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来的村民几乎都是姑娘们的爹和兄长,万俟镜跑的命都快没了。
他怕下腹被磨破了皮,到时候顺着血迹都能追他到天涯海角。
然后,仿佛妈祖显灵一般,一道悬崖出现在面前。
万俟镜听到底下湍湍的水声,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就在落到水面的前一秒,在震耳欲聋的水声轰隆中,他仿佛听到了人类汉子绝望的呜咽哭喊……
然后下一秒,巨大的拍打感扑面而来——万俟镜因为巨大的高度落差所以被水面给拍晕了过去……
第2章
鲛人族,万俟为姓,且全部都是公的。
千百年来,他们依靠抢夺人类的女儿繁衍。
很多女孩最开始被抓到水底下会大哭大闹,鲛人们也并不虐待她们,而是细心照料。他们并不刻意看管,因为海底这百米海水就是天然的屏障。
虽然是被强行掳到水下,但是鲛人个个面容俊美,而且绝大多数没有和人类社会过多接触,所以心思单纯。
久而久之,就连一些心里曾经对人族小伙子芳心暗许的渔家女,都心甘情愿的嫁给了鲛人们……
跳下悬崖的万俟镜随着水流静静的漂流,水流的冲击和碎石的冲撞弄得他有点晕晕乎乎。
不过没关系,鲛人就算在水里也能呼吸,就算不呼吸也可以闭气很久。
鲛人族一直口口相传,只要有水,水流就会把鲛人带回家。
是的,南海鲛人就是这么蠢萌。
而不像东海鲛人,残暴嗜血……
万俟镜就一直漂,一直漂,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漂到了一处水上集市。
露出水面看见人来人往,听闻周遭人声鼎沸的他很慌张。
一方面集市里水很浅,他没法飞快游走,尾巴会暴露;
另一方面,就算游走,他也不知道往哪游……
他上半身探出水面,一边跟人类微笑致意,一边打听道路,同时下身挪动前进,还不敢动作太大。
真是亏了这里水质如此混浊!万俟镜心想。
他花了很多功夫才挪动到集市边缘。这期间英俊的他被好几个豪放的妹子套了数十个花圈。
万俟镜很无语。一则他是龙阳,对这些青春娇俏姑娘们实在没有性趣,遑论他真的怕上一秒做新郎下一秒就被烤成鱼干……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万俟镜还没有打听到家乡的方向。
他趴在废弃渔船的甲板上歇息,并强行压抑住自己抓过身边游来游去的鱼类来充饥的想法。
他只能默默回忆,然后根据水的流速判断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他发现,好像……也不太远的样子!
万俟镜估摸着自己大概漂到了江浙一带,日夜兼程需要半月左右才能回去。早知道拼着脑袋不清醒也要努力停下,放任自己的后果就是“被”井离乡。
“被”井离乡的万俟镜就在甲板上歇息,然后用远超人类的听力隔着老远偷听人类讲话。
“东边李家的小娘子,那身段,啧啧,真是一个妙人啊!”
“弄堂的王寡妇才是,徐娘半老风姿绰约……嘿嘿嘿!”
万俟镜身上挂着姑娘们给的花圈趴在旧渔船边面无表情侧耳倾听。
他觉得自己约摸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隔壁的废船旁边……
这身影,略略有点眼熟啊……
万俟镜悄悄的游过去,看清楚眼前的人——果真是熟人!
“你怎么在这?”
“啊啊啊!——”那人一阵惨叫。
万俟镜静静的等他叫完,并不搭话。
“万俟镜你竟然还活着!”那人见鬼一样指着他,吓得花容失色。
面前花容失色的此人——此鲛名曰万俟驷,是鲛人族里有名的奇货商人。
因为天生行动快,所以家长给起名一个“驷”字,意思是驷马难追。
而且此人天生油嘴滑舌,跟万俟镜这种典型笨嘴拙舌的鲛人不一样——所以能完美融入人类中,为鲛人族的贸易做出巨大贡献。
万俟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着万俟驷的人类双腿发呆。
“分肢草……很疼的。”万俟驷看着趴在水里的万俟镜一脸放光的样子耐心的解释“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一次管三天,而且期间禁酒禁欲禁劳累……反正就是很麻烦就对了。而且每次使用——尤其是第一次使用前——脱胎换骨的疼痛。”
万俟镜怀疑的看着万俟驷。
“真的,没骗你!……不是,要是真那么好,族长和亲卫每次上岸买娇娘为什么都不用?”
万俟驷所说的娇娘就是被抓到水底和鲛人繁衍的女子的统称。鲛人族千百年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听了万俟驷话的万俟镜失望的点点头,尾巴不自觉的拍打了一下浪花。
“你可小心点!”万俟驷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下,“你真是不要命了?我跟你说就你这种的,分分钟被那些人类的黑心商人抓去炼油——不是我说,就你这个资质身段,正当年,而且黑发——绝对是最高价那种。”
万俟镜很无语。
自己的长相在鲛人族里面的确算是比较少的类型,但是也没到稀有的地步啊?
“黑发不常见,年轻的更不常见了!最重要的是你一头秀发没有一根杂毛——你知道这种就很可怕了,百年难遇啊!”
