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欣拉着付翊问道:“什么小祖宗这么厉害?他们都在说什么啊?”
付翊道:“武陵的那位小祖宗,是破霄帮帮主陆奇的女儿陆星儿,自小宠到大,刁蛮任性还仗势欺人。我们就先在这里落脚休息,然后再去月裂门拜访,沈兄没意见吧?”
沈暗点点头。
付翊本来是和余欣出来游玩的,此处已经是穹天地界,一方大帮之地,又临近沧州,夜晚十分,整座城市依旧热闹非凡,让人忍不住想上街看看。
三人便一同上街。付翊自诩不是有意祸害他人,帮助沈暗也只是那一句有情有义的话,况且他也只是出了小钱小力,算是积德行善。只是这与他对沈暗抱有警惕心并不矛盾,他告诉对方假名,没有说身份,对方也一样,只是江湖萍水相逢,事情了结之后,便是分道扬镳之时。
付翊也曾猜过对方身份,如此气度,着装,还有手上那一把看着极其珍贵的宝剑,又是久居京都,一看就非富即贵,必是哪里的达官贵人或是皇亲国戚。
巧的是,他们出来的这一晚,月裂门恰好举办了一个活动。
月牙湖上漂浮了不少豪船,中央那条船最大,上面的桅杆最高,在桅杆顶上绑着一个红灯笼。
月裂门人说,得此灯笼者,月裂门圣女能为其实现一个愿望。
这个奖励可不得了了,往大了说,如果赢者的要求是让圣女让位,圣女也不得不这么做。往小了说,这就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余欣却说:“虽然这句承诺换来的代价是什么还不知道,但若是能见月裂门圣女一眼,也很不错。”
付翊道:“你想参加?”
余欣道:“我想试试。哥,我想看看我的轻功,能不能飞到这上面。”
水面上的战斗,最考验的就是比试者的轻功。
付翊点点头,带着自家妹子去报名。月裂门看着高高在上,但这报名实在是没有门槛,报名处的女子说:“余姑娘,若是不会水可向船上呼救。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可要小心万分。此次比赛也有男子参加的。”随后叫余欣去换了身衣服,就让她上船了。
付翊担心地看着他,月裂门招待的女子耐心很好,道:“公子是方才那位小姑娘的大哥吧?不用担心,比赛看着激烈,不少人只是来充数的,只是图个开心,伤不着人。”
虽然大多数人只是图个开心,但若是那些真正有心想抢到那个红灯笼,那意义便不一样了。
余欣站在船头瞭望,月牙湖内散落各处的船只并非毫无规则,他们在一段时间后会沿着固定路线移动一段距离,只要能把握好,就能顺利到达中间那只大船的甲板上。她深吸一口气,回想那苦练武功的十多年,平稳而坚定地向着目标出发。
余欣的轻功极好,很快就甩脱了众人落在了豪船的甲板上。她顿住了脚,她看到甲板上已经站了个人。
显然两人前后到达了这里,如果想要拿下红灯笼,一场比赛必不可免。
余欣道:“来吧,比一场。”
那人转过身,是一位姑娘,眉眼生的漂亮,眼睛大大的,眉毛扬起时显得生动非常,一身精致好看的湖蓝色长裙,长发用精美的首饰装饰着。她嘴角的笑却无比张狂又肆意,她说:“我为何要跟你比?我就算不比试也能赢,为何要跟你比?”
余欣眉头一挑。
豪船舱内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件精美的披肩,给站在船头的女子披上,画面说不出的体贴温柔。男子说:“星儿,船头风凉,快披上,别冻着。”
余欣张大了嘴巴,“你……你是陆星儿?!”
不是离家出走吗?离家出走也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仗势欺人?
陆星儿挑剔地看了一眼给他披外套的袁长澄,对方是天南著名商贾之子,袁家富可敌国,背后又有官府势力撑腰,实力不可小觑。只是这袁长澄却是个纨绔,还是个实心眼只喜欢陆星儿的纨绔。
袁长澄说:“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这月裂门在搞什么,不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谁都不会放上这条船么?”
原来所谓的月裂门圣女的承诺,只是袁家少爷花了重金买来为博心上人一笑。所有参加此次活动的人,只要靠近这艘船,就会被潜伏在暗中的高手打败,而余欣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武功好,竟然被她闯到了这里。
此刻余欣只要服个软,对方也不会太过为难。可是女人心海底针,同为女人,余欣可放不下这个面子,当即扬剑上前。
陆星儿学过武功,却比不来余欣这凌厉的攻势,至于袁长澄,绣花枕头一个,早不知被踢到哪处去了。这愚蠢的纨绔,为了和心上人独处,也没带个侍卫,这时追悔莫及。
余欣一鼓作气,将那红灯笼砍了下来。
隔岸观火的月裂门惊了,围观百姓们却沸腾了。
一个姑娘,拿到了月裂门圣女的一个承诺!
