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唐鹤骞拿起遥控器换了个新闻频道。
“……”游昭狠咬一口:“真甜!”
一边吃一边偷瞄过去,唐鹤骞专注地看电视,半分眼神都没留给自己,悲愤之下,他把整袋橙子都给吃完了。
“我吃完了!你想吃也没有了!”游昭故意大声说。
“……”
没人理他。
洗干净手后,游昭坐到他旁边,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英文报纸,看了又看,艰难晦涩的专业性词汇堆砌在一起,断断续续连个大概也看不懂。
“你无聊吗?”游昭干脆骚扰唐鹤骞,“不如我们来打牌吧?飞机上有纸牌吗?”
唐鹤骞斜了他一眼:“两个人打什么?”
游昭略一思索:“排火车?”
“……”
“怎么?你很嫌弃吗???”
“不用动脑子,我当然嫌弃。”唐鹤骞拍了拍他的头,起身往卧室走去,“我睡一会儿,你自己玩吧。如果你困了,就去里面睡,有给你准备房间。”
游昭看见了他眼下的青黑,忽而有些心疼,在他舒舒服服享受生活的时候,这人却忙里忙外睡眠不足。
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敬业,钱虽然越多越好,但是总不能把身体拼上吧……就算这样,还特地来西班牙接他飞长途,也不知道赶着去什么地方。
卧室的门又打开了,唐鹤骞换了身睡袍:“我们要在飞机上度过一天,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辗转几个电视台,然而高空之中的实时节目少得可怜,翻来覆去的几部剧情片让人昏昏欲睡。
“整个世界都在虚假狂欢,少数的局外人和怪才却独具慧眼。”
克里斯蒂安·贝尓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催眠。兴奋劲一过,困意来袭,游昭握着遥控器的手一松,侧躺着阂上了眼睛。
*
醒来时头顶的吊灯被关上了,只有一盏壁灯微微亮着。窗外一片漆黑,偶有几颗星辰闪烁,忽明忽灭。
游昭揉了揉眼睛,稍稍坐起身,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毛毯滑落一角。
他睡了也快六个小时,拿出手机才发现根本没调正时间,时间恰是西班牙下午五点,然而飞在半空中已然能见星星点点。
他们这是要到哪去,飞行时间长达一天,怕不是绕了大半个地球。
游昭胃里空荡荡的,饿得难受,四下也没看见唐鹤骞,不过他猜测他一定就在房间里,要么是在工作,要么……除了工作他还会做什么?
游昭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听见反应,踌躇了一会儿,伸手推开房门。
唐鹤骞解下耳机看向他:“怎么了?”
“哥……我饿了,有吃的没?”
“厨房里有预先做好的蛋糕和餐点,你想吃什么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啊?”就、就这么简陋?
游昭拧巴着脸,拉开冰箱门,挑了两三份寿司,小小一个碟子份量少得可怜,他又拿了一份蘑菇芝士焗饭,用筷子戳了戳表面,芝士勉强能被分开。
实在饿极了,微波炉加热还得等,将就着吃吧。他嫌米饭干瘪瘪的影响口感,翻了翻冰箱,找出一瓶冰镇可乐,决定要做一晚快乐肥宅。
才喝了一口汽水,肚子咕噜咕噜作响,腹部突然绞痛得厉害,喉头泛酸还隐隐想吐,筷子一掉,游昭趴在台上作深呼吸。
唐鹤骞来到厨房就看见他捂着肚子直打滚,冷汗蓄在额头,嘴唇被他咬得发红。一看桌子边上吃剩的食物,什么都明白了。
他把游昭抱到床上,用热毛巾给他擦汗捂肚子。一时半会也叫不到医生,只能拨了个电话给随时待命的家庭医生,按着方子从医疗箱里找出常备药,又端了一杯水让游昭服下。
“哥……我疼。”游昭可怜兮兮,疼得眼角滴泪,“你帮、帮我揉揉呗。”
唐鹤骞隔着热毛巾按揉,每按一处都要问疼不疼,见他面色苍白,心底也不好受。
游昭好不委屈:“我连续吃六个橙子都没事,怎么喝了一口可乐就倒了霉啊!”
“你吃了这么多橙子?”唐鹤骞皱眉。
“啊不是……”这不是重点好么?游昭扁嘴道,“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早消化了啊……”
“行了,下次不准再乱吃。你还疼不疼?”唐鹤骞嘴上一点也没留情,手里的动作却该死的温柔。
“当然疼啊,继续继续,不要停。”游昭心安理得地催促道。
唐鹤骞只好认命继续给他揉肚子,还没动几下呢,躺着的人却皱了眉。
唐鹤骞额角一跳,问道:“怎么了?”
