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阳磨了磨牙:“你多此一举了。”
沈诗敏笑了笑,眸子微暗着喃喃道:“但愿吧”说完,女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沈诗敏一出宿舍,魏远就冲到了阳台处。
“没事儿吧?”魏远拽着宴初阳胳膊上下巡视了一通后道,“那女人没侮辱你或者打你吧?”可能是知道当年沈诗敏给卫擎戴绿帽子的事儿,所以魏远对沈诗敏的印象极坏。
“怎么可能?”宴初阳甩开魏远的胳膊,眼睛失神地扶着栏杆看向远方说,“沈小姐看起来温婉大气,怎么会是打人的料?”
魏远也凑过去,手扶着栏杆,狐疑地扭头看着男孩失神的侧脸道:“没打你,没侮辱你,干吗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
男孩眸子闪了闪,眼神失焦地盯着远处快要落下的太阳说,“魏远,我跟卫擎是不是真的不可能?”
魏远脸色一怔,连忙道:“不会啊,你们都结婚了,现在还住在一起……”
“可我们是假结婚。”宴初阳转过头,打断他。
魏远噎了下,默了会儿说:“不管怎样,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啊。”
“魏远……”宴初阳紧盯着男孩躲避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早就清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当然不是!”魏远打着磕巴说,“你……你跟我哥结婚的事儿还是我跟你撺掇成的,我觉得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宴初阳神色不耐地打断他,“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魏远头低下去,沉默好大会儿,才唉了一声,语气轻微道:“其实……我确实不看好你们俩,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只会是单相思。”
“为什么?”
魏远抬头,幽幽道:“你也知道的吧,我哥不喜欢男的,或者说,他对同性恋这三个字有天生的排斥感,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哥十七岁时,在酒吧被一个猥琐的男的碰了下,然后他追上去,生生地把人手指头掰折了一根的事情”
宴初阳肩膀颤了颤,垂下眼睛喃喃:“掰折了竟然,讨厌到这种程度吗?”
魏远嗯了一声,叹口气说:“其实,我哥这么极端,也是我小舅从小逼的,我小舅做事只顾自己,太自私了,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跟卫擎还是一个班的,期末开班会,要见家长,我小舅就领着他那个结婚对象去了,在全班小朋友面前介绍说,卓展恒是卫擎爸爸,他是卫擎的妈妈,结果,所有小朋友都知道了,我哥是被两个男变态生出来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没见过我哥跟其他小朋友一块玩,每次集体活动,他总是被排挤的那个。”
宴初阳眼圈红了红,声音沙哑着道:“怪不得他现在性格也那么孤僻。”
魏远唉了一声,转过身靠着栏杆道:“可能就是天意弄人吧,其实我也理解,谁让他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从小被人鄙视,心理上接受不了同性恋,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啊。”宴初阳小声喃喃,“我也理解的。”
看着男孩惨白的侧脸,魏远纠结地道:“初阳,你……你要是女人就好了。”
宴初阳笑出声,鼻子发酸地道:“可我不是女人,我从里到外都是男的,所以,卫擎绝不会喜欢上我,对吗?
“初阳……”
宴初阳低下头,一边摩挲着铁栏杆的锈迹,一边喃喃道:“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把我当傻子,你早知道我那些努力没用,却还好心地不说出来,只是站一旁,无奈地看着我做的那些可笑的努力。”
“当然不是!”魏远着急地抬头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实话,你一开始说喜欢我哥,我没在意,毕竟那时你才十几岁,我总觉得大家年纪都小,喜欢什么的,不过是一时冲动。”
第六十九章:你现在让我怎么办呢?
“就像我,我喜欢一个妹子,撑死了新鲜度也只有三个月,可没想到,你这个喜欢,竟然持续了那么久,从初中坚持到高中,又从高中坚持到大学,七八年看下来,我怎么好给你说实话?这不相当于把你心给生生地掏出来吗?我是你兄弟,你让我怎么做这种事儿啊?”
