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们说完话,凉诗琴找了个缝隙把瑞雪叫到屋子里:“可有更衣的消息了?”
瑞雪皱着眉头摇摇头:“我每次出门都打听了,但是她们好像不在四方街。没人瞧见。”
凉诗琴挥挥手,瑞雪慢慢的退下。呆看着铜镜里丢了魂似的自己,凉诗琴把梳子放在一边,嘟哝着:“你到底去了哪里?”以前凉诗琴觉得焱京太小了,小的只有几十条街道,凉诗琴都能背出来,但是现在,凉诗琴觉得焱京好大,小小的一个更衣掉在焱京便不在了。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无处去寻。凉诗琴此刻的心也如大海一般,死气沉沉,一时没了想要活下去的生气。凉诗琴不知道自己急切的想要找到更衣是为了什么,炫耀她已经嫁给了更衣想要托付终身的人,折辱更衣不要痴心妄想与李乐能快乐的携手一生,还是单纯的只是想找到更衣,看她过得是否安好,吃得好吗?睡得好吗?病情有所好转吗?
第二日,凉诗琴用过午饭便准备回李府,免得出来久了不成体统。临走之前,凉诗琴又找来瑞雪对她悄悄地说:“去药房问,近日可以得癔症的人来就诊。从四方街、彩衣巷、乌衣巷、走马街问起。”凉诗琴思虑了一夜,琢磨着许棉不会放着更衣不管,虽然不知道住在哪里,但一定会去找大夫给更衣看病。癔症是一种怪病,得病的人不多,大夫一定会有印象。许棉带着更衣走不远,这几条街都是离四方街最近的街道。照着这个思路去找,一定会有所收获。凉诗琴灭了的心火又燃烧了起来。
瑞雪听了凉诗琴的建议,心里也是高兴的,有个方向,总比在茫茫人海中乱找要靠谱。
坐在马车上,凉诗琴绞着手帕,已经开始在期待瑞雪的捷报。
许棉带着更衣走了,凉诗琴也嫁了,所以六奶奶也不准备再招人,惦记着更衣加之凉诗琴的吩咐,瑞雪便主动担当外出采购的任务。一早就出门,买好东西,瑞雪便开始一家一家的药房打听着更衣。从街头到街尾,从走路到小跑。瑞雪知道,六奶奶是不喜欢更衣的,所以凉诗琴才会私下吩咐,便不能让主子们知道自己因公徇私,得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去。近两个月下来,瑞雪走遍了四方街、彩衣巷、乌衣巷,但是都一无所获。但是瑞雪没有放弃。因为凉诗琴都没有放弃。
李乐出征快三个月了,凉诗琴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而且何云的产期快到了,再不行动,等产娘来了,更不好解释。大致筹谋好,凉诗琴便借着置办东西一早出门采购。看着人潮涌动,凉诗琴见缝插针拐向了广济寺的方向,在庙门口看到了徐老三,两人眼神一对上,寻了个僻静之地坐下。
贼眉鼠眼的徐老三低着头凑近凉诗琴听她低语了几句,便拍着胸脯保证着:“我做事,你还不放心。我早就勾兑好了。你只管吩咐。”看着徐老三信誓旦旦的样子,凉诗琴也不做过多吩咐,爽性的把银子放在桌上,便离开。徐老三看着凉诗琴果敢的背影,嘀咕着:“这小妮子,做事真痛快。”掂了掂凉诗琴留下的银子,徐老三开怀大笑。
凉诗琴拎着大包小包沉重的东西回到李府,下人看见连忙帮她分担。凉诗琴累得气喘吁吁,走路也插着腰。从正门还没走到正厅,凉诗琴便站着走不动了。下人们围了过来关怀着。凉诗琴则疼得弯了腰,然后直接冒冷汗,蹲在了地上。下人们把东西放下,连忙扶起凉诗琴,发现她的衣服都湿透了,然后看到凉诗琴的脚下流出了一道血水,惊得大呼了起来。凉诗琴则咬着牙,忍着痛,身体微微发颤。
在大厅的李母听见了惊呼,立马出来看着这情景,赶紧赶紧喊了句:“大夫,大夫,赶紧去请大夫。”一旁的小玉连忙奔出门。下人们立马把凉诗琴扶回了屋子,李母焦灼的跟在后面。何云听见了也挺着个大肚子出来,李母赶紧拦下:“你嫂子怕是小产了,你马上就要生产了,见不得血光,晦气,晦气。”便让小美扶着何云回自己房了。
