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这么说,就意味着事情并不一般, 兴许他应该回去打探一番那位张珂是何许人也,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等目送徐元嘉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去了,魏宁又低调的从挤满了举子和官员的礼部南院离开, 回到更为安静的办公区域。
京城世家子弟众多,只有特别出众的和特别纨绔的才会受人关注。
一般人家,也只有嫁女娶妻的时候,会去仔细打探对方的详实, 即便如此,也不是各个都能有那个能耐打听的真相。
而且越是豪门世家,越不可能让外人看清楚详实。
张珂,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是什么名动京城的才子,所以知道他真实水平的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此次的进士榜会在文人士子当中引发轰动,然后有人会向上检举,要求重考。
一般涉及到科举舞弊,被录取的举子都要全部参与重考,如果确认举报的属实,皇帝会龙颜大怒,勒令彻查。
若是名次并无问题,举报的人自然也要担起责任,被打入牢狱之中。
希望那些个不平的举子不要举报到他这里来才好,凡是卷入这种事情的官员,不管是负责监考的还是负责查事情的,那都落不得好。
魏宁打算这几日低调一些,暂且静观其变。
当天晚上回去,魏宁便同徐元嘉说了张珂的事情:“依着张珂的能耐,绝不可能超过元嘉,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正常来说,张珂应当连进士都考不取,莫说做榜首,我估摸着过些时日,礼部和吏部会安排人重考。”
现在大张旗鼓的庆贺,实在是太招人惦记了。
魏宁想了想:“庆贺还是必须要的,不然显得太突兀了,你考取了这样的名次,太冷静了就显得反常,到时候闹起来,指不定有人觉得你也参与作弊了。”
徐元嘉提出建议:“那就拖上一些时日,可以先做筹备,做得浓重一些,但尽量把宴请宾客的时日往后拖延,拖到消息爆出来为止?”
魏宁点点头:“这个法子也可以,那就按这么办,这事情先不要和祖母说的太清楚。在宴请宾客的事情让,她若是与你有分歧,我会去同她说明白。”
徐元嘉道:“我今日也去查了,的确是如子规所言,有张珂的同窗,已经写了联名状要往上告,子规可是打算把这事情接手下来?”
寒门举子想要告官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像百姓有冤情,能够抵达圣听的有多少。
必须要有一个有分量的人传递消息,同皇帝说了,皇帝还放在了心上,才会下令重考。
一般的官员,是不会为举子做这种事情的,因为他们得罪不起上面的贵人。
张珂是御史中丞张靖之子,而张靖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张珂的堂妹,是皇帝的妃子。
这样一个高官,一但把他牵扯进去,那动荡的不是一丁半点。
官官相护,很有可能举子们的陈情书还没递上来,就被人着手压了下去。
“不,我不打算接手这件事,而且有你在,那些举子也不一定会告到我这边来。”
第一是张珂,第二是徐元嘉。
当初乡试的时候,徐元嘉横空出世,便有人不服,当时魏宁授意,把前几的文章都贴了出去,便有人闭了嘴。
毕竟他们从未听过徐元嘉,也不知道徐元嘉是何方人物,这篇文章的好歹,他们也是分的出来的,没准人家水平就是这么高。
可是张珂不一样,张珂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他是个什么水平,其他人能不清楚么。
魏宁说:“我是尚书省右仆射,尚书省主管六部,这个进士榜的事情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多花些心思打听,也能弄清楚情况。文章是你写的,可他们不清楚你的学识,既然你卷入到这里头去了,瓜田李下,被人怀疑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想到有个废物压在他头上,徐元嘉心中就十分不满。
拿个小三元,听起来多好听多吉利,结果就这么被个作弊的人给破坏了,他自然意难平。
魏宁沉吟片刻:“先看着吧,我会在私下帮他们一把。只是这事情有你在,重考的事情肯定不会归我管,之后陛下也不会交由我来负责彻查舞弊一案。”
适当的避嫌皇帝还是知道的,他年纪的确是大了,但还没完全糊涂,在这种事情上,肯定不会让魏宁参与此事。
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名实在太惹人瞩目了,大约过了五六日,有个地方刺史把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十分看中这件事,他不等任何人准备,当即便勒令自己的御史中丞把儿子带来,他亲自来检查对方的能耐,
结果张珂在皇帝的面前抖得和鹌鹑一样,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绣花枕头的真实水平。
这样的人,如何能拿下会试头名?!
