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远又嗯了一声,“睡觉。”
云溪抿着嘴重新缩回了刚才那个位置,一动不动蜷了会儿,等傅闻远都要以为他睡着了,却又突然出了声,声音软的不像样,可怜坏了,音颤着,微微有些哽咽,“我想快点找先生,所以自己去洗澡,但又害怕……上次先生说了不带狗以后,我真的没有再带过,我是因为今天太想先生了,我……”
“云溪。”傅闻远皱起眉头,打断了云溪的低泣,两根手指卡主云溪的下巴叫他抬起头来,盯着那两只无措的眼睛,声音沉静温和:“睡迷糊了?不要钻牛角尖,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你乖乖地睡觉,嗯?”
云溪喘了一口急的,紧接着忽闪忽闪眨了两下眼,“先生……”
傅闻远起身把床头灯拧开,水杯里只剩一口水,他又下楼去倒水。
进门以后,云溪光着上身在床边跪坐着,见他进来也不敢伸手要抱,只一个劲儿地看他,偏棕色的头发有些乱,几缕搭在眼帘上,遮住一些怯怯的眼神。傅闻远突然有些无奈。
“喝口水,坐会儿再睡。”
云溪就着傅闻远的手乖乖喝了两口,拿手背擦嘴之后,还是跪坐的姿势,抬头对傅闻远打报告似得说:“喝好了,先生。”
傅闻远重新回到床上,抹了把云溪额上的汗,跟他挨得很近,道:“还闹脾气吗?”
云溪红着脸低头,下巴杵在锁骨上,耳尖也红,慢腾腾地摇了摇头:“不闹了。”
这样折腾一通,傅闻远睡意更见消散,几乎抓不着了。眼前这人原本奶白的身上痕迹斑斑,都是他弄的,看了就格外惹人意动。
云溪被傅闻远扯到身上,很快便碰着了下头傅闻远又见抬头的阴茎,半口气立时便堵在喉咙里,没敢吐出来,愣愣瞪着两只圆眼睛,傻乎乎地瞧傅闻远。
傅闻远忽得微微笑了,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凌厉的眼里露出些温和的光,他捏了把云溪的脸,道:“不做,你睡觉。”
云溪躺回被窝里,看着傅闻远把灯关了,又挨过来,两个人肩并肩地睡。屋里很静,窗帘一角泄进些许皎洁的月光,云溪的心扑通扑通得跳着。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云溪只觉得今晚的傅闻远对他格外的好,从没有过的,好像很多的渴望都开始有了会得到回应的可能。即便不自知,但他心底里升腾起来的那股喜悦,跟孤独旅客在深林里钻木见到青烟,风暴中的船只在茫茫碧海上望见灯塔的感觉别无二致。
第二天他起得晚,快十点半了才下楼,江措措依然是昨天那个样子,蹲在被拴住的狗跟前眨巴着眼睛看。
他听见云溪下楼,回头就喊:“得得!”
江措措是个实打实的小胖墩,云溪原本就没多结实,再加上腰酸腿软,就没能把他抱起来。小孩儿只能愁眉苦脸的,被牵着手往餐厅走。
吃完饭,一直没出声的阿姨收拾着桌子,才说:“溪溪,下午你收拾一下,咱们晚上不在家里吃。”
云溪点头说好,随口问:“那去哪里呀?”
阿姨绕开挡道的江措措,端着碗的手微微用力,尽量平静地说:“要回大院,你先生的奶奶过生日。”
云溪微张的嘴没顾上合,一只手在餐桌上搭着,也忘了收回来,脸有些发白,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在吗?”
阿姨顿了顿,又说:“在,但是你跟着阿姨,不会……”
“我能不去吗?”云溪的肩膀发抖,呼吸时急时缓,完全乱了节奏,却又在阿姨犯难的眼神中很快改了口,“我……我,好,好,我跟着阿姨。”
云溪一整天都没精神,江措措带着狗在屋里跑来跑去和过了会想起爸爸来抽抽搭搭地哭了一顿都没有吸引他的注意。
下午有人送来一身衣服,纯白的小西装,配一个花型独特的领结。衣服的风格其实很活泼,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但云溪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穿上就显得有些过于单薄。
晚上去大院的人很多,比上次傅闻远的爷爷过生日的时候阵仗大多了,云溪也不是像阿姨说的那样跟着阿姨就好,而是他和傅清远一左一右,跟着傅闻远见了很多人。
他穿着那身笔挺的小西装,别人都端一杯酒,只他两手空空,跟着傅闻远一个接一个的认人,叫完叔叔又叫伯伯。期间傅清远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进门后傅闻远的秘书就提醒过他,这种时候的态度要好一些,要笑。
云溪确实听话地笑了,傅清远去拉他的手,他也没有拒绝。
宴会过了一半,傅闻远突然跟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分开,避开人群,拉着云溪绕到小厨房那边上了楼。
云溪的脑袋懵懵的,被傅闻远按在床上了,才知道问:“怎么了?”