自从李乐在军队里有出息后,便攒了不少银子往家里寄,李父李母不知道该怎么用,便让李文盘了个杂货铺子。所以李文每日都会到杂货铺子守店。而李父是劳作惯的人,李乐便在近郊给李父买了一亩良田。李父则像往昔一样,早出晚归,照料他的耕地。所以现在李父就只有李母、何云和凉诗琴,一屋子的女的。
屋子里,李母坐焦躁的在凉诗琴旁边,下人们也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点点滴滴的血珠子,床铺上的血渍,凉诗琴强忍着不说话只是咬着唇,眉头都皱成一堆了,大家真心替凉诗琴那担忧。李母虽说生了两个儿子,马上第二个孙子也要出世了,但对于小产还是十分恐惧的,毕竟是一条生命的流失,弄不好,大小都保不住。李母不安的宽慰着凉诗琴也在宽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大夫马上就来了。”
不一会儿,小玉便逮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跑了进来,疾呼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说来也巧,小玉跑出府没多久,便和一个提药箱的大夫撞了个满怀,还被大夫呵责的几句,说撞坏了药罐要赔。一听是大夫,小玉想也没想便把他往李府拉。
李母赶紧给大夫让了座。凉诗琴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虚着个眼。大夫有模有样的给凉诗琴把脉,淡定的说了句:“小产。孩子是保不住了。”
李母焦急着:“那大人呢,大人呢?”
大夫又把脉,然后仔细的观察着凉诗琴:“大人应该能保住。”
李母拉着大夫急躁着:“大夫,大人一定要保住。”大夫点点头,然后让下人打来热水,把大家都请出去,才开始替凉诗琴救治。李母和下人们在外面徘徊不安。
人都清空了,凉诗琴娇弱的身子突然坐了起来,然后把裙下系着的猪血解了下来递给大夫,大夫利索的将救治现场布置了一番,让凉诗琴过目,凉诗琴点点头躺会床上,大夫才打开大门:“夫人已无碍,等我开几副药房给她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李母用衣袖擦拭自己有些激动地泪水,让小玉跟着大夫离开,便进了屋子看到凉诗琴无气无力的靠着床头。李母走过去,伤心着:“没事,日子还早着呢。”
凉诗琴的泪水簌簌而下:“是诗琴的过失,没有注意,不然就不会。。。”
李母听着更伤心了:“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就知道了。”
“是我对不起李家。”凉诗琴伤心欲绝的低下了头,仿佛无脸面对李母。
李母将凉诗琴揽入怀中宽慰着:“生孩子的事谁能说得准。没事,没事。李乐不会怪你的。”
凉诗琴不再言语,只是止不住的流泪。
安抚好凉诗琴睡下,李母才在小玉的搀扶下离开了。何云等在大厅,看着李母就急忙走过去:“嫂嫂可没事?”李母摇摇手,有些心累。何云扶着李母坐下,看着李母伤心的神色安慰着:“母亲也不必担忧,嫂嫂如此年轻,孩子日后多得是。”
李母无力的点点头:“只是难为诗琴了。李乐又不在家。”何云听着也跟着伤心了起来。
不过几日,何云的产期至,卧病的凉诗琴强撑着身子来招呼大家做事。何云嘶声裂肺的哭喊了半日,李家的第二位小少爷出世了。大家总算又喜乐了起来。
凉诗琴接过李文手中的二侄儿,看着他粉嫩柔软,娇小可爱,十分可人。何云在一旁瞧着凉诗琴十分喜欢的模样,向李母提了句:“嫂嫂学识广博,二子的名字,不如让嫂嫂来取吧。”
李母看李父没有什么意见,想着凉诗琴才失了孩子,看她这么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模样,心里也是心疼的,便做了主:“诗琴,不如你来给他取个名字?”
