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多时,守卫就被他忽悠住了,又被塞了一支小舒缓剂,脸色更是好看,很快就给几人放了行。
几人这才入城,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完全看不见守卫的身影,才放松了下来。
“这些守卫可真是贼精。”对此白肴颇有些不屑。
乌尔倒是并不怪罪他们,“他们做这份工作也不容易,这偌大城池,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外来人,多半还是觉得新鲜而已。”
路对这些琐事没有兴趣,只问乌尔,“我们不是为了靠近神山而来,现在……难道真的去见大巫?”
乌尔笑了一下,“见到大巫会对帮助我们去神山很有好处,毕竟我们并没有人去过神山,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应该也不知道,不找大巫,我们怎么找去神山的路?”
这话倒是有礼,可是路总是觉得不靠谱,“可是我们怎么见大巫,就连守卫都说……”
乌尔却仍旧是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见。”
他说着首先迈开步子,“跟我来吧。”
路和白肴跟在乌尔身后,看他熟练的走街串巷,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乌尔……到底以前是什么人?
☆、另一位大巫
这个问题他们很快也就获得了答案, 因为走过几条小路之后,乌尔就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大路,这里白肴虽然没有来过,但是看着这宽阔大路尽头处一座庄严耸立的巫殿,就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了。
乌尔很厉害啊,一上来就带着他们直直往巫殿走……
然而他们刚走到巫殿前的广场, 便有穿着红色长袍的神使上前阻拦, “什么人。”
这主城巫殿果然就和子城大不相同, 就连守卫管理都严密的多。
乌尔也并不冒进,只虚虚向那上来阻拦的神使拱手, “还请向大巫通报一声, 神子城神使来访, 有要事相商,若是大巫问起,请告诉他,我的名字叫乌尔。”
话说到这里,白肴自然是能断定, 乌尔不仅和神主城有渊源,甚至还和这主城大巫有渊源。
但是这也愈加让他感觉到疑惑,他后退了一步,凑到路身边小声道,“乌尔不是出生在你们部落的吗?怎么会认识神主城的人?”
路也小声和白肴咬耳朵,“他不是,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在了, 但是年纪比我们都大一些,我上次想着大哥的事情就问过长老,他说乌尔和他父亲母亲是一起流落到部落来的,然后才是乌纳乌奇出生……不过他父母已经都不在了。”
白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乌尔的背影。
刚刚拦路的神使已经前去禀报,乌尔转过身来对路和白肴微微一笑,“等会儿进去,你们就都会知道了,放心,我从未骗过你们,也从未对部落有过什么不好的心思。”
虽然如果他是恶人,骗人的话也是这么说,但相处了这么久,路和白肴自然都是相信乌尔的人品,不过白肴看他的目光更加审视了些。
“大哥,你藏得很深啊。”等待的间隙,白肴忍不住打趣道。
乌尔笑着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你们也都没有问起过。”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里,现在再去纠结询问意义也都不大了,于是路和白肴也干脆放宽了心。
那进去通报的神使不多时就出来了,其神态动作都变得恭敬了许多,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乌尔面前,弯腰鞠了一躬。
“方才不知道大人是大巫阁下旧友,多有怠慢,还望见谅,您这边请。”
说着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为几人领路。
刚刚乌尔交代给神使的传话,白肴听得一清二楚。
根据榴青提供的信息来看,即便是不同城镇里的大巫之间,也鲜少有互相认识的,而且神山对他们都是分别管理,除了每年的祭典大会和数年一次的神祷期,每个大巫都只负责各自城镇里的事,互相并不联系。
这是非常典型的单线管理,充分说明神山的统治十分严苛,尤其虽然并没有严令禁止各城之间交流互通,但因为有了祭典大会这一环,各城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子城对各自的主城还稍有些遵从恭敬,并立关系的城池之间,则全部都是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敌视的态度。
当然,自然发展成这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多半还是神山另使了什么手段和方法,把局面挑拨成了现在这样。
跟着那引路的神使一路往里走,白肴便已经心如电转,很快就大致理清了这件事的思路,乌尔应该心中早有计较,见路的表情还有些困惑,白肴便以精神力与他桥接上,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
等他这一遍解释完,神使也带着他们停在了一扇厚重而华丽复古的木门面前。
“大巫在净室内,还请几位进入。”神使恭敬的微微欠身。
白肴:“……”为什么大巫都喜欢在净室内啊?他已经受够了上一个在净室里堆满骨头的骨头控了,这个大巫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不过推门进入之后,白肴便松了一口气,这间净室一切正常,只有一股淡淡的袅袅檀香,给人一种凝神静气的感觉。
这位大巫也是一身黑袍,只不过比起乌尔身上穿的看起来华丽不少,其间有暗金丝线穿过,更显出几分贵气来。
乌尔走到那人身前,微微躬身行礼,“大巫阁下。”
那身着金丝暗纹黑袍的大巫与乌尔对立而战,竟然身型十分相似,他手中也握着一把权杖,其上镶嵌了一块打磨的极其圆润的复原矿。
那人的黑袍兜帽也是将整张脸都笼罩在其下,然后一把低沉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一听便知道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说你的名字,叫乌尔?”
