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钦回身一瞥巫阳,他道:“懂得挺多。”
“殿下当年将寒蝉抛入幽冥涧,引起不小轰动,鬼市的投机者和魔族前往幽冥涧寻找,地府和鬼市费了好大的劲方才镇压下来。”巫阳说的平淡轻松。
黎钦观巫阳神色,好像解决的很轻松,可一听连地府都出兵镇压了,肯定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咳,”黎钦自知当年举动太幼稚,太莽撞,他问道:“那寒蝉最后为什么会流落到博物阁。”
巫阳暗灰色的眸子微微一敛,他瞳孔微缩,“当年有人从上千万魔物中取得寒蝉,将其放到鬼市城主府,没想到鬼市里出了叛徒,趁鬼市主人离开时偷走寒蝉。如今放到博物阁拍卖,恐怕是想引起骚乱。”
黎钦道:“查到那个人了吗。”
巫阳道:“线索不全,还需再查。”
两人说话时,忽然一阵水汽扑面而来,黎钦鼻子灵,他嗅到了一股水腥味,他沉声道:“河伯,出来。”
“刚才一直在听师兄分析,不小心入了迷。师兄说得对,有人刻意把寒蝉放到博物阁,更有人刻意拿走阴珠,引你们上钩。”河伯一身绿衫,他从森林之中徐徐走来。
黎钦道:“煞费苦心布局,不过就是针对本太子么,我就好奇一件事,你们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抓我去天界领赏。”
河伯冷笑道:“有区别么。”
黎钦道:“当然有。若是要命,那就是仇,若是要赏,那就是贪。本殿下当然要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了。”
“殿下倒是可以想想,曾经得罪了哪些人。”河伯的身体隐在黑暗之中,整个人阴沉而诡秘。
黎钦折扇一抖,他道:“多了去了,哪记得了这么多。”
河伯嘴角勾出森冷的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就是你这副总是高高在上的嘴脸。你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你前小半辈子有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为你撑腰,现在你只是个自身难保的废太子。”
“错。”黎钦道。
“哦?”河伯冷冷挑眉。
黎钦下巴朝巫阳一扬,“你把我的亲亲爱卿置于何地。”
巫阳负手而立,坚定的站在黎钦身边,他清冷的眼睛看向河伯。
“哼!”河伯沉声冷笑,“别再耍嘴皮子。”
河伯抬起一只手,他掌心之中水汽飞速凝聚,一眨眼的功夫,一颗脑袋大小的水球悬浮在身侧。水球里囚禁着条白色的小蛇。
“蛇骨婆?”黎钦道。
小蛇听到这声叫唤,似有所觉的游动身体回应。
“把孔雀白玉簪交出来。”河伯眯眼。
黎钦从袖间取出白玉簪,他笑道:“给你无妨,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题?”河伯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恶狠狠道:“难道你不怕我杀了她么,现在是我威胁你!”
黎钦双手举起,他道:“就算我把白玉簪给你,你逃得了么。”
河伯眯眼,“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河伯背靠幽冥涧,似乎有所依仗,所以才一点也不害怕的和黎钦他们对峙。
“行,我给你,你千万别伤了那条小蛇妖。”黎钦把白玉簪摊在掌心,他朝前走了两步。
河伯盯着那枚簪子,他的呼吸渐渐放缓,对待一只小小的发簪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伸出仅有的右手,一股水流在他掌心之间汇集,像一条极软的丝绸,伸向黎钦。
就在水流要触及玉簪的一瞬间,黎钦突然高高抛弃孔雀白玉簪。河伯眼神一变,一抹惊恐闪过眼底,随后河伯飞速跃起,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捞发簪。
黎钦指尖一动,一股细细的丝线缠在发簪之上,他食指回勾,发簪在空中转了个圈,生生出河伯手边错开。
河伯眯眼哼道:“卑鄙。”
这一瞬间,河伯突然拔剑,一把似是水流凝聚的长剑自划过银月,直劈向黎钦。
黎钦腰身一扭侧身躲开,他嘿嘿道:“洛神姐姐是仙界有名的仙子,这孔雀白玉簪乃是她生前遗物,按理来说应当供奉在她的灵位前,给你这个叛徒,岂不是玷污了这簪子。”
河伯怒道:“你不怕我杀了那蛇妖么!”
