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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天脑子不太好的岑律师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然后他就发现柯律师的脸绿了。
还好是自己开车，不然得一车两命了，岑景心想。
深吸了一口气，柯冉阴着脸开口说：“您就没有想过要把我计划到您的周末里吗？”
我不是计划了吗，论坛不就是在问你意见吗。
岑景更疑惑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提出来，而是换了个问题，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那你对周末有什么安排吗？我可以尽量调整。”
柯冉无力，“不是这个意思……”
“嗯？”
柯冉侧过头看向岑景，岑景立刻察觉到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脸上挂上一丝微笑。
今天又加班了，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外面刮着大风，担心阳台上的衣服，柯冉想回家，岑景就好脾气地送他回家。
虽然会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恋人一方应该做的，但是这往往出现在男女交往里。同是男人的柯冉，被岑景这样细心地照顾，还是感觉很熨贴。
只是这样熨贴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肯主动把自己规划到他的“以后”里呢？
还是说，这是自己矫情了？
柯冉想不透，只能无奈地说：“我是想说，你计划周末的时候，能不能多计划一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说完怕岑景理解为工作安排，他不得不补充一句，“我们在谈恋爱啊。”
柯冉说得这么明白，岑景如果还不能理解就是他智商问题了，而显然岑律师的智商是在水平线上的。他说，“抱歉。”
和曾经多次或明或暗的争执一样的，岑景选择了先说抱歉。
至少要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再来阐述理由。
而同样的话，岑景说了多少次，柯冉就听了多少次。
明知道这是这个人的套路——
当然还是选择原谅他！
柯冉无力地说：“没事。”
岑景当然知道柯冉不是真的没事，他继续解释，“我只是没有说出来具体的安排，但是我们周末肯定都是在一起的啊。”
你还不如不解释，柯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柯冉没有办法再冷静管理自己的情绪了，略带讽刺地说：“一起工作吗？还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岑景沉默了，按下一点车窗透气。
接着他说：“这样就不是在一起了吗？我们都在一间屋子里，各自处理各自的事，偶尔搭个腔，部分时间就算是沉默了，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样不是很好吗？”
柯冉没有答话，岑景在后视镜里看到他低着头。
岑景再度放低语调，“你看，老夫老妻不都是像我们这样吗？”
柯冉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也不看岑景，而是转身看向窗外，但是仍旧不说话。
岑景有点生气了，柯冉现在心里有事儿总是喜欢憋着不说。
不说话、不沟通，那问题要怎么解决。
当初喜欢自己就来表白的那种畅快劲儿呢？
从前自己都顺着他，给他时间让他想一想，最后也没见他想出什么结果。
这次岑景决定不顺着柯冉，他再次开口提醒：“柯冉？你觉得呢？”
柯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大到敞着窗开车的岑景都能听到，他说：“是，我们这样很老夫老妻。”停顿了两秒，他说：“那岑景，我问你，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岑景没有搞懂柯冉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疑惑着答道：“哪有几年，我们在一起一年都不到啊？”
“你还知道。”柯冉把视线从车窗外转回来，直视着前方，问：“谈恋爱半年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你还很骄傲是吗？”
“这不是证明我们很合适吗？”岑景反问。
“什么合适？没有天生合适的两个人，合适不过都是迁就出来的。”柯冉语中带刺。
岑景听出了柯冉语气中的不善，皱眉问道：“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太偏激了吗？”
柯冉却懒得和他在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争执，而是说：“那你欠我一个热恋期。”
“什么？”
“你想要的老夫老妻感，我给你。我想要的热恋期呢？你要什么时候才给我？别说刚开始那一两个星期的小腻歪就算是了。”
岑景不同意柯冉的说法：“我们一起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要分得这么清楚，你要的，我要的，本质上不都是我们俩好好过吗？你最近到底——”
