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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夏夜(近代现代)——三月冬青

时间:2018-11-06 10:02:28  作者:三月冬青
 
刘雪杉吐过之后又睡死过去,陆屿想让他去洗个澡,奈何这人毫无反应。陆屿帮他换下粘了污秽的衣服,给他简单地擦拭了身体,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袍。然后把人塞进主卧的床上盖好被子。
 
他睡梦中的神呢说不上安详,皱着眉头缩成一团,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没等他睡上一会儿,开始闹起胃疼来,脸疼得直发白,陆屿给他喂了些温水,却全都被吐出来,还开始抽筋。无奈之下,陆屿只好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大半夜的被叫醒也没说什么,看这情状啧啧摇头,“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
给他服下药后,医生说,“你这朋友还是去照个胃镜比较保险,可能有轻微胃溃疡,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
 
折腾大半夜,刘雪杉吃药后才又安安静静地睡去。送走医生后,陆屿担心下半夜刘雪杉又有突发情况,顾不上洗澡,换上睡袍在刘雪杉床前的长沙发上守着他。
 
这一夜过得过于漫长,陆屿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入睡,他望着天花板,在昏暗的睡眠灯在天花板上精致的雕花和墙纸投下暧昧的影子。
 
他再次回忆起过往,那漫长的十几年。
 
他想起小时候,刘雪杉第一次来他家借住的时候,也是坐在他床前的长沙发上睡着。
 
陆屿转学到刘雪杉的小学是在十岁那年春天。小学四年级的下学期。
 
他的外公发现的女儿居然无视自己的要求,从来没有给外孙上过一节中文课后,彻底发飙。趁着把女儿调去欧洲分公司的机会,直接把外孙送回了国内。
 
那时国内的陆宅只有外公的两个姐姐住着养老,主屋是一幢始建于民国时代的洋楼,还被列入了S市重要文化财产之列。两个姨婆爱清静,见了表外孙也没多大喜悦之情,各自发了利事和糖完事。
 
他的两位姨婆则住在主屋,二人分别信佛教和天主教,每天的生活是一位在佛堂敲木鱼念经,另一位到教会去接受并传播正义与爱,完全没空理他俩。他们两个的起居完全是由老仆福伯和两个奶妈照看的。
 
而陆屿和陆正雅住在了主屋旁边的别馆,是一栋新建的两层楼的小别墅。
 
别馆靠近马路,和马路之间有一道宽阔的灌木隔离带,马路对面是国企单位的大院。
 
陆屿是过完年回国内的,S城位于南部,早已春暖花开。
 
那时的春日,北方依旧会有猛烈的沙尘暴。由北而来吹至最南端,尘暴天气时天空会泛着淡淡的黄,路面铺着一层细细的沙,连街边停着的车辆都不可避免。
 
连门窗都不能开,否则不消半个小时,屋子里会被铺上一层细沙。
 
陆屿的房间在陆宅别馆的二楼,对着的是侧门,有着独立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台外侧围起典雅的白色雕花栏杆,在那个经济刚刚好转的年代,是极为奢侈罕见的装饰,只有非常富裕的家庭才用得起。
 
他站在栏杆前,看着外头的昏黄灰霾背景下的世界。
 
这世界看起来既脏乱又了然无趣,他心里只觉无聊,且无趣。
 
门前有一条小路,往来不过两车道,车流量也不大,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扬起一层尘沙。
 
另一头的国企大院里,有一群孩童嬉笑打闹的身影,他们在院里的平地上摸爬滚打,又在花丛里你追我闹,或者追着院子里养的鸡鸭四处跑,蹭得一身上下全是灰黄的泥。
 
那大院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小块菜地,在那崭新的大院里相当突兀。
 
他转身走进屋子将阳台门锁起,双层玻璃做的推拉门隔音效果特别好,外头吵闹的声音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了。
 
他转去的小学是S大的附属小学,半私立性质,是当地最好的小学之一,离陆家大宅距离不远。走过去也不过十来分钟,所以他拒绝了福伯让司机送他去上学的提议。
 
只是刚踏出陆家的正门,陆屿便有些后悔。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他一直就是个喜爱安静、整洁的小孩,甚至是有点神经质。
 
