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戚战大吼一声挣开狐九的手,“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多少年!樊招死了,临江死了,现在魔域的魔尊是我戚战!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敢侮辱我。我娘再也不会打骂我,她会温柔地看着我,给我做好吃的,这一切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
戚战刚刚说完,下巴上便是一痛,他抬起头,面对的是狐九举着拳头的愤怒神色。
“戚战,我今天非要打醒你!”狐九再次给了戚战一拳。
戚战被打得嘴角出血,他抬起眼,漆黑的双眼中却带着惊人的执拗,他抬起拳,一拳砸在了狐九的肚子上。
“你凭什么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狐九硬生生地抗住,回手也在戚战的肚子上狠狠砸了一拳。“凭我们现在还都在鬼梦村做这梦,戚战你醒醒吧!”
戚战一拳砸在了狐九的嘴角,大喊道:“我不!我就要一直活在梦里,这是我的选择!”
狐九再次换回去一拳,怒吼道:“你选择个屁!这不是你的选择,这是你的梦魇,你被你心中的欲控制了!”
二人互相殴打,可是都没有用法力,都是赤手空拳,拳脚相加,疼痛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止疼药,二人也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中无尽的苦闷。
“我不管,我就要留在这!”
“你醒醒!那个人不是你娘!你真得相信那个人是你娘吗?你醒醒吧,你娘永远不会这么对你!”狐九失手扯开了戚战的衣领,他看见戚战胸口处凹凸不平无比狰狞的伤疤,手中一时间有些迟疑。
戚战却趁机一脚将狐九绊倒在地,骑在狐九的身上喊道:“你胡说!你胡说!你根本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
狐九奋力起身,将戚战压在身下,大喊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醒醒!没错,我不是你,可是我娘都已经死了!刚刚有个人告诉我他可以让我娘重生,可是我娘已经死了!这是事实,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戚战再次将狐九压在身下,脸上鼻青眼肿,口鼻全是鲜血,大颗的汗珠混着血水留下来,然而这一次他举起的拳头却再也没有落下。
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狐九趁戚战走神的功夫,立刻抬腿在戚战太阳穴狠踢了一下,戚战受疼滚开,狐九立刻追了上去一手按在戚战胸口,一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戚战的脸上。
戚战头狠狠一歪,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狐九也脱力地躺下了,他的样子没比戚战好多少,鼻青脸肿,口中全是血腥味,腹部尤其更疼。
狐九闭上眼,狠狠地喘息了一会儿,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魔域宫殿上雕梁画柱全都不见了,转而变成了鬼梦村的那间牢室。
“戚战!”
狐九一惊,赶紧起身看向身边的人,戚战睁着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两侧眼角有泪水滴落的痕迹。
狐九大舒了口气,躺回了地上,只要戚战醒了就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脸上没有伤,但是刚刚和戚战在一起互殴的时候那疼痛真是实打实的,还好戚战没有用法力,不然自己真的不是戚战的对手,不过就算戚战有法力估计自己也打不过他。
“我娘叫樊洛。”
狐九转过头看着戚战的侧脸,静静地听着戚战说话。
“她是魔尊临江收养的二女儿,她还有个姐姐,也是临江收养的,名叫樊招。我出生在四万年前,一出生就是神魔同体。四万年前的某一天,幽冥山界石出现了裂缝,我娘率领五万魔兵冲出魔域对抗幽冥山的神兵,然而他们错算了幽冥山的兵力,她杀了守山身将但是幽冥山还有一个法力高强的上神保护。五万魔兵尽数被诛,娘亲也身受重伤法力尽失跌入凡间,又过了五年,娘亲不知如何偷偷回到了魔域,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我。
但是因为我是私生子,是杂种,所以我在魔域连一个小小的魔都看不起我,魔域是极为重视血统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父亲的身份,但是我知道娘亲很恨他,所以连带着恨我,她应该恨我,若不是我,她还是临江最宠爱的女儿,临江对她的宠爱远超过樊招,可是因为我临江再也不宠爱她,他甚至剥夺了她一切的权利。训兵,打仗,那些都是我娘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可是现在却都变成了樊招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对我非常严酷,每天都逼着我修炼,我若是有一点点的任务没有完成,或者是犯了一点错,她就会狠狠地惩罚我,她惩罚我的时候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人常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她从来都不把我当她的孩子看,甚至不把我当人看,晚上刚刚将我抽打得体无完肤,第二天又片刻不停地让我修炼。
