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叶浓荫追到瞻音阁时,发现只有车夫被拦在门外。杭蓁蓁和夏晓棠已经进去了,而瞻音阁此时已是大门紧闭,连只小虫都飞不进去。
第24章 问询
杭蓁蓁第一次见到李东南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当时她的头上正插着一根稻草,被人贩子藏在他家后院。
人贩子好脾气地对杭蓁蓁说:“小丫头,像你这样的就不该放在外面卖个大路价。一会儿等瞻音阁的人来选人了,你可得放机灵点。你若是被瞻音阁的人选走了,可就衣食无忧了,那可是个清白干净的地方,听懂没有?”
杭蓁蓁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一会就走进来三四个人,领头的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少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目光很是锐利,这个少年就是李东南。
他走到杭蓁蓁面前,杭蓁蓁没有惊慌也没有后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李东南捏住杭蓁蓁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脸,放开的同时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轻捏了几下。直视着杭蓁蓁的眼睛问:“会说话吗?”
杭蓁蓁没有一点胆怯,答道:“会说!”
李东南没有多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对着人贩子耳语了几句。看着人贩子满脸堆笑的样子,杭蓁蓁知道,他已经赚到了自己的卖身钱。
坐在驶向瞻音阁的马车上,杭蓁蓁一言不发。李东南也只是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觉得自己没有挑错人。
在瞻音阁学艺地日子里,杭蓁蓁的日子并不舒坦,常常因为她的倔强或是失误被罚而没有饭吃。只有李东南会假装不经意地给她丢个包子,然后不看一眼地走掉。
等到杭蓁蓁琴技可以会客时,李东南已是瞻音阁的老板,他亲自为杭蓁蓁挑选了忠心的夏晓棠作为她的仕婢兼保镖。
当杭蓁蓁向他提出要替自己和夏晓棠赎身时,他没有任何的阻拦与不悦,反而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且告诉她“美貌和武力都不是一个人长久活在这世上的依靠,只有智慧和手腕才是。”
杭蓁蓁多年来一直很感激李东南对自己的帮助,与其关系并不疏远。
当她与夏晓棠再度走近瞻音阁时,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她走进李东南的会客厅堂时,夏晓棠就被人拦了下来,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李东南正一个人坐在桌旁,身着一件黛紫色长袍,心无旁骛地泡着茶。大红袍的茶香四溢,飘满了整间屋子。
“你来啦?坐。”李东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嗯。”杭蓁蓁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茶,捧在手里。
“你之前是不是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进瞻音阁了?”李东南微笑着看着她。
杭蓁蓁看了看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的笑容,没有答话。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我已等候多时了。”李东南说道。
杭蓁蓁听不懂他的话,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有什么话还不敢直说了?我在等你说。”李东南笑了笑。
杭蓁蓁索性把茶杯放下,开口道:“东南哥,瞻音阁真的只是间伎馆吗?”
“哦?你就是问这个?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李东南慢声慢气地问。
“我想知道瞻音阁和江湖有什么牵扯。”杭蓁蓁说道。
“怎么,你的店有麻烦了?”李东南假意问道。
“不是,就是完全没有麻烦,才显得奇怪。我就想知道我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是不是都与瞻音阁有关?”杭蓁蓁问道。
“有或是没有本就不那么重要,只要你是安全的,还要问那么多干什么?”李东南的眼皮往下垂了垂。
“你为什么能确定我就是安全的?”杭蓁蓁反问道。
“哈哈哈哈……你这么聪明,何须再问?”李东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已经离开了瞻音阁,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那么多,知道多了你就出不去了,除非,除非你还想回来。”
“回来?”杭蓁蓁惊愕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回来做清倌人。”李东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接手瞻音阁这么多年,也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如果你愿意回来跟随我几年将瞻音阁打理好,我也可以改改规矩,让瞻音阁出现第一个女老板!”
“你问我是否愿意?其实今天无论我愿不愿意,当我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出这个门了吧?”杭蓁蓁沉思了良久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确很聪明!”李东南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再跟她绕弯子:“你要知道,是瞻音阁的人,一辈子都是瞻音阁的人,没有例外。”
此前,杭蓁蓁一直以为瞻音阁虽然有自己的规矩,但是做清倌人的只要克己本分,不与外人动了私情有了苟且之事,那就不会消失在这世界上。也是进得来出得去的,只要赎了身,出去了,不再重操旧业,就会有新的生活。
“其实,这么多年,我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你都是知道的是吗?”杭蓁蓁凝视着李东南问道。
李东南没有否认。
杭蓁蓁怒道:“你既然想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当年为什么还要同意让我出去?”
李东南依然很平静地说:“当年,我能让你那么轻易地走出瞻音阁,是因为我知道你与她们不同,与其多困你几年赚那些细碎的银子,不如早早放手,看你如何在这世上翻腾些浪花,岂不是乐趣无限?”
杭蓁蓁反问道:“倘若我当时与叶浓荫结成连理,你岂不是没的看了?”
