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deon和Hotch外出办案不能算非常意外，然而Rossi在发现两人已经走了的时候仍然止不住有片刻的慌乱，他当然明白Gideon不需要向他进行任何告知，但Hotch这种态度却让他很难从中进一步寻找答案。
Rossi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可能不会有另一次独自去调查Hotch过去的机会了。他隐约觉得Hotch似乎永远也不打算让那些告诉任何人，大概也包括他，但他实在太在意到底发生过什么。
Hotch当时没有否认，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那并不真正关乎性，而与死亡有关。
“如果他的行为让你这么想，我认为更可能的答案是，他认为你只想要性。”
Gideon这句话反复冲击着他。
Rossi自问自己对于Hotch的感情已经在允许的范围内表达得相当清楚，不仅在Gideon眼前一览无余，甚至多年未见的Payne夫妻都有所察觉，但Hotch竟然似乎真的完全没有料到。Rossi不认为作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分析者Hotch会迟钝到这种程度，更合理的解释是，在过去的那些年，更早的那些时候，他从未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爱。
因此，他也从未期望能够得到。
而这完全不合理。
虽然并没有合作过，Rossi也能轻易地查到Hotch的父亲曾经是法官，Hotch本身对此也相当坦然。尽管职业并不真正和性格或人品有关，但大多数情况下，法官的道德仍然是受到监督的。至于偶尔的酗酒，对大部分人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错误。Rossi很难想象一个来自正直、虔诚的法官家庭的孩子，没有真正被爱过，哪怕他可能被忽视。
他并不想追究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道德和私人生活，然而这与Hotch有关。可Rossi也相信，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违法的事情发生，Hotch不需要对他有所隐瞒。
而他需要知道当年自己是不是在最糟糕的地方推了一把。
所以他要求休假，然后直奔这里。
这是个小镇，几乎只有居民区和零星的小店，时间已经不早了，昏暗的路灯下没有行人，Rossi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发呆。
Hotch曾经和父母在这里生活了超过十年，Rossi相信，如果发生过什么，那多半留下过一些痕迹。
可他现在居然有些犹豫。
因为Hotch并不希望他来。如果这里真的曾经存在那些罪恶，他要如何面对Hotch？
“你好，需要帮助吗？”
Rossi猛地回过神来才看到车外站着个人，整个身形掩盖在宽大的袍子里，第一眼几乎吓了他一跳。
“你迷路了吗？”对方听上去相当友好。
“……算是吧。”Rossi含糊地应了一声。
“汽车旅馆沿着这条路往前5公里。”对方的脸遮挡在阴影中，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或者，你想要找个地方吃晚饭？”
Rossi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汽车旅馆？”
“陌生人，你开着一辆陌生的车。”Rossi听见了对方的笑声。
“也许我是来找朋友的。”
“这是个小镇，如果你来找朋友，你不会迷路。”
“你猜错了，我是来找朋友的。”Rossi莫名地放下了戒心，也笑了。
“那么陌生人，你的朋友是谁，也许我可以给你指路。”
Rossi停了片刻，反问，“你又是谁？”
“一个想要回到教堂的神父。”对方再次笑了起来，弯下腰凑近他的车窗，“陌生人，你的车挡住我了。”
Rossi扭头张望，才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座教堂前。他迟疑了片刻，迅速判断了这名神父的年龄，“神父……你在这里呆很久了吗？”
“不需要呆太久，我也可以认识这里的大多数人。”他凝视着Rossi，“这个时间可不是在大街上聊天的好时候，如果你想说什么，我建议我们进去。”
第83章
理智告诉Rossi他不应该走进教堂，这名神父的年龄看上去远没有成熟到可以回答他的疑问。但直觉让他跟了上去，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跟了上去。Hotch不喜欢教堂，Rossi确实相信教堂会让他难受，也不觉得简单的恐惧症可以进行解释。
但从他所知的任何角度来看，大多数情况下，这样的身体的痛苦，终归源于精神，而这里很可能是源头。
夜晚无人的教堂灯光昏暗，Rossi看着十字架上雕塑的耶稣像和一排排的长桌，深深吸了口气。他一直认为自己勉强还算是个教徒，但这一切，带着隐约的陌生感提醒他，他实在已经太久没有真正意义上到教堂来了。也许在与教义背道而驰这么多年之后，曾经不止一次的窥视到这个地方掩盖的罪恶之后，他猜测，上帝早已不再试图拯救他。
“你有什么需要吗。也许……想要忏悔？”穿着长袍的神父背对着他朝着十字架微微垂着头。
