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没推开贺秋鸣的,贺秋鸣卯足了劲,陈南山哪里是他的对手。
贺秋鸣把住陈南山双手,将其抬过头顶,用力固定在车窗上,使陈南山无力反驳。然后他凑近陈南山,语气真诚道,“以前的事,对不住,你有气朝我撒,但别…”
他顿了顿,说,“但别放弃了我。”
陈南山哪里听得进这些,现在他满脑子的都是愤怒,被贺秋鸣这样对待的愤怒,还有愤怒那些不听话窜入脑海中的记忆。虽然现在尚是春节,学校人不多,加上是清早,就更少有人出现在街上了,只是陈南山还是受不了,还是止不住的生气。
被贺秋鸣这样一动作,就更显得他在他面前无反抗能力。
瞬间让他想起两人刚认识时,那会贺秋鸣也是这样,他一不听他讲话,一冷着脸对他,贺秋鸣就笑呵呵的把他摁在墙上,逗他个面红耳赤,再说出他要说的话。
一来二往,感情升华。
只是从前能说是情趣,但现在贺秋鸣再这样对他,陈南山有的只是反感。因为这会让他觉得他就是贺秋鸣的一个玩具,人家想起来了,就过来逗逗他,逗得他满开怀,人家没兴致了,就把他丢得远远的。
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有一两次就够了。
所以陈南山抬起膝盖就要踹人,完全没想过他这一顶会是什么后果。
贺秋鸣没料到陈南山会有这么一出,但还好反应迅速,也没真让陈南山踹着,只是暗想了下陈南山那劲,心中悲戚,更是明白陈南山是真的恼火他。
虽然心中低落,但贺秋鸣面上却依旧带笑,不正经道,“踹坏了,吃亏的可不仅仅是我。”
“一边去。”
“小孩儿,搭个伙去吃早餐,嗯?”
陈南山垂眸,淡淡道,“松手。”
贺秋鸣笑了一下,“不松,”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跑了,我搁哪哭去。”
陈南山气笑,贺秋鸣的话只听了个大概,所以一时话不过脑道,“本来也不是你家的。”
“我也没说是我家的啊。”贺秋鸣挑眉,嘴角噙笑的说,“小孩儿要跟我回家吗?”
“回特么的回,滚。”
贺秋鸣看着一脸火的陈南山,慢慢敛了笑,松开摁住陈南山双手的手。然后下一秒用力抱了上去,在陈南山耳边闷闷的说,“是我不对,我都知道。”
陈南山身体僵硬,拽紧手没说话,贺秋鸣喷在他脖子处的呼吸让他极其不自在。
“陈南山,我们重新认识一次,”他低声笑了一下,语含祈求,“好不好?”
没有糟心的过往,谈一场全新的恋爱。
贺秋鸣把下巴搁在陈南山肩上,陈南山也没有大为恼火从而推开他,因此贺秋鸣不由松了口气,小弧度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没有推开他,那就意味着陈南山没有拒绝。
只是贺秋鸣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就听到陈南山说,“我不要。”
他身体一僵,从而被陈南山钻了空子,微微一用力就被推开了。
陈南山站到一边,保持警惕,语气淡淡道,“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没有贺秋鸣的生活,虽然有一些难过,但是他过的随意开心。
“而且贺秋鸣,”陈南山看着他,补充道,“以前的事我释怀不了。”
所以,他更不想要再和贺秋鸣有接触了。
贺秋鸣抬手想去碰陈南山,而陈南山以为他又要动手,立马高度警惕,往后退了一步。贺秋鸣苦笑,看着陈南山已经如常的脸色,怔怔的收回了手。
见贺秋鸣不再说话,陈南山也跟着轻松了下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重重地松了口气。
气氛一时沉默。
陈南山看贺秋鸣还没走,想了想又说,“有些话信一次就够了。”
他说的是那些约定。
“但是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间,我们还能一起去做!”
贺秋鸣的话勾起陈南山压在心底的火,他情绪激动道,“可是我不想要了。”
陈南山冲到贺秋鸣,“管他到没到时间,我特么的不要了,”他照着贺秋鸣脸就是一拳,贺秋鸣没躲,“老子**娘的委屈,不想再搁你这来一回。”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还躲起来不让人找到,现在我不要了,你特么的还凑过来做什么?”