游昭赶紧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眼角含泪,拍开肚子上的手,踹开被子直奔一旁的卫生间呕吐起来。
唐鹤骞心疼地给他递纸,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游昭猫着腰,虚脱了好久才道:“味道有些大,你出去吧我休息会。”
“没事。”
“我可能还要拉粑粑。”
“……”唐鹤骞立即放下手转身离去。
*
当晚折腾了很久之后,游昭霸占了唐鹤骞的床,并达成让唐鹤骞照顾一宿之成就。
第二天醒来时周围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游昭睁开眼,仔细观察一番才意识到已经身处酒店,不知何时他们下了飞机,唐鹤骞一路背着或抬着或抱着把他弄进了酒店。
颠颠簸簸竟然都没醒,他是睡得有多熟?
肚子舒服多了,就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全身像是散架一般协调不过来。
唐鹤骞走了进来,给他端来一碗清粥放在桌面:“你睡了大半天,现在感觉怎么样?”
游昭坐起身,很快把那碗粥喝完,只觉原地满血复活,却惦念得紧那双曾游走在他身上的温暖的手。
“我腰有些疼。”
见他脸色红润了些,唐鹤骞道:“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应该会做。”
“?”游昭瞪眼。
唐鹤骞淡淡道:“不够?那你可以试试从第一套做到第十套。”
“……”
游昭泄气:“好吧,那我们现在是在哪?跨越了几大洋几大洲?”
“奥克兰。”唐鹤骞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现在是下午六点。”
“我这是一下从日出睡到日落啊,真奇妙。”游昭慢腾腾站起来,摩挲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睡袍:“哥你……就这样弄我进酒店的?”
唐鹤骞挑眉好笑道:“看你睡得这么熟,不好意思打扰你。”
“你—”难不成还得感谢你?
“想看日落的话就赶紧收拾自己,我先去吃饭,待会来找我。”唐鹤骞把副房卡给他,自个出了门。
游昭这才发现,这是个豪华套间,而他睡的竟然是主卧!
第18章 第 18 章
唐鹤骞特地带他来到新西兰,准确来说是奥克兰的一个小镇,为的是带他去看堪称世界最富艺术感的农场。
游昭上了车后还在不停问:“什么地方那么神秘,不肯告诉我。”
唐鹤骞被他烦得耳朵起茧:“农场,把你卖去扎草垛。”
游昭扯了个抱枕夹在胸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都亮了:“去农场还特地来到新西兰?不会是那个特别有名的吉布斯农场吧?”
“……”唐鹤骞满满的挫败感,故意保留多日的神秘感一击即碎,顿时拉下脸,表情臭臭。
“咦,真的是吗?”游昭惊讶地晃了晃手,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们重新来过,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
游昭又夹紧了抱枕,无辜发问:“哎呀,我们这是要去哪?”
“……”
游昭继续不依不饶:“嗯?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带我去哪都可以喔。”
“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到非洲挖煤。”唐鹤骞淡淡道。
游昭微笑,然后闭嘴。
车子一路北行,离奥克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游昭下了车,经过一座朴素的小木屋,走向那片一望无际的绿色天地。
“你先别那么兴奋。”唐鹤骞叫住撒脚往前冲的游昭,“待会有的是时间。”
这边人不算多,或许是草原太大了,望去一大片空地,除了几只绵羊并没看见什么人。
“哥!”游昭向他挥挥手,“你是怎么预定到的?我听说这边特难预定!”
农场平时不对公众开放,只有每个月的某一个星期四可以预定,名声那么响,人数又有限额,基本上得提前三四个月才能预定下来。
“其实没有那么难,吉布斯先生是个出色的商人。”唐鹤骞跟上他的步伐,“走吧,去看你喜欢的。”
一路上游昭像是吃了兴奋剂,看见绵羊要合影,看见羊驼拉粑粑,非得摸摸人家的卷毛。跨过几个小山坡后,大型户外艺术装置显露出面目,不远处的山坡下,支着一个硕大的双口喇叭。
农场里的户外雕塑大多都是上个世纪的作品,被热爱艺术的吉布斯先生收藏在自己最爱的农场里,这才成为了今日非常著名的风景线,而“喇叭”是最出名的作品之一。
山坡下站了几个人,好奇地探向巨大的喇叭口,而另一个喇叭口则延伸至山坡的另一侧。
“有人说,这个作品可能有\'生殖崇拜\'的意思,仔细想想有点厉害。”游昭没敢伸手触碰,快二十年的风吹雨打丝毫没有让这件作品褪色,但表漆却有历史风霜的沉淀。
游昭沿着装置走了大半圈,竟在附近发现了两只长颈鹿,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长颈鹿面前给唐鹤骞打招呼。
“哥!帮我拍张照片!”长颈鹿太高了,游昭稍稍站远了些,“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拍,记得把全身都拍下来!”
