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导演看向自己,那双目无神,如同约会周公的摄影师才如梦初醒, 费劲地晃了晃头,忙不迭地道:“导导导演!这段原片有问题吗!”
“纠正一下,我不姓导导。不过, 奇了怪了,我怎么对之前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导演摸了摸后脑勺,把头探到摄像机处,看了下原片, “我们一直在赶进度?”
“好像是……”摄影师也不是很确定。
抵达皇城外景片场开机之后,他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好似做了场大梦, 但具体梦到了什么,却又不怎么清明,只潜意识地记得,自己似乎一直在操作摄影机而已。
这时, 片场的场务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导导导演!不好了!出事了!”
“有完没完啊!还有,重复一次,我不姓导导!”导演怒了。
场务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沈度那边出情况了。”
“什么情况?”导演摆弄着手里的摄影机。
他有些疑惑地发现,相机的存储中多出了不少奇怪的拍摄内容。黄沙、皇宫、宫变……以及, 一袭白衣的清隽青年。
他辨认出片中国师打扮的人正是在剧组拍戏的周诣,而这存储下来的影像,十有八`九是剧组拍摄的内容。
可是……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拍摄了这一段内容的印象?导演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布下的迷阵让整个片场的人的神魂都进入了他所构建的虚假世界里,但与此同时,这些人现实世界中的身躯却已经按照着本能行动,维系着正常的生理需求。而摄影机本就可以拍摄下一些常人无法窥见的事物,这才将虚假世界里演算出来的一切情状和事件都给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场务喘了一口气:“突然有自称是什么……沈氏的人来片场了,沈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强行解约,还说什么……他是被人操控了才来拍戏的!”
“什么人啊!”导演差点被气得吐血。
片场内,那些才从虚假世界里苏醒过来的职工们一片混乱,而沈度的突然毁约也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导演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过。
他侧头瞥了一眼摄像机,反正片子已经拍了不少了,看看能不能交给后期剪辑处理一下,重新倒腾些东西出来?就算拍不了视剧,也可以弄成短剧嘛!
导演想起在摄像机中瞥见的,如谪仙般的白衣国师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的场景,不太甘愿让这段影像就此蒙尘。
***
临时搭建的候场休息室中。
傅诗巧压着自家哥哥的脑袋,强行让傅海行同自己一起,恭恭敬敬地朝以及把戏服换下来的周诣鞠了一躬:“周周,这次真的非常感谢!”
周诣摆了摆手:“没什么,沈度这事儿,实际上我也存在一定的责任。那附在他身上的邪秽,是冲着我来的,真要说的话,是我连累了你们妖都道门的大师兄。”
“这事怎么能是周周的错!”傅诗巧忙道,“你只是……躺枪?”
周诣:“……”
傅诗巧朝他甜甜一笑:“那周周,以后有机会再见咯!我会一直在台下给你打电话的!”
“……打电话?”
“就是打Call啦!”
周诣:“……”作为一个偶像,他竟然对业内术语一概不知,是不是有点不敬业啊?
傅海行一脸怨气,他不甘心啊!自个儿可爱的妹妹就这么被周诣这样的小白脸给忽悠跑了,他越想越觉得气恼。
等回去之后!他就去把周诣之前的片子全部翻出来看一遍,他倒要看看,这小白脸究竟有什么魅力!
傅海行此时全然不知,他之后也得步上傅诗巧的后尘。
***
等傅家兄妹离去后,同样待在休息室里的谢千仇才走到了周诣的身后,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待会儿黄赫处理完片场那边的交接事项,我们就回锦都去。”谢千仇瞟了一眼,休息室内只有他和周诣两人,便十分自然地垂下了头,亲吻了一下周诣的耳尖。
周诣斜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千仇笑嘻嘻,似乎彻底放开了,“就是想亲你。”
“只亲耳尖?”
