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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红蝎本人？！”黎靖山失声道。
“嗯，我之前的推论是正确的，红蝎的确存在一个领导者，或许她就是那个天才制毒师。不过她暗示我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还是晚了一步让她逃了。”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突兀的电光划开苍穹，一声惊天炸雷响起，随即便是瓢泼大雨。
雪莱说，她很多朋友的葬礼都是在雨天。
徐林枫记得，红蝎组织的核心成员行刑的那天，维顿城难得地下了一场暴雨，像是在洗刷刑场上的罪孽。
去年他屠戮了整个红蝎组织，现在最大的蝎子要让他偿命。
“靖山，这次一定得小心，我们要对付的人，不简单。”徐林枫叹道，“阿征那边你得帮忙盯着点儿，明天就他就要开会了，我还是担心出岔子。”
“这不用您说，我明白的。”黎靖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不过，雪莱，她不是……”
“我知道，但事实如此。”
他们眼中的雪莱，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世家小姐而已，受了情伤便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挫折，以至于受不了地跑到国外去散心了。
她生的漂亮，性格奔放，待人亲和又有礼貌，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在名媛圈里小有名气。而且她还是雪莱家族唯一的直系继承人，父亲又是前途无量的外交官。
诸多光环加持，所以当初贺乾给贺远征物色联姻对象时，一眼就相中了她。
这样的雪莱，本应和贩毒集团红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但事实却是她领导了红蝎，在红蝎她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有着狂热的个人崇拜，让她的手下们，直到被枪决都还要守住她的秘密。
黎靖山把他收集到的所有有关雪莱的资料都发给了徐林枫。
徐林枫一边看一边拼凑起了雪莱的前半生，随着资料逐渐完整，徐林枫也越来越心惊。
雪莱爵位继承人的身份是个非常完美的掩护，她好像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暴露给了大众，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没人会监视她、提防她，普通人甚至没有机会能接触到她。
她没有上过公立学校，请的全是家庭教师，社交圈极其狭窄，只需偶尔参加一些宴会，便能获取极高的存在感。
红蝎在他眼皮底下活动了这么多年，而他毫无所觉。
“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到了晚上，徐林枫给贺远征打电话说，“要是去年我坚持查下去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别老是自责，你做得够好了。我可是知道红蝎的案子被斯旺写进了他们新员工培训的手册里。”
徐林枫笑笑没说话。
“所以那天下午混进医院的也是她了？”贺远征问。
“嗯，毕竟我见过她几次，她大概怕我认出她来，所以才逃了……而且要真是她本人，一直追查不到也很正常。之前我不是猜她跟盖文是一伙儿的吗？现在八成能确定了，你明天参会，她今天就来医院找我，应该是想扰乱视线，不然她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贺远征对此深以为然：“她是来报仇的吧。”
虽然毒品可以让她的财富迅速得到积累，但把整个组织发展壮大却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徐林枫把红蝎组织的人拔了个干净，雪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信任的左膀右臂。
“她部署了那么多年，我全给她铲了，不恨我恨谁呢？”徐林枫叹口气，“不过就算她不向我宣战，就冲她做的那些事，我也得弄死她。”
“这两天我没法陪你，你自己要小心，我总觉得她还会来找你的。”
“嗯，我知道，我已经让肖恩加强戒备了，查尔斯那边也多派了人过来。”
“明天先别回家了，等我开完会来接你。”
“嗯，好。”徐林枫理解贺远征，短时间内恐怕他是不会让自己单独坐车的，“明天开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奇给我整理了稿子，我正在看，盖文那边我也让人盯着了，最近他没什么小动作。”
“如果要有他跟红蝎联络的证据就好了。”徐林枫说，“我问了斯旺，盖文的通话记录他们没有权限调出来。”
内阁跟情报系统属于不同的体系，因为贺乾的不作为，导致有时候情报系统做事非常被动，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内阁可以说是凌驾于情报部门之上的，这也是前期调查局进度缓慢的原因。
虽然徐林枫给了贺远征盖文犯罪的证据，但盖文老奸巨猾惯了，他还是担心在会议上会被翻盘。
“没事儿，我心里有底。”不过贺远征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这么不相信你老公？”