听到岑景这样避重就轻的说法，柯冉终于忍不住了，提高分贝，打断岑景：“可是现在不是我要的！”
岑景不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他空出一只手拿出烟盒，想了想，还是放下，略带烦躁地问：“那你想要什么？热恋期？什么样的热恋期？”
柯冉不知道如何举例，只能说：“至少要两个人之间充满激情，还有甜蜜。”说完他摇了摇头，“这不都是恋爱最基础的感觉吗？”
岑景轻笑了一声，帮柯冉举例：“带你去电影院？带你去游乐园？还是隔三差五送你束花？动不动还要准备个惊喜？早中晚各一句我爱你？”
柯冉皱眉：“我不是说这种，我的——”
这次轮到岑景打断他说话，他语气里有一点不耐烦，却还是尽可能保持平和：“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女生那样胡思乱想找麻烦？”
柯冉愣了，什么叫做胡思乱想找麻烦？
他几乎是立即就生气了，毫不留余地地说：“所以你喜欢男人是图方便？”
那你还真是gay中清流。
岑景知道柯冉是在说气话，他不想让情况变得更糟，只能忍下怒气。
恰好这时车已经开到了柯冉楼下。
岑景停好车，心想现在终于能直接看着柯冉说话。
转过头，柯冉的脸色很臭，岑景觉得自己的估计也不太好看。
伸出手去把柯冉故意不看他的头转过来，岑景双手捧着柯冉的脸，缓了缓口气，认真说道：“柯冉，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是挺不错的。我还有一两个月就三十岁了，我想追求的是稳定的感情生活。明明有温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选择烫嘴呢？”
柯冉撇了撇嘴，杠道：“你说谁是青蛙呢。”
不等岑景继续说，他正了正表情，道：“我理解你追求稳定的生活，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追求激情呢？为什么不能陪我选择年轻的感情方式呢？”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一个人仰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休息，另一个双手抱着方向盘，头也靠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题，到底是要稳定还是激情。只能择其一代表着注定要牺牲，那么到底要牺牲谁？一方的牺牲总是悲伤的，而被成全的人又能不能再安然享受最后的成果？
更何况，感情里的牺牲悲剧情结更甚。
我爱你，你也爱我，可是你不想我用我的方式爱你，我不想你用你的方式爱我。
柯冉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叶飒说过的话——
人，要是能控制自己的喜欢就好了。
第41章 自以为是
不愿气氛再这样僵持下去，岑景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脸，终于还是先妥协了。
他放缓语气说：“不然我们这周先不回你家，好好去玩一个周末怎么样？让我想想……我们可以找一个临近的度假酒店住两天？还可以约上原元路青于他俩一起。对！刚好，你之前不是还好奇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吗？”
见柯冉没有继续说话，他在心里叹一口气，继续说：“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每周定期有一次完全不谈工作的约会，每三周至少有一个周末是在c市以外的地方度过的，你喜欢的演唱会也好首映式也好，只要提前说了，我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去。”
柯冉听到这里睁开双眼，淡淡地说：“哦，需要我帮你做一个日程表吗？”
岑景：“……”
他这才意识到，柯冉也是可以很牙尖嘴利的。
柯冉也不想再争执了，于是没等岑景接话，又缓慢地开口说道：“岑景，谈恋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先上楼回家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路上小心一点。”
说完解开安全带，伸长手臂将自己的公文包从后座拿到前面来，随便抓了几下头发，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看完柯冉这一整套动作的岑景这时突然感觉心里慌得厉害，也不再顾忌着该说不该说，他直白地开口道：“我是爱你的，柯冉。”
柯冉闻言回头，见岑景一脸严肃，他笑了笑，先转过头去继续打开车门，走下车后再转过身来，一只手撑着车门说道：“我也是，我也是爱你的，岑景。”
说完关门，转身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的“我爱你”像是在宣誓。
又像是在催眠。
第二天还是照常上班。
交接工作，偶尔开开玩笑，岑景和柯冉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昨晚只是演了一场戏。
说好像是因为，分明今天的平静才是一场欲盖弥彰的大戏。
岑景是说了就要做的类型，当他找出三家酒店让柯冉选一间的时候，柯冉也惊讶了。
