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寄统统拒绝:”我三十岁了,好不好?”
董黎退让一步:“那起码我们送你去酒店。”
何一行先一步把辜安枫的车开走了。
虽然自从飙着面包车去医院后,董黎那点心理障碍早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身为日理万机的公司总裁,他还是很少开车。
今天看到严寄,忍不住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想试试手,被辜安枫严词拒绝:“天太黑了,董大不熟悉路,还是我来开吧。”他还没打算让董黎带着一车人在日新月异的北京城瞎转悠一晚上。
董黎很是无趣,严寄垂着眼睛坐在他身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研究工程图。董黎静静地看着他温顺的侧脸,突然问道:“小师弟,你今天的出价,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么!
今天word这个不成熟的软件犯了点错误,所以更新晚,而且有点仓促,请包涵一下哈
今天仍然是个秃头作者QAQ
第八十三章
严寄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有点为难地看向董黎:“我不想说可以吗?”
董黎假装很凶地呲牙:“安安!”
“啊?”正在等红灯的辜安枫突然被叫到,立刻扭头看董黎。
“掉头,开回家。”
“停,别这样!师兄!”严寄屈服了。
董黎往后一靠,揉捏了一下严寄的左脸:“你逆反期延迟十五年终于来到了?”
严寄沉吟了一刻,开口道:“我其实不太想让你们输。”
董黎一愣,随即了然,眯着眼睛问:“你们?这个你们中指代的估计不是师兄我吧?”
严寄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坚定地不回答这个问题。
吾儿叛逆真是伤透我心。
其实严寄的思路很简单。拿到了免死金牌的话,那无论最后一名是严寄辜安枫,还是董黎许既白,严寄都会使用那张免死金牌。如果是夏静采和程诀拍到了免死金牌,那么严寄出的价码,足以把成交价格抬高到使夏静采和程诀沦落到最后一名的地步。而如果成功竞拍的人是许既白和董黎,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其实严寄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不过董黎的预设出现了问题。严寄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是“我不能受到惩罚,”而是“我和许既白都不能受到惩罚。”
“作为一个被顺手帮了一把的人,我现在不知为何,还挺伤心的。”董黎捂着心口夸张道。
辜安枫一边开车,一边凉凉地说:“更崩溃的不应该是我吗,我们队里竟然出了个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叛徒。”
“与其他队私相授受的事情,大家不是都做了吗?”严寄一脸无奈地说。除了程诀和夏静采,他们那不算私相授受,是正大光明的郎情妾意眉来眼去。
他说完之后,董黎和辜安枫一瞬间都静默了。
片刻之后,董黎无力地骂道:“小没良心的,我大学时代那么多猪肉白菜馅的包子喂到你肚子里,第一次看见许既白就屁颠屁颠跟人家跑了。”
“不是第一次见面。”严寄辩解道,“之前他请我喝过一次酒。”
车里另外二个人同时竖起来耳朵。
严寄收拾东西来北京参加节目录制之前,柳殊装模作样地来探望他,让他帮忙捎个文件给一朋友。
“看到他别害怕,卢问荆就是爱好变态了一点内心还是很开朗的,你跟他说,让他签完字直接打车去胡杨的总部交给市场部总监,然后报销交通费。另外代我传一句话,快点滚回来!”
严寄皱着鼻子问他:“你不能寄快递吗?”
柳殊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他:“顺丰得等两天,而你今天晚上就飞机抵达了。而且你是免费的。”
严寄诧异:“你不报销我打车去酒吧街的钱?”
柳殊大手一挥:“让卢问荆顺便帮你报了!”
严寄第一次去酒吧,摸索了好久,才找到柳殊说的那家酒吧,字体太过艺术变形以至于他三过其门而不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光怪陆离,昏黄灯光下吧台后站着一个很酷的女孩,她不规则的短发间系着绿色的发带,刘海遮住大半张脸,黑色衬衫的袖子卷起来,露出劲瘦的小臂,嘴很专注地抿着,正在往一支高脚杯里倒蔚蓝色的不明液体。身后的架子上摆着无数晶莹璀璨,贴着各色标签的洋酒。
严寄走到吧台前向她问:“请问你们老板卢问荆在吗?”
那女孩一抬头,把头发一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你找我干哈?”
她,或者说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柳教授让你给我捎文件是不是?”