陈南山脸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色,他盯着贺秋鸣,没去在意发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是因为章丘衍而心中有愧,那你大可以走了,我不在意他做的事。”
明明陈南山那一拳打的他脸火辣辣的疼,可是看见陈南山骤然红了的眼睛,他身上的那些疼就都不算事了,心脏倒为陈南山狠狠的疼了起来。
他再次上前,用力把陈南山抱入怀中,轻轻拍他背以示安慰,这次陈南山没有推开他,反而埋头在他肩上,身体微微发抖。
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贺秋鸣此刻的心情,他一边轻拍陈南山背,一直重复对不起,希望陈南山能够好受一点。
可是没有,陈南山的身体还在发抖,贺秋鸣甚至都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
陈南山在哭。
这个认知快逼疯了贺秋鸣,他放柔动作,哑着嗓子说,“不是为他,从来不是为他。”
“来找你都是因为你,”贺秋鸣声音发哑,“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
“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也没有喜欢上其他人。”贺秋鸣苦笑,不在乎形象道,“我也很想你,想你到…”
他停顿了下,接着说,“想你到睡不着。”
“小孩儿,你在我心中,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的多。”
怀里的陈南山慢慢冷静下来,但是他没有立马退开贺秋鸣怀抱,而是抬头看了看贺秋鸣。
不意外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也红红的。
贺秋鸣抬手想给他擦擦眼角的泪珠,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剖白而觉得不好意思,可是陈南山却扭头躲开他的手。
贺秋鸣不解。
陈南山看贺秋鸣收回了手,才再次看了过来,嘴角上翘,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贺秋鸣看见笑了起来的陈南山,心中微微轻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他听见陈南山的话,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
陈南山说,“这样的话…过时不候,懂吗?”
说完,陈南山扯开贺秋鸣手,头也不回的往学校外走了。
话是好听,也心动,只是说的时间晚了。
再早一点…该多好。
第九十八章
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陈南山索性买了一堆菜放冰箱,心想哪天心情好了,就自己做饭吃。同时他还买了一堆速食搁冰箱,打算在宿舍宅上十来天。
那天他说完那话后,贺秋鸣没有再追上来。他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烦躁,一路回头看了好几次,都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车在身后。
他恼火了自己一会,才收回视线专心买东西去了。
陈南山是被林苏的电话吵醒的,醒来后也没继续睡了,洗漱后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就搁书桌边打游戏了。
昨天遇到贺秋鸣,表面上他没多大反应,但真的只剩他一个人时,贺秋鸣又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深受折磨。等有了睡意时,已经是凌晨了。
打了两把游戏后,陈南山就觉得很没意思了,然后把键盘一推,靠着椅子闭眼假寐。
恼人火的贺秋鸣。
陈南山起身到床边,衣服也没脱就躺了下去,他怕他再不睡会,贺秋鸣就要在他脑中生根发芽了。
真特么恼人火,而更恼火的是他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对方。
陈南山裹紧被子,把脸埋在枕头上,企图阻断那些记忆,让他清醒一些,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不仅没让他冷静,反而整个人更心躁了。
偏生这时还响起了敲门声。
陈南山想不通谁会来找他,在床上迷糊了两下,等再次响起敲门声时,才从床上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陈南山先前安静不了的心突然静了下来,拽着门把手的右手也紧了紧。
站在门外的人他很熟悉。
陈南山看着一脸笑的贺秋鸣,心颤了颤,先前折磨他的那些情绪诡异的消失不见,余下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但陈南山清楚的知道这种情绪不让他讨厌。
贺秋鸣笑了笑,把手上提着的东西给陈南山看,“新做的早餐,你要不要尝尝?”
陈南山垂眸,掩饰去眼睛里会泄密的情绪,没有接他的话。虽然昨天他在贺秋鸣说了那些话,也表明他已经不稀罕他的承诺了,甚至后头还直接离开了,只是当他走后,发现贺秋鸣没有追过来时,他心里还是有些低落的。
甚至于还有点生气。
要不然也不至于半夜睡不着,也不至于第二天还闷闷想着那些事。
陈南山觉得他很奇怪,一方面想离贺秋鸣远点,在他凑过来时冷言相向,可是要是贺秋鸣就此走远,他又会很不舒服,心里想很多有的没的的事。
比如昨天失控打了贺秋鸣一拳,他后面就一直记挂这事,担心贺秋鸣不上药,担心贺秋鸣会疼。而现在他看到贺秋鸣紫了的皮肤,心就控制不住的泛疼。
苍了天了。
贺秋鸣看陈南山没反应,惴惴的拿了一块他早起煎的饼,递到陈南山嘴边,轻声道,“啊,尝尝。”
陈南山因为在想事,所以在贺秋鸣话音落后,下意识的张开了嘴,然后舌尖就尝到了一点甜。
是他喜欢的口味。
“喜欢吗?这里还有。”
陈南山看着眼前的贺秋鸣,再看他正就着对方手吃东西,而距离近到他都能嗅到贺秋鸣身上的冷香,怔怔的眨了眨眼。
下一秒一口咬走贺秋鸣手上的吃食,受惊的退到一边,让出了路。
可是退到一边后,陈南山才回过神知道他做了什么,于是他咬着饼,抬头看贺秋鸣,不自然的说,“你怎…怎么来了?”