谢千仇从善如流地转到了周诣的身前,把他压在休息室内的软椅上亲吻起来。
先是鼻梁,而后下滑,粗暴而不失温柔地撬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唇齿,和对方交缠不休。
周诣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扯住了谢千仇的衣领,毫不示弱地回应了过去。
在虚假世界里,他与谢千仇,连带着总算干了回好事的叶明朗一起布下了往生阵,将太子承惠的怨魂超度投生,就此终结了和对方牵扯了无数岁月的恩怨。
周诣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也许他会重生到现代来,也和太子承惠有一定的关系。
甚至他现在这具完全契合,乃至与往昔容貌也一般无二的身躯,也是对方的布置。
周诣知道太子手下有无数大隐于市的玄派高人,甚至不乏海外人士。他曾听说过,在与天`朝隔海相望的扶桑有着所谓的式神之术,他现在的身体,极有可能一开始就没有神魂,是死胎降生,而后才靠着式神驱使,活到了现在的年岁。而当他重生现代时,代为管理身体的式神便完成了使命,转世投生,这才让他得以重临人间。
不管怎么说,他对太子感情复杂,极有痛恨,又有漠视,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地感叹,但总归是没有所谓的情感,伴随着太子的往生,一切都划上了休止符。
而从太子手上逃脱,苟活下来了的沈度,也被沈家与妖都道门的人急急地引渡了回去,准备替他检查一番被怨魂侵蚀过的身体。
沈度离去后,沈家的人又特意单方面找了导演毁约。缺了最重要的男主角,这部古偶也必须暂时终止拍摄。
好在沈家财大气粗,也自知理亏,便主动承担了剧组进行拍摄期间一切的开销与演员薪酬,勉强算是宾主尽欢,差强人意。
这事,也算到此为止。
一吻终了,周诣和谢千仇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忽然,两人听到了一声非常尴尬的咳嗽声。
周诣和谢千仇同时转头,就见黄赫一脸讪讪地站在了休息室门口。
“片场那边的交接事项处理完了?”
周诣先回过神来,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被谢千仇揉得乱七八糟的衣领,这才揶揄地看着谢千仇。
对方尴尬地弯了腰,捂着下面,一脸哂笑,让周诣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玩儿。
黄赫抽着鼻子闻了一下,嗯,没有什么奇怪的石楠花味道,他应该来得还算时候。
再晚点,估计他得直接被谢千仇逮着狂揍。
“弄完了,杜经纪那边催你赶紧回去呢,”黄赫道,“善后工作妖都道门的人会处理,现在沈度跑路了,这部戏也只能中断。杜经纪这会儿正在疯狂给你弄新的排期,而且……”他顿了顿,咧出一个笑容来,“徐晃导演那边的《狂歌》,也马上就要首播了!”
“这么快!”周诣有些惊讶。
谢千仇把身上的尴尬处境压下去后,才面无表情地看向黄赫:“你去给杜昀打电话,我和纸片不急着回去。”
“呃……杜经纪没问你,谢总。”
“这点小事不要在意,你去跟他说,纸片他现在要出来单干了,”他勾了勾唇角,形象难得霸气侧漏了点,“我要把乘风那边的股份抛出去一部分,然后给纸片重新建个工作室,就给他一个人服务。让杜昀收拾收拾东西,跳槽到我这边来。”
周诣一怔,没想到谢千仇没忘记之前在虚假世界里说过的话。
黄赫懵逼,不知道谢千仇为什么会突然想给周诣新建工作室:“这不太好吧?我要怎么给杜经纪交代?”
“工资翻两倍。”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乘风那边……”
“翻三倍,外带每个月三天的带薪休假。”
“谢总!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黄赫义正言辞。
“你也一样。”
“对不起,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好的谢总!没问题谢总!我马上去办!”黄赫立马叛变,龙卷风过境般地跑了,走时顺带还帮周诣和谢千仇把休息室的门关了。
等周诣和谢千仇两人互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收拾完毕,走出休息室后,才发现这货临走之前还在休息室的门口挂了个“维护中”的贴牌。
“……他挂这牌子干什么?”周诣纳闷。
“黄赫挺懂的,嗯……会来事!”谢千仇干咳一声,“那什么……要不要继续?”
“继续什么?”周诣装傻。
谢千仇不要脸地偷偷摸了一把周诣素白而修长的手:“之前你第一次上热搜的时候,不是在跟我传绯闻吗?不如……假戏真做了吧!”
“可是当时做加戏的对象是乘风的董事啊。”周诣逗他。
谢千仇觍着脸:“我现在还是嘛!”