严寄,严寄已经傻了,他傻傻地被卢问荆引到了一张角落里的小圆桌前:“不好意思,你得等等我。”他顺手把那杯颜色诡异的酒精饮料递到严寄面前:“谢谢你哦,我请你喝饮料。”然后他就拿着文件匆匆走了。
严寄真的有点渴,所以他一边目光逡巡地打量这一个小小的酒吧,一边把那杯饮料送到嘴边小口地啜了起来。
入口的味道甘冽清冷中,间杂着一丝如同草木枝叶折断般的辛辣感,喝久了就仿佛有一团烟雾在胃中灼烧,严寄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感觉僵硬了很久的面部肌肉完全放松了下来,他有一些晕。
然后他听见有人在他面前轻轻地笑。
那个笑着的人在他面前坐下,散乱的微长的头发,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字母T恤,清清爽爽地,像篮球场上空的悠悠白云。
所谓流金岁月,或许每个人追怀年少的时代,在迷雾似的懵懂的记忆中,在斑驳的阴影与黑色中,在浓墨重彩的涂鸦般乱七八糟的往事中,总会有一抹闪金的颜色像流星一样滑过,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青春欲望,在奋力的奔跑中仍然离人们远去。它也许是真实存在过的某个桥段,抑或是完全天真的臆想,却因为从来没有被看清过模样,不会幻化成一块成分奇怪的灰扑扑的小石头,所以永远在岁月久远的回眸处闪光。
对于辜安枫,那是未曾得到过的灯火与港湾。而对于严寄,那可能就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在蓝天下打球的少年。
其实从未有这样一个人,严寄在上中学时是一个默不作声的小矮子,他每次背着书包,路过喧哗热闹的篮球场时,听见篮球在塑胶场地上拍动的声音,和朝气蓬勃的吆喝声,都会幻想,有一个同学抱着球从场子里走出来,站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说:“要不要跟我一起打球?”
那缕精魂也许没有因为日复一日的昏暗的实验室和图书馆,故乡或异国无数张陌生的脸而芳踪无觅,他化成了眼前这个活泼带笑的男孩子,对他说一句:“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吧?”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可爱您的假期已经是倒数第六天了!珍惜时光!早睡早起!
第八十四章
据许既白所知,这并不是一家GAY吧,老板虽然看上去女装大佬但实际上是连儿子都能打酱油的钢铁直男。或许因为他的特殊趣味,这里气氛非常包容,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可以喝喝酒聊聊天,如此而已。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模样太对他胃口,许既白一开始就是怀着猎艳的心态来的。娱乐圈里虽然不乏像清酒一样甘绵而悠长的成熟男性,但是大多有些阴柔饧软的气质,最合他心意的那一个……啧,名草有主,那主还是个外表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暴力狂,跟大熊猫一样,无事温良国宝,有事骁勇善战。
严寄身上有许既白喜欢的谨肃感和书卷气,即使他喝酒喝到脸色如流开的蜜糖,甜中也带着微微的高傲与矜持。他指着严寄手中的酒杯问道:“我能喝一点你的酒吗?”
他尽力笑得无邪:“老板新调的,我没有喝过诶。”
严寄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既白的酒杯已经碰到了他的杯沿,严寄的手腕不由自主地倾下,含着某种奥秘的幽蓝色液体已经汩汩流进了另一支高脚杯。许既白把杯子递到唇边,严寄只看到他喉结微动,就感觉自己嗓子也发紧了。
这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他对于恋爱所有的幻想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是他周围的情侣,另一个是上学时老图书馆里那些散发着樟脑丸气味的泛黄纸页的外文小说。
无论是顾川奇推开寝室门看见柳殊的那个秋日下午,还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在酒会上遇到达西,似乎都有一个波澜不惊的开端,命运把人们拴到一条线上,然后感情如同女神纺好的布匹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在岁月中铺陈开来。
因此严寄无法理解许既白的跃跃欲试,在他的索引库中,他的主动只有一种解释——一见钟情。就像流离在乱世中的两块碎片,相遇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拼合在一起。如果对方真的是他多年前在白日梦中滋长出来的魂魄,是他贫乏的想象力中所有美好的堆叠……
他愣愣地想,这个人,是真的为我降落下来的吗?
这时候,许既白喝完了那一点酒,抬眸问他:“再给我喝一点好吗?”