“不。有罪的人才忏悔。”Rossi几乎下意识地拒绝，他动了动嘴唇，“我来这里只是找一个朋友。”
“世人皆有罪。”神父低声道，似乎只是在自语。
Rossi却敏锐地眯起了眼睛，“那么你的罪是什么？”
神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身对他说：“你可以叫我Alex。如果你真的想找朋友，是不会跟我进来的，这里没有你的朋友——陌生人，你很迷茫。”
“是吗？”
“徘徊在一个陌生的教堂外，我猜，很难说你对目标足够坚定。”Alex的嘴角有笑意，他语调温和，态度却谈不上温柔。
Rossi稍稍皱眉，略有些不服地反驳，“在你出现前，我甚至没发现这是一所教堂。”
“那只能说明你情绪混乱，停车前甚至没有观察自己在哪里。”Alex毫无必要地点燃了烛台，让自己沐浴在昏黄的光晕中，整个人莫名透出几分温暖。
Rossi几乎有些吃惊了，尽管理论上来说，大多数神父并不接受心理学教育，但借助信仰，他们显然充当了相当的心理医生角色，而面前这位似乎走得更远。
神父不会猜测教众，更不会试图催眠他们。
Rossi莫名紧张起来，他出门前也扫过一眼这个小镇的犯罪记录，除去一些在大城市几乎没有出警必要的轻罪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这位Alex实在令他感到不安，“我来找寻我的朋友，他叫……Hotchner。”的过去。
Rossi看见对方眯起眼打量自己，然后叹息，“我很遗憾。”
“什么？”
“Hotchner法官的墓地在南边，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推荐你晚上去墓园。”
Rossi愣了一会才明白对方误会了，然而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不必解释，“你认识他吗？”
“很遗憾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葬礼刚刚结束。”
“来到这里？”Rossi质疑，神父和大多数职业不同，他们很少流动，也绝少离开家乡，“你为何会来这里？”
“神的旨意。”Alex第一次躲开了他的眼神，尽管很快又迎了上来。
“……那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Hotchner的故事？”Rossi坐在了最近的一排长椅上，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他毫无疑问会立即调查这位似乎隐藏了很多、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神父的青年。虽然并没有感受到邪恶，但他不可能错过这种如鲠在喉的异类感。
“故事？”Alex没有跟过来，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Hotchner先生生前是位法官，不是骑士。你想说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Rossi轻声说，他需要一切，从Hotch以外的人嘴里说出的评价。
“总的来说，Hotchner先生是一位慷慨的好人，一名法官。”
“他的……家庭呢？”
“小Hotchner是个好孩子，善良，虔诚。”
Rossi有些意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Hotch都谈不上虔诚，更何况以他的年龄来看，绝不是能被面前这位称之为孩子的，“什么？”
“SeanHotchner，他的孩子，还在镇上。”Alex走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你想要认识他吗？”
“Sean——那他的另一个孩子呢？”Rossi恍然，想起Hotch的确提起过有个弟弟。
Alex看着他，目光近乎怜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他有另一个孩子。”
Rossi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被令人窒息的恐慌所占领，人们当然可以忘记一个离开家多年的人，但如果在更早的时候，Hotch从未有机会和这里的任何人建立起任何私人联系，那意味着异常可怕的答案。
而Alex几乎已经凑到了他身边，“陌生人，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第84章
Rossi的思绪在Alex的手碰到自己的瞬间被猛地拉回来，那并非通常的安抚，对方的手指略带技巧地轻捏了他的肩膀，纵然隔着衣服，他也绝对不会判断错这种行为背后的含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似乎毫无理由的正在教堂里被一名神父引诱。Rossi当然知道神职人员不代表禁欲，也办过不少相关的案子，不止一次剥开他们的面具直指内心的罪恶。但至少目前，他似乎没有理由怀疑对方，尽管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向这位自称Alex的神父传达任何暗示。
虽然，如果再年轻一点，他可能真的不介意发生点什么。
但此时此刻，Rossi却完全没有这一类的心思，他只是抬手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拉开，稍稍退了一步。
