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在一教一学,江新桐神色淡淡,白雪温婉浅笑。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是没发现什么眉目传情、卿卿我我,但内心的怒气还是没有降温,他顶着大太阳,晕乎乎地在心里大骂江新桐。
不讲义气!背叛兄弟!背地里捅刀子!卑鄙小人!
骂得正起劲儿,突然感受到那道熟谙的凉薄视线一扫而过,他反应极快地缩回脑袋。不知是有意无意,江新桐的目光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滞留片刻,又似笑非笑地移开了。
“学长,怎么了?”
江新桐淡淡地道:“没什么,窗外好像有只小老鼠。——继续。”
麦阳春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能勉强看见俩人的神色与口型。江新桐好像又恢复了初识的模样,波澜不惊、从容不迫、温和却又疏离,这明明是他最常示人的面目,可见过对方难过、调笑、不着调、笨拙地哄人、压抑着生气和冰冷严厉的样子,麦阳春就感觉眼前这人格外陌生。
他晃了晃神,居然怀疑起哪个才是真正的江新桐。
太阳不算毒辣,但足够让人头晕目眩。蹲了半天的麦阳春小步往旁边挪动,想要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站起来缓缓,结果酸麻的双腿不听话地打了个颤,噗通一声,他一屁股跌在草地上。
里面的白雪迟疑地往外看了一眼,“……又是什么声音?”
江新桐直接掀起窗帘一角,对上那人慌乱僵硬的表情,笑意微微,“小老鼠落网了。”
隔着一层玻璃,江新桐的声音被完好地滞留在里面。麦阳春发现看不懂他说的话,却能明显看到对方勾起唇角胜券在握的样子,就气得扭过头,“……靠,贼倒霉。”他憋着气,用气音骂了一句脏话,又泄愤似的故意甩了甩腿,却不小心踢到旁边的树,下一秒,树叶沙沙地震落而下,掉了他满脑袋满肩。
空气仿佛冻结了两秒。
麦阳春气得想跳起来,恨不得踢断这棵树。
太气人了!太烦人了!
一遇到江新桐就没好事!
扫把星!煞神!
江新桐含笑往外看的时间太久,白雪也好奇地走近,掀起窗帘另一个角,“什么老鼠让学长这么喜欢,我——“她余下的话梗在喉咙里,试探地轻轻叫了一声,”阳阳?”
麦阳春对上白雪惊讶的目光,一瞬间大脑当机,完了!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了!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两眼一黑地掉头就跑——
“阳阳!”
白雪的惊呼来不及穿透玻璃,麦阳春就一头撞到路灯杆上。江新桐看不真切,就猛地把窗帘全部拉开,阳光倏然扑进来,带着炫目的白芒,麦阳春蹲在太阳底下路灯杆前,摸着额头,眼泪汪汪——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刺眼的。
“肿了。”校医涂上药水,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冷凝的人,“别这么紧张嘛,小伤而已。”
江新桐不置可否。他捧起麦阳春的脸,强迫对方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是有些红肿而已,就冷声说:“笨蛋。”
“狗篮子,你敢骂我?”麦阳春窝火憋气地拍掉对方的手。
校医察觉到不对劲儿,贴心地问道:“那什么,看你们这阵势,要聊心事是吧。”她又看了一眼在一边满脸担忧的白雪,“行,我拉上帘子,给你们点儿空间。”
她出去的时候果真把床帘拉上了。
……感觉气氛更加微妙了。
麦阳春缩着脖子,心虚地乱扫眼神。
最后,还是白雪打破了沉默。她关切地柔声问道:“阳阳,很痛吗?”
麦阳春觉得他的心比这个小包痛一万倍,但看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一喜,飞速抬眼扫了她一下,又垂下眼睛,故作可怜,“痛死了。”他委屈兮兮地小声哼哼,恨不得扑到白雪怀里撒娇。
白雪失笑,“怎么还像个小孩儿。”
“我……”麦阳春还要继续耍赖,就被江新桐漠然地打断:“白雪,今天补课暂停,你先回去吧,我和麦阳春有事情商量。”
“不要!”麦阳春急得大喊,如果白雪真走了,接下来迎接他的就是噩梦,“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他吸了吸鼻子,哀怨地看着她。
“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江新桐怒极反笑,“白雪,回去,午休时间要到了。”
白雪哪里见过学长这么强势的样子,心里寻思着应该是有要事商量,还是麦阳春闹脾气想要逃避的要事,自己留在这儿也算是插两脚拖后腿,太不是人,就应了一声,安抚地看了一眼几乎要哭出来的麦阳春,点点头离开了。
麦阳春支起耳朵,确定人真的离开了,仿佛被戳破的皮球,绝望地瘫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江新桐,显然的抗拒交谈,不愿多说。
江新桐冷冷道:“转过来。”
麦阳春拉起被子,捂住头不听。
“这段时间躲我躲得挺开心的,嗯?”江新桐冷笑一声,双手微微使劲儿,毫无压力地把被子一点一点地扯开,“两个多月,六十三次,嗯?”