宴初阳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哑声说:“可现在怎么办呢?我跟他结婚了,跟他住在一起了,我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可现在忽然有个人告诉我说,你真可笑,你现在做的事儿,只会让他更厌恶你,他永远不会喜欢上你,魏远,我该怎么办呢?”
“初阳,你别这样……”
宴初阳蹲下身子,无措地把脑袋藏在臂弯里,小声道,“现在好了,他初恋也回来了,我就更没有理由,做这些可笑的坚持了……”
魏远叹口气,脸色凝重地看着男孩失神的侧脸。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下去。
要说什么呢?魏远很清楚卫擎为什么会跟宴初阳结婚,不过是被他那个小舅打了苦情牌,连哄带骗让卫擎娶了宴初阳。
等小舅手术成功了,他们肯定是会离婚的。
这些年看着小舅作那些妖,再看着卫擎为此受到的鄙视,再没有比魏远更清楚,卫擎有多么想逃离那个同性恋身份标签了。
等一年后,两年后,或者再早一点再晚一点儿,总之,卫擎会娶个女人,有孩子有家庭,过着最正常,最体面的上流人士的生活。
而宴初阳仍然一无所有。
走到现在这一步,魏远总算明白,有些虚无的希望,如果不能实现,还是不要再打着为好心的名义去给对方制造假象。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宴初阳认清现实,早点让他从这段感情里清醒,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宴初阳到家的时候,沈诗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男孩很是不明白,沈诗敏究竟是哪里来的神通,刚回国,就掌握了他那么多私人信息。
“喂?宴初阳吗?”
宴初阳深吸了一口气,声线平静地道,“是我,有事儿吗?”
沈诗敏笑了下:“你听出我声音了。”
“嗯。”
“你现在在哪儿?”
宴初阳看了看撩起眸子看了眼客厅,“在家。”
“哪个家啊?”沈诗敏话里加了玩味。
宴初阳不耐地磨了磨牙,咬紧下颌道,“卫擎家。”
沈诗敏嗯了一声,忽然笑着说:“能不能帮我去阳台看看。”
宴初阳怔了下:“看什么?”
“你去看看嘛。”
宴初阳被她故意娇嗲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迈步走到阳台处。
“我到阳台了,要看什么啊?”
沈诗敏轻笑了下问:“帮我看看窗台上还有没有两盆蝴蝶兰?”
男孩脸色凝固了下,呆呆地看着阳光下正相互依偎开的茂盛无比的两盆蝴蝶兰。
听着话筒那端陷入沉默,沈诗敏惊喜的喊道,“是不是还在?那两盆蝴蝶兰,是不是还在窗台下开着?”
默了好半响,宴初阳才沉沉地嗯了一声说:“是,它们开的很好。”
沈诗敏轻笑着,声音很是温柔地道,“我就猜他没有扔,那是我们俩恋爱一周年时,一起种下的,他舍不得扔。”
男孩垂下眼睛,一只手很捏着裤边道,“对啊,他舍不得扔。”不仅舍不得扔,还每天浇水施肥,把那两盆花养的漂亮无比。
“宴初阳。”沈诗敏忽然道,“你知道蝴蝶兰的花语吗?”
“不知道。”
“是怀念。”女孩声线优美着慢慢道,“蝴蝶兰的学名,在希腊语里意味真挚的爱,纯粹的蓝色,是恋人对彼此最忠贞的信仰,所以,它的花语,是怀念,是爱情。”
“哦。”宴初阳点点头,“寓意挺美的。”
“你应该听出我的意思了吧?”女孩忽然压低声音。
宴初阳苦笑,“怎么会听不出呢?不就是告诉我蝴蝶兰的花语吗?不用担心,我的理解力还不至于听不懂中文。”
“宴初阳,你明知道我……嘟嘟嘟”
通话忽然中止,还没等宴初阳反应过来,手里的电话一下子被人从身后抽走。
“喂!”男孩立刻转身,踮起脚去抢卫擎从他手里夺走的电话。
“别动”卫擎压着男孩肩膀,把手机举高,神色冷然地道:“偷偷跑阳台给谁打电话呢?”
