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要乱露表情。”凌彦抓起浮尘敲过去,小鬼轻松避开,接着嘿嘿嘿笑,还扑到他腿上撒娇。
从小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从来不信妖魔鬼怪的凌彦,在亲眼看到了鬼,还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鬼之后,粉碎的三观迅速重塑,达成了某种扭曲的蛋腚。他甚至觉得,这小鬼还挺可爱的——如果别老是笑得那么可怕的话。
清玄拿出一块黄布铺在地上,又拿出一个装着清泉水的竹筒,不搭理一人一鬼的打闹现场。
“我们今晚就在郊外凑合一夜?还是找个客栈吧。”凌彦问。天色不早,山林里渐渐昏暗下来。他还抱有一丝侥幸,系统就算为了自己不受罪,也不至于露宿郊外……吧。
清玄一脸正气地回答:“道规里说,修行之人要清苦自守,不能耽于享受。”
荒郊野岭,女鬼怪笑,这么过夜,还真是滋润,一点都不耽于享受。
凌彦决定不跟系统找气受,自己找个地躺下了。只是不知道道规有没有教他们,衣服脏了怎么洗。
夜半三更,凌彦不出意料地被吵醒了。
说不出意外,是他本身睡眠就浅,何况是在野外睡在地上。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是被吵醒的:他听到了女子的哭声,阴阴惨惨,时断时续,泫然不绝。
“这小鬼是在作死——”凌彦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旁边的清玄一个翻身利索地站起来,把他往身后一扯,“小心,不是她。”
他的手里还拿着黄葫芦,地上的女娃动了一下,乖乖地变成一道灰雾钻进葫芦里。
“那是什么?”凌彦警觉地问。他也听出来了,那声音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因为太过凄厉,显得近在咫尺。
“走,去看看。”清玄道。
凌彦满心不情愿。虽然设定是一个捉妖的道士,可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好青年啊!他十项全能的技能中也不包括捉鬼这一项啊!
然而留在原地就意味着独自待在荒郊野外,还是在这个有鬼的世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这种选择之下,他还是决定先跟上清玄。
山路崎岖,不太好走,两人相伴前行。
“附近大概是有个墓地。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先过去。”清玄低声说,他反手从背上取下一把剑,“你听着,等会如果遇到危险,就拿着这把剑往前砍、刺、戳,怎么样都行。”
“那你呢?你还有武器吗?”凌彦接过那把剑,还好,不算沉,
清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凌凌这是关心我?”
凌彦板着脸。“没大没小,叫师兄。”
“师兄。”清玄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但还是顺从地叫了一声,“你看。”
凌彦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如铜铃。眼前如清玄猜测,的确是片墓地,然而一个一个的坟茔上,坐着一个一个的女人,都在痛哭!
第43章 安利核心价值观
“怎么回事?”凌彦本来想保持安静,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出声。
清玄表情凝重,“有问题,就算是墓地有鬼痛哭,也不该全是女人。何况这么多鬼魂怎么会没有惊动鬼差?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那怎么行!凌彦握紧了清玄给他的剑,又默念了一遍24字核心价值观,紧跟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痛哭?”清玄板着脸问,正气凛然,还真有一副捉鬼天师的架势。
离他最近的白衣女子抬起头,一张比衣服还苍白的脸,吓得凌彦握紧了剑。
她用衣袖拭泪,声音还带着哭腔,微微沙哑,“奴家并无恶意,不敢惊动贵人。”
“这里葬的妇人们与你都是什么关系?”凌彦问道,清玄给他让了让地方,两人都站在墓碑前面。然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墓碑上刻了什么。
“奴家,不,我们都是赵官人买来的伶人。”
“赵官人……”清玄若有所思。
“还叫他官人做什么,还不是赵旭他把我们害成了这样子!”旁边的女鬼显然比这个要怨愤,语气里带着火。
“那你们……”清玄的目光正要扫过去,凌彦接道:“十二个人。”清玄立刻说:“对,你们十二个人都是被他所害?”
“正是!”那白衣女子,不,女鬼,温婉的声音也染上了悲怆。“我们姐妹皆丧于他手!”
“唔……”清玄沉吟片刻,“若是谋杀,此事必定惊动鬼差,那赵旭究竟是什么人?”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凌彦却淡淡地回答:“既然现在人都死了却无事发生。自然是他想出了方法,打通了关节,避免此事。”
凌彦并不知道这个世界鬼的社会构成是什么样的,只是想想天下莫不如此,便有感而发了。靠权势、财力,既然摆得平人间的官,想必也能摆平阴间的鬼官。
“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除非鬼刻意显性。”上一秒,清玄还在一本正经地科普,下一秒就突然撒起娇。“师兄,我们去看看这个人吧。”
“好。”凌彦说。
按照女鬼们的说法,赵旭的家就在山脚下的村庄。他们白天翻过这座山就能立刻赶过去。清玄又拿出那个黄色的大葫芦,“请诸位在此暂未安身,待凡尘事了,再送诸位入轮回。”
凌彦的拇指抵住长剑,已经做好了女鬼们的准备,谁知为首的女鬼垂眸,看着竟有几分清秀忧郁,她缓声道:“若我等大仇能报,灰飞烟灭在所不惜。今日道长寻来,并未对我等斩尽杀绝,我等愿为道长驱使。”
玄清看向凌彦,凌彦后退一步,玄清便再次举起那大黄葫芦,拔掉塞子,默念口令,那十二个鬼魂便渐渐混做一处,十二个灰影渐渐吸入葫芦里。凌彦看着葫芦,有些担心那个小鬼会跟她们打起来。
“你这捉鬼的法子能不能教教我?”凌彦问。
玄清似笑非笑,“师兄不应该早就掌握此法,怎可让我在师兄面前卖弄。”
“师兄有一时忘了,也是情理之中,师弟难道也不记得了?”凌彦刻意激他。
玄清却突然正色:“那把剑上刻有符咒,你拿着它足够安全。”
安不安全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凌彦再瞪玄清一眼,玄清便挑了挑眉,附耳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念了一遍那冗长的咒语。要不是凌彦是主持人……就算凌彦是主持人也快要炸毛了。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别的可以不记,捉鬼的口诀在这个世界却是至关重要的。凌彦像是大学时期背台本一样念念有词地重复:“度人万千……哎哟你念得太快了!”