整整三万年我都是在修炼中度过的。
后来有一次,我偷偷跑去魔域的入口处,我想看看魔域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没有出去,我被樊招抓住了,被她带到娘亲面前,樊招狠狠地羞辱了娘亲,娘亲很生气,她亲自将我带进了炼狱司。
炼狱司是魔域的刑堂,是活生生的炼狱,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她将我吊在熔岩池上,让我每日忍受熔岩的灼烤,让我忍受魔鸦钳肉之痛,忍受血蝠饮血之痛。非但如此,她依旧每天都会鞭打我,用各种酷刑招呼我。我在那里吊了整整一个月,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挣断了锁链,却差点掉进了熔岩里,是我的下人救了我一命,然而他被熔岩吞噬了。
我成为了唯一一个活着从炼狱司走出来的人,从那时起,再也没人敢小瞧我,就连临江都开始对我委以重任,当然除了樊招,在她口中,我还是那个杂种。也是从那时起,我娘再也没有管过我,也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她对我就像对待空气一样。
就在不久之前,樊招因为和我娘争吵,便夺去了我娘一万年的修为。我为了帮助我娘恢复修为,所以才从魔域中出来,我用魔身逃过了魔域的眼线,又用神身逃过了界石的封印。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出来,我出来过很多次,我一直都想出来找我父亲,我想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狐九哼了一声,他想起来戚战在乌苏塔格骗他的时候说过的话。
“我做梦都想让娘亲对我好一些,真的是做梦都想,哈哈哈……”戚战的笑声中带着隐隐的哽咽。
“戚战,或许你娘是有苦衷的,你父亲说不定也不根本想抛弃你和你娘的,他只是迫不得已。”狐九固执地认为,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除非是她迫不得已。
戚战却摇了摇头,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你知道吗,在梦中我娘对我那么疼爱,那么温柔,我却没有开心,我反而害怕,源于记忆深处的恐惧。那个严酷无情的樊洛才是我的娘亲。”
狐九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出来的?”
“不是,我是因为你说的一句话: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我沉浸在梦中千年万年,就算我成为了天下之主,然而那些都只不过是梦而已,现实不会有丝毫的变化,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却只改变了自己,让自己从现实走向了毁灭。”
狐九拍了拍戚战的胸口,笑道:“戚战,我们两个真的很像。我娘是白狐,我爹是银黑狐可是我却是九尾赤狐,我从生下来就被族人抛弃,好在我还有很爱我的娘亲,娘亲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所以戚战,你娘一定不会忍心这么对你,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戚战沉默了许久,然后撑起身子对狐九伸出手,低声而郑重地对狐九说:“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狐九笑了笑,将手握了上去。
☆、追梦
“白彦?白彦?”胥颜拍打着白彦的脸,然而白彦却没有反应,看他的样子分明是陷入了沉睡。
胥颜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他的法力变弱了?
“不可能!”
一声惊呼打断了胥颜,胥颜回过头看见铁栅栏的另一头站着三个男人,三人正用惊讶的神色看着自己,中间那个人问道:“不可能,你为什么没做梦?”
“梦是什么?”
那人不敢置信地抓住了铁围栏,“你怎么会没有欲?你是什么人,即使是诸天神佛都会有欲都会做梦,你为什么没有欲?”
胥颜嗤笑一声,说道:“欲也不过是人心罢了,一个人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有欲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无法相信胥颜说得话,没有心的人如何能活,三个人纷纷转身离开,将二人留在这里。
胥颜将手放在白彦的额头,说道:“醒来吧白彦。”
白彦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胥颜收回手,白彦腾地坐了起来,“我们刚刚不是在长白之巅吗?怎么……唔,我在做梦……”
胥颜对着突然出现的白彦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脚腕——大概是什么时候扭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之前我在天上从天疏镜里看见了你,然后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被那镜子吸了进去,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胥颜道:“天疏镜是三界通道,可以通往三界的任何地方。”
“哦,原来如此。”
此刻两个人正在鬼梦村的另一侧,白彦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做什么?”
“出去,去找狐九和戚战。”
白彦皱眉道:“戚战?是那个魔?”