他倾身过去,吻了一下严寄的唇角。
严寄那个时刻,才真正感觉自己醉了。
“当然,我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长夜漫漫,许既白只是想找个床伴以慰寂寥。”严寄四平八稳地陈述,到这时露出一点痛心:“我真是缺乏实践经验啊。首都这座城市真是太肮脏了,我在这里上大学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没到有资格进酒吧的年纪好吧。”董黎吐槽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真的喜欢他。”严寄苦恼道,“牛顿第一运动定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一个惯性系里,如果给一个物体初始的运动速度,那么不需要任何力它也会维持运动。”
董黎一针见血:“但是这个赋予物体速度的作用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好吗?如果不是误会了许既白对你有好感,你未必这么快落入情网。”
“或许吧。说不定连我爱他这件事都是精神世界的一个虚无的错觉呢,但这个错觉现在真实地影响到我了。”严寄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他已经影响到我的思路了,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分心。”
董黎手指轻轻点着桌子的边缘,终于说:“那我给你一个实实在在的阻力吧,你知道许既白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吗?”
严寄安静了一会,低声说:“我知道啊。他接受杂志采访时说自己喜欢脾气好的成熟事业女性。除了女性这一点,其他的都是真的吧。”
“卧槽,你居然还看他的杂志专访,你从前连我的论文都不肯读……咳咳,”董黎伸出一只手,捧住他小师弟的半张脸,嗯,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实际上有肉还挺软乎,“那你觉得你是吗?”
“柳殊说我脾气又臭又硬,到了三十岁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幼稚还顽固。也许可以算有事业,但是肯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事业。”
严寄没忍住,一道泪痕就滑过脸颊,掉到了董黎的手心里。
“我不是呀。”
第八十五章
董黎放开他的脸颊,瞥了一眼手心的水迹,问他:“很难过是吗?”
严寄抽了抽鼻子,眼中含着泪点点头。
董黎之前只看严寄哭过一次,是在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的总决赛现场。那一年严寄还没有成年,咬着自己的卫衣系带,坐在电脑前眼睛都不眨,手指如飞敲打键盘,身后五颜六色放飞的气球似乎隔绝了他和整个沸腾的世界。他指尖最后一次按下,又一个水红色的气球缓缓升起,董黎坐在他旁边,转头看那蛇一般游动上升的红色,仿佛要冲破穹顶,飞进太阳一样。一瞬间,他真的相信小师弟能够以二进制为法则,在自己的世界里称王。
不过那一次,他们还是以一题之差输给了另一支队伍,最后只拿了亚军。
严寄站在领奖台上拿着证书,被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队友们左右围住,漫天的彩带飘落在他眼前,一张脸憋得通红。董黎被学妹塞了满怀的鲜花,费力地腾出手来张开向着严寄,无奈道:“过来,师兄给你抱抱。”
严寄扁了扁嘴,然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数摄像机的镜头里,扑到了董黎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董黎摸着他的头发,哀叹:“我打工的钱买的阿玛尼衬衫啊,你悠着点哭……唉,算了算了你随便吧。”
董黎很不走心地低声安慰着他,严寄还小,他总要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多少年,才可能走到云沉日升的巅峰之处,而董黎完全不担心,他知道小师弟是多么有才华和勇气的天才。
但是现在,董黎开始犹豫了,严寄今年三十岁,一张白纸的三十岁几乎是可笑的。而且他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一条河流一样的抽象空间。
嗯,现实世界也有很多零和一是没错,但这个完全不一样好吧。
在那里,严寄是律法,是创造,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天覆地的变幻都在他修长的指尖。但是饮食男女的红尘中,这货不过是一个刚建号还没出新手村的小菜鸟。让他拿着小木剑骑着个破驴去挑战盘踞在世界树上的大魔王许既白,且不说他能不能赢,以他的脚力也得能走得到啊。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你会更难过。”董黎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他脸上的痕迹。
“许既白在与乐易签经纪约的时候,按照公司要求,把他的情史交代得一清二楚。何一行把文件报送给我的时候,我只扫了一眼,出于对那个混蛋个人隐私的保护,我不复述里面的内容。”他抬手比了一下纸张的厚度,“但素材之丰富,内容之精彩,足够让拜伦再写一本《唐璜》。
“清官难断家务事。严寄,从前我是你的队友,现在不行了,做选择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第一条路,现在联络菠萝卫视,解除和他们的合同,回你的象牙塔,违约费我来出。以后若是遇到了真心爱着的人,师兄给你封礼金。
“第二条路,你去追他,和他在一起,对此我帮不了任何忙,但你在这个过程中的任何一步退缩了,都可以来找我,在我面前哭。如果他对你始乱终弃,你也可以来找我,我手里有一大把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黑料,但我不希望你会变成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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