清玄原本是有意逗逗他,再教他,没想到他当真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下来,赞许地颔首,“我再念一遍这净天地神咒,你记好了。”
凌彦把口诀背得滚瓜烂熟后,天边已经渐渐亮了。他们干脆没有休息,一鼓作气朝着山下的村庄走去。
凌彦一心想多套点话,一本正经地跟玄清话家常,问着他们门派还有什么口诀。凌彦从前只知道什么急急如律令,没想到道教的口诀一个赛一个长,他用心地记了防身的金光神咒和据说有疗伤之效的玄蕴咒。至于那些名字听上去就很鸡肋的祝香神咒之类,就先跳过了。
“凌老师,光问这些么。”玄清待凌彦默念完毕才问。他低眉垂目,有失望之色闪过。
玄清突然抛开了师兄师弟的幌子,凌彦也不好再玩角色扮演的把戏。他说:“我问你什么,你又不肯如是告诉我,不如先把任务做好。”
但想到对方失望,凌彦还是不由放缓声音,“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师弟吧。叫师弟就很好。”玄清突然又笑起来,凌彦只当他又是戏精发作,只是简单地点头应下。
不过念及方才学的口诀,凌彦突然有些奇怪,“道教是敬神的,安土地神咒也是召唤土地神的……既然如此,就说明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神灵存在,那为何不能求助于他们直接解决这些问题呢?”
找一个人,还是个道士来完成人鬼和平大计会不会太有失偏颇了啊!他屁股都坐歪了!
玄清摇摇头,眼中流露出奇异的神色。他说:“你不知道么,神灵是不会过问这些的,若是人和鬼都能和睦共处了,事事顺心,还要神灵做什么呢?”
凌彦从这话里听出了讥讽的意味,但他不知道玄清这怨气是对着谁的,只好沉默。
天亮后他们终于下山了。赵旭的住处不难打听。他就住在村庄最靠山的地方,一大片宅院。凌彦和玄清并未直接奔着他家去,而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顺带向村民打听起了这个人和那些女伶。
凌彦的套话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了。他们两个号称是华山纯阳观的高徒,下山历练(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成功得到了村民的信任。凌彦便说此地有煞气,询问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稀奇古怪的事还真不少,也不知道我们这儿风水是不是不好,夜晚总是能听到,哎,晦气的哭声,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娃娃!”
“前儿不是有个戏班子的姑娘来唱戏,人都丢了!十二个呢!”
看来女鬼并未说谎。十二条人命,凌彦不禁蜷起手指握紧。“这么大的事,官府没来人么?”
“来了呀,可这稀奇古怪的事,官老爷也查不出来究竟,都说是戏班子出来的女人不干净,犯了太岁呢!”
被害者有罪论在古代是最有市场的,凌彦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反对,
然而那个被他搭话的猎户似乎像是上了发条,叨叨停不下来。“我当初就猜到了!她们来唱戏时,我也远远看过一眼,就觉得有鬼!长得那么一副勾人相!”
就在凌彦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玄清出声了:“这位善人……”
明知道善人是道士们对普通人的称呼,但凌彦听着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别扭。
“贫道观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元神涣散,恐怕这几日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小心有血光之灾啊。”
看着玄清一本正经地说出了经典搞笑的台词,凌彦险些笑出声,再配上猎户惊恐的表情,就更搞笑了。
“道长,道长,救救我!”猎户紧张出声。
玄清拉了一把凌彦,两人当即告辞离开,健步如飞,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猎户抛在了身后。
“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虽然觉得不大像,不过凌彦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当然是糊弄他的。”玄清嗤之以鼻,“不过就他这逞口舌之快的性格,走霉运是迟早的事,且看着吧——我们先去找赵旭。”
拜访赵旭,依旧是凌彦带头,仍是那套说辞,只说途经此地,见到有些煞气,便想观察一下,也希望能布施一二,最好借宿一天。
赵旭人到中年,却丰神俊朗,仪表堂堂,虽有疑虑,仍大方地将他两人请进家中,清出上等客房。
若非提前知晓,谁都看不出他是个罪行累累的杀人犯。
凌彦注意到玄清看到赵旭时,眼皮子跳了跳,之后玄清还客客气气地问:“我观善人与道教有缘,善人是否信教?”
赵旭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抱歉,我考取功名,皆是守儒家圣人之言。”
“善人乐善好施,不拘泥哪一家,不必介怀。”玄清也客客气气的。但凌彦知道他不会白白一问,于是回到房间就凑上去悄声问他:“你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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