傅闻远站在床边低头看他,表情是说不上来的严肃,眉头也皱着。云溪有些害怕,他以为就算这样,自己还是做错了,心里凄惶起来,伸手去拽傅闻远的袖子,“先生,怎么了?”
“不高兴来这边?”
云溪撑着床咬住嘴唇,他垂着眼睛,说:“没有不高兴。”
声音很低,透着可怜劲儿。
傅闻远的样子很烦躁,眉头也拧得更紧。
他进门见人这么多就觉得有些不对,转眼再看见跟傅清远站在一块儿的云溪,就立刻明白了。捂得再严实,过年时候的事情还是吹了风出去。老太太舍不得傅清远背上这些不清不楚的名声,想着要趁这回给别人看看傅清远和云溪和睦的样子。
“我没叫你过来。”傅闻远道,“不是我叫你过来的。”
云溪惊讶地抬头,两只圆眼睛瞪大了看他,样子呆呆愣愣。傅闻远朝后顺了把云溪的头发,力气很大,带的云溪上身一歪,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腕才稳住,嘴巴也半张开了,又慢慢地眨了眨眼。
傅闻远咬牙道:“我有那么坏?自己笨,想不明白事,还委屈上了。”
云溪紧紧盯着傅闻远看了一会儿,突然间猛地站起,扑到傅闻远怀里,伸出胳膊把他抱住了。
楼下喧哗太过,一直传到楼上,剩下些模糊的尾音。云溪红着眼缠在傅闻远身上,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吻到一块去了,傅闻远仰面躺着,云溪两手抵着他的胸膛,似只发了情的小兽,吻过犹不满足,拿一头乱糟糟的软头发在傅闻远脖颈处蹭来蹭去,喉咙里吭吭唧唧,听不明白念叨的些什么。
傅闻远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样子,衬衫被揉皱了,扣子开了两颗,下身也有抬头的趋势,又看身上的云溪俨然成了个小疯子,快要制不住了,才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斥道:“老实点。”
“我错了……我、我对不起。”云溪又蹭了几蹭,才抓着他肩膀撑起来一些,眼睛亮亮的看着傅闻远,说了几个字,忍不住又低头拿绵软的脸蛋去贴傅闻远的脸。
云溪以为自己吃了个甜枣就要挨一大棍,原本已经接受,等猛然间知道这棍不是傅闻远给的,那枣儿就变得更甜,棍子打在身上的疼也被刚才的一顿亲给消了大半。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撒起床气的自己,和有些不一样的傅闻远,心里甜的起腻,再看这时候眉头微蹙的傅闻远,就连什么保证都能说得出来,“先生……下去吧?我跟她,没事的。就待一晚上,我没事,我不怕。”
傅闻远默然,良久,他侧身面向云溪,“你就在这待着,待会儿一起回家。明天去医院。”
云溪仰头看他,“去医院干什么?”
傅闻远在他耳垂上揉了下,“自己没感觉吗?医生说你听力降了很多,阿姨叫我回来之后,带你再去做一次检查。”
落水的后遗症一直没好利索,当下再添新症,云溪不知所谓地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是腻在傅闻远身上,点头应好。
第三十章
云溪听傅闻远的话,一个人乖乖等在卧室,待了没多一会儿,外头慢慢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太大,在房间里要很注意,才能听见雨滴击打叶片的声音。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缝,模糊的雨声才即刻挣脱了那层捉摸不到的笼罩,变得清晰起来。
活泼的调子钻进耳道,空气里全是泥土的味道,云溪的胳膊支在窗台上往外看,想起了年初那个下雪的早晨。
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天完全黑了下来,雨也大了很多。雨点几乎连成直线,重重落在伞面上,再向四周跳蹦开去。
大院的几个人都劝他们留宿,老太太不跟傅闻远说,反而去问云溪:“住下来吧,好不好?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今天过个夜,再多住两天,咱们说说话。”阿姨在云溪边上,站得稍微靠后,傅闻远的一只手绕过云溪后背握在他肩上,是个十分护犊子的姿态,“不了,明天一早我有事儿。下午还要带他去一趟医院。”
“怎么又去医院?”