Alex看起来没有强迫的意思，尽管似乎有些遗憾，他依然顺从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回到了烛台边，“我很遗憾你似乎不需要……安抚。孩子。”
“我不是你孩子。”Rossi立即皱起眉，瞪着他。
“你知道我指的是主的孩子。”Alex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回给他一个堪称温暖的微笑。
“这也不叫安抚。”Rossi摇摇头，严格来说对方只是试探，他没有去深究的兴致，更没有打算探讨自己的信仰是否依然坚定，他叹息道，“我有些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呆在这种绝不会有太多外来人口的居住型小镇，或者这个镇子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秘密？”
“不，没有。”Alex毫无躲闪，依然凝视着他，“我也很好奇。你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思念Hotchner先生，而你当然不是来找朋友的。”
“你总是这么好奇吗？”
“你突然出现在小镇上，自称拜访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朋友。我不应该好奇吗？”
“你不是警察。”Rossi摇头，“而神父不需要好奇心。”
Alex的目光投向地面，有一瞬间手指似乎触到了滴下的蜡油，却并没有缩回去，只是说：“但我猜——你是。”
“如果我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Rossi没有错过他的动作。
Alex依然凝视着地面，轻声说，“这说不通，很少会有犯罪者真正迁怒到法官身上，警察、证人，甚至检察官，对他们来说都比法官更值得针对……何况据我所知，Hotchner先生死于心脏意外，不应该存在疑点。”
“听起来你比你说的要了解这个人。”
“不，我和Hotchner先生……从未见过。”
“是吗。”Rossi笑了笑，显然并不相信。
Alex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你的确不是他的朋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说过了，他的孩子。”
“Sean？我不觉得他会认识像你这样的人。”Alex哼了声，“Sean是个好孩子。”
“我这样的人？”Rossi皱眉，“似乎你见到我才不到两个小时。”
“我只是想说他没有任何理由被警察盯上。”
“他的另一个孩子。”
“我也说过，Hotchner并没有另一个孩子。”Alex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而且我觉得你该走了。”
Rossi迅速得出了结论，他上前一步，“你认识Aaron。”
“谁？”
Rossi只觉得教堂外突然响起了风声，他来不及细想，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枪上，“Aaron Hotchner，Hotchner法官的儿子。”
“为什么调查他？”
Rossi当然可以在瞬间编出无数个理由，面前这个人也完全不值得信任，甚至算得上极其可疑了，但是莫名的，Rossi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回答非常重要。
而他说了实话：“因为我爱他。”
Alex轻笑一声，然后熄灭了烛台上的蜡烛，Rossi不敢迟疑地立即抽出了枪。
但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在黑暗中，Rossi只听见他的声音逐渐飘远，“Agent Rossi，我猜Aaron从未对你提起过他的母亲。”
第85章
Rossi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重新回到自己车里的，他依然沉浸在震惊中，Alex在他追过去之前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Hotch并非从未提起过自己的母亲，Rossi还记得他说过他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而那彻底摧毁了他父亲。但除此之外，Rossi确实对他的母亲一无所知。Hotch和女性从未形成更亲密的关系，虽然Rossi承认自己可能需要对此付大部分责任，但是否在早年受到了其他影响，他实在不得而知。
没有确凿的证据想要调查一位记录良好的法官可能相当麻烦，而目标是他车祸过世的妻子则要简单得多。至少亮出身份之后，Rossi没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当地警方为他调阅资料。
然而，当那厚厚一沓卷宗摆在他面前时，Rossi还是吓了一跳，这看上去几乎赶得上比较复杂的谋杀调查的详细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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