“说什么呢你……”徐林枫哭笑不得，“信你，信你，行了吧？”
“这么敷衍？”
“你……”
“好了，不开玩笑了。”贺远征收起调笑的语气，“你要是查不到盖文的通话记录，我这边可以送个人给你。”
“嗯？”
“约瑟夫·刘易斯，挺小一孩子，之前入侵过国安局的系统，斯旺查了好几天都没追到人，虽然年纪小，但技术挺硬的。”
贺远征很少会夸人，贺翌五岁多的时候，在猎场用儿童弓箭射中了九环，也只是换来了一句“还行”的评价。所以徐林枫一听便来了兴趣：“行啊，人在你那儿么？”
“跟着靖山呢，还没收编的，之前靖山想要他来着，被他一口回绝了，估计以后想单干吧。”
贺远征这么一说，徐林枫也明白了，虽然这么做不太好，但万一事情败露了，不会把国安局给牵连进去，刘易斯做什么都只代表他个人，影响范围极小。贺远征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把刘易斯推荐给他的。
徐林枫看了看时间，时钟已经摆到了十二点的位置，便回道：“嗯，那等会儿我跟靖山联系吧。”
“不早了，你赶紧休息，我来安排就行。”
“好吧。”徐林枫也没坚持，“晚安老公，我爱你。”
“嗯，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贺远征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寸余长的细如牛毛的银针，放大来看，针尖呈中空的形状，跟注射器的针头十分相像。
“林奇。”贺远征叫了一声。
“陛下？”林奇敲门而入，“您有什么吩咐吗？”
贺远征把盒子盖上，往前推了推：“查尔斯把东西送来了，你拿着吧。”
“陛下，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吗？”
“嗯。”贺远征点头，“人那边确定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我刚才检查了一遍，看不出他戴了面具。陛下，您要去看看吗？”
林奇办事，贺远征还是放心的：“不了，发个照片给我就行。”
“好的，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个月底完结吧
第40章 40
这次会议在国会大厦举办。
军事委员会很少开全体会议，年度例会仅有一年一次，日常事务都由军方自行处理。而像现在这样兴师动众地召开会议的情况，还是几年前内阁与军方商议是否要在边境发起反击的那回。
会议时间定在早上九点。
贺远征是八点四十到国会大厦的，盖文刚好比他早一步到达。两人的视线隔空撞在一起，皇帝不见喜怒，神色如常地站那里，完全没有要跟他一起进去的意思。
皇帝与首相之间微妙的气场自然影响到了周围，但却没人敢置喙分毫，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看不见，各忙各的事。
盖文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迟疑片刻后，兀自带着保镖转身离开，也不知最近的事情是否让他心力交瘁，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
而贺远征也在皇家卫队的簇拥下走了进去，他昂首而立，从大门到会议室，短短的一段距离，愣是被他走出了回山倒海的气势。
贺远征与盖文，两人身影在红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竟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垂老多病的耄耋之人，另一个则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像是一个旧的时代还未远去，便迎来了生机盎然的新时代更迭。
在会议室门口，贺远征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临时加上的安检。
其实在进入国会大厦的大门时，已经安排了一道安检，这是每次例行会议的正常配置。可这次多了一道安检的程序，肯定也是盖文疑神疑鬼自己布置的。
贺远征目不斜视地进了场，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凝视着他，他猛地回头，果不其然，盖文仓皇地收回了窥伺的目光。
贺远征不置可否地笑笑，将厚重的外套脱下递给林奇。
不论如何暗潮汹涌，会议还是按时举行了。
作为现任军事委员会的主席，盖文与贺远征坐在一处，两人近距离接触后，贺远征发现对方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可他的镇定无济于事。
待所有人坐定，贺远征开了场：“很久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会了，虽然大家都忙，但目前边境的形势严峻，军事预算吃紧，内阁的意见也与几位元帅的本意相左，所以这个会开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好了，有些场面话朕就不说了，陆上将，开始吧。”
“是，陛下。”
助理打开了会议桌上的全息投影，详尽的报告也呈现在了参会者的面前。
“自太阳历1740年以来，东南边境共遇袭四起，伤亡十八人，我方均以和平的手段解决。第一年发起的经济管制，在第二年便被内阁解禁。年底边境村庄又遭他国挑衅，内阁仍消极应对……”
“消极应对？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是否是近日的事情让盖文如惊弓之鸟，他愤怒地打断了陆上将的陈述，拍桌而起，“内阁当初的决定是上议院共同表决出的结果，东南边境的经济本就靠着贸易支撑，一味地管制只会让情况更糟！”