水至清则无鱼,科举考试从来都不是完全的清水,录取考生也参考了家世和名声并不完全按照文章优劣评定名次。
这一点皇帝自然清楚,有些事情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草包都能入他这朝堂了,底下这些人还把他当皇帝了么!
皇帝当场勃然大怒,他传召了御史中丞,把镇纸摔在了自己心爱的臣子脸上,顿时把后者砸了个头破血流。
后者跪了下来,甚至顾不得擦拭脑袋上流出的鲜血,只颤抖着声音道:“微臣惶恐。”
皇帝不知道他惶恐不惶恐,自己亲生的儿子什么水平,张靖最是清楚不过,
若是真的是主考官为了讨好张靖自作主张那放榜之日,张靖就该诚惶诚恐到他跟前请求彻查此事,而不是现在这样,他动了怒,对方才认错。
皇帝背过身来,不再看血流满面的御史中丞,语气冷冰冰地道 :“你下去吧,此事无需多言。”
他还以为对方会坦白从宽,但张靖并没有。
皇帝确实宠爱张靖,也喜欢花骨朵一般娇嫩的张妃,但就这短短的几个瞬间,他厌弃了作为臣子的张靖。
张靖固然贴心,但他作为皇帝,并不缺张靖这样的贴心人。
张珂作弊一事属实,其他人不知情,皇帝不清楚,他决定临时安排一场考试
考试的名字,也不让任何人参与拟题,他临时出了个题目,让这些新科进士写文章给他看。
因为情况特殊,这一次,皇帝完完全全临时起意,自己在金銮殿上,亲自考查了二十名进士,还有过百名明经科举子。
幸运的是,虽然第一名是个草包,但他的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尤其是第二名,当真是青年才俊,容貌非凡。
徐元嘉出现的时候,皇帝就一直都在看他,一百八十多名举子当中,他也考较了徐元嘉最长的时间。
魏宁娶的这男妻,确实聪慧过人,他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而且很有见解,在他的威压之下,也算是不卑不亢,一看就知道气度不凡。
难怪魏宁当初来求他赐下圣旨,可惜了,就这容貌气度,这么小的年纪,若是没有娶妻,尚个公主也是可以的,他的七公主便极其喜欢漂亮的男人。
可惜了,他是魏宁的妻子。他总不能让魏宁休妻,而且他的公主。要配也是配干干净净的男人,不能配什么被别的男人压的断袖。
最后一番考较下来,大部分考生都有真才实学,但有七八个,完全就是废物!
这已经是让皇帝不能容忍的舞弊大案了,龙颜大怒,当场下令把参与此事的官员先羁押至大理寺,勒令彻查此事。
大大小小的官员跪倒一片,恭送了拂袖而去的皇帝。
有了皇帝的钦点,徐元嘉自然成了此次的状元。
但接下来的朝廷注定要为舞弊一案动荡,魏宁作为本朝官员,尽管没有牵扯入其中,也安安静静夹起尾巴做人,原本说要大办的宴席全部取消。
虽然徐元嘉还是受了上天眷顾,并没有牵扯其中,但明明考了状元,却不能好好庆祝,魏宁不免有几分内疚。
徐元嘉见他如此,主动宽慰他:“我本来就喜欢清静,再说了,能安安全全的便是好事。”
现在还有一大堆重臣在大理寺关着呢,一夕之间人上人沦为阶下囚,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肯定不好过。
魏宁还是觉得不能这么算了:“话不能这么说,这样吧,你想要什么,可以的话,我尽可能去做,不过不能太张扬了。”
徐元嘉这也算是拿了个小三元,的确需要庆祝。
徐元嘉默默地拿出来那个红肚兜:“既然子规都这么说了,那就把这个穿上吧。”
闺房情趣,一点也不张扬,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徐元嘉:我真是太贴心了,还省钱
第79章
看到红肚兜的时候, 魏宁的眼睛里浮现两个大字:禽兽!
徐元嘉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居然连女子的肚兜都弄来了。
徐元嘉把肚兜丢在魏宁脸上:“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用绸缎缝制的红肚兜冰凉凉滑溜溜的, 顺着魏宁的脸颊往下滑。
魏宁及时地把它抓住了, 放在手里端详, 发现这个肚兜似乎别样的大, 一般的女子, 应该不会用这么大的肚兜才是。
而且肚兜上绣着的花纹也很别致,不是鸳鸯戏水,而是鸳鸯相抱。
不,仔细一看,鸟儿的羽毛都很艳丽,两只都是鸳, 鸳为雄, 鸯为母,鸳鸳相报何时了啊这是。
一般的绣娘不至于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魏宁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难道是你绣的?”
