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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磁感线(近代现代)——许温柔

时间:2018-11-14 08:53:39  作者:许温柔
  一来明泉的工作环境非常理想,人人见面打招呼“你好”,在一套套标准程序之下走到哪儿都是五星级服务,实在是一个适宜身心健康的地方。二来这里的任何人都有资格为前途发愁,只有盛骁没有。在他升上值班经理之前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填报升职材料,最近没得填是因为有三年考核期,而且再往上就是副总、总经理的位置了。
  他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仍觉得不够清爽。
  “背锅”虽然只是个代指,但一旦背了“锅”,就好似真的有人在他精神上扣了一口黑锅一般,那股油腻劲儿,那股灰头土脸劲儿,普通的水很难冲掉。
  若是换做别人指责他临时调走值班人员收餐车,他可以马上反举收餐制度的条例,责问为什么西餐厅人员在送餐90分钟后或下班前没有及时把餐车收回,还可以反问西厨库房盘点、楼层巡查、保安监控这些人都在干什么……总之,真要论起来,哪怕他被罚,跟着要挨罚的人肯定能拉出一大串。
  他什么都没说。
  百翔公司有明文规定,店内员工不得谈恋爱,违者有一方必须要辞职。从前他认为这一条规定棒打鸳鸯不近人情,今天挨了这一训,他才大彻大悟明白:光是为了前尘往事他就头一回接受处分,这要真有个同店恋情,还不知得怎么个天翻地覆。
  太可怕了。
  盛骁抬起开关,让水哗哗流出,一遍一遍地捧起水洗脸,希望水流能通过量子力学的角度改变现实世界。
  洗手间门被人从外一推,盛骁迅速抽了张纸巾擦脸,等他从纸巾中抬起头来,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进了这儿既不方便,也不洗手,就那么站在门口,扬着下巴看人。
  这人昨晚穿的暗红色西装若是放到白天穿就显得太不正经了。那哪儿是总监穿的衣服啊?分明是去赴小情人的烛光晚宴。沈俊彬今天换了一身低调的银灰色,亦正式,亦活泼。
  但盛骁的眼睛可能进了什么东西,他一看就觉得沈俊彬还是不太正经。
  一转头,他想起来了,他之所以总这么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真见过他干不正经的事。
  而且画面刺激,非常“不正经”。
  当然,这样龌龊的念头永远不会在盛骁的表情中得以体现。
  “你好。”他一展微笑,主动打招呼。
  沈俊彬又不答应。
  加上昨天晚上在西餐厅,这已经两次了,换做一般员工盛骁早就一掏口袋开始贴条儿了。
  沈俊彬直直盯着镜子里的盛骁,幽幽走到洗手台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超薄的金属烟盒,“咔哒”一声弹开。
  “别在这儿抽烟。”盛骁低声提醒。
  沈俊彬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目光在洗手台和周围墙面上扫了一圈,显然是在寻找有没有“请勿吸烟”的标志。
  盛骁把声音压得更低:“这里不是无烟区,但杜总鼻子很灵,你一靠近,他就能闻得出来。”
  对于一个抽烟的男人来说,分辨一个人身上的烟味是自己抽的还是与客人交谈时沾染的,简直是小儿科。
  沈俊彬的唇薄,唇形却不偷工减料,上唇峰立体得有点儿嗲,每次张口要说话但还未出声时两唇先拉开一个娇气的倒弧形。
  这张嘴曾经笑得很好看,曾经因经理人培训班的那帮同学排外而连珠炮似的替盛骁抱不平,曾经在电影院荧幕光的照射下偎到盛骁耳边轻声细语。
  可就是这张嘴,有时却又能做出最僵硬的表情。
  听了盛骁的好言相劝,沈俊彬像中风一样对着镜子勾了下一边嘴角,光明正大地把烟叼在嘴上。
  “啪。”他打着了火机,放在离烟头不足5公分的地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尽情展现着“不屑”的真谛。
  对方分明是不想谈话的架势,盛骁自不强求:“我先走了。”
  他和沈俊彬错身而过,伸手拉开洗手间的门。
  刚拉开一条缝儿,一只手猛然扣住了他的手臂。
  用鞋带想也知道,这时候抓住他的肯定不是蜘蛛侠超人美国队长,盛骁由衷感觉自从沈俊彬出现以后他再也不担心天灾人祸发生了,因为光是“这个人会不会随时爆炸”的问题就能占满了他的大脑。
  这一点,从昨天进店到现在的这不足24小时完全可以证明。
  门外是会议区走廊,从拉开的门缝朝外看去,有面生的西装人士经过,显然是客人。
  在人前发生拉扯太过难看。
  盛骁心叹一口气,松开把手。
  没有了反向作用力,那股力量毫不犹豫地拽着他,把他整个人带进了洗手间的第一间隔间内。
  力道之大势不两立,下手之重罄竹难书,差点把他扔进马桶里。
  未容盛骁问出“搞什么鬼”,沈俊彬双手紧紧扯住他的领口,方才盛骁洗脸时摘下领带解开的衣领成为良好的着力点。
  盛骁反应过来,反手去掰沈俊彬的胳膊,身高相近的两人在较量之中手肘先后“嗵嗵”两声重重撞击在木质隔板上,盛骁痛苦地闭了一下眼——这里是对客卫生间,他进来也没多久,他不确定旁边几间隔断里有没有人。
  可能有客人,甚至也可能有刚散会出来的其他部门总监。如果是前者,难保不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出毛病,如果是后者,单凭刚才他在洗手台前的两句话就能听出是他的声音。
  他放了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极小声地问:“干什么?”