而这里车水马龙热闹到了极点,那时的S市还没有禁摩,摩托车呼啸着在大马路上到处乱窜,道路上也因此拥堵不堪。
 
此起彼伏的鸣笛、摩托车马达的加速声还有行人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无一不冲击着陆屿的听觉神经,短短的十分钟路程里炸得他的耳膜轰轰作响,对他而言如同酷刑般的折磨。
 
他原以为到教室后会好一些。
 
他在A国念的是极好的私立男校,几乎所有人从小被灌输着绅士教育,校服是领结西装,所有人都穿得整洁得体,一个个都像小大人似的,行为举止优雅,哪怕在家晚上睡觉还尿床,到学校后行为举止都像个高雅的公爵。
 
可当他一脚迈进四年级2班的大门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同龄人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闹闹哄哄的吵成一片。这堪比大卖场的地方,居然是教室。那一瞬间他都要把脚缩回去了。
 
班主任在他身后轻轻一推,将他推进教室里,那四十多岁出头的女老师几乎是吼着让四周安静下来。那沸水煮锅一般嘈杂的教室,在老师一声“安静啦,有新同学来了!”的喊声中,如同瞬间被熄火,煮锅平静下来。
 
安静不到几秒钟,底下又响起窃窃私语。
 
“哇,你看这人,他真好看!”
 
“真的诶,他是中国人吧?”
 
“嗯嗯,有点像外国人啊,你们见过吧,华侨区那边可多了,我妈带我去世界之窗的时候我见过呢!”
 
那个年纪的小孩,还不大理解什么是混血的概念,只觉得这新来的同学出奇得好看,长得就像是电视里出来的外国小孩儿, 
 
老师让陆屿自我介绍,看着同学们期待的表情,他干巴巴且生硬地从嘴里蹦出来三句话,“大家好,我叫陆屿,谢谢。”紧接着他环视一遍全班,紧紧地闭上嘴。
 
正当有些冷场时,门外忽地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晃动几下,吸引全班的注意力,老师的脸瞬间就黑成锅底,恨铁不成钢地说,“刘雪杉,你又迟到!”
 
高屿看过去,门口站一个瘦弱得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孩。
 
 
 
 
 
 
第9章 第 9 章
高屿看过去,门口站一个瘦弱得、营养不良的小孩。
 
小孩朝老师露出一个堪比正午阳光的灿烂笑容,“李老师,对不起,今天早上起晚了。您放心没人看到我。我翻墙进来的。”
 
老师的怒火蹭地被点燃,她气冲冲地怒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翻墙,万一你摔下去了怎么办。下课给我来办公室,再这样我就叫你家长过来了。”
 
刘雪杉歪脑袋露出乖巧的笑容,连声说对不起。
 
“好了,快回你座位上去。”
 
刘雪杉乖乖地点点头,路过陆屿时朝他露齿一笑。
 
借着这对视一眼,陆屿打量清楚了这小孩,他个头不矮,比陆屿还高上半个脑袋,瘦得像根细杆。身上穿的校服很旧,□□布袋似的套在他身上晃晃荡荡。脚上穿的旧布鞋磨得发灰,加之背着一个破角书包,像是难民窟里出来的孩子。
 
但脸上却干干净净,还透着一股子轻快的柔光。
 
擦身而过时,闻得到他身上一股奇怪的气息,陆屿忍不住再次打量他的背影。
 
老师安排陆屿坐在他旁边,因为那是唯一的空座。
 
他坐下后刘雪杉又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刘雪杉一点儿也不害怕,尽管这个转校生和自己截然不同,他的衣冠整洁且精致,对比他那脏兮兮的衣服,转校生连脚上一双皮鞋白袜都像是刚刚从商场货架上取下来的一样干净。
 
刘雪杉探过脑袋小声地说,“诶,你是外国人吗?那个…威尔…威尔肯,诶韩默,怎么说来着?”他伸手戳戳前排坐着的小胖子。
 
小胖子扭过头来,不屑地说,“你英语这么差,还是我来吧!”
 