“你是认真的？”
柯冉睁大眼睛，这是他今天最生动的一个表情了。
看柯冉满脸的不相信，完全就是当他只是口头说说。
我对你有那么敷衍吗？
岑景觉得自己又要生气了，他皱眉说：“当然，快选一个吧，现在是淡季也不怕没房间。或者说你有建议？”
“我没有。”柯冉呐呐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现在这个气氛，去度假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表面上的平静也是平静，柯冉识趣地选择了不说实话，“但是……但是不是说叫上原元和路青于？我们先确定他们的时间安排再订酒店比较好吧？”
总算圆过来了，呼。
“有点道理。”岑景点头，“那我去打个电话问一问路青于。”
岑景转过身去的同时，柯冉本来还平平静静的脸终于垮了下来。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两个人“和好”了。
但是仔细一想，昨天晚上爆发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他们俩在感情中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又拉不下面子。
岑景还在窗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柯冉不愿意等岑景回过神来后又继续同他装模作样，干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岑景挂断电话，揉着眉头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发现办公室已经空了。
害得他又重重地捏了一把眉心。
真是一个人都不让他省心。
他和柯冉之间有问题，他是知道的，并且他相信柯冉也不是没有感觉。
但是这些问题又都太乱了，而且似乎只要一扯到问题本身，两个人就避免不了争吵。
虽然他们都在极力避免场面失控，即便是争执，也在控制情绪。
坐在办公椅上，隔着磨砂玻璃看着窗外走动的人影，岑景想起第一次柯冉留宿在自己家时，他曾感激柯冉的“不矜持”。
现在认真回想起来才发现，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主要地位、作出重要性决定的从来都是柯冉。
我做什么了呢？
是在柯冉的步步紧逼下，终于接纳这个可爱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是顺水推舟地把柯冉留在自己身边，占据他的身体。
甚至大多数看似甜蜜的互动，都是柯冉先发出暗示。
他以为自己这是尊重柯冉，其实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岑景下意识地排斥成为一段关系的主动方，因为主动方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大。
所以他从来不逼迫柯冉，不管是感情共鸣还是身体交融。
包括每一次争执，岑景都会选择先低头。
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其实不然。
他只是想及时止损，想让柯冉不再过多计较，想……想让这些东西不要占据自己太多的精力。
我真的很无耻。
岑景握紧了拳头。
而柯冉真的“不矜持”吗？
也不是。
自己也好，柯冉也好，真要追究起来，其实都“矜持”过头了。
他们俩都不愿意丢下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不愿意就因为一点不涉及原则的争执撕下自己的面具。
于是他们冷静、他们压抑、他们善解人意。
他们始终不愿意释放自己心底的情绪。
会不会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会好一些？
岑景不止一次地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矜持”久了，再放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于他而言是，于柯冉而言也是。
两个人都在心里暗自纠结，哪知道促成他们迅速回归日常状态的是原元和路青于。
快要到午间休息时间的时候，岑景发微信告诉柯冉，中午一起吃饭，有点事情要说。
柯冉当然是答应，就算岑景不说，也是一起吃的，他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打破平衡。
扯扯天气谈谈工作，一顿饭也就吃完了。
这时岑景咳嗽了一声，说：“周末的计划可能有变……”
其实柯冉一点都不想出去玩，但是当他听到岑景的这句话时，心中的怒气还是忍都忍不住。
就听他略带讽刺地说：“哦，行啊。”
随便你吧，安排工作还是什么的，都和我没关系。
岑景头疼，怎么又阴阳怪气的了，揉揉眉心，他解释道：“原元和路青于那边……情况有点不好。”
话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突然疑惑地问：“不过之前那一次和原元出去玩他没有提？”
“没有。”
柯冉有点心虚，上次根本就没有原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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