徐元嘉没吭声,魏宁就翻来覆去地接着看, 总算是在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很小的一行字,而且他比划了一下,正好合自己的尺寸。
看徐元嘉的反应, 也知道是他做的,这绣工精致的程度,都能赶得上府里女红最好的珍珠了。
魏宁不由得感叹了几句:“没想到元嘉还有这样的本事。”
未来的徐相爷居然亲手为他缝制衣物,这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徐元嘉拿眼角的余光睨他:“我也没有什么要求, 你就说吧,穿不穿?”
魏宁低头看看徐元嘉,又看看肚兜:“我能不能不穿?”
他只有三岁之前,才会穿肚兜,现在他都二十四了好不好。
徐元嘉干脆利落得说:“不能。”
魏宁又说:“元嘉这衣物如此精细,我回来风尘仆仆还不曾沐浴。”
徐元嘉说:“那你先去沐浴,顺便试试看我给你做的亵衣,试一试合身不合身。”
魏宁说:“还有亵衣?!”徐元嘉这可真是心灵手巧。
徐元嘉捧出一身红彤彤的亵衣。
魏宁看着一身红衣,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结婚的那一天:“有必要穿这么艳丽的颜色么,穿白色的,系根红腰带不就好了。”
徐元嘉不容他拒绝:“本命年犯太岁,一根腰带的红怎么压的住凶煞。”
“有元嘉在,我还怕什么凶煞。”徐元嘉这个人,应该是鬼见愁吧。
徐元嘉瞪了他一眼:“你去不去,不去我帮你脱!”
半个时辰后,站在镜子面前的魏宁一脸无奈,镜子里的他被扒得全身只剩下个红肚兜,细细的带子挂在他的脖子上,腰部以上的部分,因为薄薄的布料被撑开,露出漂亮的胸肌。
肚子倒是都遮住了,但下半身,连遮羞的裤衩都没有!仍然是细绳从腿间穿过,绕到后背系个漂亮的蝴蝶结,原本被宽松亵裤遮挡的地方鼓鼓囊囊,简直羞耻度爆棚。
这还不够,徐元嘉还把他束发的簪子解开,在他脑袋上鼓捣了老半天。
先前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一看,他脑袋上两个冲天揪,要是再给他弄两个金项圈和红纱布,他就成了神话故事里的哪吒了。
只是神话故事里的哪吒看起来是个三岁娃娃,小胳膊小腿,穿个肚兜十分可爱,而他……
一直憋住的徐元嘉憋了许久,最后终于绷不住:“哈哈哈!”简直笑到难以自抑。
魏宁瞧着他如此,倾身压了上去:“有这么好笑么?”
徐元嘉立马严肃了面孔:“没有。”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魏宁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家伙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还敢说没有。
魏宁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像是要狠狠咬徐元嘉一口,结果落到徐元嘉脸上,只是变成了轻轻的一个吻。
魏宁看着他,眼神柔和:“元嘉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徐元嘉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他看着魏宁,端着一张面孔:“这种话,你以后要少说点。”
魏宁立马问他:“为什么,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么?”
徐元嘉反过来,骑在魏宁身上,他的头发垂在魏宁胸膛上,挠得魏宁痒痒的。
魏宁听自家世子夫人说:“你每次这样说,我就会想睡你。”
明明辛苦的是魏宁,但每次都是他被掏空身体,他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魏宁摊开手来:“又不是不让你睡,骑上来,自己动。”
“呸,想得美。”本来自己就吃亏了,还想让他干体力活。
徐元嘉重新到魏宁身边躺下来:“笑累了,我想休息了。”
魏宁还想说什么,却发觉徐元嘉的呼吸声清浅平稳下来,当真搂住他的胳膊睡着了。
仔细看的话,徐元嘉眼下一片青黛之色,显然他不在的这些天,对方并没有睡得安稳。
人的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开始徐元嘉强迫自己在魏宁怀中安睡,但过去了一年,没有魏宁的怀抱,他反倒不习惯。
魏宁试着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没能抽动他只好任由徐元嘉抱着,又小心翼翼地拨开对方散落的头发,拉上了薄被。
这一次的舞弊案闹得很大,左老爷子作为负责人也被牵扯进去,至今还没放出来。
左家最大的依仗便是左老爷子,若是老爷子死了,定然元气大伤。
本来像这样的科举舞弊案,一品大员基本都会被放过,而且左老爷子只是失察,并没有左右舞弊。
可过了好几天,左老爷子都没有被放出来,好不容易打通关系,左家人同左老爷子见了一面,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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