“……”拿着手机没停过的唐鹤骞非常无奈。
“你小心点。”好在长颈鹿周围有栏杆围着。
游昭悄悄摸了一把长颈鹿的脖子,皮毛扎手,有点不舒服,他恋恋不舍地跑回去,凑近相机看成果,满头黑线:“哥……没对焦。”
唐鹤骞淡淡道:“风大。”
游昭嘟嘴,拿过手机一张又一张翻找,有几张算是勉强合格:“还不如我拍的呢。“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但吉布斯农场仍有更宽广的空间等待发现。
游昭拉着唐鹤骞乐此不疲地拍照,镜头下的两人亲昵靠在一起,蓝天白云绿草风光,和一双温柔的眼。
“要不你去报个摄影速成班?”游昭真情实感地提议道。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里的嫌弃。
看在难得一见的柔情合影份上,游昭还是决定留下这张他正巧眨眼的照片,毕竟这也是两人第一张合照。
而唐鹤骞偷偷在备忘录记下了一条重要计划。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遇见了不少著名作品,金属高架,顽石堆砌,玻璃伫立,每一个他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唐鹤骞静静听着他讲,因他发自内心的开心而开心。
“我一早就想说了。”游昭道,“家里是不是有副伦勃朗的画?”
“嗯,以前拍下的。”
“伦勃朗追求现实追求完美,严肃又有点小闷骚。”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喜欢伦勃朗画风的人较为沉稳,注重规则,但同时内心深藏着熊熊热火。
“哦,然后呢?”唐鹤骞还在等下半句。
游昭一笑:“没啦。”
断断续续走了两个小时,游昭体力跟不上了,累得坐在草地上歇息。在奥克兰2月份的天气里,后背了薄薄一层汗,他早已把防晒衣脱下挂在手上,身上只留一件薄T恤。
再一看身边的唐鹤骞,被他使唤了一路,却连气也没喘一个,仍旧风度翩翩,游刃有余。
不愧是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没见面的这三个月里,怕不是每天健身,管理健康。
游昭特意找了个高耸的山坡头席地而坐,正前方视野广阔,羊群化作星点,好似睥睨天下。
“这样看下去,是不是有种整个世界尽握手中的快感?”游昭拍拍屁股站起身,抬手远眺,佯装帝王巡视领地,“哎呀太大了,有些地方被挡住了。”
“那是因为你还站得不够高。”
游昭眨眨眼,不悦道:“你是嫌弃我矮咯?”
“……”唐鹤骞无奈,继而背对着他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
游昭目瞪口呆:“这……不太好吧?而且我都这么大了,怕把你压垮。”
“你以为我是你?”唐鹤骞蹙眉,“快点。”
游昭小心翼翼地扒着他,两只腿一前一后地跨上了他的肩膀。
有了人肉垫子,看得更高望得更远,视野变得更加广阔,看见的东西也变多了。
“怎么样?”唐鹤骞扶着他的大腿问。
游昭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将自己放下去,闷声道:“更远的地方还是被挡住了。”
“这就对了。”唐鹤骞淡淡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游昭把这句话嚼了几遍,而后试探问道:“你是说……你虽然很有钱,但是比尔盖茨比你更有钱的意思吗?”
“……非洲。”
游昭适时闭嘴。
“我的意思是,世界永远比你见识的还要宽广,如果不想止步于此,那就往远处走,往高处站。”
这番心灵鸡汤怎么听怎么耳熟,就像那位后来才发现是前院长的园艺女士,也曾无意中点破他的瓶颈。
他本是个没有归属感的人,栖身在城市,精神在流浪,用笑脸和乐观建立保护屏障。然而唐鹤骞的出现,一点点打碎了坚如磐石的屏障,让他有了安逸窝,有了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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