“稍安勿躁，首相。”贺远征不急不缓地说，伸手搭在了盖文的肩上。
盖文情绪激动，看上去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可实际上是贺远征手掌下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挣扎之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而后依旧被强行按回了座位。
盖文怒目圆睁，可偏偏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只能忍了下来，道：“报告严重失实。”
贺远征示意陆上将继续。
“而在北海疆域，埃国的军舰越过了图林的边界线，内阁同样没有采取任何强硬的措施。”
盖文道：“那陆上将的意思是图林要向埃国宣战？图林向来是以和平的手段来外交，近百年来未曾与他国有任何武装冲突，其中内阁所付出的努力想必在座的各位并不清楚。可一旦宣战，会有什么后果，诸位难道不明白吗？就算图林国力再强，战争一旦打响，不出五年经济就有可能崩盘，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陆上将看向贺远征。
贺远征没有回应陆上将，但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看了盖文一眼，道：“首相，你说的我们当然都明白。”
盖文逼着贺远征表态，追问说：“所以陛下您的意思呢？”
“朕的意思？”
所有人都盯着贺远征，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贺远征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朕毕业于图林军事学院，也曾在维和部队服役一年，深知战争无情的残酷，每天都会有数以千计的家庭支离破碎，数以万计的无辜民众流离失所。它所带来的利益与损失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图林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所以，朕非常理解首相所说的话，也很能体会到内阁所站的立场。”
这是头一次皇帝替盖文说话，若不是几位上将都惊疑地看着皇帝，盖文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没一会儿，皇帝就似笑非笑地话锋一转，道：“可是首相，你别忘了，图林自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胆敢挑衅主权。可近年来，却闹出一起又一起的外交事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对比吗，首相？”
贺远征没指望盖文回答，自己接话道：“因为脸是自己给的。七百年前，洛塞族人南下企图吞并图林，被图林的将士们一路赶出北疆，直至西边的斯利海峡，逼得他们重建王都；四百年前，俄奥克人远渡重洋，联合三个国家想要瓦解图林的政权，可他们策反不成，反倒被图林人困在港口，大战数月，俄奥克国就此覆灭，终结了他们统治世界的步伐；而就在一百五十年前，博尔帝国对图林发起了经济制裁，图林也始终没有后退一步，最终拖垮了对方，图林就此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皇帝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盖文感到不妙，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贺远征便接着道：“斗争固然会有牺牲，也肯定会有代价。但你想过没有，首相，图林这几百年来的和平，不正是这些牺牲所换来的吗？短短几年的时间，东南边境遇袭四起，伤亡十八人……一共有十八位图林公民死于非命。首相，别告诉朕，你不知道制造这些袭击的是什么人。朕能通过国安局得到准确的报告，想必内阁的消息也没有那么不灵通。”
听到这里，陆上将似乎松了口气。
而一直沉默的黎承郢则忍不住想，不论徐林枫再厉害，也还是无法取代贺远征的。在贺远征面前，徐林枫更像是一把好刀，而贺远征则是那个操刀之人。
他甚至还产生了另一个诡异的想法，那就是贺远征是天生的皇帝，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领导者，在当下，军权必须得还给他。
“这十八位公民遇难之前，想的难道不是‘我的国家在哪里，她为什么不来救我’吗？对于他们而言，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无非是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刻能伸以援手，让他们能活下来！可那时国家在做什么？畏首畏尾，投鼠忌器！首相，失望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国家便是人民，她之所以会屹立不倒，是因为有民心。当国民一次又一次地在呼吁国家帮他们，却发现国家在不断退缩，从未有所回应时，他们会越来越失望，也不会再热爱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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