贺秋鸣强迫自己别去看陈南山突然红了的脸,也告诫自己别因此多想,他笑了笑说,“来给你送早餐。”
陈南山因为刚才下意识的动作,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此时也不敢直视贺秋鸣,更别提像前几天那样有气势的对他冷言冷语。
他咬碎饼干,甜味随之在嘴里蔓开,丝丝拉拉漫上心尖,甜腻的眼皮发颤。
“进来吧。”
宿舍不大,是最普通的一室一厅。贺秋鸣没等到陈南山招呼他,就自己挑了个位置坐,看陈南山低着头去一边倒水。
陈南山泡了杯茶给贺秋鸣,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气氛一时沉默。
最后还是贺秋鸣打破了沉默,他把他做的早餐拿出,一一摆在茶几上。
种类多样,花式繁多。
陈南山匆匆扫了一眼,又抬眸看贺秋鸣,舌尖上还留有刚才贺秋鸣喂的饼干的香味,他抿嘴问道,“做什么?”
贺秋鸣挑眉,笑道,“给你做的早餐。”他看陈南山的视线停在稍远的那个盒子上,弯腰打开盒子,推到陈南山跟前,“早上做的,你尝尝。”
陈南山没动。
贺秋鸣垂眸,拿起备好的筷子,主动夹起一块寿司,递到陈南山嘴边,想再喂他一次。陈南山低头看着眼前的吃的,微微出神,他终究是没再咬上去,而是侧开了头,“贺秋鸣,你到底在想什么?”
贺秋鸣怔住,收回了手,自己吃了那块寿司,笑了笑说,“没想什么啊。”
陈南山睇他,语气淡淡,“你回去吧,别再来了,”他停顿了一下,侧开视线道,“昨天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既然过期不候,那就该互不打扰了。
“说明白什么?”贺秋鸣索性坐在陈南山旁边,撑着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
“贺秋鸣!你别蹬鼻子上脸。”
被点名的人也不恼,轻声笑了下,低头更靠近陈南山,近得差一点就能碰上陈南山的嘴唇,“去特么的过时不候。”
感觉到陈南山身体僵硬,贺秋鸣顿了顿说,“陈南山,我喜欢你,这点永远不过期。”
贺秋鸣的呼吸打在脸上。让陈南山止不住的脸红,他想不明白贺秋鸣是怎么想的,在他说了那些话后还能做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陈南山伸手去推他,却被贺秋鸣禁锢住双手,迫使他整个人都处于贺秋鸣的绝对控制下。
陈南山眼皮微颤,贺秋鸣的存在无限放大,甚至他稍稍抬头就能亲上贺秋鸣的唇,这样的亲近让他害怕,也让他的伪装轰然崩塌。
“贺秋鸣,你放开我。”
一改先前的强硬,这句话倒说的软乎乎的,贺秋鸣笑了一下,低头再看陈南山,却见他眼皮发颤,身体也抖的不行。
他一下就慌了,松开手去抱陈南山,将人搂进怀里,软着声音安慰。可陈南山好像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沉在他的世界,任悲伤侵蚀他的心。
贺秋鸣怕陈南山会憋坏,手稍稍用力将人抱进怀里,让陈南山能够趴在他肩上。陈南山没拒绝,顺着贺秋鸣的动作,将下巴搁在贺秋鸣肩上,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贺秋鸣,你别对我好。”
陈南山也不在意贺秋鸣听不听得到他的话,闭着眼一字一句说着心里话,却不知这些话在贺秋鸣听来,完全是在受折磨。
“我怕我舍不得。”
陈南山动了动脑袋,在贺秋鸣的衣服上蹭了又蹭,“你不知道昨晚我想你想到凌晨,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停了下来,摸索着去找贺秋鸣的手,牵着他手捂上胸口,闷闷的说,“可是它不受控制啊,明明我都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但是你还是会在我的心里乱窜。”
贺秋鸣怔住。
陈南山松了手,认命的趴在贺秋鸣怀里,小声的补充,“先前和你说的话都不作数的,什么老子不要你了,我特么还怕你真的走了呢。”
“说到底,也不过二字,”陈南山讪笑,闷声说了一句,“贺秋鸣,我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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