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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驯鹿是棕色和白色相间的，鹿角又大又圆润，贺远征想伸手摸一摸它毛茸茸的胸口，却被它一把躲开，飞快地跑去了卧室。
贺远征：“……”
驯鹿看都懒得看贺远征一眼，兀自用脑袋拱了拱徐林枫，像孩童撒娇一般。徐林枫抱住它的头摸了摸：“小爱德华，你又回来看我了呀……真乖……”
他抱了驯鹿一会儿，转头跟贺远征解释道：“你知道驯鹿的生活习性吗？”
贺远征大概了解一些，但他决定装傻。
“它们每年都会迁徙，冬天从北到南，夏天从南到北，路线亘古不变，到了时间它们就会出发。小爱德华就是在迁徙的时候不小心跌到坑里去了，我救了它，还给它治好了伤。送它走的时候我还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第二年的夏天，我在院子里给我母亲的花浇水的时候，它突然出现在树林边，它还记得我，特地回来找我！”
徐林枫笑起来神采飞扬，淡色的眸子眯成两道弯月的形状，平日的疏离感全无影踪，贺远征爱死了他这个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被爱神射了无数箭，成了一个靶子。
“之后每一年的夏天，它都会特地绕一点路来看我，跟我待上两天，继续出发……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感谢。”
动物表达情感的方式比人类要纯粹得多，大概这也是斯维利埃人如此热爱自然的原因。
“我怎么感觉它讨厌我？”贺远征哭笑不得地说。
“可能它没见过你。”徐林枫笑着说，又跟驯鹿说道，“爱德华，这是我男朋友，来认识一下……”
但一向温顺的驯鹿却没听徐林枫的话，尾巴翘得老高，背对着贺远征，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贺远征：“……”
徐林枫也是头一回看见驯鹿这样，好笑之余，问贺远征：“是不是你之前把它关在门外，它生气了？”
“我怎么知道。”贺远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驯鹿，觉得它一点都不可爱了。
接下来的两天中，每当贺远征想和徐林枫亲近，驯鹿都会把他挤开，跟徐林枫靠在一起，贺远征恼羞成怒，只想把这个碍事的蠢鹿一脚踢回森林里。
徐林枫解释说：“可能它把我当成它爸爸了，以为你也是被我捡回来养的……儿子。所以它现在大概是在……”
贺远征：“在什么？”
“……在争宠。”
从男朋友变成儿子的贺远征：“……”
贺远征走过去直接扛起了徐林枫，把他架在肩上，徐林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啊……你干什么？！贺远征你放我下来！”
贺远征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它，我会不会‘争宠’！”
“你神经病啊！就一头鹿而已，你发什么疯……唔……”
斯维利埃的夏天比图林要凉快太多，徐林枫下午总会煮一壶奶茶，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贺远征则端着一本斯维利埃语入门的书籍认真研读。
忽然徐林枫放下书，掏出个人终端，打开前置摄像头，对贺远征道：“阿征！”
“嗯？”贺远征回头看见徐林枫在自拍，便凑过去低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继而和他的脸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处于连拍模式的终端刚好捕捉到了这一系列的画面。
从一开始的状况外，到反应过来的会心一笑，再凑过去亲他，七八张拼起来连成了一张完整的动态照片。
徐林枫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只打算拍一张两人都入镜的自拍更新在社交网站上，他本来也不是高调的人，贺远征这么一弄，放上去似乎不太合适了。但看了刚刚拍的照片后，徐林枫想了想，还是把它们完整地放了上去，配上一段文字——
“我，贺先生，家。”
之后的半个月中爱德华总会时不时来找徐林枫，贺远征吃着它的醋，也被它吃着醋，一人一鹿就像是星星拱着月亮，离不得徐林枫。
在斯维利埃的时光是贺远征最心无旁骛的一段日子。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跟徐林枫只是一对普通的热恋中的情侣。
他曾设想过如果他不当皇帝，就跟徐林枫搬到这里来定居。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回去后，徐林枫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在物理学方面继续发展，转而攻读法学，并在毕业后，立马去情报局报到，成为了情报部门的骨干员工。
徐林枫看上去性情温和，但内里却是个十分霸道而强势的人，他所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贺远征曾经跟他一起做过性格测试，徐林枫是标准的猫头鹰型人格。
