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开车带齐天麟回到家,温雅然还在厨房做饭,看见他回家,带着几分责怪:“怎么就出院了,身子可马虎不得!”
齐天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感受到温雅然不适的表情,才移开,转身上楼。
温雅然开口,带着询问的语气:“我煮点粥,等下给你端上去吧?”
齐天麟没有回头,淡然开口:“不用了。”
温雅然说不出是喜是悲,喜的是儿子终于愿意跟她说话了,可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唯一能让她感到两人还有联系的,就是母子关系。
她脸色发白,回厨房盛了碗瘦肉粥,端上二楼敲响卧室的门:“天麟!”
门开了,齐天麟换上睡衣,地板上散落着衣服。
齐天麟闪身一旁,温雅然心里终于有一丝安慰。她端着粥进房间,将它放在桌子上,看着一地的衣服,弯身将衣服捡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衣服还乱扔!”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尴尬。她看出里面有很大一部分的不是自己儿子的,才想起那天有个失魂落魄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家里出去,现在想着,才明白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别碰!”齐天麟微怒。
温雅然勉强露出微笑,犹豫着放下,“你也饿了,把粥喝了吧!”
齐天麟将衣服全都丢在床上,“不饿。”他坐在床上,仔细严谨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裤子和上衣分开。
温雅然发现,很久没有看见儿子有如此认真的神情,发自内心地喜欢。她仿佛看到年轻的自己,当初和齐骏相爱,生下齐天麟后,自己也是这样。因为由内而外地爱着那个男人,所以哪怕做琐碎的事情,都觉得很温馨。
她知道儿子不喜欢她在这里,就出去了。
齐天麟余光瞄着门关上,绷紧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他将两人的衣服分类,重新摆回衣柜里。他相信有天,他的小家伙会回来的。
中午,温雅然上来敲门。
齐天麟收拾一番,下楼吃饭。尽管没食欲,可他还是吃了半碗米饭,只夹了几筷子疏肉。
温雅然跟齐骏时不时找话题聊,齐天麟看心情地应那么一两句。一顿饭下来,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超过十个字。
二人说不出的难受,以前是冷,现在是冷血,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应付他们。齐天麟走后,他们看着几乎没动过的菜,开始堵起来。
齐天麟回房,呆呆地坐在床上,手伸到床底下摸索,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个盒子。他拿出来,撬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银行卡、照片、两张合同,一封信……
他先拿起银行卡,细细地抚摸起来。
……
“哥哥,我没钱了……”
齐天麟挑了挑眉:“上个月不是才给你一张银行卡嘛!”
王汇峰像个负气的小孩子,抱胸皱眉,鼓着脸颊,挤出两滴鳄鱼眼泪:“你是不是不爱我?你是不是还想着跟她吃饭?”
齐天麟扶额,事情还得从上个月说起。他有邀约,是跟一个外企的女负责人,当然,肯定不止他们两个人。双方当时都有点喝高了,出门的时候女负责人一个劲地赖在他身上,还扒着他的衣服。
记者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咔咔咔来个十连拍,次日各大头条可想而知,铺天盖地地新闻循环滚动播放。他得知,吓出一身冷汗,我去,哪还了得,家里可是放了一坛千年老陈醋,这下醋火还不得直接把家里烧了。
那段时间,他的应酬比较多,每晚回家都是浑身酒气。他知道王汇峰肯定不爽,从他平日时不时地耍小性子就可以看出来。他直接回家,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一个枕头飞镖,幸亏他机智,一个凌波微步躲开了。
他想:这下歇菜了,一时忘了家里祖宗的脾气。
“齐天麟,你还敢躲!”
齐天麟来不及脱鞋,“小家伙,你要相信我啊,我跟她没什么关系的!”
“靠,你他妈的还想跟她有关系。”
“不是不是,”齐天麟求饶道,“小家伙,你听我解……哎哎哎,别咬别咬,我晚上还有……”
齐天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我……我以后不喝酒了,行了吗,哎呀,小家伙,你属狗啊!”
王汇峰觉得气撒得差不多了,躺在齐天麟身上:“疼吗?”