说着小胖子韩默装模作样地咳两声,用英文和陆屿打了个招呼。
 
陆屿高傲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淡地看着他俩,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回道,“上课了,你们不要找我聊天,我要听课。”说着从书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盒,准备不搭理他们,好好听课。
 
前面的韩默碰了一鼻子灰,不满地嘀咕一声“有什么好神气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然而旁边这小孩却更好奇地探过头来,“原来你会说中国话呀,太好了。你好呀,我叫刘雪杉,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身上又传来那股奇怪的气味,那味道陆屿记起来了,他只在动物园里闻到过,当时陆屿闻到那个味道后一秒也不停留,直接冲出了动物园,任他人如何劝说,也不肯再回去。
 
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缕,对于他那过于敏感的嗅觉细胞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冲击,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一些,依旧冷淡地回他,“陆屿。”
 
“是哪个陆,哪个屿呀?”
 
陆屿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别烦我了。”
 
刘雪杉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喜,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坐回去没再过来撩他,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好了,准备上课。陆屿目光直视着黑板,余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他伸手进书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支半截铅笔来。
 
陆屿看着他那毛绒绒的脑袋低下,心里难得地升起歉意。他莫名觉得,这小孩身上有种奇特的感觉,陆屿不明白那是什么,甚至他想伸手过去揉揉他的脑袋,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恶意。
 
可是那气味刺激着他,阻止他抬起手,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到黑板上。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陆屿能听得懂老师讲的每个字,但是翻开课本就不行了。他家里请中文老师给他恶补过几天,但拼音表都还没背全,汉字也认不得几个,所以当老师点他起来念课文的时候,他彻底当机了。
 
“陆屿,你来念第三自然段。从‘春天’那里开始。”
 
陆屿站起来,像模像样地举起书来,顿了好一会儿后依旧没有开口。刘雪杉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他,陆屿正皱着眉头,嘴巴抿得紧紧的,盯着课本一幅如临大敌的神情干站着,随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班主任,老师起先有些生气,想起这孩子刚回国的情况,只能叹声气摇摇头说,“行了,你刚回国不认汉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先坐下吧。回家好好补课。”
 
陆屿点点头坐下来,那股奇怪的气味又钻入鼻孔,刘雪杉又靠过来,他眨眨那闪亮的大眼睛,小声地说,“你怎么不认识汉字呀,是不会吗?”
 
陆屿稳住呼吸点点头,“我没学过。”
 
这小孩儿虽然身上有股味道,但声音还是挺好听的,再加上那软软的声音,陆屿发现他的洁癖症居然没当场发作。
 
刘雪杉安慰说,“你不要担心,这课文不难的,一定能学会的。我看一遍都能背下来,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呀。”说着刘雪杉笑了,他的眉眼弯弯,嘴角还挂着一个好看的小酒窝。
 
刘雪杉拿着半截铅笔的手伸过来,铅笔头指着那课文,陆屿瞅见他那执笔的手,指甲缝里都是灰黑的泥土,再次屏住呼吸想把他的手推回去。
 
陆屿愣是忍住了,打量他的笑脸思索半天,“你身上为什么这么臭。”
 
刘雪杉大吃一惊,他再仔细闻闻他的衣服还有手,没闻出什么气味来,喃喃自语道,“我早上也没干什么呀,就是去菜园里施了施肥,去鸡笼里把鸡给放出来…你别怕,这应该是鸡笼的味道。”
 
陆屿难得没经大脑脱口而出一句,“鸡?你家住在动物园里?”
 
听了他的话,刘雪杉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得快趴到桌下去。
 
陆屿有点不大明白,这小孩怎么这么能笑,简简单单一个提问居然能笑得这么开怀,但这笑容还挺好看。他略有些紧绷的神经在他的笑容里缓缓松懈。
 
“不是的,是我奶奶养的。”
 
一下课,整个教室又像变成了水入了油锅,三千鸭子齐齐呱噪。刘雪杉的座位前面的小胖子韩默转过身来,呱噪地和他单箭头聊天,刘雪杉和他说了几句话,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直到上课铃声响的时候,刘雪杉才跑了回来。
 
下一堂的老师爱迟到,一直没来,教室里学生们依旧吵闹着。
 
刘雪杉从作业薄上撕下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陆屿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他的身上。
 
随后,刘雪杉将那写好的纸轻轻地推过了桌子边界,放到陆屿的面前。
 
“我问了老师,你的名字‘陆屿’,是陆地的‘陆’和岛屿的‘屿’。这两个汉字是这样写的。”
 
陆屿看着纸上有些歪七扭八的字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抬头对上刘雪杉的双眼,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是,他露出了久违的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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