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两界动荡之剧,地府恶煞之气暴烈,上一任酆都大帝元神不能自持,被恶煞之气吞噬,成魔后,被女娲敕封的轩辕坟妖王所诛。燃灯弃神位,入地府罗酆山接酆都大帝之职。姑获随入地府,居幽冥之潭,为冥神。
千千万万年,魂魄在地府去浊还清入轮回,地府如一只貔貅,吞噬着魂魄带回的人间恶念,酆都大帝以元神镇之受之化之,是以历代酆都大帝,三千多年一任,大多成魔。女娲自地府成型之初便有所虑,临终前,曾授轩辕坟妖王以心头血,领诛成魔的酆都大帝之命。
金灵前世觉醒后,得知燃灯入地府,以为燃灯宁赴死也不愿与她服软与她相见,一怒之下大闹酆都宫,且又见姑获在侧,积攒了两世的怨愤,如滔天怒浪。
殷越自小无父,后又无母,本以为两人相见一家团圆,却眼睁睁看着娘亲举着龙虎如意将酆都宫里里外外砸的片甲不留,躲在桌子底下哭的瑟瑟发抖。
后来殷越无意发现了一本鬼族秘法,自己便练了一块紫黑曜石,将记忆封存,让曜石带着他的魂魄飘荡于人间,附人之身,人死后,曜石收其魂魄,养上一阵子,便又放他出来附人。因殷越这纯属旁门左道,是以所附之人只能是些八字轻,福禄寿数薄的人。生生世世过得坎坷颠沛。
心里唯一的温热,大约是他父亲入地府为君之初,他还未炼出曜石,妖王冷余刃与他有些萍水之交,他记得当时冷余刃诛上一任酆都大帝后重伤,化作一条蛇在地府待着,他常跟冷余刃说话,说的委屈还会哭。
不知道冷余刃听没听进去,却时而会懒洋洋的伸着蛇信子舔舔他脸上的泪。殷越把一个人对父母的缺失,对情爱的迷茫惧怕,一丝一毫都寄存在冷余刃那里。他对当时只是一条蛇的冷余刃存着感激,存着依赖。
后来冷余刃化作金鞘鞭,殷越心里那一点点死灰也冷的万分透彻了。
殷越如此在人世间流离游荡三千年,一家三口,动如参与商,生死不相见。
如今机缘巧合殷越的曜石被冷余刃击毁,魂魄最先被姑获感知。又引出这一场三千年余恨。
许是世间无新事,谢必安得知这前因后果天庭秘闻,倒也没觉得过于惊叹,只觉得,原来神仙凡人都一样,倒是颇有一种情为何物的感慨。
酆都大帝不瞒着谢必安,直言道:“我近来时常感觉元神躁动,可能时日无多。若有朝一日当真入魔,地府忧危需你鼎力相撑了。”
谢必安心里登时怂的直抽抽。酆都大帝看他脸都扭曲了,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那妖王,正是你身边的冷余刃,他为代你受过,现下有些东西还未有意识,不过也无需担心,以后总会记起。至于你,三千年前,我入地府时,你也恰入地府为鬼差,只知元神从东而来,带着九天祥瑞,至于渊源何处,一概不知。”
谢必安抬眼“哦”了一声。他看惯了几千年的轮回了,对前世一直没什么好奇和执念。但凡存于世,必应该有轮回,好似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谢必安想起冷余刃,多少有些慨然,不免念叨了一句:“冷余刃是妖王么?”
酆都大帝点点头:“三千年前,应该不是他第一次诛成魔的酆都大帝了,却不知为何,伤的十分重,我将他封印入金鞘鞭搁在地府休养生息。谁想他刚有灵识,便同你一道入了凡界。替你受过这事,是我想试一试他,可据薛途所言,他本就有这意愿。早前一番修养,只怕在地府十八层荡干净了。如今内丹如何可能不容乐观。”
谢必安皱眉道:“我入凡界历劫,被一道雷劈了?”
酆都大帝道:“妖王出世,难免异动,天雷确与他有关,你恰巧那时下轮回崖。该是受他的连累,不过他也带你受过,算是扯平了。”
谢必安:……
谢必安不知想起什么来,愣头愣脑道了句:“这冷余刃不能再跟着我了。大帝让他回轩辕坟去吧。”
正坐在茶楼上听历景岸说星宿帝和酆都帝的过往的冷余刃,莫名感到一阵心气不顺。
作者有话要说:
金灵圣母,燃灯道人,云中子,这三人原型来自封神演义,我借用了原书中他们的身份,但情感纠葛全是杜撰。
第16章 第六章 凉凉(1)
谢必安回九冥镇的路上,心烦意乱。
他既贪冷余刃的厨艺,又觉得这冷余刃搁在身边活似一颗炸/药。他之所以对前世没有执念,便是因为,看了太多对前世执念太深的人,大都苦不堪言,眼前酆都大帝与星宿帝便是如此。
他记得轩辕坟那老树妖说,妖王对他“心心念着”,至于怎么个“念”法,他不仅没有丝毫兴趣,甚至隐隐觉得忧心。不知道这妖王是哪个便也罢了,如今知道是冷余刃,更是忧心了。
谢必安进门撞上冷余刃,看着他的眼愣了片刻,脱口道:“收拾东西回轩辕坟去。”
冷余刃担心了他一整天,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劈头盖脸就撵他走,冷余刃生气了。生气的反应就是顶嘴。
“七爷找着替我给你做饭的厨子了么?”冷余刃顶嘴也顶的十分不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委屈。顿了顿,又追着问:“为什么赶我走?”