宴初阳个子没他高,蹦跶了好大会儿也没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气的冷哼了下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把手机给我!”
男人脸色沉下来:垂下手翻看着宴初阳刚才手机通话记录说:“这谁的号码啊?为什么没署名?”
趁他划手机宴初阳抓住机会,连忙踮脚从男人手里夺过手机,紧紧护在身后说,“你干什么啊?不知道翻看别人通话记录,是触犯别人隐私吗?!你犯法了知道吗?”
“你有什么隐私啊?”卫擎冷着脸抬手捏了下男孩脸蛋说,“屁大个人,好的不学,还学人家有隐私了?”
宴初阳冷着脸瞪他:“屁大的人?卫先生,说话请注意,什么叫屁大的人?还要让我再跟您重复一遍吗?我已经十八厘米,十八厘米了!”
“十八厘米!”卫擎上手就拍了下他脑门,一边打一边低语,“我让你十八厘米,这么光荣是吧?见人就说!”
第七十章:诛心
宴初阳被他打的身子向后退了退,眼神发倔着道:“当然很光荣!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一定有我大!”
卫擎脸色一下子黑到底:“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宴初阳向后退了退,但仍磨着牙道:“你没我大!”
他退一步,卫擎跨两步,阴恻恻的凑到男孩面前,“来,再说一遍。”
宴初阳脚步又往后退了退,眼神发狠着道:“没我大!”
卫擎眸子一闪,这次也不威胁了,直接跨大步伸手捞人。
看男人大手向自己肩膀凑过来,宴初阳吓得连连退了几步,可身后是窗台,猛退一步后身子砰的一声撞到墙壁时,男孩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摆到窗口的一盆蝴蝶兰。
蝴蝶兰被撞了下,顺着窗户向地板处掉下去。
“宴初阳!”卫擎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把他推开,伸出手把要掉下窗台的一盆蝴蝶兰接住,牢牢地护在手上。
宴初阳没防备,被他推得趄趔地向旁边倒过去,“砰”的一声跌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因为是侧着摔下去,所以是胳膊肘先砸在地上,肘关节砸在地上,他很是清晰地听到胳膊肘处传来一声清晰的骨裂声,接着就是让人神清气爽的尖锐的疼痛。
“唔……”男孩捂着胳膊咬牙痛苦的闷哼了声。
本想立刻站起来,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胳膊肘上的木痛,让他只能脸色惨白地在地上抽冷气,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把蝴蝶兰放回窗台处回头,卫擎才猛然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眸子一凛,连忙蹲下身子,扶着男孩肩膀道:“怎么样?摔哪儿了?能站起来吗?”
“没事儿。”男孩冷汗涔涔地挣了下身子,甩开对方手,抽着冷气说,“就是扭了下胳膊,一会儿就好。”
说完,宴初阳强撑着咬了下牙,用未受伤的手撑地,身形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可能没事儿?”卫擎拽住他手腕,“冷汗都疼出来了,让我看看。”
“我真没事儿。”宴初阳又甩开他手,声线平静。
“宴初阳!”
“你有完没完!”男孩猛然抬头吼出声,眼底发红。
卫擎动作僵在那儿,好半响才轻声道,“你怎么了?”
宴初阳冷笑:“我怎么了?既然觉得那盆花比我重要,何必还假惺惺地凑过来?”
男人眸子闪了下,看了眼旁边的花盆皱眉道:“那是下意识的动作,我没想到会伤到你。”
下意识?宴初阳心口狠撞了下。
真是诛心啊。
那盆花在卫擎心里竟然已经重要到,无需思考,第一时间,第一意识就会跳出来保护它的地步。
其实也不对,怎么能说花重要呢?这蝴蝶兰可是人家沈诗敏送的,应该说,是花的主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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