齐天麟深思熟虑过后,“不疼,不疼。”
王汇峰听后,直接咬下去,齐天麟直喊:“疼疼疼,疼啊……”
王汇峰心满意足地放开他,对刚才啃咬的地方,伸出舌头,用湿热的柔软舔着。齐天麟一哆嗦,享受着王汇峰的“服务”,慢慢地感受到自家兄弟的变化,一把抱起王汇峰,上楼,回房关门,一气呵成。
一番云雨过后,王汇峰直接抽出钱包的两张卡,说是嫖资。
齐天麟想着摇摇头。
回忆被拉回来,齐天麟想不到他还记着这件事,果断放下尊严,“爱爱爱,我这辈子就爱你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钱?”
齐天麟无语了,小家伙,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咬完我的肉,现在又惦记上他的银行卡了。他心里想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拿出钱包乖乖地递上去:“给给给……”
王汇峰心满意足地抽了两张,想想又放进去一张:“算了,这张留着下个月吧!”
齐天麟眼皮跳起来,皮,很皮。
……
他笑起来,两人就是这么幼稚,可彼此都乐在其中。后来,两人弄个暗格,将两人觉得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藏在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地方。
原本是一个空空的盒子,在后面的日子里,两人一点一点地把东西放进去:最开始签订的合同、彼此的生日祝福、两人外出拍摄的照片……
他躺到凌晨两点多,没有一丝睡意。
他失眠了,从王汇峰离开后,从身边不再有那么柔软的温度后,他就睡不着。有时很困,可脑子里满是王汇峰躲在角落里流泪的场景,就惊醒了。
他害怕,害怕一睡着,王汇峰就直接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第二天,齐天麟回到公司上班,好像一切都回到正轨,只是眼角掩饰不了的疲倦。
温雅然早上起来,听到儿子已经来上班,憋着那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匆匆洗漱就赶到公司,对着齐天麟一阵责骂,可是没有回应。齐天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开会批阅文件。
温雅然又气又无奈。
傅语丹看着时间已经2点了,结果桌子上的饭菜一丝未动,心里也不好受,跟舒子淇耳语一番。舒子淇眼前一亮,踩着双恨天高“噔噔蹬”地下楼。
一个半小时后,舒子淇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傅语丹接过,推开办公室的门,齐天麟抬眼扫一下,望着凉透的午饭说道:“以后不用给我准备午饭了,我饿的话自己会去吃的。”
傅语丹差点翻起大白眼:大老板,你要是肯乖乖吃饭,我还用费那么多心思啊。
她将袋子放在桌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蛋糕,还有一杯茶:“这是小少爷店里的,您吃点吧!”
齐天麟手里的动作定下,眼神锁定在眼前的小蛋糕上,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几乎不用经过大脑思考,纯属下意识的反应:“好!”
傅语丹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暗松口气: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看人。
“那我明天再过去买!”傅语丹试探性问道。
齐天麟咬着叉子,“不用了,去小……”他眼圈微红,“就去小家伙平时吃的那家买就行了。”
“好!”
第68章 第 68 章
齐天麟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个人。而今天,是他的生日,身边却没有一个人,那个约定跟他过每一个生日的人不在。
……
两个月前,他跟家里摊牌了。
那天回家,齐骏和温雅然坐在客厅看电视。二人高兴地跟他打招呼,换来的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机器声,现在他们也不奢求什么,只要儿子好好的就行。
齐天麟回房换身休闲服,手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让两人看。他起身倒杯牛奶喝起来,牛奶还没入口,就听到齐骏暴怒的声音:“你非得气死我吗?”
齐天麟似笑非笑地嘲讽:“这不是你想让他做的决定吗?”他给两人的是一份解约书,什么时候交接完盛传的工作,他就卸任盛传总裁的位置。
一句话,直直地击中他们的内心。数月前的回忆涌现出来,齐骏震惊地瞪大眼睛,没有人比他清楚当初的事情。他以为齐天麟已经释怀了,“我都已经接受他了,你还想怎么样?”
“有用吗?”
没用,是啊,没用,温雅然心里说道。可今日的结果,不就是他们自己当初造成的吗?她扶着沙发背站起来,泪流满面,心如窒息般的难受:“当初的事情是爸妈做错了,爸妈是真心诚意地接受他,你干嘛非得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齐天麟没有答话。
齐骏:“当时我气昏头,做法确实过分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爸在这里跟你道歉。”
齐天麟制止:“不用,你们没错,是我错了!”
