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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丹(玄幻灵异)——行客不知名

时间:2018-11-06 10:15:03  作者:行客不知名
  子琀至今尤记,那人烈酒入喉,大笑起剑。往后剑冢来来去去多少剑修,都抵不过江清当年,剑问明月,徒倚清风。
  清寒观,清寒山,清寒剑,清寒真人……
  外头都说清寒观的剑修生来孤寂,一世清寒。却不知这清寒没什么特殊含义,不过是想把两个人从名到姓捆绑在一起,世世生生不分开而已。
  其实那条剑诀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吧。
  或许只是江清说于寒木落影的一句情话。一万年前,人妖两界断裂,江清埋骨于此。倘若花妖能再来这里一步,再见上一面。
  清风给他,明月给他,天地之大,江清一隅都不要,统统给他。
  他只要他。
  只可惜,长生封谷,花妖再不会到人间来了。寒木落影当年将一粒花种留在浣花境,茫茫人世间,恐怕只有浣花境的人,才能唤起这道“寒水怜花”之景。
  而浣花境又专攻幻术,哪里会到剑冢来。
  顾清眠侧头看他,语气随意,旁侧敲击:“前辈认得江掌门?”
  子琀一眼识破:“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便是你不该听的了。”
  顾清眠“嗯”了声。
  子琀看他一头死结实在糟心,手一挥把他头发解开。顾清眠不明所以,任由他握住长发。子琀指尖一勾,招来一把玉梳。
  谁知玉梳入手,子琀一顿。
  那玉梳是江清尚在世时用的。他当年得轮回水浇灌,初开混沌,睁眼看见的第一人,就是江清。
  那老贼反手给他梳了个姑娘发髻,还恬不知耻地笑:“儿子,快叫爹。”
  他子琀一介玉妖,哪懂人世规矩?于是这个发髻生生顶了千年。
  整整三千年,几代剑修都看着他的双丫髻敢笑不敢言。
  想到此,子琀额头蹦起青筋。
  他随手拿起系过自己本体的红绳。
  顾清眠眼角瞥见红绳,僵在那里。
  青丝垂落,隐隐纠缠。子琀五指如玉,带着凉意,从颈侧滑过。一道道将他长发归拢,用红绳束起。
  底下花正灿烂。
  合欢,合欢,一朵一朵,恍若从谁的心尖盛开。然而终究凋零,化作花瓣纷飞,一片片飘落于林安身上。血仍在,伤口却渐渐愈合,消失不见。
  连伤疤都未留下。
  寒月如霜,清风不语。
  这是隔开时光,本想予另一人的缱绻柔情。
  剑修看着异象齐出,轻蔑道:“妖女。”
  林安嘶吼一声:“剑比流年,断人世万物!”话音方落,劲气迸发,若惊涛拍岸,暴雨狂风。她再也坚持不住,踉跄后退,以剑撑地。
  她仍不理那剑修,只是抬头,却见剑碑上,新添了一道划痕。
  那剑痕极浅,却叫她瞪大双眼。后面四人也说不出话来。剑冢千年一开,除了偶然两次,其它时候都只添了一道剑道痕。
  她刻下了,那么意味着,剩下的四人,希望已然不大。
  那剑修不信,提剑去劈,被重重掀开,又喷出血来。
  三人也再不观望,接二连三攻向剑碑,却纷纷败落。
  “不!这怎么可能!”那剑修惊得喊出来:“妖女!你用的妖术!”
  林安充耳不闻,只是将剑入鞘,正对剑碑恭敬一礼。
  她有惊异,但并未欣喜若狂,就好似这一划,命中就该由她刻下。
  “多谢诸位前辈点拨,晚辈已知,道该怎么走。”
  语罢,她看都没看其他剑道痕一眼,转身便走。
  “你,你!”那剑修又是几下,依旧没留下痕迹。他一时难以相信,双眼涨红,口不择言,“呸——女人还抛头露面,衣衫不整,你们姐妹,都不是好东西!”