万俟镜想了想。
“诶我记得小乾和小巽都是黑发也没有异发……”
“你懂什么,小巽那几根白发就是杂毛,根本不是老了才有的银丝。至于小乾,只有你们翠色瞳仁的色盲才觉得全是黑的。“
万俟镜懵懵的点头,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万俟驷的双腿。
万俟驷也无语了。
“别想了,分肢草很稀有的,你买不起……”
“我能哭!”
万俟驷无语了。
“您可饶了我吧,当年族长废了多大劲让您老人家哭珠子您天天都笑嘻嘻的……我何德何能啊?”
万俟镜双眼放光。
“你打我!狠狠打!使劲打!我疼了肯定就哭了。”
万俟驷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行了行了,你吃点水草赶紧上路吧,到家估计还能挑剩下个娇娘……是了,从这个方向一直游,在水底能看到水流痕迹,看到一个巨大的海底磁山绕半圈往西南方向继续游,有一片珊瑚礁,一直顺着游就能到家了。”
万俟镜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句,但是并不离去。
“又怎么了?”万俟驷看见万俟镜就觉得脑子疼,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傻白甜赶走。
“你请我吃几个小笼包我就走。”
万俟镜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自己唯一知道的几个人类美味,赶紧两眼放光对万俟驷说出,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万俟驷转身就走,理都不再理趴在甲板上的万俟镜。
万俟镜刚想高声叫住万俟驷,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
“哎,莫四你在这啊!等你好久了!”
万俟驷一流小跑逃回船上并努力用身体挡住后面的万俟镜,万俟镜千万收好自己的鱼尾,并把身体往水里藏了大半。
“莫四你让我们好找……都大半月没见你人了,我的兄弟好长时间没有璀璨的珠宝去取悦那些美娇娥了。”
“啊……啊!那个我知道!我这不是努力到处找好物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吗?周公子切莫责怪,此时正是台风季节,渔民无法出海,所以海物价格皆涨。”
被称为周公子的周傕大跨步上船,立于船头不动。
“我知莫四难办,莫四你可知我心焦?……那些狐朋狗友将宝玉金钗无节制的投于红楼那些纸醉金迷的销金之所,我虽不愿,但能体解他们。”
被称作莫四的万俟驷沉吟良久。
“周公子可知,您所求……然在下实属力不从心。”
被称作周傕的人走到船舱刚想坐下,侧头看见了浮在水中只露一个脑袋的万俟镜。
“莫四兄原来是有客来访……敢问这位是?”
周傕良好的教养使他没在第一时间把万俟镜称作干活的粗使,不过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自恃身份的公子没有会在水里赤裸上身的,只可能是码头的装卸工人和渔家。
万俟驷脑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快,既然周傕已经看见了身后这个倒霉催的,也只能不再避让。
“周公子,这是我一门远房表弟,别看长得人五人六,其实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野村夫,极通水性但为人实在木讷……倒是让周公子见笑了。”
万俟驷对着周傕打着哈哈,后者摆摆手。
“哪里哪里……倒是周某人唐突了。这样,我做东,汇丰楼,请莫四和这位表弟万望赏脸。”
“不可不可,汇丰楼一掷千金,莫四和我表弟万万担不起周公子厚待……倒是折煞了我俩。”
万俟驷拱手对周傕抱拳表示推辞,自然也就没有看见身后万俟镜在水里飞快的点头。
周傕看着这对儿“表兄弟”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忍不住笑意,连连说“无妨,无妨”。
万俟驷扭过头瞪了一眼万俟镜,后者在水里露个脑袋看都不看他,只呆呆望着周傕。
周傕看看万俟镜又看看万俟驷,朗声笑道。
“莫四兄千万不要再推辞了。还不知这位兄台怎的称呼?”
万俟驷赶在万俟镜坦坦荡荡报本名前抢先说了一句:“他叫齐镜。”说完回头用笑眯眯的眼神看向万俟镜警告他别乱说话。
万俟镜心情激荡,一个不小心尾巴在水底抖动了一下,激起一小片水花。
万俟驷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觉得不能再让周傕和万俟镜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呆下去了,遂上前揽过周傕就往岸上走,同时反手给万俟镜扔下一包衣物。
“周兄,我们上岸等,上岸等,我这表亲生性腼腆,还是待他自己穿齐衣物再来寻我们好了,我们先行一步。”
不明所以跟着万俟驷上岸的周傕回头看了一眼万俟镜,并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点发毛。
那双翠色眼眸是如此干净——但是其中饱含的情感让周傕他无所适从……
希望是错觉吧!
万俟驷拉着周傕就往市集走,周傕边走边问难道不等齐镜吗?
万俟驷心想开什么玩笑,要是万俟镜当着你面吃分肢草你小样还不吓傻了。
两人溜达着一路来到酒楼,万俟驷抬手赏了小厮十两银子告诉他让他去万俟镜的方向寻一个“身高八尺,头发乌黑及腰,眼眸碧绿但失魂落魄的男子”,然后小厮云里雾里的根据万俟驷的要求去找人。
万俟驷心里在滴血,但是也得强装乡绅。
在这地段,你要是一出手几文钱——别说让人帮你跑腿了,就是几年前打赏叫花子都不是这个价钱了。
这边万俟镜在一团衣物的最里面找到了一截枯草,旁边是皱巴巴的一张字条,上书“分肢”二字。
万俟镜想都没想就把那截枯枝子塞到嘴里,用锋利的牙齿“嘎巴嘎巴”使劲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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