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闷得难受,有时候甚至想剖开自己的心腹,让它们得以接触点新鲜的空气。
余泽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这样纠结着苦闷了一段时间,他决定跳槽。
当然也没跳太远,就是从非诉工薪律师跳到了法务而已,只是工作地点要换到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这个在余泽心里几乎要被划成禁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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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很快跟这几年熟悉的人一一道别,礼貌规矩丝毫不落,其他事也很快被处理好,等记事本上的任务都完成时,余泽买了机票打了电话,启程回家。
郑文乔依然开车来接余泽,上了车余泽笑着跟郑文乔说辛苦,然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过去。
郑文乔打开一看,是一块雕得精细的玉佛,玉质通透水润,还带着点淡淡温和的绿意,周围一圈镶了铂金和细钻,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货。
她这个年纪对钻石之类的兴趣不大,只喜欢玉器,但一般的看不上眼,好些的又觉得贵了没这个必要。
这些话她没跟余泽提过,只是上次两口子去北京玩,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余泽竟留了心。
这样的玉佛一块怎么也得上十万……郑文乔心头疼,余泽现在收入高又单身,压力不大存了些钱,但也不是这么花的,日后买车买房哪里不得要钱?
正想说余泽两句,余泽先开了口,“这是从我一朋友手里收的,他就好这口,手里好货多,按着入手价给我的,没您想的那么贵。”
“那也便宜不到哪去……”郑文乔手抚在盒子边缘。
“跟您正好相配,趁这几年年轻就该多享受享受,以后就没心思了。”余泽道。
郑文乔笑着摇摇头,将盒子收了起来。
这几年余泽成熟不少,行为言语都与年龄阅历相称,家里人都满意,除了迟迟不肯结婚之外。
这次见了面,老生常谈,郑文乔照例是要催一催的,余泽照例将锅甩给工作甩给boss。
郑文乔拉下脸,“辞职了还有什么好忙的。”
余泽赶紧现编胡说,“我这不是得时时刻刻密切关注行业动态么,不然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而且这次要去的公司又是医药公司,我一个纯粹的文科生不得提前做点功课?”
余泽说得情真意切,一副忧心自己会不会被炒鱿鱼的中年人姿态,看得郑文乔好笑,趁着红灯的空隙戳了戳余泽的脑袋,“就你会说。”
余泽说得半真半假,他学历不算顶尖但也足够,还有一线律所四年的工作经验,找份工作总是不难的,但去医药公司做法务有点担心也是真的,他之前主要涉及的领域是房地产基建,偶尔交叉一下其他非诉业务,这一下子跨到医药……啧,别的不说,就是专利法的内容余泽都不敢说自己还记得。
第25章 第 25 章
春节各路在外地求生的人员开始返乡,晏未泯也不例外,一番折腾才算是回到了家。
这些年提倡“农村新貌”,各地农村都有些或多或少的改变,晏未泯的老家亦是如此,不少家中存了些钱便翻盖了新屋。
晏未泯家没修没整的老屋便显得格外突出。
他家去年本来打算新盖个平顶房的,老两口凑得辛苦,晏未泯那时候虽然才工作一年多也添了一些进去,好不容易凑够了,他哥跳出来说要开个修理厂。
晏未泯他哥游手好闲多年,难得愿意做点正经事,儿媳妇又是求又是闹,老两口一个没守住就把钱都给了老大。
这修理厂经营得如何不说,这新房子算是打了水漂,晏未泯平白给他哥做了回嫁衣。
晏未泯自然是不高兴的,他读书的时间太长,攒点钱不易,没有不心疼的道理。但他刚刚挑了个头,家里老老少少统一口径就是你是在大城市挣大钱的人,这是你的同胞哥哥,该要你帮扶。
这次回家,不免又提到盖新房的事。晏未泯是真的没钱再给家里,便一言不发坐在旁边。
他哥斜了一眼他,开口道:“你只要坐坐办公室一年就有十几万,哪里知道我们的辛苦,真是命好。”
这话一出晏未泯就有些恼了,“我吃饭租房子哪里不要钱?可没有人不眨眼地给我钱。”