“正是。”乌尔拱手回答。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嘲讽笑声,继而又沉声道,“把你的兜帽摘下来,让吾看看你的脸。”
乌尔并未拒绝,将手中的权杖递给站在一旁的路,非常自然的揭下了自己的兜帽。
就在他的脸露出了的一瞬间,一股骇人气场从大巫身上猛然蔓延开来,屋内气氛刹那紧绷起来。
然而大巫却并没有爆发,只是又短促而嘲讽的笑了两声,接着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乌尔,“当年你父亲,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带着你母亲和你离开……他知道你也走上了这条路,难道没有被你气死?”
大巫言辞间满是嘲讽鄙夷,似乎十分快慰,但又隐隐的有些担忧流露出来。
乌尔却并没有被他的话激到,气定神闲的继续淡然回答道:“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爷爷您也不必过于挂怀。”
大巫双眼忽而圆睁,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惊慌,接着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捂住自己的胸口退了一步,险些摔倒,还是借助手中的权杖撑地,才稳住了身体。
然而叫着对方爷爷的乌尔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懂,既没有去扶一把的意思,眼中也没有更多的感情了,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大巫,神色中不带一丝怜悯。
然而半晌后,乌尔还是叹了口气,“父亲与母亲,后来在外流浪,我们找到一个虽然不富裕但是还算不错的部落住了下来,还生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说到乌纳和乌奇,乌尔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继而又显露出些悲伤来,“不过,部落的环境自然还是比不上城镇里好,医疗条件更是不行,弟弟出生后不久,他们就相继过世了。”
见老者死死盯着自己,看着那张与父亲十分相似但已经老迈的脸庞,乌尔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情绪来。
“父亲过世之前,曾经对我说……他年轻气盛,当时不懂得您用心良苦,但是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办法当面对您道歉了,所以他嘱咐我,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您的话,代他向您道歉,他不仅没有体会到您当年的良苦用心,也没有留在您身边尽孝。”
眼见老者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化为哀伤,乌尔也轻轻叹了口气。
“上面的话,是父亲让我带给你的,下面的话代表我自己。”
“爷爷,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有点记不住您的样子了。虽然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对我很好,也不懂父亲为什么总是跟您争执。”
“但至少,离开的这些年以来,虽然我们全家过得算不上好,可也算得上是快乐了。”
“爷爷,如果您的‘良苦用心’还没变的话,能不能对我讲讲,到底是为什么,身为游族人,您为什么要到神主城里当大巫?”
听到乌尔说儿子离开的这段日子过得虽然算不上好,却算得上快乐,老者似乎是得到了些安慰,听到他后面的问题,眉峰又高高皱起。
他锋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将乌尔从头到尾刮了一遍,这才幽幽开口问道,“所以,身为一个游族人,你又是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
全程旁听的路和白肴:“……”
没想到大哥身份竟然这么多,一下是主城大巫的孙子,一下又是游族人……
白肴扯了扯路的衣角,用精神力偷偷和他交流,“我怎么感觉乌尔大哥这人设,才是这世界标配男主角啊,我简直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星人。”
路:“……你对世界可能不重要,但是对我很重要。”
白肴:“……”讨厌!虽然是讲的大实话吧,但是为什么莫名有种害羞的感觉啊!