傅闻远不欲多说,“耳朵有点问题,因为碰了头。具体还要再看。”
老太太一时间住了口,只叫他们路上小心,后又对云溪说:“那好,不能耽误你去医院。今晚上在这边没吃什么,你叔叔说你觉着不舒服了,这样回家不好倒头就睡的,要垫垫。也别洗澡,擦擦就行了,免得更累。”
云溪避开傅清远看过来的眼神,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太奶奶。”阿姨也跟着答应:“以前每晚都要给他喝点牛奶,但自从上次医生说不缺钙的话,这个东西还是少喝,给他查了,不缺,所以现在就改成吃个炖鸡蛋了。”
老太太也点头,没再说留的话,只叫了家里的两个司机开车跟着,要一路送回去。
回程云溪被傅闻远拉着手,顺道就上了傅闻远的车,他车上副驾有随行保安,阿姨就还是坐来的时候家里那辆。傅闻远身上酒气很重,一路靠着座椅,时而伸手揉揉眉心,没说过话。云溪挨着他,只能偶尔听见他相较平常有些重的呼吸。
云溪第一次见傅闻远喝这么多,心里担心。他坐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反身跪在座椅上,上身倾过去,代替了傅闻远的手,先帮他按按太阳穴,又去揉他的眉心。
在大院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傅闻远不再掩饰,脸上的确带着隐忍的不舒服。云溪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跟刚才傅闻远护着他的甜蜜混在一起,他抿了抿嘴唇,两只圆润的杏眼眼角可怜兮兮地耷拉下去,小心翼翼地调整手上的力度,“先生,这样可以吗?”
傅闻远没睁眼,只把两手扶在摇摇晃晃的云溪腰上,将他固定好,低道:“可以。”
云溪就没来由地红了脸,眨了两下眼睛,更加尽职尽责地为他的先生服务。
但小孩儿还是定力不足,容易被皮囊吸引。按了一会儿,见傅闻远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他的几根手指头就不安于室地往别的地方摸去。他先拿手背蹭了蹭傅闻远挺直的鼻梁,心脏咚咚地跳,红着脸想先生的鼻子长得好,又拿食指指尖轻轻地点傅闻远的下巴和脸颊。
两张脸贴得近,傅闻远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拿一只手按住云溪后脑勺不叫他退,淡淡道:“好玩儿么?”
云溪憋红着脸,讪讪收回了手,自认说好玩不对,不好玩儿就更不对了。
车在路口右转,他没控制住,往傅闻远身上歪了一下,嘴唇印在傅闻远的嘴角,上身也完全靠在一块。
云溪心跳得飞快,大气不敢喘一口,傅闻远却不很在意似得,带着酒后的慵懒,只将云溪摆弄几下,变成双腿分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云溪又装模作样地歪着在傅闻远嘴角蹭了蹭,才移开了自己吃豆腐的嘴唇,偏过脸,因为后背被傅闻远按着,他只好把下巴支在傅闻远肩上。两个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抱着,又没人说话了。
渐渐到了上山的路,路灯间隔越来越长,车里几乎是一片全黑。他呼吸间全是傅闻远身上的味道,掺着酒气,云溪就又想起下午窜进脑袋里的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和裹挟着酒气的前夜。却好像没那么怕了。云溪往傅闻远颈侧挨蹭过去,双手把他抱得更紧,嘴里咕咕哝哝,继而在傅闻远耳后和颈上轻轻地亲着,一下又一下,小猫似得。
“我什么都不怕。”他小声说。
傅闻远没有问他没头没尾地说些什么,只把带着热度的掌心在云溪背上小范围摩挲。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留下道道水痕,云溪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傅闻远扯过一边的毛毯从他身后把两个人裹住,云溪的腰就跟着这个动作向下压低,体重更多地从自己的两条腿转移到傅闻远身上,也才发现了抵着他腿根的东西。
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腰背也僵硬了,傅闻远几不可闻地低笑一声:“喝了酒……别怕。”
云溪的脸被傅闻远像是故意的“别怕”两个字弄得烫的厉害,刚刚还说“什么都不怕”的是谁呢?云溪起了点自证的坚持。
他努力放松下来,又把身体压了回去,凑在傅闻远耳朵跟前辩驳:“我没怕。”
这回听清了,傅闻远是真的在笑。笑完还反手捏了把靠在自己肩上的云溪的脸。
回家收拾好睡下以后,两人各自躺在自己的枕头上,傅闻远安静地睡着,没有来碰他的意思。
云溪腿根上似乎还隐隐留着热度,心落不到实处,虚虚地飘着。他折腾着翻了两下,才慢慢往傅闻远身边挪。靠近了,又把身体连同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嘴唇贴在傅闻远肩上,手摸上了傅闻远结实的小腹。
雨还在下,空气是微凉的,傅闻远身上却很烫。他躺着不动,云溪毛手毛脚地摸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往傅闻远睡袍下裸着的地方探去。
指尖已经碰到了粗硬的毛发,傅闻远才有所动作,牢牢攥住了云溪的手腕,“睡吧。”
云溪贪恋热度,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密,所以虽然红着脸,但还是没什么犹豫地翻身趴在了傅闻远身上,把自己身上唯二肉多些的脸贴在傅闻远胸膛上。脖子上的小金鱼硌得他不舒服,只好挪了挪,手指又朝下探去,企图碰到更热的东西,“先生……不想……吗?”
傅闻远很轻地叹息一声,托着他屁股把他往上抱了点,两个人视线碰上,傅闻远眼底清明,并没有疲态和醉意,“今天喝了酒,出来得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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