李东南笑道:“没有倘若,再说,真的结为连理,你杭老板依然会是今天的杭老板,唯一变化的事可能就是叶浓荫早已不驻在你心里了。”
杭蓁蓁:“我……”
她不想否认什么,因为她很清楚李东南对自己的了解。从李东南笃定语气中,她已经察觉到他仿佛已能掌控一切,瞻音阁恐怕比他们之前猜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瞻音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杭蓁蓁直视着李东南问。
“是个能探听到一切的地方!”李东南回答。
“林致,林致的失踪是瞻音阁做的?你们到底要对叶浓荫做什么?”杭蓁蓁索性开门见山问道。
“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为了他来的!不是我要对他做什么,我对他可没有兴趣。”李东南接着说道:“不过你说的林致我倒是很熟悉,他是林俏安的儿子,瞻音阁已护住他母子二十年……”
“林致的母亲?林俏安?”杭蓁蓁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是的,林俏安就是我们瞻音阁出去的人。这个你是知道的,瞻音阁的清倌人最后都会嫁到各种高门大户的人家。”李东南说。
“那她为什么会去江南?”杭蓁蓁问道。
“林俏安是个聪明的女人,瞻音阁出来的人从没有蠢货,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悉心栽培的。她知道孔南越并不真心对她,娶她做外室不过就是为了子嗣。她有了身孕之后,若是不跑,恐怕还未能见到儿子会叫娘就早不在这世上了。不过那小子出了寒山之后,我就没有再插手了。”李东南说道。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杭蓁蓁接着问道。
“哈哈哈哈……世上是有什么事情是瞻音阁不知道的?只有瞻音阁拦住的消息,还没有瞻音阁得不到的消息!你这话也是替他问的。”
李东南没等杭蓁蓁再说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对着屋外的侍从喊道:“把这封信送给门口的叶大侠,叫他不要进来了,告诉他杭老板已经待在了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让他若是要找人去信里写的地方找!”
杭蓁蓁坐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东南叹了口气,走到杭蓁蓁的身边说道:“每次涉身与你相关的事,都只是给自己的心添些生机减少些寂寞……”
叶浓荫在瞻音阁外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人出来,当他刚想硬闯时,里面的侍从正好走出来把话传到,把信递给了他。他拿着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榕江岛,翎神宫。榕江岛和翎神宫都是从未听过的地方。
叶浓荫还是不放心杭蓁蓁和夏晓棠待在瞻音阁里,担心她们遭遇不测,连着硬闯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夏晓棠出来。
夏晓棠见到他,就直接说道:“叶大侠,我家姑娘说要在瞻音阁与阁主叙叙旧,叫你不要担心她,快去找人。”
“你们真的安然无恙?”叶浓荫半信半疑地问道。
“嗯,真的。”夏晓棠点点头,之后就转身进入阁内。
直到这,他才放心。他骑着马,驱向城西,向着江边的渡口奔去。
但是问了很多的船夫都没有人知道榕江岛在哪里。
最后只剩下一个船夫,那个船夫长须花白,休闲地抽着烟,他的船虽然和别的船差不多长,却十分狭窄,像只露出水面的鱼脊背,窄到只能容下一两位渡客,别说马了,就是多站上去一个人,那船估计都得沉。
叶浓荫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道:“船家,你可知道榕江岛在哪里?”
船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你真的知道?”叶浓荫惊讶地问道。
“嗯,怎么有这么多废话,你走是不走?”船夫拿余光瞟了他一眼。
叶浓荫思虑了片刻,还是站上了他的船。
第25章 榕江岛
船夫并不多言语,也不问叶浓荫要去榕江岛上做什么,只是专心地摇着他的橹。
窄船在江中穿梭却比一般的船还要快些,就像一支飞箭,直直戳破每次江水翻起的浪花。
叶浓荫看着身旁被船身穿破的江水,总有一种在水中穿行的错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船已抵达了一座岛屿。船夫将船停稳后,收了叶浓荫的船钱,等他下了船,便回去了,不多做片刻停留。
叶浓荫四下看了看并无其他的船停靠在岸边,只有几只竹筏漂在水面上。
眼前的岛屿从上到下整个都是一片金色,到处都是七、八丈高的参天大榕树。秋天的榕树叶变成金黄色,结合着榕树垂下的无数又密又长的枝条,叶浓荫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秘境,这个岛屿完全不像有人迹的地方。难怪知道的人甚少。
叶浓荫沿着岸边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人,便往岛的中心地带探去。地上没有成形的路,越往里走,树条越密。叶浓荫渐渐地听到了不同种类的鸟鸣声,也见到了飞鸟的身影……
靠水的大榕树确实是鸟类栖息的理想地,要是在春夏季节,这里一定有百鸟争鸣的景象。但是现在这个季节,鸟儿大都已经迁徙去南方,这里怎么会还有这么多的鸟?叶浓荫觉得不可思议。
终于他穿过了榕树林,来到了一片被小矮树簇拥的屋群。房屋被青砖高墙围绕在里面,在外面瞧不出什么虚实。
墙外有两个青年男人在守着门。叶浓荫便走过去问道:“请问,这里是翎神宫吗?”
两个青年男人都看了看他,都没有说话。叶浓荫以为对方是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两个男人还是没有说话。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树丛里传了过来:“他们没有舌头,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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