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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呀，不喜欢热闹。”陈宇倒是很愿意提到这位表哥，“而且是老头子的作息，这个点儿早睡了。”
被称为老头子的许博衍此时确实已经睡着了，但是正躺在床上的人睡相却十分不安稳，他双手用力地抓住被子，眉头紧锁，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明显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密封的空间内，氧气渐渐变得稀薄，许博衍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外界的嘈杂的声音随着耳鸣声渐渐远去，陪伴他的只有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衍衍，不准出声！”
进入黑暗的前一秒，尖利的女声在他耳边反复告诫着，之后又是无边无际的静默。
许博衍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可依旧不能动。
四肢早已经麻木，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上面啃食，大脑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然而他还清晰记得一句话，也只记得那个歇斯底里的女声：不准出声，不准出声，不准出声！
“啊——”
许博衍猛然地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极其缓慢地捂住脸，又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以前的那些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许名章电话的影响。
许博衍划开手机，屏幕上是陆承出道后第一条微博的自拍，略带青涩的面孔微微眯起眼睛，举着剪刀手对在镜头前笑得灿烂。
自从加了陆承的微信后，许博衍每天都要刷很多遍他的朋友圈。凌晨两点的时候，对方又更新了一条。
【喏，你们要的正面照，是不是特别帅！】
这张照片是陆承让他带着口罩拍的，当时许博衍也不知道陆承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照办了。
男人刚才在梦中的惊慌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就这样捧着手机，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反复看了又看，唇边的弧度最终不可抑制地慢慢展开，露出一抹浅笑。
“怎么办，明明才分开不久，好像更想你了。”
于是夜战片场的陆承，卸了妆就接到了许博衍的电话。
“你这是没睡啊还是早起？”陆承打了个哈欠，“才四点，也太早了吧！”
“早起，”许博衍边下楼梯边说道，“我早上七点的飞机，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
第九章 挑衅
周迎在陆承身边走过，又转回来仔细闻了闻：“你身上有股生煎的味道，还是酒店后面巷子里那个跛脚老伯家的。”
“你的嗅觉和大白有一拼了。”陆承吃饱喝足，正靠在折叠躺椅上看剧本，不一会儿就涌上来阵阵困意，要不是待会儿还有场戏要拍，他现在肯定早就睡着了，能一直撑着打起精神则全靠手中的黑咖啡，“周迎你的鼻子怎么了？”
只见周迎的鼻子上贴着一块跟肤色相近的创口贴，十分醒目。
“咳……刮胡子的时候刮破了。”周迎的眼神心虚地来回乱飘，顾左右而言他，“你经纪人没在吧？”
“没有啊。”陆承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找他有事？”
“没事没事，他不在就好，你慢慢看剧本，我先走了哈。”周迎长吁了一口气，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走了，恰巧今天早上没有男主的戏份，他的存在感简直为零。
等到陆承候场的时候，精神饱满的季大人终于走进了片场。
“才起？”或许喝进肚子里的咖啡起了作用，陆承感觉自己又蓄满了能量，人越活跃起来。
“做梦呢，我去健身房都回来了。”季辰毫不客气地占了陆承的躺椅，老神在在地下达最新指示，“待会儿别NG，收工后直接跟我去机场。”
“今晚就走？”陆承惊讶道。
“不然呢，你打算明天顶着一头烂菜叶一样的发型，下了飞机就直接去试镜？”季辰嫌弃地睨了他一眼，“给你约了明早做造型。”
“哦。”自从陆承进组，季辰跟他这哥剧中造型过不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已经被他打击到麻木，连还嘴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抱着剧本跑了。
不过很快陆承又折了回来，面带疑惑地问道：“你说有人能在刮胡子时刮破鼻子么？”
“谁？”季辰显然也对他这个白痴问题感到十分困惑。
“周迎啊。”陆承东张西望了四下搜寻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刚才还看见他了。”
“哦，他那鼻子是做俯卧撑时没撑住磕的。”季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周迎的谎言。
“噗……”陆承差点笑倒在地上，他真的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喝水，做俯卧撑磕到鼻子……哈哈哈哈……
“当时我就在他旁边。”半晌，季辰又补了一句，让这个笑话变得更加有画面感。
“他什么时候还去健身房？我也要去看……”陆承捂着肚子站起来，还夸张地抹了抹眼睛。
躲在角落里避难的周迎又打了个喷嚏。