两人的心同时被扎了一针,觉得儿子后面还有半句话:是我错了,错在太相信你们了。
“他就那么重要吗?”温雅然知道这样问是徒劳的。
齐天麟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卸任盛传的总裁,可你们是我的父母,不管你们以前做什么,我还是会尊重你们,该尽的责任我还是会做的。”
温雅然将解约书甩在齐天麟脸上:“你这是想跟齐家撇得干干净净啊!”
他给二人看的文件,不仅是解约书,还有一份财产归还书,将所有齐骏给他的财产全部归还给齐家,包括这栋别墅,就连这些年在盛传工作,他都用薪酬将他和齐家分得一干二净。
“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一无所有的我,他到底要不要?”
两人已经不怀疑王汇峰对齐天麟的感情了,她是无意间在齐天麟卧室找到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让他猜到一切,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先动了真情。
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错得离谱。如果王汇峰真的是为了钱才留下齐天麟身边,那当初离开的时候就会跟他们要,属于他的两千万,可是没有。
温雅然心如死灰地跌坐在沙发上,眼底掩饰不了的悔意。她以为儿子尽管疏远自己,可至少还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全力去弥补,他会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会原谅自己的,可现在看来,她以为终归是她以为。
她泣不成声。
齐骏快把骨头捏碎了。
……
“齐总,云总来了!”傅语丹敲门,微笑说道。
他将思绪收回来,“让权勇去接待吧!”
傅语丹心里堵得慌,这半年大boss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将工作抛给权勇,分明是想离开盛传的节奏。她试着试探过几次,都被齐天麟巧妙地绕开了。
最后,她也仅是摇摇头,不再多问。是啊,离开了也好,不然整天如行尸走肉一般地度日,有什么意思呢。她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齐总时不时发脾气,小少爷在顶层陪着她们说笑,两人在办公室打闹,有时都快把顶层掀翻了,反而给人一种感觉,充满生气,整个公司也行。
可现在,齐天麟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心平气和,从来都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冷静地那么可怕。她怕有天,这种压抑的情感会把人压垮。
“好!”她退出去,电话响了,前台小妹说有齐总的快递。
傅语丹僵住,what,大boss什么时候学会网购了,不对不对,这事肯定不那么简单。嗯?今天好像是大boss的生日,难不成是小少爷给他送生日礼物来了。我去,我去,我就说小少爷怎么可能那么绝情呢!
她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看见电梯门开了,是温雅然,“夫人来了!”
温雅然脸色憔悴,“天麟在里面吗?”
“齐总在!”
温雅然笑着,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每次过来,她都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她们的不舒服。
她推开门,看见齐天麟坐在椅子上看书,“今天你生日,妈妈给你做了些菜,今年咱们谁也不请,就自家人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
齐天麟翻书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不用了,我在公司吃就好了。”
温雅然紧张地坐下,“生日在公司过算什么样子啊?”
“忙。”
温雅然咬着唇,这两个月,她多少听到一些事情,齐天麟现在每天最多就是帮权勇分担小部分工作量,其余时间基本没事。可她不敢说出口,刻意去淡忘那天晚上的不愉快,不在齐天麟面前提及,就是想齐天麟会忘记,哪怕知道是自欺欺人。
“把他叫回家里吃饭吧?”她妥协了。
那次摊牌后,二人隔天就舍下面子,想去找王汇峰谈谈,更多的还是想放下彼此心中的芥蒂。谁知道他们去A大打听,才得知他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就在四个月前。
二人得知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下真的把人给毁了。之后他们又去他的公寓下等着,晚间王汇峰回来看见他们,就开始躲起来。后面几天,都不见他的影子。
齐天麟没有答话,反而陷入沉思。
温雅然本来想开口,却看见傅语丹过来敲敲门,就咽回去。“我还是事,你等下忙完了,就回去。”
“嗯!”
等温雅然走后,或者说她是在外面的角落站着。傅语丹将一个精美的礼品袋拿出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前台说,有您的快递!”
齐天麟皱着眉。
傅语丹提醒道:“今天是您生日!”
齐天麟差点大拍脑门,小家伙怎么会忘了自己的生日呢,肯定给自己准备了生日礼物。一时看呆了,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努力地压住下去。不过这一细节,仍被两人补抓到,说起来,这应该是这半年来,齐天麟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笑容。温雅然看呆了,只是这种情绪不属于自己。
“你……下去吧!”齐天麟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太多情绪。
傅语丹出去后,遇上还未走的温雅然,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您还没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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