黎钦闻言一笑,“爱卿,救蛇。”
巫阳盯着河伯,缓缓道:“遵命。”
河伯顿时脸色一变,他掌控着水球,把蛇骨婆高高悬在半空,他吼道:“谁都不许动。我保证,在动手之前,这条蛇妖绝对会被我先扔进幽冥涧。”
“你一介河神,没想到竟然依靠魔物,可悲。”黎钦道,“我把簪子给你。”
“有时候魔物要比仙族可信得多,”河伯丝毫不信任黎钦,可是他又不敢让巫阳过来,他咬牙看着黎钦,“你现在一个人走过来,不许耍花样,否则就算我死了这条蛇妖也要陪我一起死!”
黎钦看了一眼水球里瑟瑟发抖的蛇,又看了一眼河伯,他心道,一点也不想把发簪交出去,可蛇骨婆一定要救,该怎么办?
巫阳按住黎钦的肩,沉声阻止,“别过去。”
黎钦拍了拍巫阳的手,道:“没事。”
“我给你白玉簪,你放蛇骨婆。”黎钦道。
河伯冷笑,眼睛里闪烁着森寒的光,“放心,只要你别耍花样就行。”
黎钦握着簪子走向河伯,在逐渐靠近河伯的时候,黎钦忽然感觉到一股至阴之力。他联想到河伯之前说的一句话,有人拿走阴珠刻意引他们出来。这该不会是阴珠的气息?
“搞什么鬼,把发簪给我!”河伯朝黎钦怒吼。
黎钦握着簪子不放,河伯意念一动,水球再次升高。
“你别紧张,这就给你。”黎钦话音一落,他忽然伸手抓向河伯怀间。
河伯瞳孔紧缩,他一只手挡在身前,飞速运转法力把蛇骨婆往幽冥涧高高抛去。
“救她!”黎钦朝巫阳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河伯仅有的一只手制住黎钦,他浑身泛起冰冷的白霜,黎钦只感觉手腕上传来冻伤的刺痛,河伯的法力比以前更犀利,他一击震开黎钦。
“唔。”黎钦闷哼一声,手腕上鲜血淋漓,他回头一看,巫阳已经接住了蛇骨婆。
这时河伯冷哼,一股浓烈的杀气自他周身喷薄而出,一道水流凝聚成的剑握在他手里,划过银月,直直朝黎钦刺去!
黎钦离河伯太近,剑光闪过他的眼眸,一剑没入他的右肩。
“你……”黎钦不可置信,就算他没了法力,但也不可能连河伯一击都躲不过。
鲜血顺着黎钦的肩膀不断流下,魔气不断腐蚀黎钦的血肉。
“当初对战魔王弼,是你急功近利没有缠住他,导致魔王弼调头来攻击我,是你害我失去一只手臂,现在我要你还回来!”河伯眼神狰狞而疯狂,他滔天的恨意直逼黎钦,手里剑锋一转,扬手猛砍向黎钦的右手。
黎钦心道他要完蛋了。
他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剑没有砍下来,他身前一阵香风袭过,巫阳挡在他身前,月华与河伯的剑撞在一起。
“殿下,这里交给我。”巫阳冷若冰霜,月色下,月华剑犹如白玉寒冰,熠熠生辉。
黎钦忍痛道:“阴珠在他身上。”
巫阳不理,而是担忧道:“殿下,请退下按住伤口。”
黎钦这才意识到自己肩膀正在喷血,他赶紧捂住退到边上,咬牙道:“好痛啊,河伯的剑气有魔气,他弃仙修魔,枉为九神,真是天界的耻辱。”
巫阳和河伯战在一处,两把仙级名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听着都难受,何况身为小妖的蛇骨婆。
蛇骨婆一条小蛇从黎钦脚上爬到他怀里,皮肤又冷又滑腻,要不是怜她正瑟瑟发抖,黎钦差点把她揪出来扔地上。
“殿下,怕怕怕……”
黎钦怀里是热的,蛇骨婆稍微安心了。
“你窝着就窝着,别吃本殿下豆腐啊。”黎钦忍不住去抓蛇骨婆,别让她往腰以下的位置钻。
蛇骨婆:“呜呜呜呜呜我就待在腰上不动。”
黎钦拿她没办法,抬头看向巫阳和河伯,河伯浑身是伤靠在树上,他的剑被巫阳打掉,不甘心的瞪着巫阳。
“河伯,有一件事当初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才没有告诉你。”
巫阳语气冷漠,他居高临下看着河伯,沉声道:“你以为魔王弼谁都可以去牵制吗,我擅长香道不适合近战,大司命之前一役旧伤未愈,你修为最弱,只有殿下能肩负此任。当初料想殿下以一人之力仅能坚持一个半时辰,但他却咬牙牵制住了魔王弼更长的时间,要不是他,你恐怕失去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条命。”
河伯脸色忽明忽暗,似乎不相信巫阳说的话,“胡说,当初明明说好的是两个时辰!”