  林安本不理不睬,他自然敢得寸进尺。
  然而他刚提“妹”字,林安骤然回身,重剑开合,狠狠砸了下去。
  剑修侧身一闪,林安拔剑,剑人合一,几成一道剑芒,出鞘而去。那剑修语气狂妄,也有狂的资本。回身一挡,生生架住重剑。
  他啐了一声,反守为攻,直直向她眼睛刺去,欲将她双目剜出。
  长剑划破林安面颊,深可见骨。她却一步不退,锋芒毕露。
  重剑直对对方,几欲折断。
  子琀冷笑:“空有天资,然而心胸狭隘,浮躁不堪。”
  “成不了大器。”
  “倒是你师姐,是根好苗子。她方有领悟,但尚未参透,不能断送于此。”子琀语罢,青光大振。
  这也是江清惜才,留他于剑冢的目的。
  那剑修突然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子琀虚影一闪,人已出现在剑碑之前。
  众人大惊,纷纷举剑。然而子琀长袖一甩,其他人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扭在地上。唯独林安站着,持剑来砍。
  “剑走偏锋,过刚易折。”子琀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食指抵住林安剑尖,纹丝不动,“小剑修,别入死胡同。”
  子琀没有将光影消去,于是顾清眠留在屋内,也足以看见他们状况。但这角度在剑碑之上,子琀又是低语,一时听不见说了什么。
  顾清眠动用他鲜有的那点好奇,凑上前去,将耳朵向墙壁一靠。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根本没靠到墙壁。
  反而边上一空。
  这儿见了鬼的居然根本没墙!
  所谓光影是直接连着那个空间!
  于是顾清眠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从剑碑上空摔了下去。只听“嘭”的一下,他侧腰重重摔上剑碑顶端,疼得一个哆嗦。他随即翻身,发现自己趴在剑碑上,眼睁睁看见底下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而后神色骤变。
  这一次,子琀的反应竟比旁人慢了不少。他怔愣许久,不可置信地盯住顾清眠,咬牙切齿道:“顾、糊、涂!”
  顾清眠:“啊?贫道不叫糊涂。”
  贫道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
  子琀:“帮你梳梳头,感动吗?”
  糊涂:“不敢动,不敢动。”
  ————————————————————————
  那个清寒观的观训,各人看法是不一样的啦~程舟是一种看法,子琀可以是另一种~
  (ps:然后家中有小孩请遵从他的想法扎头发,不要跟江清学,这是个反面例子QAQ)
 
 
第二卷 扇谷不归路 
 
 
第14章 第一章
  一时之间,顾清眠与众人面面相觑。他飞速爬起,却听一声:“啊!”
  顾清眠眼睁睁看着程舟也从天上,不知道哪个地方落了下来。他运气显然差多了,没砸到剑碑,而是从边上滑了下去。
  顾清眠伸手想拉他都没拉到。
  剑冢妖气盛而灵力弱,根本没法御剑飞行。程舟一个翻身,拿剑往剑碑上一刺,试图固定住自己。然后“哐”的一声被弹飞,对着子琀砸去。
  子琀眼见程舟飞来,直接向旁移了一步,于是程舟又“哐”的一声砸在地上,吐出两口血。
  顾清眠低头,继而大吃一惊——程舟那一划,居然在剑碑上,生生刻出了道划痕。
  顾清眠:“这——”
  他低头看那剑痕,又迷茫去看子琀,可对方脸色铁青,看着他,而非剑痕。事实上,除了林安,其他所有人都脸色铁青。
  林安淡淡看他们一眼,无动于衷。只是将剑一划,狠狠插|到那剑修身旁:“下一次,再听你说她一句坏话。”
  “说一个字,我就敲掉你一颗牙。”
  言罢,她直接收剑,扭头走了。
  而子琀看都没看她,只是皱眉,继而五指张开。
  顾清眠只觉得腰腹一紧,眼前陡然一变,便出现子琀的脸。
  面若美玉,凤目薄唇。
  顾清眠下意识向后一退,恰好子琀收手,让他平缓落地。而后,对方一拍他肩膀。顾清眠回头,抬眼,发现剑碑顶端,赫然一道弧线。
  顾清眠:“……”
  子琀:“别人都留得是剑痕,你好的很呢。”
  “留了一条——”他上下打量顾清眠,“腰痕?”
  顾清眠目瞪口呆,连忙闭嘴做乖巧状。
  “前、前辈。”程舟又咳了口血。子琀没有用妖力镇压他,故而他能够爬起。子琀扫他一眼,又感受到,第二批剑修也在向里赶来。
  他五指结印,一圈青芒罩住所有人。待得青芒散去,三人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剑修纷纷爬起,头脑里忘得精光:“方才,发生了什么?”
  顾清眠回过神时,他们正在一片树林里。四周有一圈结界,而程舟昏迷不醒,浮在空中,由一团青雾包裹着。
  树木高而不密,于是阳光渗透下来,略略刺眼。
  顾清眠谨慎观察四周,却听子琀道:“别看了,这儿不是剑冢。”
  境界差距太大,他根本不知子琀在哪。此刻听着声音,扭头,却见对方背靠于树。
  玉妖依旧是一身青袍,只是少了暗纹,款式素净许多。衬得他发若乌木,唇薄齿白,眉眼愈发出众。
  子琀的瞳色偏浅。离开了剑冢昏暗的环境,瞳孔于阳光下染上些许青芒,游移的树影重叠其上。宛若话本野史里走出的倾国妖孽,凤目流转间,叫人神魂颠倒。
  顾清眠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小子接近剑冢前,误入海兰花田,折腾了这么久,从花田底掉了出来。”子琀看向程舟,“亏本座还奇怪,人跑哪去了。”
  顾清眠顿时来了兴致:“等等——海兰,剑冢里有海兰?”