  沈俊彬马上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他拉着盛骁的领子像怕这人跑了,朝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
  方才在会议室,看见盛骁哑口无言的表情他心情大悦,心说这个人果然花瓶草包不过如此,他恨不得鼓掌叫好拍照留念,但见盛骁鞠躬,他又想一踢桌子向后闪开。
  地毯和没滚轮的会议椅成为他的阻碍,他闪晚了,还是受了那一躬。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开了地毯铺缝,恨不得把它的胶条踩变形,他烦死地毯了。
  散了会,分管餐饮的副总留他说话,除了询问几句入职的事宜外,言语之中还透露出盛骁虽然年轻,但是工作认真,受客人和员工喜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之意。今天的事过去就算了,盛骁绝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如果以后真有他做得不太妥当的地方,也未必要拿到会上来说,只要私下跟盛骁交流,他一定能虚心受教。
  从听到“认真负责”四个字时沈俊彬就想打人,真拳真脚骑在身上左右开弓的打,可他想不出自己要以什么名目才能合理打副总。他低下了头,不是表示接受建议,而是他感觉自己的精英模样要维持不住了。
  明泉国际会议中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一进洗手间又看到了盛骁。
  见到这个人,沈俊彬的火顿时窜了上来,心里痛骂副总的话都是放屁。什么深受喜爱?这个人不就是靠一张脸?
  他随便泼两句脏水,盛骁唯唯诺诺道歉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恐怕连员工守则都还没背熟吧!
  他沈俊彬想在哪抽烟就在哪抽烟,大堂餐厅总经理办公室加油站核电厂他都照样抽,用得着这家伙来装好人?
  洗手间是酒店唯一没装监控的公共场所,在这儿打了人一出门就说不清楚谁先动的手。他本来真的是想给盛骁两拳的,可一抓上他胳膊,沈俊彬自估愤怒给人带来的力量是有限的——他可能打不过他。
  他忽然想,如果他真让盛骁引咎辞职走了,他留在明泉国际会议中心也挺没意思的。
  做什么呢?享受开荒的乐趣吗?
  很快他就发现,盛骁要脸,不敢跟自己动手。
  这个人宁可被人扯歪了领子抵在墙上,也不敢大声斥责他的无礼,因为他心虚,他亏心。
  沈俊彬心里冒出一个机会主义小人儿,他听到它的声音,说:亲他!亲他!
  他的嘴唇在碰到盛骁之前已经麻了。
  演员,明星,俊男靓女,好看的人沈俊彬见过很多,他承认他们好看,但是不曾有任何一个人的唇能让他这么强烈地想要用力亲上去。
  及至近前,那人近在咫尺了,他的手攥得用力到微微发抖,心里却生出一丝恐慌。他怕对上那人的眼睛,只好在快接近时侧过了头。
  埋在方寸之地辗转,沈俊彬强迫自己不能太投入,一边亲着一边重复告诉自己:第一次下这条河他会溺水,第二次他不会了,他知道深浅,他就在盛骁这条河边洗洗脚。
  盛骁这条看上去风景优美动人的河不知被多少人下过了,这种水质堪比公共大澡堂的浴池,他绝对不会再跳进去。
  绝对不会。
  被突如其来亲了一口的盛骁:“……”
  他推沈俊彬脑袋,那人肩背绷紧了劲儿,不自觉地不肯起来,他要是硬推,动静又太大。他想薅着沈俊彬的头发耳朵把他拽开,这似乎不雅,像小女孩打架,最后他只好伸手在沈俊彬腰上掐了一把。
  “噗。”沈俊彬立刻松手后退。
  隔着西装和衬衣,盛骁清晰感觉到自己指尖掐到肉了,脾气再大的人也抵不过反射弧的力量。
  “你疯了你?”盛骁敛起自己的衣领系上扣子,小声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哪?你知道旁边隔断里有没有……”
  沈俊彬:“你扣子扣岔了。”
  “谢谢。”盛骁条件反射,立刻礼貌答道。
  低头一看,哪里扣错了?