他哥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突然被晏未泯怼了一下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旁边晏未泯的爹赶紧拉住他,劝着推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嫂子左右看了看带着小侄子也跟了出去,就剩晏未泯跟他/妈。
他/妈没说话,自个抹着眼泪。晏未泯觉得一股冷气从鼻梁直冲进头骨,疼得不行,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回了自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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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晏未泯离家回上海,临走前给了父母一人五千,就这还是咬咬牙给的。
小侄子从房间里冲出来,抱住晏未泯的腿,“叔叔还没给我压岁钱。”
他父母站在旁边,不劝不阻,就干干看着。
晏未泯掏出钱包,抽了点钱出来递给小侄子,这才换得小侄子送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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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这次在家住了好几天,睡了个饱稍微找回点过去当米虫时候的感觉。正好这个春节人回来得比较齐,高中班级打算组织个同学聚会,余泽无可无不可地参加了。
余泽高中就是本省的名校,班上都是学霸,各有各的出路,一眼望过去清一水都是贴着名校高薪标签的成功人士。余泽这个水平的瑟瑟发抖,不敢多说。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追忆往昔,然后着重简介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警惕着别人的范围跟自己的需求有没有交叉,到后期就演变成了炫耀或者求帮忙。
余泽安静地在角落吃东西也被人找上。
“余泽,听说你在北京做律师?”
余泽随意“嗯”了一下。
“正好我这边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我父亲前不久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
余泽:“我是做非诉的。”
同学:“啊?”
余泽:“算了,你继续……伤得怎么样,报警没?”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同学就激动起来,言辞激烈地吐槽了几分钟,说警察如何如何不靠谱,说他们一家如何如何委屈。
好不容易才刹住吐槽车,他又说了自己的要求——要对方公开赔礼道歉、赔偿经济损失,还有抓起来扔进牢里去。
余泽默默听完,确定同学已经说完之后道:“你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才疏学浅可能没办法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建议你咨询律师。”
“你不就是律师么?”
“可我的业务水平不过关啊,我害别人就算了,怎么都不能害老同学是吧,我听说XX律所挺不错的,建议你联系一下。”
同学:“……”
余泽在心里为当初选择非诉的自己点了个赞,要是做诉讼余泽大概能跟当事人打起来,然后他的名声就会变差然后就会没有案源然后就会饿死……收住收住,不能滑坡推理。
吃完饭,他们还要组织下一场,余泽赶紧给郑文乔女士发了求助短信,接了电话装作家里有急事的样子匆匆回去。
回到家,郑文乔女士问他有没有跟高中的女同桌再续前缘,余泽大呼冤枉,他高中三年的同桌都是实实在在的汉子,香软女同桌这种生物根本不存在。
郑文乔:“哦,是吗。”
在家过完春节,余泽动身前往上海,到新公司报道。
这家医药公司虽然成立也就十来年,但背景雄厚,是真·财大气粗的类型。余泽在京城时就听过些许传闻,说控股股东家里深不可测,这个公司一开始也就是玩票性质,没想到真让这个二世祖给做起来了。
二世祖刚开始手段还有点嫩,让别人给坑了一把。二世祖也没让家里插手,等别的股东都以为他是软柿子的时候突然洗牌,手段干净老辣,一时成为商圈传奇。
之后这家公司投了不少财力给生物药品,到现在在国内也算是有市场有名声,而且根据现在的预估和政策看,未来生物药的市场份额会继续扩大。