这样凉诗琴受宠若惊,看着李家人都期盼着看着自己,凉诗琴于心有愧。看着怀中熟睡的赤子,凉诗琴说了句:“男儿本该有鸿鹄之志,不如就叫鸿飞,鸿雁的鸿,腾飞的飞,李鸿飞。”大家一听,觉得不错,纷纷赞同。凉诗琴笑着对沉睡的李鸿飞叫着:“鸿飞,小鸿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鸿飞 摸摸
第85章 上帝视角18
又过了几日,李乐的家书来了,问家里一切是否安好,弟妹生否。李文则回信说生了小侄儿,嫂嫂取名叫李鸿飞。嫂嫂日前不幸小产,还望李乐在外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当千里之外的李乐收到回信时李鸿飞都开始摆百日宴了。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没了,看着满天的黄沙飞扬,李乐心里徒然生出了一些悲伤,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喟然着:“就这么,没了。”无情的风刮走了李乐虚弱的声音。
由于凉诗琴在李府大方得体,管家得当,加上近日小产,大家更是喜爱加疼爱,每当她提出要回娘家一趟,李母都欣然答应。而凉诗琴一回到雅舍居,必然会找机会向瑞雪打听。虽然更衣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但是凉诗琴坚信,只要更衣还存活在世,她俩必然会再见。
宁珂携凉诗荷来到雅舍居,告知玉蝴蝶凉诗荷的亲事定在了九月十九。玉蝴蝶高兴地派人去叫凉诗琴回来。凉诗琴一说自己的妹妹即将出嫁,现在家中等自己,李母便让凉诗琴回家一趟。知道凉诗琴今日回了娘家时辰也不早了,李母特许凉诗琴可以留宿两晚,后日可以吃了午饭再回来。凉诗琴欣然领命。
赶回雅舍居已是傍晚了,凉诗琴和凉诗荷说了会儿话,宁珂便要带着凉诗荷走了。见凉诗荷依依不舍的模样,凉诗琴便说明日亲自去找凉诗荷再叙。凉诗荷才跟着宁珂安心的走了。
伺候凉诗梅睡下,瑞雪才悄悄地走到凉诗琴的房间:“这几日我去了走马街,打听到一家药房的大夫近日给一个女子诊治过癔症,屋子里还有位大娘,说得和许大娘容貌相似。”
激动地凉诗琴站了起来:“明日,你跟我一道出门,就说去大奶奶那看六小姐。”瑞雪领命离开。凉诗琴则一夜都睡不好,现在屋子里徘徊,上了床也辗传反侧,脑子全是更衣的模样,有娇羞可爱、懵懂无知、闷闷不乐、愤愤不平、皱起眉头、低眉垂首。。。凉诗琴的屋子亮了一夜的灯火,第二日一早,凉诗琴依旧精神奕奕的起了床。
凉诗琴借自己已经婚嫁,而凉诗梅还没有,不好经常出门,自己也想沿途给凉诗荷买些东西,便让瑞雪跟着自己去买些东西再去拜访四奶奶,祝贺凉诗荷。玉蝴蝶点头答应了。吃完早餐,凉诗琴便领着瑞雪出了门。离开四方街,凉诗琴便迫不及待的跟着瑞雪小跑似的走到走马街。找到瑞雪说的那个大夫,凉诗琴给了大夫一些碎银子,希望他带路,精神不济的大夫立马来了精神,领着凉诗琴往走马街最深处去。凉诗琴看着越走越偏,越走越脏乱,心纠在了一推,十分不好受。
大夫腿在走,口也没闲着:“这姑娘,虽说得了癔症,但是势头还是不错的,不过几个月,都能自己动,近日还开了口。我想呀,最多一年,她便能痊愈。”
“是吗?”凉诗琴冷冷的问着,其实心里还记恨着更衣眼里只有李乐送的那支步摇,觉得更衣若是就这么病着,把李乐忘得干干净净也不错。
大夫听出了凉诗琴口里的冷漠,和刚才在药房焦急的模样截然相反,大夫也不再多说。走到了更衣的房钱,大夫指着木门:“里面便是了。但是听说那位大娘平日里要帮工,所以白日都是那位姑娘一个人在家。”见凉诗琴点点头,完成任务的大夫抽身离开。
看着陈旧破烂的大门,凉诗琴停在门前,不敢逾越,心里想着:这就是更衣住的地方?这么多日子,更衣都住在这儿?不知道更衣近日消瘦了没?