猫头鹰在下决心做一件事情之前，往往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做，拟好的计划被打乱对于猫头鹰来说绝对是最崩溃的事情之一，所以徐林枫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做这一行的人，知道得越多，资历越深，便更难以抽身，而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贺远征很清楚，徐林枫要去情报部门，绝对不是小打小闹。作为在成年之前就能影响物理学史的天才，他掌握整个国家的机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说徐林枫的才智在科学上做出的贡献是保护人类的铠甲，那他贺远征，则亲手把它熔铸成了一把夺命的利刃。
他会向内阁出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贺远征没想到会有那么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徐林枫已经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
想起现在仍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爱人，贺远征一阵无力，他有种抓不住徐林枫的错觉，似乎这个人稍不留神就会离他而去。
在他们七年的婚姻生活中，他忽然失去了安全感。
第18章 18
“陛下，黎准将的电话。”林奇将终端递给贺远征。
“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点眉目了。”黎靖山开门见山地说，“你的设想是对的，国安局那边有几个人行踪比较可疑，他们都抹去了行踪记录，只是我还没查清楚授权人是谁。”
“嗯。”贺远征心情大好，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继续查。”
“对了，徐博士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嗯，暂时没事。”
黎靖山私底下从来都是喊他徐博士，而不是亲昵的“梅普尔”或是疏离的“皇后”。
当初贺远征的小圈子知道贺远征找了徐林枫谈恋爱后，放肆调侃了一番。因为在他们心中，徐林枫就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
神怎么会谈恋爱呢？就算对方是皇储也不行。
而当贺远征牵着徐林枫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抽着烟的黎靖山看见徐林枫过来，手忙脚乱地掐灭了烟，生怕呛人的烟味熏到了他，脱口而出地喊了一句：“徐博士。”
其毕恭毕敬的态度比起在贺远征面前的有过之无不及。这大概也是徐林枫本人的魅力所在，他的学识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尊敬与佩服。
贺远征继续道：“林枫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情况稳定，孩子也没事。”
“恭喜了，徐博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黎靖山问，“二皇子取名了吗？”
“叫贺辰。”
黎靖山联想到名字的寓意，由衷道：“不错的名字。”
黎靖山刚开始打电话找的是罗宾，也就是贺远征的私人助理，他想直接跟贺远征视频连线汇报情况。但罗宾却告诉他皇帝出门了，黎靖山略微思忖，便推测应该是皇后脱离了危险。
要不然按照贺远征对徐林枫的爱护程度，是半步都不会离开医院的。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贺远征心里叹口气，医生说不能确定徐林枫苏醒的时间，也是在委婉地表示他还是有一定的概率变成植物人。
黎靖山听到这里，笑了笑说：“要不我给你买盆预言花？等它开花了，徐博士也就醒来了。”
贺远征哭笑不得地说，“操1你的，你这是咒我老婆醒不过来啊。”
预言花其实是牵牛花。
在贺远征还没能追到徐林枫之前，最先开始的那两个月是称得上是度日如年，加上他误以为徐林枫已经有女朋友了，整天在宿舍低气压环绕。
黎靖山受不了便拖着他出去吃饭，路过一家花鸟店时，外面放了一堆牵牛花，便骗贺远征说那是预言花，如果能开花的话，他就能追到徐林枫。
贺远征呛他说，徐林枫都有女朋友了，追什么追。
黎靖山没听说徐林枫谈恋爱，便半开玩笑道，说不定他们两个是兄妹呢。
贺远征骂他脑子有病。
可过了一个周末，黎靖山从家里回来后，却发现宿舍的阳台上，满满当当的足足摆了两排的牵牛花。
黎靖山：“……”
贺远征解释说是因为学生理事会最近搞寝室装扮比赛，最后一名会全院通报，才买了这些好养活的花放在宿舍的。
黎靖山贱兮兮地说他也想养，能不能两盆给他。贺远征像是挣扎了很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可当黎靖山指着那盆要开的牵牛花说想拿走的时候，贺远征却急了：“不行，这原来的花盆被我弄破了，我找别人借的，不准拿走。”