谢必安:……
谢必安这才觉得,真是无理取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酆都大帝告诉过他,冷余刃替他受过不记得之前了,更不知道自己是妖王。是他心里有鬼,慌不择言。谢必安悔得想捂脸,缓了语气道:“算了。”
算了?这出尔反尔一惊一乍,让他提心吊胆几乎惶惶不可终日,一句“算了”就把他打发了?冷余刃更生气了。更生气的反应就是求安慰,顿时拉住谢必安的袖子,声音低的几乎是用鼻音在说:“你发誓以后不能再赶我走。”
谢必安:???
发誓?竟然敢让他发誓?发个屁!谢必安显然没接收到冷余刃这求安慰的心思,反倒对冷余刃这得寸进尺的态度十分鄙夷,抽了袖子就走。冷余刃赌气似的立在院里,难过的连饭都不想做了。
谢必安进屋后,扭头没见冷余刃跟进来,登时一皱眉,折身掀开帘子,正见冷余刃低着头亦步亦趋的往屋门里挪,听到动静一抬头,与谢必安对上眼,谢必安看着他那有些气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幽怨,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竟然……笑了。
冷余刃经历了害怕生气委屈等诸多情绪后,谢必安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简直恶意满满令人发指!冷余刃突然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他意识到,谢必安这种人是捂不热的,而且还会时不时令他凉一凉。
谢必安见识过太多爱恨情仇,令他动心,堪比转移磐石,只有长长久久朝夕相对的消磨,让他习惯,习惯到不可缺,回身来路的点点滴滴便成了涓流汇江海。
谢必安良心发现自己好似哪里做的不对,起码笑得就不大合时宜,端了端姿态幽幽道:“你那是什么样子,你多大的人了?还要跟丁巳一样亲亲抱抱么?”语气没什么安慰的意思,竟有几分调/戏。
冷余刃内心疯狂点头,他嫉妒丁巳已经嫉妒得面目全非了。
开口却问谢必安晚上想吃什么。这怂耷耷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样子,何止是没骨气,简直连脊梁骨都让谢必安抽了!
夜里谢必安一节一节地吐着鸡爪骨头,看着冷余刃和门童干活,十分地主。
引魂香丝丝缕缕飘得像谢必安一样闲淡,忽的被一阵风打散,一点火红的香头明暗闪烁了几下竟自顾自的灭了。
本如牵线木偶的人魂,登时如一哄而散的鸟雀,四面八方飘开了。谢必安皱眉,看了看散的乱七八糟的魂魄,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爪,最后看向了冷余刃。
冷余刃十分识相,道:“兴许是有什么东西作乱,我出去看看。”说罢拿起桌案上谢必安画好的引魂符,便推门出去了。
月初,夜半的九冥镇,一弯月斜斜的勾在树梢上,阴恻恻的晕黄,街上烟雾缭绕,偶有白日闭门夜里开张的棺材铺门前挂着两只红灯笼,好似结阴婚的人家,透着股诡异的喜庆。守夜人打更如念经,三两圈下来,就把棺材铺的伙计念睡着了。街上游魂三三五五。冷余刃遇到游魂便顺手拍一张引魂符,让他们直接去鬼门。
冷余刃眼角余光里瞥见一团白影在胡同口一闪,当下便追了去,那白影奔蹿得极快,盏茶功夫就跑出了近十里地。
谢必安终于吃完了鸡爪。不见冷余刃回来,门童点了几次引魂香也点不着。这才起身走到香炉处,掌心在引魂香头轻拢,引魂香燃起,却过于诡异的蹿起一簇小火苗。谢必安在院里望了一圈,语气不快道:“狗胆包天了,在我这儿装神弄鬼?”