看凉诗琴久久没有回应,瑞雪吱了声:“七小姐。”
凉诗琴稍稍回了神,把手伸了出去,在碰到门扉时,凉诗琴感到了一阵灼伤感,掌心有些火热。收回手,凉诗琴看着自己的手心,这里曾经印下了那支蝴蝶,但是时间一久,蝴蝶便消失了。凉诗琴的手心微热,冒了些汗。
“七小姐。”瑞雪以为凉诗琴的手被门上的木屑刺到了,喊了声,“你没事吧?”
凉诗琴似乎在手心里又看到了那支惹人厌的蝴蝶,摇了摇头:“没事。”然后再次把手放在门扉上,一推,再推,门打不开,便轻轻的敲了起来。听见有窸窣的声音,凉诗琴有些激动地直接喊着:“更衣。更衣。”多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一开口,便收不住了,凉诗琴继续喊着,“更衣,更衣。。。”
由于许棉要外出帮工,所以教会了更衣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给大门上拴,听见有人叫“更衣”便可来开门。所以一听到有人在叫“更衣”,在院子里的更衣便向大门走过去。但是更衣觉得这个声音比平日的更好听,更衣直接跑到了大门口,想也不想就把门栓也卸了。打开门,更衣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凉诗琴。
凉诗琴看着面无表情的更衣,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更衣。”
就是这个声音,更衣直接钻到凉诗琴的怀里抱着她,然后也跟着喊着:“凉诗琴,凉诗琴。”。。。凉诗琴听到久违的声音,抱着更衣,泪如雨下。站在后面的瑞雪被这主仆深情感动的也模糊了眼睛。
自从抱着了凉诗琴,更衣就像终于抓住了期盼已久的宝贝,怎么也不肯松手,凉诗琴只好被更衣抱着蹒跚着进了屋子。看更衣还是这副傻样,瑞雪急忙把门给关上。更衣则一直挂在凉诗琴身上,口里不停地喊着:“凉诗琴。”凉诗琴起初在大门外的怒气全被这一声声的叫喊给浇灭了,十分欢喜更衣一见到就冲过来的傻样,十分高兴更衣不厌其烦的重复,十分幸运能再次找到还牢牢记得自己的更衣。
好不容易把更衣安抚坐下,更衣则挽着凉诗琴的胳膊,靠在她的身上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搞得凉诗琴都不好意思看瑞雪是什么表情。看着桌上摆着馒头,凉诗琴拿在手中,发现已经冷了。凉诗琴估摸着这应该是许棉留给更衣果腹用的。许棉既然出去帮工,便不能随时回来。一想到更衣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忍饥挨冻,凉诗琴才好起来的心情又坏了下去。
凉诗琴靠着更衣说着:“瑞雪去买些热食来。”瑞雪领命离开。
更衣抬起头,依旧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在动,在看,脑子里也开始在琢磨,眼前这个人是谁,说胡的声音这么好听,身上香香的,就连她泛着泪光的眼睛都这么漂亮。
凉诗琴看着更衣,心如刀割,伸手在她的消瘦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着:“更衣,是我,我是你的凉诗琴。”
对,就是这个声音,更衣又紧紧的抱住凉诗琴,怕怀里的这个宝贝不翼而飞了。
更衣给的束缚,凉诗琴不觉得难受。凉诗琴握着更衣温热的手,满心欢喜:“更衣,你想我吗?我想你,想着恨你,想着报复你,想着让你记住我一辈子,这病最好一辈子也不用好。这样别人便无法插足你我之间。但是,看到你,看到你不知道对我笑了,看到你不能和我说话,看到你不知道我如何的对你牵肠挂肚。我又觉得,更衣,你还是快些好起来。不然,不然,就我一个人记着仇恨,又有何用。我的喜怒哀乐,都想与你分享。我的世界少了你,仿佛塌了,陷了。”说着说着,凉诗琴的泪水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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