  海兰花。
  它与暗影残荷一道,共属长生谷十大奇花。花开之际,无色无形,然而其内蕴含大道,一花一界,一刻一年,故而又名界花、天道花。
  想来程舟是在这海兰花田中沉浮片刻,如过数载窥得天机,才能轻松于剑碑上留下痕迹。
  不过对顾清眠来说,更重要的是——海兰花,亦是百川散的原料之一。
  子琀颔首:“怎么?”
  顾清眠讨好笑道:“前辈,小的什么都愿意做,不知可否——”
  子琀嗤笑一声,凭空飞出一个玉盒,落在顾清眠手里。
  顾清眠喜上眉梢。
  子琀手一挥,程舟渐渐落地,躺在地上。他还是闭目昏睡,但身上伤已愈合。而后子琀看向顾清眠,“至于你—— 别抱这么紧,本座不会跟你抢的——本座要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顾清眠连声答应,手下却毫不含糊,直接将玉盒塞进袖中。而后他抬头,一脸无辜。
  子琀直接切入正题,“你是双重剑心?”
  他盯紧了顾清眠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他知道顾清眠吃了易容丹,但易容丹遮盖不住表情。然而顾清眠面带茫然:“双重剑心,那是什么?”
  子琀皱眉。
  先天剑心,后天剑心,两者俱是千年难遇的剑道极品。但前者在天资,后者在领悟。前者得天道垂怜,生即入道;后者却多为天道所负,大悲大痛后,大彻大悟。
  先天难寻,后天更难,何况是两者俱得的双重剑心?万年来,除了江清,再没有第二个出世。
  此次剑冢将开时,他确实从剑碑上感受到了两股先天剑心之力,原以为遇到程舟便算运气,却不想这有一个先天,居然已经炼成了双重剑心。
  唯有双重剑心,方能魂剑一体,不被剑碑排斥,甚至,无心之间,还能驱动整个剑冢——这也是他不能再将他留在剑冢的原因。
  可是,顾途。一个丁点岁数的顾家清字,还痴迷丹道,怎么可能是双重剑心呢?若他是,清寒观又怎么舍得让他走丹道?
  万年前,江清凭一己之力,闯长生谷抢人,建清寒观立志,设剑冢传道,开创清寒剑法,铸清寒一剑……如今又出一个双重剑心,清寒观舍得放过?
  子琀看着顾清眠,对方双眼大睁,格外迷茫。玉妖眉头更皱,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失忆过?”
  这话一出,顾清眠思索片刻:“应该、没有吧。”
  子琀扶额。
  他忽然有种感觉,兴许不是清寒观舍得,是清寒观根本不知道。看此人成日稀里糊涂,见丹忘魂的样子,谁能相信,这是个剑道的不世奇才?
  底下,程舟哼了几声,眼见着要醒。子琀瞥了一眼,青芒骤绽,他又昏死过去。
  子琀离开树干,看向顾清眠,难得沉下气来,将双重剑心解释一遍,补充道:“你若想走剑道,必将大放光彩,成就高不可及。”
  万年玉妖语气慎重,没有施压,也没有赞叹。那只是客观之际的一句建议,不带任何情感:“你命中注定该走剑道。”
  顾清眠又笑,然而也慎重许多。他收敛了面上情绪,垂眸,眼底若深深寒潭,波澜不惊。
  他有些无动于衷,事实上他好像对丹道之外的事情,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前辈,人世间没那么多命中注定。”
  “世事难料,强求不得。”
  子琀没有回答。程舟躺在地上,继续昏睡。长风瑟瑟,簌簌叶声。他闭了眼,依稀能看到当年,江清躺在玉床上问:“他怎么还没来?”
  一万年前,那人最后的时光里,只是反反复复地问他:“子琀,我都快死了。”
  “他怎么还不来?”
  世事难料,强求不得么?
  子琀看向顾途。丹修的眼睛很漂亮,不涉及丹道的时候,那是一双不露喜怒的眼,宛若无月的夜,最醇厚的墨。
  看似最好懂,却什么都看不懂。
  除了对丹道的喜,他从未暴露过深层次的情绪。或者说,他用对丹道的痴狂,掩盖住了所有其他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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