他话音刚落,只见半空荡出来一只狐狸样的白雾,咯咯笑道:“七爷勿怪。”
谢必安脸色不善:“老树妖管不住你们了是不是?”轩辕坟自上次撞了招魂幡,安生了一段时候,如今看来是又想生事了。
那狐狸化成一个媚眼如丝的少妇,捏着自己本身就没穿多少的衣服一角咬在嘴边,“七爷占着我们妖王给您做牛做马,却对我们轩辕坟众妖如此嫌弃,便是入赘也没这个赘法。莫说妖族素来不输地府,你们那酆都大帝动不动就要走火入魔,还要我们妖王给你们擦屁股。”
门童仿佛听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掩面躲进屋里去了。
谢必安:……
那狐妖眼神由怨转喜又道:“七爷跟我走一趟吧。狐蝎两族想出了个绝好的法子呢……”说罢伸爪要拿谢必安肩颈,谢必安想不到这狐妖竟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对他动手动脚了。身形一闪,脸色已是十分不好看了。
狐妖一招不中,似乎在意料之中,嘻嘻一笑:“就知道七爷性情孤高不会愿意跟我回去。”说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一点朱砂样的殷红粉末在谢必安脸前散开,狐妖掌心一番,手中便多了一只横笛,烟雾与笛声不似过招斗法,入五官走七窍,无孔不入,难挡难躲,谢必安眼前一恍惚,便软绵绵地倒在那狐妖身上。
冷余刃追到十里外,却见那团白影散了去,登时反应过来,真是大意了,妖族如此拙劣的障眼法竟一时没看出来。忙回九冥镇去。
院里谢必安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一张黄符被狐妖做纸草草写个几个字“洞房花烛待君来”。
冷余刃一时哭笑不得,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立时觉得自己可能要凉透了。
来不及想什么对策,急急赶回轩辕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地府造作第一人谢必安,现在的作,以后都是要还的。
就,提前祝我们妖王,儿童节快乐吧。
字数君掩面遁……
第17章 第六章 凉凉(2)
冷余刃捏着那张黄符,上面有醉情砂的味道,他直接找去了九尾狐的地盘。这些狐狸竟然敢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在谢必安身上使,不仅不把地府放在眼里,连他也不放在眼里了。
九尾狐族同蝎族惯居洞穴,现下张灯结□□银铺街,处处透着股俗不可耐的艳丽,冷余刃一路皱着眉,有小狐狸来给他传信儿领路时,他眉间才有所松动。
冷余刃将一个洞穴走到头,却见过了一道隐蔽的高木屏障后竟别有洞天,不仅甚是宽广,奇柱异石五光十色,活溪浅渠往来旋复,更有花木扶疏鸟兽嬉闹,冷余刃不免暗里吃惊,山石后跳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狐,嘻嘻笑道:“来的还挺快嘛。担心我们会占他便宜?”
冷余刃瞥了她一眼:“你们没那个胆子。”
他这话说的厌恶又轻蔑,那女狐敢怒不敢言,一脸不服,冷余刃又道:“红砂沟这种地方,我迟早填了它。”狐族练醉情砂这门功夫全靠用红砂迷惑了人的理智,以笛声操控,所需红砂只有红砂沟能出,女狐急忙辩道:“我没在七爷身上使。”
冷余刃哼了一声话都懒得说,女狐极力示好:“七爷什么都不知道,现下睡着呢。都是十三哥的主意。”女狐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是在喉咙里嘀咕了。
冷余刃转过几方石头屏风,在一处花丛里见着的谢必安,谢必安着实睡着,却穿的喜服睡的喜床,他本细皮清瘦,白的单薄,淹在一片红绣锦里,只露着一张脸和几根指尖,比别人脱/光了都勾人,冷余刃一见之下浑身的血都直沸腾,转过身澄了澄心底翻上来的那股邪躁之气,方才咬牙道:“让十三给我滚出来。”
屏风处隐隐过来一人,伴着冷笑:“是你逼着我非得动七爷的。”来人湛蓝长衫,灰冷冷的眼瞳,微微眯着眼,嘴角衔着一点大逆不道吊儿郎当的模样。
冷余刃一记手刀便要向那人脸上劈去,那人眉间一皱,也不还手,只是向一侧躲开了去。冷余刃一击不中,却也罢了手,转向谢必安,轻轻抱了他便走,那人见状要拦:“十一……”
冷余刃一脸不耐烦:“七爷的身份,你们比地府还清楚,若有第二次,谁碰他我剁谁的手。”狐妖听了忙躲在那人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那人道:“十一,七爷于妖族有恩,我们也知恩图报,可你不能既占着女娲的心头血,又对妖族不管不问,你若想跟七爷双宿双飞,我们不拦着,交出女娲的心头血,卸下诛酆都大帝的天命,妖王易主,贤能者得。”
冷余刃冷笑:“贤能?就你们那些斤两?做梦。”
妖族不似凡界帝王父死子替,也不似仙神需功德修行,有妖族初始,女娲念万物有灵,庇佑于一方,挑出二十个妖族根骨绝佳的少年教化授艺,少年人风华意气令妖族齐力同心,一时风头无俩。后来有地府酆都大帝成魔之事,究其根源后,女娲令妖族接下这烫手山芋。
如今冷余刃带着女娲心头血在地府一滞三千年,妖族如被人拿了本门圣器,连当年那些少年都死气沉沉,好不容易见他重登王位,如一堆陈年腐木被人锉了火石,正待厚积薄发跃跃欲试,没想到竟是个打不着的火石。
冷余刃前些日子回了轩辕坟,竟是什么都不记得,老树妖同他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他似信非信,除了谢必安一概不放在心上。十三莫阙飞是妖族那些少年中心术最莫测的,眼见好说歹说讲不通,花花肠子一翻腾,捏着冷余刃这命门,想了个极其恶损的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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