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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古代架空)——兔八啃

时间:2018-11-05 10:21:39  作者:兔八啃
 
“哎,急什么,我又不冷。”沐枫越过他,兀自走到长亭里坐下,屁股刚一挨到冰凉的石凳子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琛兄,你过来。”
 
江其琛无奈的坐在沐枫身边,替他挡住从亭中穿过的凛风,正色道:“只坐一会儿。”
 
“好好好。”沐枫应着,抬手拍了拍江其琛的胳膊:“其琛兄,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武功高强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么大的赌坊你也治理的井井有条,还会吹笛子呐。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你吧。”
 
江其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句话在中原多用来形容女子。”
 
“……”
 
“咳……那个什么,”沐枫尴尬的咳了一声:“其琛兄方才吹的什么曲子,可有名字?”
 
江其琛垂下眼睫,片刻犹豫之后轻声道:“……忘忧。”
 
“忘忧?唔……倒也十分贴切。这曲子我听着甚是好听,只是隐隐觉得这曲调有些悲切,给这院中夜景衬的颇有几分凄凉。不知其琛兄深夜在此吹笛,是有何忧要忘么?”
 
江其琛低眉看着手中的白玉笛,转而递给沐枫,再抬起头,目光悠远绵长。
 
“从前,我弄丢了一个人,现在,我想把他找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在压抑着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渴望。
 
沐枫接过长笛,顺着笛身至上而下缓缓抚过,微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最后落在笛子尾端刻着的一个字上——鸣。
 
指尖反复在那块摩挲,沐枫抬眼凝着江其琛。问道:“是这个笛子的主人?”
 
江其琛顿了顿,微点了下头。
 
白玉笛被沐枫轻轻地搁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嘴角含笑,声音却淡然无波:“其琛兄可知有个词叫做‘覆水难收’?”
 
江其琛侧目,对上沐枫不带半分情绪的眼睛。
 
“忘忧忘忧,既然是忧,何必要寻?”沐枫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派悠然的样子:“其琛兄,我和你的旧人长的很像么?”
 
“你肯帮我,是不是因为把我当成他了?”
 
江其琛摇了摇头:“不是。”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沐枫开解道:“佛家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前尘往事既已成空,其琛兄还是早日勘破放下,方得如是自在啊。”
 
说完,沐枫又低低一笑:“其琛兄,抱歉抱歉,我自小养在佛门,耳濡目染的,真是改不掉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秃驴话,你别见怪啊。”
 
江其琛兀自站了起来,转身迎上凛冽的寒风,沉声道:“若得勘破,倒也不必自苦多年了。”
 
他背过身去,便放纵了满目的沉痛,烈风肆无忌惮的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刀刻般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五年,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个人是他,闭上眼睛想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醒着想他,梦里也想他,就连街角看见一个状似他的背影都觉得难以呼吸。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可就连说出“放下”这两个字,江其琛都觉得难如登天,却原来情之一字比任何一套深奥的剑法还要难以捉摸。
 
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江其琛回过神,转身把沐枫拉起来,沉声道:“太冷了,回去吧。”
 
沐枫的神色恹恹的,他轻笑着应了一声:“嗯,出来转一圈倒是有些困倦了。”
 
二人并肩走在长廊里,江其琛余光瞥着沐枫发白的脸色,沉吟片刻,担忧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保证,很快帮你把雪云芝带回来。”
 
“其琛兄,”沐枫的眉心倏地就皱了起来:“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信用的吗?你答应要带我一起去的,可不能反悔,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江其琛周身的温度在这句话后顿时降至冰点,脸色“唰”的就失去了血色,脚下一软竟然踉跄了一下。
 
沐枫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哎哟,其琛兄,你怎么了?”
 
