哲只觉得“自己”拿起了一个泥人,放在与视线端平的位置上细细地观察了许久。
“就是照着我们捏的,我把他们叫做人。”女娲看着那些泥人笑着说道,“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
“这些泥人无血无肉、无悲无喜、无牵无挂,怎么能是我们的孩子?”
女子笑而不语,朝那些泥人吹了口气,那些泥人便变得与他们无异了。
“女娲,这些泥人可否成神?”
“自然。”
“可否能代替我们?”
“这便要看天意了。”
“造他们出来,也是天意。”
“伏羲,天道为何?”
“衡字,平衡而非永恒。”
“是啊,天下只有神魔这些无尽的存在,这便是极端。就像天平一样,只有一端有东西便倾于一侧了……”
“天道可违?”
“不可。”
“……”
霎时间,大陆之上硝烟四起,无数魔灵从地底下,冒出来,扰乱整个大陆,李天哲只觉“自己”与那些魔灵大战了一场。
终于,恢复了平静。
时间的□□飞快地转动着,转眼,大陆之上又是战争不断,只不过这次,是因为人。
大陆之上出现了各个部落,不同的人类成为首领,带领族人开拓疆土。
人这种生物,一出生便带有极大的攻击性,迅速地遍布了整个大陆,成为数量最多的生灵。
人与妖魔、神的战争开始了。
海水从东海呼啸而来,淹没了整个大陆,天上漏了七个窟窿,女娲立于水面露出的山尖之上,看到无数人在水中苦苦挣扎。
他们痛苦、弱小,却不放弃希望。
那一刻,女娲知道他们出现的意义是什么了。
女娲找来了五彩石,她顶着石头,飞向天空,用五彩石堵住了露出来的混沌媒介,海浪不再翻涌,浪潮渐渐褪去。
“伏羲,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就天道。”女娲看着混乱的大陆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不久就要魂归天地了,你可否照顾好他们。”
女娲说的他们,自然是人类。
“放心。”
李天哲只听“说完”,女娲便化作了一尊雕像,紧接着,便化为尘土,随风飞走,随水流去了。
时间出现了,大陆之上出现了第一个自然死亡的神,所有的生灵陷入了恐慌,与此同时,魔灵开始肆虐。
从北向南,席卷了各个部落,他却不知道这股力量来源何方。
看着那些闪烁的火光,冲天的烟气,一片混乱的大陆让他陷入极大的挣扎中。
天道为何?
李天哲只觉得自己以一种自杀式方法制造了震撼大地的灵力波动,那些魔灵尽数毁于其中,同时他也从伏羲神的视野里挣脱出来。
再睁眼时,眼前是数不清的尸块,若水河中的“水”慢慢变成了真正的水。
李天哲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一盏灯,圆圆的灯罩,刻满花纹的底座,看起来想当古朴。
顾不得这些,李天哲拉着江喃就往上游,不过几分钟便游到了水面。
这里还是有魔灵,不过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只高阶的还未被完全消灭。
他们露出河面,若水河已被血液染成了淡红色。
于倾关闭了裂口,回来便发现江喃不见了,他念了口诀,却感觉不到尾羽在哪里,若水河变成一条真正的河,他才感受尾羽的位置。
便一眼就看到了江喃。
于倾正要飞去将江喃从水里捞出来,李天哲便带着他从水里上来了。
“让你惜命一点,你往脑子里记了吗?”于倾的训斥江喃的声音有点大。
“你凶什么…我又没事……”江喃被吼得有点懵,他刚死里逃生回来就被劈头盖脸地训斥,还觉得有点委屈。
“没事什么没事,后背那么大一块伤叫没事吗?”于倾一眼就看到了江喃后背的伤,至于李天哲的衣服早在他们游上来的时候就掉在河里了。
尾羽之前虽然减少了江喃的疼痛,但是伤并没有好多少,出来的时候还在水里泡了会儿,他这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还真疼。
看着龇牙咧嘴的江喃,于倾嘴上毫不留情:“就该疼死你算了。”然后,一把拽过江喃,手掌附在他的伤口上。
江喃只觉得暖暖的感觉过后就没什么疼痛科。
倒是于倾看起来比他更像病号一些,于倾本来就没恢复,又消耗了太多,自然脸色不太好。
李天哲把江喃扔给于倾,转身便要离开。
“哲哥,你去哪?”江喃问道。
“找钟奇,有些事不该让他一个人面对。”李天哲说了一句便出了异世。
第57章 梦魇.三生12
无间地狱中,钟奇被困在弑神阵中,刺穿身体的铰链在不断地变化着,他满身是血,看着那群黑衣人在无尽之门前布了阵,招灵阵,阵法中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被锁链刺穿的疼痛,席卷了全身,钟奇尽管是个神明,却也能感受得疼痛,他大汗淋漓,看着无尽之门前那个阵法。
这门守不住了。
李天哲到了无间地狱的时候,那里已经和他之前见不一样了,空气中充斥着魔灵肆虐的灵力,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疯狂。
整个无间地狱不是之前低沉的灰黄色了而是变成了无比压抑黑色。
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钟奇身下那个阵法,诡异,残忍,浑身是血的钟奇让他心脏漏掉一拍。