……这个人居然还数了,真变态。
“不愿意补课?”江新桐嗤道,“呵,我有的是办法让白——”
话音未落,麦阳春突然小声呼痛:“呜,疼!”
江新桐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紧张地一掀被子,抱起人看,“哪里疼?”
“额头,你碰到我的额头了!”麦阳春使了吃奶的劲儿要推开人,却发现一点儿用没有,只好控诉,“你故意的,你知道我额头肿了还故意碰它!”
“我不是。”江新桐辩解了一句,看见对方的生理性盐水在眼眶里盈动,就软了脾气,柔声地哄道,“我的错,别跟我一般见识。”
麦阳春憋着一汪眼泪,瞪他。
江新桐叹了口气,觉得这两个月来积存的怒气和报复回去的决心一瞬间被打得消散。他抱好怀里不断挣扎的人,又用单只手捏住对方的下巴,麦阳春心下一咯噔,感觉形势严峻,就要往后退,下一秒,对方的吻轻轻落在额头没有受伤的地方,“不气了好不好?”
我靠!我靠!
江新桐这个变态!
麦阳春要使劲儿挣脱,却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抵不过对方一只手,悲凉地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的时候,一股热风又轻柔地拂过肿痛的地方,“还疼不疼?”
江新桐在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麦阳春突然觉得这个人虽然恶心但是真的幼稚,就睁开眼睛想要嘲讽一番,“你是不是还要说一句‘不哭不哭痛痛飞走’?哇江新桐,你——”
他的话被掐在嗓子眼儿里。
江新桐的脸很近,近到两个人的嘴唇可以轻轻触碰到。
突然,蜻蜓点水般的,对方的温热和柔软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上掠过,又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地一下又一下轻啄不断。麦阳春感觉五月的热气全都笼罩在他的脸上,滚烫炽热得吓人,连对方的呼吸都显得温凉起来,不同于自己的气息扑烁在鼻与唇的交界,仿佛把他的思绪都吹跑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听见对方在他的唇角低低叹道:“……我真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听清楚,因为他已经下意识推开毫无防备的对方,下一秒,拳头砰地落在对方的肚子上——
“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预料的初吻,太纯情了,写得我蠢蠢欲动
第25章 择偶标准
“哇呜呜呜呜……”
徐峰扶着额头,“阳子,没事儿,大老爷们儿的,不拘小节!”
“大老爷们儿,就、就不能看重初吻?!”麦阳春抹了抹眼泪,狠狠剜过来一眼,“呜呜呜我不活了!”
林讯拍拍他的后背,无奈地说:“江新桐也太有病了吧,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你、你是说……”麦阳春眨了眨眼睛,又落下一滴眼泪来,不可置信,“我的初吻被狗叼走了?!”说到最后,尾音都带了颤,他嘴一扁,更加愤怒地哭出声。
“卧槽……”徐峰生无可恋地掏出手机,“你在这儿看着,别让他跳楼了,我出去一下。”
现在应该是高二的晚自习时间,但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想着江新桐应该会静音,就直接拨了号码。刚响两声,对面就接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带着微不可查的不耐:“喂?”
“新桐,你搞什么鬼?”徐峰觉得自己要被这人气死了,“自作主张,自作聪明!”
江新桐笔直地站在厕所隔间里抖了抖烟灰,淡淡道:“没事儿我挂了。”
“你挂个屁,我们才要挂了!”徐峰跳脚,骂骂咧咧,“你好端端的,亲阳子干啥?他哭了半个小时了!”