乌尔虽然说自己已经几乎记不清大巫的长相了,但其实在路和白肴他们这些外人眼中,这对祖孙的样貌是极其相似的,甚至就连在很多小细节上流露出的神态也极其相似。
就像此刻,乌尔的嘴角微微弯起,轻声道:“我只是借了个身份,才好到这里来见你,不像你,如果你是为了权力地位,连灵魂也可以出卖,我游族便不认有过你这个人……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良苦用心’,我今天就是来听你的‘良苦用心’。”
大巫看着乌尔的目光倏然变得柔和下来。
当年那个抱着他的腿喊着爷爷要吃糖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很有担当,是个男子汉了。
接着他的目光陡然一紧,直接伸手搭上了乌尔的肩,一股霸道的火系异能顷刻之间席卷而来。
白肴下意识就后退一步,精神力通过玉骨箫放出,将自己和路保护起来,路却安慰性的拍了拍白肴的肩膀,“没事。”
然而他眼底却浮着一丝笑意,对白肴总是下意识回护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白肴: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星人。
路:你是我的内心人。
——蛮荒土味情话100句
☆、交心
火系异能十分霸道狂野, 乌尔下意识也就运起自己身上的火系异能去抵抗。
然而大巫这厢却只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霸道的火系异能落到乌尔身上时都变成了柔和的力量,小心翼翼的探入了他的身体里。
乌尔一怔,又下意识将自己外放的异能收拢了回来。
两人同样的火系异能在空中对撞了一下,碰出一道耀眼的火花, 然后消散而去。
大巫的异能在乌尔体内转了一圈后离开, 他面上所有其他的表情最终都化为了惊讶, 十分不可思议道:“你这……怎么会?”
乌尔表情淡漠,“我早就说过, 我不会背叛游族, 现在,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我听听你的‘良苦用心’吧。”
大巫满是皱纹的脸上忽而绽开一个极为舒心的笑容,颇欣慰的拍了拍乌尔的肩膀。
这次他没有再继续对几人流露出敌意,而是请他们一一就坐,又端上茶来, 才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你们来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大巫满脸忧色,缓缓道来。
乌尔一家本是游族人的事情,之前白肴其实也猜测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乌尔的家中会有这么深的渊源,他爷爷竟然还是一位主城大巫。
而具这位大巫的说法,当年游族内部出现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应当在外寻找恩兽,寻找先祖之力,与神山对抗到底;而另一部分则认为可以从神山内部下手,试图潜入城镇,甚至成为神山力量体系的一员。
这原本是两个在实际操作中并不会有所冲突,甚至是能互相补助的计划。
然而当时的游族首领非常一意孤行,对提出和内容潜入计划的那部分族人十分不满,说他们是先祖的背叛者。
于是游族部落就此分裂,一部分继续游走在外,一部分偷偷潜入城镇。
显然,乌尔的爷爷就是潜入者的后代。
然而部落分裂之后,实际上无论是哪一方,进行的都不算顺利。
在外的游族面对神使们的大肆追捕,日子过得越发艰难,族群也日渐缩小。
在内的游族为了分散减少被发现的危险,慢慢几乎全部断了联系,即是每座城镇中可能都有潜伏着的游族人,但想要相认也十分艰难。
更不谈他们身上都已经被神山打上了图腾烙印,即使心中仍旧是向着先祖,要与神山拼个你死我后,身份上却是尴尬的不行。
所以很多游族人也慢慢的放弃了,干脆忘却自己游族人的身份和血脉,安安静静的在城镇中,做一个行尸走肉活着的人。
然而总有人心中的火是不曾熄灭的,比如在外坚持的寞也仍旧率领着残存的部落努力的斗争下去,又比如乌尔家的先祖们。
直到他爷爷这一辈,竟然是卧薪尝胆,摸爬滚打的走到了大巫的位置上。
游族的传承在他们家中也从未淡过,是以乌尔的父亲不能认同爷爷的行径,怒而带着妻儿出走——那时他们一家也都算是神棍神使,所以没有被力量阻拦不让出入,竟然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流落到了部落里。
“他是个刚毅的孩子。”谈起儿子,大巫虽然总觉得心中难受,却又仍有一分骄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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