江其琛手搭在沐枫的胳膊上,隔着厚实的狐裘感觉到掌下的僵硬,那是沐枫戴在手上的白玉护腕。他稳住身子站好,轻声道:“没事。”
 
“你不是吧,我就说了要跟你一起去,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沐枫收回手,在狐裘里双手环胸,气恼的说:“我保证不给你添乱还不行嘛,多个人多个脑子,万一你要是出个什么事,连个收……额……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沐枫差点把舌头咬掉,好险,刚刚那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要是给江其琛听到,他肯定直接气的不带他去了。
 
“我答应你,不反悔。”神色恢复如常,脚下步履不停,江其琛忽而一本正经道:“也不骗你。”
 
一只小手指伸到江其琛面前,他疑惑地看向沐枫,但见后者笑面盈盈的说:“你们中原人做约定不是喜欢拉钩钩吗?”
 
江其琛有片刻的怔神,而后郑重其事的勾起小指,与沐枫的缠在一起。
 
点点温热席卷,似是冰与火的交融。
 
两指相勾,沐枫道:“拉过钩了,其琛兄可不能再反悔了。”
 
“嗯。”江其琛放下手,浅浅的应了一声,满面庄严肃穆。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沐枫牵着火红的骏马站在还愿阁门口,多那跟在他身后。
 
他把手从狐裘里探出来,爱怜的一下一下轻抚着骏马的鬃毛,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火龙,这几日要辛苦你啦。你放心,等回家了我给你喂全北域最好的马料,保证不亏待你。”
 
“沐公子,你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景行从他肩上探过脑袋,惊奇的问道:“我只听过对牛弹琴,还没见过和马说话的。”
 
“景兄这就是你不懂了,”沐枫一脸自得的看着景行:“那些都是普通的牛马,火龙可不一样,它是神驹。神驹你懂么?就是特别厉害的那种,通人性的!”
 
景行略带鄙夷的退后两步,自言自语道:“陆鸣哥真无聊,失个忆搞的跟通了灵一样。”
 
江其琛驾着一匹深褐色的马儿从街那头飞驰而来,缰绳一扯马蹄高高的扬起,他端坐在马上宛若天人之姿的环顾一圈,淡声道:“走吧。”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埋伏(1)
寒风怒号,四匹骏马片刻不停的奔袭于丛山峻岭之间。
 
此去天山,从辛坞出发经过神川,渡过浪河方可到达。
 
天山极北,越往这个方向去,天气便更加恶劣。沿途的树上连片枯叶也遍寻不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料峭中瑟瑟发抖。
 
北域地势高险,冬天成日里刮着狂风,轻功在此处压根没有用武之地。饶是江其琛这样内功修为极其深厚的,也只能撑着踏风行上两个时辰,更遑论要带着半点内功都没有的沐枫。由此,四人便一致选择驭马而行。只是如此一来,那极为畏寒的人便要多遭些罪了。
 
他们已经马不停蹄的行了一日,早已到达神川。
 
沐枫藏在狐裘下的手早已冻的僵硬,他牢牢的抓着缰绳,连动一动手指都显得尤为困难。缰绳在他掌心留下一道刻痕,擦破了他的皮肉,却和着寒霜沾在他手心里。
 
北风凛冽,刀削般擦着沐枫的脸呼啸而过,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发青,仔细一看甚至有些皴裂。空出的一只手紧了紧被风吹的有些散开的狐裘,沐枫轻颤着舒了一口气,却是呵气成霜。
 
除他以外,其余三人皆是一身单薄的外衣,随风而动,半点霜华不染。
 
北域的冬天及其漫长,而且总是夜晚长过白天。眼下他们刚行至一处野山林,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吁——”
 
江其琛拉住缰绳,生生截停了飞驰的骏马。
 
马蹄哒哒,他端于马上细细的凝着沐枫冻僵了的脸,沉声道:“前面有座破庙,现下天色已晚,山野之间,再往前行恐怕便找不到落脚处了。”
 