其实陆承的脸放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格外出众的，他不同于时下流行的高冷总裁范或妖孽美男，而是给人一种积极阳光的感觉，说话时眉毛微微扬起，双眼明亮灵动，笑起来神采飞扬的样子，似乎无时无刻都充满着活力。
但是此时造型师面对眼前及肩的非主流长发确实有点犯难，陆承的戏没拍完，头发不能剪，这样不好造型不说，陆承的长相比又较偏少年感，走中性风肯定不伦不类，于是造型师消耗了大量的脑细胞，最后灵机一动就给他弄了个松散慵懒的日系半丸子头。
从越南洗剪吹到文艺小奶狗的转变，季大人倒是很满意，但是陆承自己却嫌弃得不行。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像是个刚下山的小道士，再拿个拂尘就可以修仙去了。或许是心理作用，陆承感觉周围的人都盯着他头上的“丸子”看，连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
试镜的地点就在弥生的总部，陆承他们过去的时候卓奚和他的助理已经坐在会客室里了，显然是提前到了很久。
“你知道待会儿他们会问什么问题么？”卓奚悄声问道。
陆承摇摇头：“听说是随机提问。”
卓奚是最近人气很高的新人，谦虚低调，陆承之前在活动中跟他合作过一次，对这人的印象还不错，怕对方紧张，于是便出言安慰道：“这种试镜的影响因素还挺多的，别太紧张，咱们正常发挥就好了。”
“我觉得你很合适做这款香水的代言人。”卓奚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们非要叫我来凑数是什么意思。”
“面试还没开始，一切皆有可能嘛。”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并没有把最后的结果放在心上。
他们接着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近况，在距离面试时间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又有两个人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人却让陆承有点意外。
最后这位候选者叫郭凯凡，也算是曾经红极一时的男演员，不过为人极其自负，自身的实力又不足以让他张狂无忌，刚出道时还可以卖毒舌和真性情的人设，可是在娱乐圈混的时间久了，惹人讨厌的一面就暴露无遗。
去年他因为得罪了某知名制作人，导致资源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好的角色了。碰巧郭凯凡被踢出剧组的那部戏，后来是陆承被喊去救场，顶替了他的位置。
电视剧播出后反响不错，收视率位列黄金档的前三，导致陆承的粉丝涨了五百多万，以至于郭凯凡心中对他的怨气不小，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某些演员的演技配不上他的资源”，含沙射影地贬低陆承。
陆承向来不喜欢狂妄又没真本事的人，何况对方也看他不顺眼，就更不愿意去自己送上门去碰钉子，所以见到郭凯凡进来，连礼节性的应付都懒得，权当没看到。
可是郭凯凡显然没打算放过任何嘲讽找茬的机会，弥生新款香水找代言人的事他是第一个知道的，无奈品牌经理钦点了陆承，根本没有运作的可能。
于是他又想到在陆承身上下手，因为前一阵子绯闻的原因总算又从品牌方得到了试镜的名额。结果让郭凯凡没想的是这小子没几天就成功翻身，拜这次的热度所赐，人气竟然又涨了不少。
白给别人做了嫁衣，他怎能不恨，何况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临时又多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新人来跟他抢代言的机会。思想至此，郭凯凡看向卓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恼恨。
郭凯凡倨傲地从陆承和卓奚身边经过，等身后的小助理给他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后，迫不及待地说道：“哟，这不是前几天的网络红人嘛，怎么也来跟我们抢这种代言？”
“这种？”陆承自动忽视了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故意反问他：“郭先生指的这种代言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弥生有什么意见，还是觉得来参加面试是自降身价了？”
“这……”郭凯凡一时语塞，他光顾着讽刺陆承，不小心连带着把弥生也贬低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找补的话圆场，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好在现在会客室里面没有弥生的工作人员，他确认过屋内没有摄像头后，又得意起来：“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某些人运气好，和影帝传绯闻这种好事多少女明星排队都求不来呢。”
季辰面色一沉，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三番四次给自家艺人难看，他正要发作，却被陆承拦了下来：“这种人，不值得为他浪费时间。”
季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经纪人的首要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艺人不被欺负，他打量了下郭凯凡今天的打扮，故意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陆承，你待会儿可要正常发挥，否则让人知道你输给一个卖保险的，我都不好意思在圈里混。”