  “啪。”沈俊彬点着火,深深吸了全世界最大的一口烟,朝盛骁吐了一脸。
  走出洗手间前盛骁照了一眼镜子,他脖子上被种了一颗几近真实草莓大小的“草莓”。
  这沈俊彬的嘴巴明明没多大啊,怎么波及范围特别广、持续时间特别长、破坏性特别大?
  不过说起来洗手间可能真的是带走人体糟粕的宝地,出了门,盛骁感觉自己状态又回来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认为这个原理应该类似于被蛇咬了后吸毒——有人把他的“Feeling low”吸走了。
 
 
第11章 
  错开了换班高峰期,更衣室里没几个人,盛骁独享了偌大的淋浴间。
  负一层的水压大,水流冲击力感人,他背靠着瓷砖墙面,将喷头转向自己开足了水尽情冲洗,什么去派出所走一圈的晦气、接受口头批评的处罚,统统被水冲走。
  淋浴间门口有个半身镜,常常被水汽蒙住脸,于是PA在旁边挂了一把玻璃刮。盛骁洗完澡顺手拿起来刮了一道,白蒙蒙的镜面顿时被刮出一片开天辟地般的清晰,映出满室白雾之中他紧实美好的躯体。
  空气中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了上来,很快又有蒙住镜面的趋势,但刚才那依稀的一眼让盛骁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他忙又刮了两下玻璃,偏过头对着镜子一照……果然!
  沈俊彬下口的位置偏高,咬在他衬衣领的上方,当时照洗手间的镜子看着像个小草莓他还觉得挺香艳,现在被热水冲了半个小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一颗暗红色的大枣。
  沈俊彬这是吸断了他多少毛细血管啊?
  这痕迹无异于一个暧昧的符号,仿佛有那么一人情到深处难以自持,将这里的一块皮肤当做佳肴来反复吸噬,恨不得给对方打上自己的烙印。
  哪个成年人还不明白这么点儿事?
  看到这个痕迹,别人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人埋在他脖颈间乱啃的场面,这等于宣告天下:他这一两天之内曾刚刚和什么人疯狂过!
  到那时候,谁会在意他究竟是只“被疯狂”了这么一处,还是衣冠楚楚之下情爱痕迹遍布?
  听到有人趿拉着拖鞋朝淋浴间走,盛骁手忙脚乱地拿毛巾像颈托一样把脖子缠了起来。
  沈俊彬是故意的吗?
  这要被人看见,他的清白就毁了!
  男人的清白,绝不是一句玩笑。
  酒店业是一个劳动力高度密集的行业,虽然大堂、走廊无不看起来空荡宽旷,但其实任一部门任一班次都能从客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松松拉出几十个人来。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工作,行为检点尤为重要。
  不但彼此之间不能恋爱,最好连友情也是浮于工作表面的,点到为止即可。操作标准已经把一切程序规定、量化好了,不需要员工和谁谈得来、关系特别好才能开展,两个人交往过密反而会影响尽责。
  身为酒店经理人,务必随时保持专业、专注的形象,至于私生活——酒店当然无权干涉员工谈婚论嫁,但在实际工作中一个人一旦表现得不够专注,身上属于外界——诸如家庭、婚姻、子女的味道过重,那么他在某一个时间段之内的上升空间就到头了。
  管理公司外派的总监们大多四五十岁,几乎都有家庭子女,逢周末家属偶尔会来历城探望。即便总监们住的是单间,也绝不会让家属进入酒店,而是选择到历城的其他酒店另开住处。若是总监哪个周末跨省回家,一定会走得悄无声息,甚至让不直接接触他的人感觉不到他曾经离店,为的就是避免沾染“丈夫”、“妻子”、“为人父母”这些具有感□□丨彩的符号。
  以盛骁这样的职位、这样的年纪,尤其再加上他的外形条件,如果他脖子上带有一个标志着“可近可亲”、“可吸可咬”,近乎发情证据的东西,旁人看了难免心想:哦,有人对他这么做;哦,原来还可以对他这么做。
  领导还能放心让别人和他一起工作吗?
  他不乱来,其他人的心已经被搅乱了,他要是想乱来,全店上下哪有他乱不到的地方?
  盛骁打开毛巾,遮遮掩掩地又照了照镜子。在白毛巾的对比之下,那一块淤血更加鲜明。
  他赶紧捂回去,差点用毛巾勒死自己。
  当年看到沈俊彬的床位上躺了个胖子,盛骁心中五味陈杂,其中有一味叫做“心有余悸”。说不担心东窗事发是假的,与可以培养、训练出来的能力相比,百翔更看重管理人员的道德品质,沈俊彬一旦后悔,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向学校举报,他十有八、九在劫难逃,运气和努力皆要付之东流。
  毕竟他是致使别人受到伤害的那一方。
  从那之后,他这些年别说谈朋友了,压根儿连其他男男女女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今天沈俊彬公然在他脖子上来这么一下,岂不是砸了他私生活清白的牌子?
  盛骁捂了一会儿,毛巾渐渐凉了,他趁更衣室没人时匆匆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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