余欣怔怔地提着灯笼,陆星儿一脚踩着袁长澄大声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贱人,抢走了我的灯笼!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破霄帮帮主陆齐,我一定会让我爹替我报仇,没你好果子吃!”
月裂在隔壁船上的总舵主花涓第一时间赶过来,一看,见两个小祖宗被打的惨样,冷汗顿时下来了。
月裂门封锁顷刻解除,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冲上了船。付翊和沈暗也朝着中央那座大船而去。
花涓上前安抚了那两个小祖宗,转头对余欣说:“这位余姑娘,自古以来讲究先来后到,陆小姐最先到这里,余姑娘却出手把人打伤抢了东西,这于理不合呀。”
余欣说:“可你们也没说不允许打人抢过来啊!”
被实诚孩子梗了一口老血的花舵主脸色沉了下来,冷道:“余姑娘,你出手伤人在先,占不着道理。人家陆小姐乃陆帮主之女,我看你是分明来捣乱的吧?!趁着人多混杂,莫非你是要挟持陆小姐来威胁陆帮主?”
余欣简直要被气死,道:“你血口喷人!”
花涓道:“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莫怪月裂门无情!”
从湖边赶来的人见吵了起来,纷纷直起脖子看热闹,里里外外围了起来。付翊心优余欣,一路轻功施展,把沈暗都甩掉了,在人群中挣扎了一番,才挤了进去,付翊怒道:“堂堂月裂门,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道理!”
付翊上前,把余欣护在身后。
花涓扬眉:“阁下何人?”
付翊将袖子里的令牌拿出来,道:“霁月楼楼主付翊,这是舍妹余欣,花舵主你看,我们是不是想要挟持陆小姐的歹人?”
沈暗没来及追上付翊,他直接越过了人群,落在了豪船船楼顶,他站稳脚跟时,恰好听见了那句“霁月楼楼主付翊”,顿时仿佛被天雷击中,整个人都恍惚了。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月牙湖水带着豪船轻微晃动,仿佛他如死水一般的内心,被这句话搅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固定更新
第6章 余道生
六
霁月楼是个什么,若是普通又资历浅的江湖侠客大多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如果是那些有些阅历,身居高位,对江湖历史了解的人,对这个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
霁月楼祖师余道生,是曾经的武林至尊,也是天下武功第一人。当时单挑数十位武林高手,滴血未染,潇洒离开。他销声匿迹之后,武林再无在武道上有这样高的造诣的人,连如今声势浩大的破霄帮帮主陆齐,都不能与此人并肩。
余道生在世时,曾对天下人扬言:“见霁月楼楼主如见我。”
出于当年武林第一人的尊敬,诸多老人都会选择对霁月楼退让几分,霁月楼因此在当年声势浩大,为名正言顺天下第一大帮,只是后来的江湖惊变,南朝倾颓,霁月楼一朝衰败,再无人提及。
个中缘由,无人得知。
场间不乏百岁老人,见昔日风光极盛的霁月楼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禁潸然泪下感慨万分。
传承百年的令牌有些磨碎,却光华如旧。
花涓脸色沉了沉,心想这情况怕是难以善了,只得先安抚住一方,便低头行礼:“不知付楼主大驾光临,失敬。此事乃是月裂门监管不力之过,还望付楼主谅解。”
围在付翊及余欣周围的月裂门人立即撤去,退至花涓身后,神色恭敬。
付翊道:“晚辈承蒙余大师余荫,花舵主不必多礼。只是花舵主你看,我家小妹只是出来历练,却被花姑娘无缘无故说成心怀鬼胎的小人,花姑娘作为月裂门一方之主,这样颠倒黑白满口胡言,岂不是辜负了圣女的信任?”
花涓冷汗刷的下来了,嘴角笑容都僵了,道:“是我之过,事后会向圣女请罚。令妹武艺高强身手敏捷聪慧过人,理应得这红灯笼,付楼主及余姑娘随我去天穹一行吧,也好让月裂好好招待一番,以此赎冒犯之罪。”
此话一出,忍耐许久的陆星儿倒先不满了,怒道:“那红灯笼本来就是我的,为何要给这两个家伙?霁月楼算什么东西,我爹可是破霄帮之主!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寂寂无名的破楼?”