“哭了?”对面的江新桐顿了顿,不容拒绝地说,“手机给他。”
徐峰有气无力地扶墙,“大哥,他要听见你的声音,还不得哭死一了百了啊?别忘了夺走他纯洁初吻的是你啊……”
“你们哄不好他。”江新桐简明扼要。
“卧槽,这时候你还想这个!”徐峰崩溃,“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表白都没有,就又亲又抱,这下好了,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江新桐指间的烟还在燃烧,焦油味袅袅飘起,钻进唇齿间,喉咙里都仿佛升腾出一股呛人的辣,他沉默片刻:“你们在哪里?”
“天台。”徐峰幽幽道,“你可别来了,最近也别出现,不然阳子看到你准得跳楼。懂得后悔了没?”
“嗯。”江新桐顿了顿,不咸不淡地补充:“是挺后悔的,怎么亲都要哭,还不如伸舌头。”
徐峰面无表情地移开手机,挂掉了电话。
最后麦阳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一路上默默掉着金豆豆,格子都不想数了。所幸的是,全程没有江新桐这个变态半路拦截,他平平安安地到了家。麦妈妈一看到他哭成桃子的眼睛,吓了一跳,刚要去拿冰块,就听见自家儿子抽噎着说:“妈,唇膏借我用用。”
麦阳春接连涂了一个星期的唇膏,厚度堪比一斤猪油抹在嘴唇上,实不相瞒,他自己也不明白涂唇膏的意义是什么,只能自我安慰:这是锁住自己的纯洁,锁住自己的清白。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把这件事情淡忘,徐峰适时给他科普了一番初吻的百度定义——与异性舌交。敲黑板,异性,舌头,他彻底把对初吻的执念抛之脑后,重振了士气。
这主要还是归功于江新桐的销声匿迹。
……如果对方在他眼前出现,他不保证会不会割掉对方的嘴唇。但当对方真正出现的时候,他居然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即将迎来期末考,复习就变得格外紧张。自习课,重点班的氛围安静得能无限放大此起彼伏的翻页声,麦阳春无精打采地撑着头看书,刚要不知不觉合上眼皮,就被同桌捅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晃悠。
这熟悉的装逼的味道——
我靠!
麦阳春懵懵地瞪着江新桐,不知道这个变态怎么会站在他们班门口。
……果然,女孩子们的眼睛都直了。
肤浅!这个看脸的世界太肤浅了!
同桌戳了戳他,“哎,这不是上次给你送药的那个人嘛?”
麦阳春哼哼两声:“不是,你认错物种了,这是条狗。”
班主任很江新桐耳语了几句,便走上讲台,笑呵呵地介绍道:“同学们,这是高二一班的帅哥,你们的学长,万年第一的学神,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咳,总之今天自习课,我拜托江学长来给你们传授点学习数学的经验,虽说文理有别,但方法总是共通的。来,江学长,说几句话。”
江新桐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微微点了个头:“大家好。”
“卧槽,江新桐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啊。”同桌又凑过来八卦道,“记不记得有一个严重警告的,是叫这名字不?”
同学们也隐约记起了点儿什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但更多的是女生们兴奋又娇羞的窃窃私语。麦阳春故作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白雪,白雪也正和同桌说些什么,她的同桌看了看讲台上的江新桐,又看了看白雪,一脸的羡慕。
你羡慕个屁!
白雪和我这么好,怎么不见你羡慕?!
麦阳春黑着脸转回头,死死瞪住江新桐。
江新桐神色自若,嘴角还噙着温和疏离的笑意,仿佛看不到他仇视的目光,开始娓娓而谈。他在台上的姿态优雅又从容,嗓音冷冽又磁性,极具吸引力,起初带着不满和作对心思的麦阳春都慢慢地不知不觉放下芥蒂,等到演讲结束,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三页笔记。
出息!你就这点儿出息!
麦阳春痛心疾首地合上这本代表耻辱的笔记本,恨不得锤烂自己的头。
他不得不承认,江新桐讲话条理清晰又主题深刻,三言两语就能点通的事情绝不会重复第二遍,效率高得吊打所有专业级教授。
班主任看了看钟表,“还有十分钟下课,行吧,这儿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堂了。抓他过来一趟不容易,你们想问啥就问啥,别在意我,我这就拜拜。”
说完,居然还真的毫不犹豫地走了。
江新桐唇角的弧度变都不变一下,跟带了面具似的标准,“既然老师这么说,大家请便,不必拘谨。”
有一个女生率先站起来:“学长,始终霸占年级第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会因为压力而紧张,会时刻担心自己的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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