季辰说完，陆承就笑了，就连一直安静的卓奚，嘴角也牵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卓奚的助理是个笑点低的女孩子，更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郭凯凡今天特意穿了正装，看他留心的态度也知道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只可惜这又不是出席商务会议或颁奖典礼，他选的正装款式在这种场合下犹显死板，还真如季辰所言，很像是个推销保险的工作人员。
这次郭凯凡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狠狠瞪了卓奚的小助理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助理！”
被他怒火波及到的小助理自知理亏，生怕给卓奚带来麻烦，连忙道歉：“对不起，郭先生……”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凯凡堵了回去：“哼，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有巴结金主的功夫，不如先教教助理怎么说话。”
郭凯凡向来看不上这种才出道就受到很多粉丝追捧的男明星，武断地认为他们都是靠金主上位，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关注。
他暂时拿陆承没办法，总不可能还让一个新人骑到头上，见卓奚没说话，刚才被季辰讽刺的怨气也散了不少，还想再挖苦几句，可惜被进来通知他们面试的工作人员打断了。
郭凯凡心中有些激动，再无心恋战，抢先从椅子上站起来，像只得胜的鸵鸟几步走到门口，刚好挡了陆承的路。他扬起下巴轻蔑地看向陆承，故意压低了声音挑衅道：“识相的话还是现在就滚回去吧，你赢不了我的。”
陆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打算参加面试的话就麻烦让一让，别耽误别人的时间，我可没空在这跟你耍嘴皮子。”
“切，看待会儿你怎么嚣张。”郭凯凡阴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陆承身上扫视了一圈儿，然后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率先进入了会议室。
第十章 不公平的面试
面试官一共有四个人，最左边穿着浅灰色套装的女士是弥生的公关部经理，陆承之前和她见过面。
紧挨着她的是市场部副经理，而他并没有和戴眼镜的市场部经理坐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西装革履明显是主考官的男人，陆承猜测他的职位级别应该比在场其他三位都要高。
对方从陆承他们进门开始，甚至连头都没抬，气定神闲地地翻阅着桌面上的资料，仿佛这场考核和他无关一样。
市场部经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探究的视线让陆承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很不舒服。而当陆承和他对视时，对方又会马上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陆承微微拧眉，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弥生公司本季即将发售的新款男香“南星”，主要的受众群体是20到30岁之间，初入职场的青年。陆承知道这个牌子时还是在大学，有个朋友偏偏钟爱弥生的男香，没事儿非要拉着他科普。那时候陆承整日抱着球混迹篮球场，正是不拘小节的时期，对于男生喷香水这件事也不太能接受，觉得很娘，这种偏见直到进入娱乐圈才有所改观。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戴着眼镜的市场部经理便开始提问一些专业性的问题。
郭凯凡是第一个回答的，他之所以自信满满胜券在握，是因为已经通过关系拿到了内部的资料，关于“南星”的香调，产品定位，宣传推广策划早就熟烂于心。
他侃侃而谈，从容而得体地回答了所有的提问。当然他也不至于傻到把答案倒背如流，只挑了其中关键的部分，倒真像是关于香水方面的行家。
原定的面试官有三个，虽然郭凯凡也不清楚意外莅临面试的那个男人是谁，但能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肯定地位不低。
郭凯凡见他听得十分认真，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很感兴趣，心中更加得意，故意卖弄了一番，在回答完所有的提问后，又大谈特谈对弥生品牌推广的见解。毕竟胜券在握，仅仅一款香水就显得无足轻重，一定要引起他们的关注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还有机会争一下全线产品的代言。
“很好，我觉得你很合适我们的定位。”眼镜男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快下了定论。
接着他又开始盘问卓奚，卓奚的回答简短且中规中矩，提到的内容都是之前新品发布会上公布的东西。
主考官只淡淡地看了卓奚一眼，依旧没什么表示。
而眼镜男倒是也没有对卓奚的回答评头论足，直接把他的资料压在了最下面，仿佛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之后，他抖了抖手中陆承的资料，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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