“靠!”李天哲的心脏急剧地跳动着,嘴里也骂了一句,便冲向阵法,还没到达便被阵法周围的屏障弹了回来。
在碰到屏障的瞬间,李天哲脑海里诡异地出现了三个字、弑神阵。也明白了破坏阵法的方法,他运转灵力,直接破除了阵法周围的一个阵印,阵法有了破绽,李天哲便直接冲了进去,整个阵法也就破了,刺穿钟奇的锁链向碎光一样散到空中去了。
李天哲冲去抱起钟奇,发现他像是在发愣,他便急急地叫了两声,钟奇刚缓过神来就紧紧地抱着李天哲的腰不放了。李天哲看他,好像在发抖。
“没事了,我来了。”李天哲抚摸着钟奇毛茸茸的脑袋,才发现他的头发变成了长发,柔柔地垂在后背。
他整个人狼狈不已,玄色的衣服上全是血迹,但头发却十分柔顺,李天哲这时候,觉得钟奇像个孩子一样。
“你不会是……哭了吧?”李天哲亲吻了埋在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又说:“对不起,我来迟了,别哭了好不好?”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钟奇,语气轻柔得不得了,任由钟奇抱着自己,自己却不敢用力抱紧他,怕触痛了他的伤口,看着钟奇这个样子,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在抽痛着。
“我没哭……”钟奇这样说着,声音却有些抖,“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是真的怕,那种从小时候带来的恐惧,扎根在心底了,他回忆起了之前的痛苦,被钉在阵法里,所有人都想要取他性命的时刻,那些一双双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睛,一直都在他心中。
“我的夫人丢了,怎么能不找。”李天哲说。
钟奇这才松手,抬起了埋在李天哲胸口的头,看着李天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湿漉漉的眼睛,眼睫毛上还挂了泪珠,脸上有几滴血迹,称得钟奇更白了,此刻,他不像个神仙,到像个妖精了。
“那边,无尽之门……”钟奇整个人还是很虚,他指了指门的方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站不起来。
“那是什么阵法?”李天哲皱着眉头问。
他感觉这个阵法很不妙,整个阵法中透出一种阴森、绝望的感觉,阵法非常大,外圈有一层结界,在整个阵法周围都是黑衣人,阵法中间躺着一个人,李天哲仔细辨认了下,发现那是西区的那个“胡一刀”,胡杨。
“引魂阵,封条没有全部被破,门里的东西不能完全出来,这个阵可以引出门里东西的一部分,那个人就是媒介。”钟奇说。
“你别动,我去。”
李天哲放下钟奇,唤出烈焰刀,全力向着阵法劈去,却被那群黑衣人的领头人挡下了,霎时间,天崩地裂,尘土飞扬。
李天哲和黑衣人被双双震开。
李天哲没有说话,直接上前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双方打了几十个回合,黑衣人最终败下阵来,李天哲刀架在他脖子上,终于吼了句:“杨乾坤!你他妈就是个骗子!”
黑衣人的震惊地看了李天哲一眼,反身挣脱了控制,两人对立而站。
“你什么时候开始骗我们的?”李天哲死死地盯着黑衣人,他看不清黑衣人的样子,但他知道那就是杨乾坤。
“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是不是?”
黑衣人没有动,就那样直直地立着,沉默了好久,说“是。”
“谷桶村是你故意骗我们去的,江喃学校的事也是你搞的,紫金寺也是你故意带我去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放门里的东西出来,是不是?”
“是。”杨乾坤没有任何迟疑,李天哲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世界真他娘艹蛋。
“杨乾坤,你他妈真够可以的,演技够可以的……”李天哲看着眼前的人冷笑道。
“我不叫杨乾坤。”
“呵,很好,名字也是假的。”李天哲的声音冰冷无比。
最后,李天哲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生来就与你们不同,门里的东西可以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我不管你想要什么,这个阵法必须停。”
“停不下来了。”杨乾坤说。
李天哲没有再理他,直接冲着阵法去,想要破坏阵法,却被杨乾坤拦着了,这次他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下了狠手,杨乾坤便被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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