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攸宁有些愧疚,“我觉得他是故意引我们进来的。这秘境完全是他的天下,他并不想逃,而是想将我们解决掉。”
陆沁怕他自责,连忙将受伤的手藏起来,“可是这些钩蛇都是他的魂兽,小蝴蝶也分不清他到底在哪了。”
林莺不禁咋舌道,“他究竟怎么做到的?能用魂契驱使这么多蛇?!简直闻所未闻。”
“或许,这就是魔君不想把他交给我们的原因。”陶攸宁沉吟道,“白一清的‘秘密’。”
陆沁不禁打了个寒噤。
若魔界人人效仿白一清,能以一己之魂驱使万兽……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难怪魔君哪怕和凤栖宫撕破脸也要保钟萃道!
“不知道钟萃道像白一清这样的有几人。”林莺忧心不已。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揪出白一清。魂兽不能远离人主太远,他一定就在附近。”
陆沁瞥了一眼殷世骄,“但是究竟在哪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再跟他缠斗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还是掉头出去等待救援?如果继续缠斗的话就必然要进林子里,但我怕大家会受伤……可要是掉头就走,万一他跑了,此行一无所获不说,还平白打草惊蛇。”
陶攸宁还在絮絮叨叨地问,其余五人却一脸见鬼地看着他。
陶攸宁虽然不是他们之中武力最强的,但无论是智力、统筹能力还是协调能力俱为上乘,因此每次出任务,说他是主心骨也不为过,最为明显的就是,他鲜少问“怎么办”,平时都是别人问他的啊!
而且他这一番话实在不像他往日风格,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不紧不慢,好像说了很多,却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他们正疑惑着,却听到陶攸宁的传音:
“诸位不必管我外头说的废话,白一清一定就在某处,只是不想让他起疑。”
陆沁吓了一跳,简直想给陶攸宁鼓掌。
嘴上说的一套一套,心里还能如此逻辑清晰地给他们传音,不愧是他陶师兄!
传音铃中响起陶攸宁的声音:“若在这林子里,我们绝对不是白一清的对手。”
洛庭之传音问他,“你要用传送阵?”
“嗯。”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不解。
画传送阵得花好大功夫,白一清哪里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洛庭之帮陶攸宁解释道,“《上古符箓集成》中记载有一种瞬时传送大法,只是极为消耗心神。师兄,你能支持住吗?”
“应当可以。”
顾追听他说“应当”就怒了,“你别冒险!”
陶攸宁笑道,“只是出去之后,就仪仗各位保护我了。”
蹲在树桩上絮絮叨叨的陶攸宁和他的心音汇成一个声音:“你们觉得如何?”
陆沁脑袋发愣,完全不知道他现实生活中说了些什么,不知该怎么接。
洛庭之定定地凝视着他,半晌郑重答道,“我觉得还是可以一试。”
顾追皱起眉头站起身,强压住火气,“缠斗无益,我们出去吧。”
其他三人都不知陶攸宁对这个传送阵把握有多大,因此一时踌躇不已。
“我相信师兄。”洛庭之亦站起身,“机不可失,我们再试一次,若还是抓不住白一清,我们就出去。”
陶攸宁冲他一笑。
殷世骄叹道,“那走吧。”
几人纷纷跃起,没入密林中。登时密密麻麻的树上密密麻麻的蛇看见猎物一般伸长了脖子,只是还没有听到命令,按兵不动。
陆沁扯开嗓子破口大骂,“白眼狼!白眼狼!你有本事放钩蛇,你有本事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你有本事出来啊!”
“真的好奇怪,他到底在哪。”林莺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活生生的人,动作再快也不至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吧?”
“白先生,”陶攸宁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响彻林间,“请问您,是没有灵力吗?”
群蛇猛地嘶叫起来,疯了一般向他们袭来!
“原来如此!”
众人俱是恍然大悟。
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他!
难怪他不走寻常路,要用这种极端邪术以魂契操纵蛇群!
陆沁鬼哭狼嚎举剑乱砍,把林莺抓到身前帮自己挡蛇。林莺疯狂开炮,怒吼一声,“妈的你拿女人当挡箭牌?!”
“你是女人?!”陆沁死死抱紧了她,“你是我姑奶奶!”
正当他们难以支持之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下闪过刺目的蓝光,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重重摔到地上!
林莺吃了一嘴灰,狂咳不止,洛庭之却已经一骨碌起身将陶攸宁抱在怀里,“师兄!你怎么样?”
头顶上的密林恍如黄粱一梦,他们竟然已经出来了!