这类公司的法务更倾向于招有理工科背景的,像余泽这种纯文科生能进确实不容易……其实余泽能进这家公司完全不是靠实力,主要是有人介绍。
这人叫方伯来,国内理工科本硕外加国外法学博士,在国外工作了好几年,前年才被挖回来在法务部做总法律顾问,还分了他股份。
方伯来不知是想拉人头还是真心实意想要把这个法务部做好,总之走马上任没多久就开始广泛在各大律所挖墙角。
余泽不知怎么入了他的法眼,在北京私下接触了几次,方伯来给余泽画了一个大饼,余泽心里知道这人多半是夸大,但正好自己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外加这家公司前景确实可观,于是余泽就乖乖咬了钩。
至于公司内部争斗……
余泽处理完各种杂事,正式报到签合同,条款都跟约定的一样,大家都是专业的,方伯来没有这么小家子气,在抠字眼上坑余泽。
方伯来把余泽安排到BU法务的团队,不算特别难上手,不懂的还可以直接跟团队老大交流。工作逐渐上手,跟同事也熟悉起来,这个城市生活不易,但余泽适应起来倒也不难,渐渐的便也习惯,在北京的生活的日子都有些模糊了去。
第26章 第 26 章
晏未泯的房子二月到期,他多撑了一个月才租出去,租给了一个刚进所没多久的同事。说是新入职,但其实还是有半年多了,他傻乎乎地跟晏未泯说,他听说有些设计院会故意招很多人,过完实习期就让他们滚蛋,以此节省成本,所以也不敢先考虑租房这些事,过了实习期才敢想。
晏未泯:“……”
是不是该夸他一声深谋远虑。
晏未泯问他之前那段时间住哪,他挠挠头说在学校跟人私下租了一个床位。
晏未泯:“……”
莫名得到了安慰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到绝境是怎么回事?
总之,两人就这样住了下来,关系不咸不淡,默契地划分出各自的领地互不干涉。
这段时间有个硕士期间认识的同学来找晏未泯,问他要不要跳去结构优化公司。晏未泯挺吃惊的,他入职才第三个年头,道行还浅也没什么名声,竟然会有人来挖他,而且还是一言难尽的结构优化公司。
结构优化公司在业内名声不太好,做结构的本来就生存不易,他们还要来跟结构抢食,有些脾气不好的甚至叫结构优化公司“业界叛徒”……
当着老同学的面晏未泯也没有直接拒绝,老同学忽悠他,说他们公司业务多,提成还是很乐观的。
只不过,大家都是同行,里面的门门道道水深水浅多少也知道些。
这件事不知怎么让蒋言知道了,小伙子跟晏未泯说:“他们就知道省钢筋!”
晏未泯乐得不行。
晏未泯客客气气地回绝了老同学,继续苦逼地画图。
业务多的结构优化公司确实收入可能会增加些,但未来前景不符合晏未泯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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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浩本科的时候约|炮能力还欠缺了点,但这几年经过社会一番洗礼,意外地进化出了一套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这次来上海出个差,除了余泽之外还有七八个人等着请他吃饭聚一聚,其中几个还是本科时候的校友。
余泽默默地旁观徐·交际草·志浩连轴转着应付社交聚会,后来徐志浩头脑一热,干脆说组织一下把认识的、在上海的校友都叫出来聚一聚,顺便也把余泽拖上去参加。
达成初步共识之后徐志浩就开始积极地安排,业务之熟练,让余泽有一瞬间怀疑到底谁才是东道主。
徐志浩还得回去深圳,撑不到周末,就把时间定到了周四晚上。余泽下班时稍微耽误了一下,到地方时他们已经开始点菜,徐志浩坐在C位左右逢源谈笑风生。
余泽:“……”
徐志浩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余泽赶紧把人叫进来,然后特别自豪地跟别人介绍说这是余泽,当年跟他并称法学院两大院草,现在是人生赢家路上的现役队员。
立刻就有人笑道:“这位禁欲系小哥哥还能理解,你凭什么?”
徐志浩近年疏于锻炼,当年那一身浮夸的肌肉都没了,偏偏运动剪了,食量没少,到现在已经有了发福的趋势。
他吹过的牛逼多,这会脸根本不红,极为不要脸地说,“我自封的。”
众人笑开了去,顶着职场压力很难体会到这么开怀的瞬间。
余泽迎着笑声进去,找了个地方坐,跟旁边人打了声招呼,不显热络但也有礼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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