周诣抬腿便走:“现在的我才刚刚二十,尚处于固本归元的重要时期,不宜泄精,最好继续保持童子之身。所以……为了以后的长远发展,你还是先清心寡欲吧,回去冲点冷水。”
“……”
周诣走了两步,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没事,我帮你冲。”
谢千仇顿时又来了劲,赶忙乐呵呵的追上了周诣。
和他并肩走在折返回酒店的路上,周诣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虽然太子承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他仍有不少疑惑,总觉得事情应该还有后续。
……太子已是怨魂了,那么,给予他这建立虚假世界法门的人,究竟是谁?这法门即使是在锦山门里也没有相关记载,持有这等秘术的人,一定是一名道行惊人的玄术师。
对方,又是否和以前卖给铭天婚约扳指的神秘人有所关联?
第六十章
虽然对究竟是谁给予了太子承惠秘术一事耿耿于怀, 但生活还得继续,周诣只得暂且先把心中的疑惑放下,重新投身进了日常生活里。
谢千仇筹划着单独给他开个工作室捧他,回到锦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招兵买马。
他先是抛售了一部分乘风的股权获取流动资金,也顺便靠着这些股权拉拢些人际关系。
在太子承惠重入轮回之后,谢千仇身上的霉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改善了不少。
谢千仇虽是七杀入命, 但实际上命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子承惠手下的方士们动的手脚,以便他的身躯能成为太子转生的最佳容器。
太子承惠投生,他身上的玄术禁制也悉数散去。
虽仍是七杀之命, 但隐隐约约地,其他的辅星也升了上来。总而言之,人是没有以前那么倒霉了。
霉运改善后的谢千仇办起事来干脆利索,他果断靠着高薪与以往的人情关系把杜昀杜经纪给拉了过来, 并且挖角了一家业内有名的公关团队,专门负责给周诣进行人际运营。
同时, 他甚至还单独找了一趟徐晃,力图把徐晃这样的新秀导演也绑上大船,给周诣打造一个有着无限发展潜力的工作室。
周诣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挺乐呵的。
按照黄赫的说法, 就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而说到周诣,比起忙得团团转的谢千仇,他倒是闲适了不少。
因为工作室筹备的关系,再加上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沈度的毁约, 他之前拍的那部古装偶像剧被迫流产。
而谢千仇又忙着给他处理乘风方面的合同的事,周诣不太方便在工作室和新合同落实之前接拍新戏,当下,便难得的休了个假。
只是放松归放松,周诣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
锦都。
天空飘零着点点细雨,将整座城市浸染地一尘不染。
周诣撑着一柄刀伞,戴着道门定制的太阳镜,挎着一个男士挎包,遥遥地仰望着石阶之上的建筑。
飞阁流丹,雕栏画栋。
原本的石质雕刻已经被岁月抹平了棱角,他看着自己曾经记挂在心中的锦山门,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
此时,有人从他身旁的商务车上溜了下来。
“Dalao,我跟谢千仇问过了,今天下雨,工程队的人不施工,我们正好去找施工队的负责人。”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叶明朗。
周诣别有深意地瞥了叶明朗一眼,在虚假世界里对方的表现令他非常意外,不由得深思起来,也许叶明朗这厮外现出来的二百五,其实是他的伪装?
叶明朗被他盯得打了个哆嗦:“Dalao你这眼神看得我瘆得慌。”
“有时候扮猪扮得久了,可能会忘掉自己原来是什么呢。”周诣高深莫测。
叶明朗摸了摸鼻梁,只得讪笑。
周诣是个聪明人,他对叶明朗没什么好感,甚至以前还因为对方给谢千仇甩黑锅的事情有些看不顺眼。
经过虚假世界一事,他多多少少对叶明朗稍有改观,但总体而言,对方于他来说也只是个有点关系的同道中人。
有关叶明朗和叶晴空,以及他们背后的叶家的恩恩怨怨,叶明朗又为什么非要装傻,周诣并不感兴趣。
顺口一提,也只是给叶明朗敲个警钟,让他别装二百五装久了就真成了二百五了。
“走吧,我们上去。”周诣把伞斜过去了些,示意叶明朗进来躲雨,抬腿便迈上了锦山门门前的石阶。
叶明朗赶紧跟上。
两人亦步亦趋地走着。
“说起来,我回来之后忙着在乘风那边办交接事宜,一直没时间算卦,不过我想你应该会算吧,”周诣忽然道,“谢千仇的命相,你应该算过了吧?或者说,除了我以外的人,你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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