沐枫无言的点了点头,纵马跟上江其琛。他这一路上,几次三番拒绝江其琛要停下休息的要求,虽然心急赶路,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铁打的。若错过此地,今夜恐怕就要露宿山野之间,江其琛他们有内功护体也就罢了,若是他在这露天的山地间睡上一晚,怕是要就此长眠在这里了。
 
江其琛和景行率先抵达破庙,二人利落的翻身下马,江其琛把马缰递给景行:“带到后面栓好了。”
 
沐枫僵着手扯了扯缰绳,火龙在庙前缓缓停下。冻久了的身子连骨头缝里浸着寒意,沐枫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略显僵硬的身子。
 
狐裘底下,闲着的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活络起那与缰绳沾在一起的手掌。
 
他凝起眉,扯住缰绳的一头便要将绳子从掌心间拽下,只是这样一来浸满寒霜的缰绳定然要牵扯起一层皮肉。
 
咬了咬牙,沐枫正欲动作却被一只手按住小臂。他向身侧看去,却见江其琛不知何时走到他马下,正仰头看着他。
 
“其琛兄?”
 
江其琛未置一词,只是撩开他狐裘的一角将他攥着缰绳,冻的乌青的手托了出来。
 
温热的手掌覆上,绵和的内力缓缓流进身体里。缰绳上的寒霜顷刻间化作一缕白雾,腾腾而上又很快被风吹散。
 
沐枫只觉得僵硬的手瞬间就软了下来,手里力道一松,缰绳便自动从他掌间落下。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其琛兄,还是你有办法……额……”
 
江其琛手中用力,便把沐枫从马上拽了下来,打断了那人还没说完的话。
 
火龙在寒风中悠哉悠哉的踢着马蹄,沐枫刚刚站稳,便被江其琛两手一捋,半强迫似的摊开手掌,只见那里横亘着一道刺目的红痕。
 
沐枫把手一缩,浑不在意的说:“那个,其琛兄,我们快进去吧。”说着,他隔了老远把缰绳丢给多那:“多那,去,栓起来。”
 
江其琛目光沉沉的凝着沐枫的背影,颤着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破庙不大,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久,满地的灰尘杂草,但好歹砖瓦俱全,庙门一关倒也挡住了外面肆虐的寒风。
 
景行捡了处略微宽敞的地界,掌间聚力,而后振臂一挥,那地上的灰啊草的,登时便齐齐拂到了一边,简直比扫帚扫过还要干净。
 
多那一言不发的从外面抱了些干草铺在地上,而后又捡了些柴火,从袖口掏出一只火折子便生了起来。
 
沐枫笑脸盈盈的看着二人,随后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江其琛,低声道:“其琛兄,我记得你们中原还有句话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不是这么用的。”
 
江其琛顿了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仔细一想又似乎并无不妥之处,便点了点头。
 
“嗯,我还听过一个词,叫‘夫唱妇随’,觉得也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
 
“哎,其琛兄,你去哪?”
 
见江其琛未置一词便转身出了庙门,沐枫一脸奇怪的跑到正在一旁忙活的景行身边,正色道:“景兄,我不过是说你和多那夫唱妇随,为何你家阁主调头就走了?”
 
正专心打扫卫生的景行,掌风一偏,硬生生劈下了菩萨莲花座的一片花瓣,他一脸阴鹜的看了一眼那边面貌凶狠的黑衣女子,额角青筋跳了又跳,咬牙切齿道:“陆鸣哥,你是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啊?”沐枫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景行:“没什么……你让开,我怕我忍不住一掌拍你身上……”
 
“……”
 
沐枫又挪到多那身边,借着升起的火光仔细打量着多那的面容,不禁“啧啧”感叹一声:“唉,不好嫁啊……”
 
破庙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缕冷风窜进来,将刚燃起的火苗拂的左摇右晃。
 
江其琛抱着一团被褥走了过来,仔细的铺在多那刚刚垫好的干草上。
 
“哎?其琛兄,你早上就是去买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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