他们落在方才秘境外的那片荒地上,四周荒凉一片,群蛇无所凭依,在地上不住扭动,继而渐渐消失。
它们都是魂兽而已,就像陶攸宁和陆沁可以将魂兽收起一样,白一清也可以将它们轻而易举地收回体内。
不远处一名面具男子支起身子,不闪不避,静静地与他们对峙。
陆沁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面测灵仪,小旗子晃啊晃的,不住指向他们几人,陆沁讶道,“他真的没有灵力……”
陶攸宁的眼中又落下血泪来,但他拍拍洛庭之,“我没事。”
顾追气得吼他,“最好是真的!”
洛庭之心中亦是不住担忧,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将陶攸宁小心放在地上,警告一般对顾追说,“你保护好师兄,我去解决他。”
顾追青筋发跳,想问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么颐指气使的。但他本来就想保护陶攸宁,因此生生忍下了,没有说话。
洛庭之学他的口气,十分生硬地说道,“你,最好,保护好他。”
“不用你说。”
这厢两方遥遥对立,白一清一直沉默,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离开了密林,如此开阔地形分明对白一清不利,但他也不逃,搞得他们都不好意思追了。
“那个……”最后还是陆沁厚着脸皮发话了,“白……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失去了灵力,又为什么要驱使这些钩蛇干坏事……不过这个还是等往后慢慢问吧。现在局势已经很明了了,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乖乖跟我们走吧。”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白一清像一个傀儡架子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殷世骄不禁上前一步,想查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那个瞎子,叫什么名字?”
洛庭之冷冷道,“不关你事。”
“瞎子,你。”白一清好似多年没有说话,隔着面具,他们听见他粗噶地笑了一声,“你刚才,是用的什么东西。”
陶攸宁从知道他没有灵力开始,对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同情,扬声答道,“传送阵而已。”
“传送阵?”白一清好似听到什么笑话,僵硬地扭了扭脖子,“什么时候画的。”
“就刚才。”
白一清笑了两声,还是没想明白,反而笑得更欢,“好,好。你,也不甘愿做废物么?”
“废话少说。”洛庭之举起大剑,猛地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简介:主角小队成功找到白一清,各显神通开始打BOSS。
白一清叫陶攸宁:喂,瞎子。
护妻狂魔洛庭之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找死!
第30章 受伤
[叄拾]
“庭之!”
洛庭之的剑锋抵在白一清喉间,锋利剑气割破皮肤,流下一道血痕。
白一清沙哑地笑道,“你们,要取我性命,又有何难?”
陶攸宁方才就是出言提醒洛庭之不要伤他性命,他们尚且不知白一清是如何做到同时驾驭这么多魂兽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掌握了这个法子,原说在魔界的九尾狐妖如今也还没见到,不能让白一清的秘密就这么葬身此地。
洛庭之双唇抿成一线,撤剑,取出先前青梧道人交给陶攸宁的缚魂索,正欲将他绑住。
白一清没想到他还有这等东西,原来是他小看了这群少年。他脚下错开几步,与此同时,一股腥臭之风冲洛庭之迎面扑来!
“是蛊雕!”
林莺抓狂,“他到底有多少魂兽?!”
陆沁也惊了,“还可以这样?”
洛庭之不去迎战,倏地从他体内蹿出一头身形伟岸的狴犴,冲着那蛊雕一阵怒吼。
“白一清怕捆仙索!”陆沁叫起来,“我们去把他围住!”
陶攸宁解释道,“一般的捆仙索治不了他,那是缚魂索,若被捆住,他就不能驱使魂兽了。”
众人得知相克之法,不禁欢欣鼓舞。
怎料白一清体内源源不断地飞出蛊雕,很快便密密麻麻盘旋包围了他们。而这些东西个个肠穿肚烂,里头不断蠕动的是一窝又一窝的钩蛇。
天上很快又下起了蛇雨,陆沁的金雀飞得东歪西扭,陆沁一个没忍住,终于吐了。
洛庭之把这些鬼东西交给林莺和殷世骄,自己专心去追白一清。怎料他体内不断飞出魂兽不说,脚下还踩着一条巨大的蛇,就如御剑一般,虽然不能飞上天,移动却也十分灵活。
眼见的这些东西越来越多,陶攸宁看得揪心不已,“顾大哥,你去帮忙吧。”
顾追语气十分冷硬,“不。”
“援兵被魔界士兵堵在两界交界口了,一时还不能到,你去帮帮他们吧!我怕他们支撑不住。”
顾追干脆把话说死了,“他们就算死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你……”陶攸宁有些气了,沉默片刻竟是一个纵跃加入战局。
“陶攸宁!”