“那这盆呢？”黎靖山又换了一株，“这要开花儿了。”
“……也不行，我也要等开花。”
“好吧，那这个呢？”黎靖山又换了两盆，“这两盆的花苞还小。”
贺远征拒绝道：“不行，那么小的容易死，你会养么？”
黎靖山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其实只要有一株开了花就能应验，不需要那么多的。”
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恋爱泡泡的皇储没意识到发小在给他挖坑，立刻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黎靖山看了他认真的脸一会儿，倏然发出一阵爆笑，“你果然是买来预言的！还说我弱智哈哈哈哈哈哈——”
贺远征：“……”
虽然心中愿景很美好，但现实依旧是残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养的方式不对，一周之后牵牛花全死了，把贺远征郁闷得够呛，难受得整晚没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黎靖山如临大敌，整天战战兢兢地生怕他发火，两天后终于受不了，跑回家住了几天。
牵牛花死后，贺远征倒是偷偷跑去找了徐林枫一次，那天下午徐林枫在打网球，而在他对面的，正是那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
贺远征更加生无可恋了。
很多年之后，黎靖山在徐林枫面前提到这段往事，问他当年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感觉。
徐林枫简直哭笑不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真的想过不跟他结婚了，这万一有了孩子，也跟他一样傻可怎么办啊。”
贺远征：“……”
虽然牵牛花事件过去了那么久，贺远征依然很受触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冲动而美好的时光。
听到贺远征那么说，黎靖山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
摸透了黎靖山脾气的贺远征，忽然眼皮跳得厉害，紧接着黎靖山就来了一句：“对了，征哥，其实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那花儿还是挺灵的……”
贺远征：“什么？”
黎靖山吞吞吐吐地说：“它没开花的原因其实是……是我偷偷浇了开水……”
贺远征：“……”
黎靖山：“……”
贺远征：“呵呵。”
黎靖山：“……”
黎靖山见贺远征不说话，知道他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立马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啪”一声挂了电话。
贺远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蠢哭的地雷
第19章 19
当贺远征返回医院时，发现皇后的特护区外面放满了牵牛花，还都是含苞待放的那种。想来也是黎靖山的手笔。
“陛下，这……”大大小小的牵牛花差不多三百多盆，罗宾拿不准皇帝要怎么样，满头大汗地跟他解释，“这是黎……”
“就放那儿吧。”不过一向讨厌这些花花草草装饰的贺远征却意外地好说话，“摆好看点儿，皇后喜欢。”
罗宾得令后立马转身安排去了。
“爸爸，我想去看弟弟。”贺翌说。
查伦斯堡虽然离首都不远，但距离也不短，就算是私人飞机，来回也要一整天的时间。
新生儿的成长都非常快，基本上一天一个样，贺翌那么久没看见弟弟，有些着急了。
其实这个小家伙儿出生到现在，贺远征都没什么时间去看他，想起手术室里的那段录像，贺远征沉吟一会儿，大手搭在贺翌的后背上：“走吧。”
贺辰安静地躺在婴儿室，他面部稍微消了肿，皮肤也没有那么红了，看上去白净了很多。粉红色的小舌尖搭在下嘴唇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做出吮吸的动作，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浅浅的呼吸声。
贺远征看得心中一阵柔软，伸手将贺辰抱了出来。
贺翌踮起脚尖，急切地想看弟弟。
贺远征抱着他蹲下身，问：“你要不要抱抱他？”
贺翌有点不敢相信：“可、可以吗爸爸？”
“当然可以，我教你……”贺远征说着绕过贺翌伸出双手，“你得注意他的脖子，用手臂托着他，对，就是这样。”
贺翌心跳如擂鼓，战战兢兢地把弟弟接过去，他本身就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把弟弟抱在手上时，差一点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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