“当初在场的,我,大司命,你亦不可能做到。殿下主动接受这个任务,就注定要被人怨恨,”巫阳执剑在身侧,道:“师父不是帮殿下隐瞒真相,而是错本身就不在于他。”
河伯捂住伤口,恶狠狠的盯着巫阳,“你胡说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分明是在偏袒那个废太子!”
“把阴珠拿出来,趁你还没酿成大祸之前。”巫阳冷意喷涌而出,他没有再和河伯废话,伸出一手。
河伯咬牙道:“我交出阴珠,你放了我。”
巫阳看向黎钦。
黎钦找到一棵树靠着,他道:“行。”
巫阳取过阴珠,河伯颓败的站起身,他似乎还没有消化之前巫阳说的话,神色有些恍惚。
“等等。”黎钦忽然道。
河伯头发凌乱,一缕发丝垂落脸侧,他怨恨的盯着黎钦,“怎么,天界太子要出尔反尔吗。”
黎钦从怀里摸出孔雀白玉簪,他抛给了河伯,“洛神姐姐温柔善良,她一生致力于救人而不是害人。这白玉簪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你要是真的不舍洛神姐姐,就别再和那群魔物同流合污了。”
河伯接住发簪,剜了黎钦一眼,“装什么好人?刚才不给我,现在又假惺惺的做好人,最恶心你这一副装模作样的嘴脸。”
黎钦只是按住渗血越来越多的伤口,不置可否,他心道,但愿河伯对洛神的情谊足够令他重回正道。
“殿下!”盘在黎钦腰上的蛇骨婆突然叫道,“你怎么晕了!”
黎钦脸色苍白,薄唇紧闭,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倾倒。
巫阳闪身到树前,赶紧一把接住黎钦揽在怀里,他轻轻抚了抚黎钦的脸颊,道:“他失血过多。”
“怎么办怎么办……我听老大说过,殿下天生与常人不同,这既是他的优势又是他的劣势,他的血极其珍贵,能抵御邪祟侵入,但一旦流失就很难补回来……”蛇骨婆急的团团转。
巫阳神色不变,动作愈发温柔,“当年靖薇仙人助我修炼成人,也正是为了此刻。”
“唉?巫阳大人您说什么?”蛇骨婆不明所以。
巫阳替黎钦拂去他脸颊上的污迹,动作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他将黎钦打横抱起,“你们不需要明白。”
蛇骨婆:巫阳大人好温油……老大有情敌了!
*
黎钦感觉肢体一阵乏力,其实他在倒下那一刻就已经清醒了,只是肩伤太深,他懒得走路,巫阳一把他抱起来,就想偷个懒。他好像听到母妃的名字。
他记起来,巫阳是母妃带来的小孩,然后养在舜君手下。
可惜他才倒下时脑子混沌,没听明白巫阳到底在说什么,他好像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你是?”黎钦右边肩膀麻木,一来是上了药没什么痛觉,二来是绷带包的就像是铁板,弄得他动弹不得。他看向身边一个大美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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