“是。”
白彦不解道:“他是魔,你怎么不杀了他?”白彦素来便厌恶魔,不知原因。
“他是神魔双体。”
“神魔双体!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胥颜无意跟白彦解释过多,尤其是……“你以后就知道了,白彦,魔也是天下生灵之一,你要明白,他和你并无区别。”
白彦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就是讨厌魔,就算那个戚战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还是讨厌,他厌恶这世间所有的魔。
“走吧。”
“这个锁上好像有东西,我们一开就会被发现。”
戚战看了一眼那把黄铜大锁,笑道:“狐九,这个就看哥的了,哈哈,谁让那帮蠢货是魔呢?”戚战说完,立刻就变成了魔的样子。
狐九不由得赞叹道:“你这一身真帅!”
“那当然!”戚战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黄铜锁立马就开了。
“真开了?没被发现?”
戚战咬咬嘴角,哼道:“那几个蠢货竟然是魔?真给我魔域丢脸。”
“好了,快点出去。”
狐九说着就要推门出去,结果却被戚战一把抓住:“你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魔力,你小心别被发现了!”
狐九无可奈何道:“那也没办法啊,我也不是魔。”
戚战看了看狐九,伸手在狐九肩膀上拍了一下,狐九一身简单的青衣立刻变成了黑色,同时狐九看不到自己的脸也变了模样,双眼上带着浓重的黑色,双唇也变成了紫色,整个人顿时变得格外妖异,但是狐九还能看见自己的头发变得像被爆竹炸了一样。
“这个……就是你们魔族的样子?”狐九脸上带着十足的怀疑。
“别废话!”戚战瞪了狐九一眼,“对了,把这个戴上。”
戚战从怀里拿出一片很好看的青色玉玦,像云朵的形状。“这个上面有我的气息。”
狐九接过玉佩顿时笑起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我怎么有点受宠若惊啊?”
戚战哼了一声,但是在狐九看不到的时候,他看着狐九的目光突然变了样子,这个玉佩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是他在魔域的证明,魔域无人不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连这个玉佩都给狐九了,或许是因为狐九将他从梦中唤醒的原因吧?
戚战让狐九跟着自己,悄悄地打开牢室的门走了出去。这里周围带着潮气,且周围是岩壁,倒像很是一个山洞,周围黑雾萦绕,沉闷而压抑。
狐九走了一会儿就感觉非常不舒服。
好在戚战刚才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结界,据说可以抵御魔气侵蚀,这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戚战道:“这里怎么这么大地方?我们当时是不是被吸进了地下?”
狐九在他背后道:“好像是。”
“啧……”戚战摸了摸下巴。
狐九问道:“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戚战顿时有点不乐意道:“我这样子像是迷路吗?根本找不到地方好吗?整个村子那么多人都哪去了?”
戚战刚要顺着一个岔路口往里走,却被狐九突然拉住,狐九在他背后道:“等一下,有人。”
两个人迅速躲到了一个狭窄的墙缝里,两个人面对面地挤进去,胸口贴着胸口,下巴贴着鼻子,鉴于狐九太矮了。
两个人顿时紧张地互相屏住呼吸,一个穿着麻布粗衫,身材瘦弱的男人从二人身边走过,这个人看穿着很像是村民,双眼呆滞,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狐九道:“这个人就是宁家村的村民吧?看着打扮穿着很像。”
戚战喉结滚动,目光剧烈闪烁,狐九头发上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子,极淡的清香:“好……好像是。”
狐九毫无察觉戚战的反应,他从戚战身前挤了出去,刚跟着那个村民走了一步发现戚战竟然还在山壁缝隙里面站着,不由得回身拽了戚战一把:“走啊?跟着他,一会儿让他走丢了!”
戚战反应过来,赶紧走过来跑到了狐九前面。
那个村民就是被控制了的普通凡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两个人跟着他,很快就将戚战和狐九带到了这个山洞的中央。
他们看见有几个双眼全是黑色的人站在洞口处,洞口外面是排成了一队的村民,他们正在按顺序往里面走。
戚战和狐九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届时又变成了凡人,衣着打扮和这些凡人无二,两个人走过去混进了队伍的末尾,戚战站在狐九前面。戚战用魔力将二人的眼睛也变成了全黑色,敛去脸上所有的表情,装作被控制了一样。
54/143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