顾追怒不可遏,伸手就去抓他,陶攸宁被他抓得一个趔趄,回头怒道,“我没法袖手旁观!”
他一剑挑开一只企图偷袭林莺的蛊雕,又捏了一个火诀,登时熊熊天火滚滚落下。
“陶师兄!”林莺一炮轰掉一只蛊雕的脑袋,“不很难缠,只是太多了!”
她也担心陶攸宁的状况,但也深知此时劝没有用。
洛庭之的狴犴皮毛已被染成一片血色,也不知撕碎了多少只蛊雕,给钩蛇咬了多少口。
“实在太可怕了!”陆沁绝望叫道,“怎么会这么多!”
他们在天上与几百只蛊雕缠斗,洛庭之在地上追着白一清,道道剑光将大地划得破碎不堪,白一清身下的大蛇生生被削去半个身子,在地上痛苦翻滚。
洛庭之瞬间闪现至白一清身前,刚刚抽出缚魂索,一道钩蛇箭一样冲他的右眼袭来,他一个别头,已被一只蛊雕掀翻在地。
更甚,那只蛊雕张嘴便来叼他手中的缚魂索,他不肯松手,一时竟生生被拖出两三里!
“洛师弟!”
陶攸宁听见林莺这声叫喊,登时慌了,一道劲风闪过,他竟被蛊雕一翅掀翻,直直地朝下坠去。
“陶攸宁!”顾追连忙去揽他,可业已太迟,从那只蛊雕体内飞也似的蹿出一条钩蛇,贯穿了他的腹部!
……
洛庭之反手抱住蛊雕的脖子一拧,起身便看见顾追抱着陶攸宁仓皇落地。他几乎是咆哮着奔过去,还未赶到他身前,便看见他那只染血的手,垂了下去。
殷世骄亦是睚眦俱裂,“陶师兄!!!”
即便是方才这般浴血奋战,殷世骄也从未想过要退,但此时他猛地抬头对林莺和陆沁说,“不打了,我们赶紧……”
一个“撤”字还未出口,他只来得及看见陆沁的衣角一闪而过。
血管炸裂,鲜血如泉飙射在他脸上。
剧痛之下,陆沁连喊都没喊出来,还强撑着举起一把辟邪伞挡在他面前,笑道,“哈,骄骄……没想到……还有我救你的这一天啊!”
殷世骄惊恐地去看他的手,因为太过害怕,眼眶竟然湿了。
手腕之下,空空如也。
这是在哪?
陶攸宁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坐起,寻常桌椅、书籍,房间不大,但很干净。
他看到桌上茶壶还飘着丝缕白烟,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能看见了?
他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去,仿佛很熟悉似的穿过庭院,拐过长廊,来到一间女子闺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陶攸宁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又进了迷魂阵了。
人主与魂兽订下魂契,从此以魂饲兽,是以有时魂兽相斗时,不同人主的魂魄可能产生共鸣,而共享一部分记忆,美其名曰“迷魂阵”。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多见,但发生在陶攸宁身上却不是第一回。不知是阴阳眼的缘故还是他平日里就善解人意,因此更容易中招?
“迷魂阵”不过是人主过往回忆,上回他在一人的回忆中待了半个月,回到现世发现才不过一炷香时间。
房门开了,陶攸宁感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继而走出一名娇小的女子,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也就是白一清,青涩地叫她了一声,“七娘。”
每每进了迷魂阵,毕竟是他人的回忆,“做客”的只能看,旁的什么都做不了。但不知为何,陶攸宁却还保留着自己的一双阴阳眼。
所以他能看见,这名唤七娘的矮小女子体内,并非她自己的魂魄。
而是一个面容有损的女子。
但她见到白一清,圆圆的脸上笑容很甜,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
陶攸宁的第一反应是,夺舍?
白一清牵起“七娘”的手,两人坐在院中,白一清看书,“七娘”绣花,频频偷偷去看他。
一副清瘦的躯壳之下,那圆脸女子亦是笑靥如花,分明深爱着白一清。
陶攸宁糊涂了,想起谢情给他们讲述的白一清的故事,白一清逃荒至徐州被当地周氏收留,后来周老爷还说要将女儿许配给白一清,想必就是这位“七娘”了。但为何这位周小姐体内并非自己的魂魄?周氏也算修仙世家,难道会不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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