花涓头疼的厉害,转过头正要去抚慰这磨人的小祖宗,却看见后面靠近了一艘船,船头站着一位穿着华服的男子,那男人气度非凡,眼神锐利,腰间佩剑,声音带着内力一起落入众人的耳朵。
“是谁在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陆齐一落在船头,陆星儿就撒娇似的跑过去,向老爹哭诉。
付翊见陆齐出现,神色惊讶,真是多事之秋,陆星儿有陆齐撑腰,他是万万比不过的。他回头给余欣打预防针让她做好受委屈的准备,一时没注意身边神情怪异死死看着他的沈暗。
他本不想争这一口气,只是霁月楼百年历史,先辈余道生的辉煌还在眼前,却让霁月楼的尊严在他手中被践踏,他气不过。
余欣却有些害怕,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走吧。”
不要管霁月楼的名声,不要管昔日出过一位武林至尊的帮派被践踏一地的尊严。
那边陆齐已经走到了付翊面前两米远,凝眉看了看这个后生,虽然眉眼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但还是冷笑道:“霁月楼?说的百年霁月永世清风,余道生那个老家伙可没有这样高尚的情怀。霁月楼,如今算什么东西?”
付翊低眉顺目道:“陆帮主,霁月楼确实已倾颓,只是余大师已故去,还请尊重先辈。”
陆齐握紧了拳头,满身煞气,表情冷酷,道:“我找寻霁月楼故址及后人多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付翊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了。
陆齐忽然就露出一丝阴险而嗜血的笑:“余道生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十八岁继任破霄帮,当时便曾说要杀余道生为父报仇。付楼主,你说先辈已去,这仇我该找谁报?”
陆齐腰间佩剑还未动,人往那里充满杀气地一站,却已经吓得周围围观群众齐齐后退。
付翊万万没想到霁月楼当初和破霄帮结了仇,还是这么大的仇,只是余道生在数十年前风头极盛,恩怨情仇必不可少,但没想到这难得出门一趟,刚巧遇到仇家,所谓冤家路窄,古人诚不欺他。
陆齐说:“花姑娘,此处已是穹天地界,只是杀父之仇已经拖延数十年,我此时满心愤懑悲痛,你能理解吗?”
花涓就不理解了这一身杀气怎么就跟悲痛挂钩了?
陆齐说:“既然付楼主来了,不妨把命留下……”
陆齐话还没说完,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落在两方中间,向两边拱手行礼,才说道:“圣女口谕,穹天界内,请陆帮主大人有大量,放过小辈一马。既然付楼主是余大师后人,理应尊为贵客,由月裂好好招待。”
陆齐甩袖大怒道:“荒唐!”
传信女使低头一礼,“圣女亲口下令,若是陆帮主有异议,圣女愿意亲自出面调停。”
付翊虽然未曾见过那人口中的圣女,但还是有些感动,忍不住朝女使行礼道谢。
时光漫漫,历史这条河流总是亘古长流,永世不竭,无数人在此间挣扎,最终化为尘土一坯,销声匿迹再也无人记得。而传承,或许是世人觉得自己存在有意义的唯一一种方式。
霁月楼本身或者是霁月楼楼主,代表的正是先辈余道生在武道上执着不悔的追求的传承,武林之中,每个追求武功高低,并以此为信仰之人,都是因这种传承而坚定信念。
武林世态万千,但对于武道境界上有造诣的高人,都出于这种传承,必须表示应有的尊重。
然而陆齐这人性格狂妄,刚愎自用,再加上如今他已经算得上是武林第一人了,难免有些无法无天。杀父之仇的痛恨自然存在,但也有炫耀自己武林第一人的威严的野心和贪婪。
陆齐不屑于偷袭,开打之前还说:“杀父之仇总是要报,不然陆某如何有颜面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霁月楼又如何,如今霁月楼还有什么人给你们撑腰?我乃天下第一大帮之主,没有人能阻止我做任何事!”
他终于拔剑。陆齐佩剑昊然,在拔出的那一瞬间,月亮的光辉落在上面,让人有一种难以直视锋芒的忍不住想要退缩的错觉,众人纷纷往附近停泊的闲船散去。
而付翊,也被那剑露出的逼人锋芒给惊了惊。传言当年长生教之祸,陆帮主就是拿着这把剑重伤邪教长生教教主高长宗,而后杀死教中数位高手长老。那日昊然剑身上血迹没有一刻干涸,如同此时威严逼人的陆齐。
付翊相信了,那一刻,陆齐是真心想杀他。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反手推开了余欣,还没转身正面对上陆齐,就被身边的人一带,避开了陆帮主那充满杀意恨意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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