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的弓箭手列队在半里外,由盾兵层层保护着,持续不断的向着城墙上发射着箭头烧的通红的火箭。
此刻的荒漠,烽火狼烟,喊杀四起。人间炼狱四个字用来描述眼前怕是不足真实情景万分之一的凶险。
边朝歌带领边家的亲卫守着敌人进犯来的东南方向城墙,顺其和陈放两个人加上暗卫属的暗卫守着萧擎等撤退的东北方向。
敌人的云梯兵已经无数次的试图将梯子搭上城墙,但是都被大厡士兵从高处泼洒的热油滚了一身,还有被用人的颅骨一般大的石头砸中坠地不省人事的。
很多人被油和落石给伤的倒地哇哇大叫,而后就再也没有起来,因为身后的兄弟早已如潮水一般接连不断的涌上,瞬间替代他们的位置——这些人反而成了自己人脚下的冤魂。
太多了——随着敌人人海战术的不断涌上,大厡的士兵们渐渐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陈放手疾眼快,一边抽空指挥着帮忙搬运物资的暗卫师弟们,一边还帮着周围的士兵,看哪里敌人马上就要突破,自己就轻功一转飞身上前抡圆了石头就往下砸。
“方兄,我们的油不够了。”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好了。传令下去剩下的都尽可能的涂抹在城墙上以防他们和豢养的狼徒手爬上。”
“是!”
陈放说着就一鞭子把好不容易爬上来刚露了个脑袋的蛮子抽了下去,后者的惨叫声由大逐渐变小一直持续到他“咚”的一声落地。
紧接着此人,城墙上各处的墙垛都开始出现敌人的身影。
“顺其你不用管,全交给我,专心射你的箭就好。”
陈放大吼,说话的时间还抽下去两个蛮子。
顺其没有搭话,只是弓箭离手的频率越发迅速。
随着敌人接近,射程也就越来越近,顺其换箭的速度简直快无法用肉眼捕捉到。
陈放眼见着顺其的箭囊又要空了,伸手就在他人的箭簇中抓了一把补充到顺其的里面。
“方兄,边帅让我跟你说箭不多了,除了顺其和那几个箭术好的,剩下的人全部用弹弓。”
陈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像在说边朝歌这不是废话。
“兄弟,能力多大责任也就多大。咱们要是能活过这回,本大爷我亲自给你按摩胳膊三天三夜。”
顺其听见他的话却只是笑笑,手中更不会停。
其实,若是能死在这儿——怕是也不错吧。
生同衾,死同椁。
我们便在这天地铸就的棺椁中,一同为了一个所谓的信仰:管他是国仇家恨,亦或是民族大义,统统与他无关。
只此星此夜此风此月,我们生死与共。
……
然,他只是想想——同陈放一样,都只是想想而已。
“喂,话说,”陈放一边打仗一边跟顺其闲聊,“你真不能像上次一样找到首领了?”。
像陈放这般,在战场上还能闲扯无意义的聊天,要搁别人肯定会觉得这人分外不靠谱。
虽然这也是事实吧——比如陈放其人,除了跟边朝歌有关的事情上格外靠谱,其他一切事情他都兴趣缺缺。
但是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陈放越吊儿郎当的时候,其实往往也是他神经绷的最紧的时候。
顺其皱皱眉头。
“不能,他们首领隐藏的很深,我尝试射杀了几个传令兵,但是很快又会有新人替补上,看来是有备而来。”
此时的他不能摇头,因为瞬间的视线改变都会浪费一支宝贵的箭。
陈放本来也是调侃,得到这个回答也并没有觉得失望,而是反手又抽下去两个蛮子,同时看见右手边两步的位置己方士兵被砍伤,呼吸间敌方的梯子就已成功搭上。
眨眼间陈放就一个箭步登上了墙垛,一脚飞起就把梯子踹了下去,连着上面的两个人也只能跟着扑通掉下。
“陈放!”
“到!”
顺其吼了一声,陈放立马跑了过来,同时对他做了个凶狠的鬼脸。
“要不是你现在金贵老子非给你打的找不着北,竟然敢喊我的本名。”陈放在距离顺其耳边不足一拳的距离说着,声音只他二人能闻。
“抱歉。不过你能帮我把箭收回来吗?”
顺其简短的道歉,陈放也并未揪着不放。
毕竟战场不拘小节——要是双方都能活过这一战,管你是秋后算账还是秋后问斩。
“请问我是要如何……”陈放话刚说一半,顺其就射中一个已经骑着墙头的敌人,同时在那人马上就要向下栽倒的时候怒吼一声“收!”。
陈放身体比脑子先行动。
脑袋正中开了个洞的蛮子掉下去了,顺其刚刚射出去的还有热乎气的箭已经抓在了陈放手中。
“可以啊!来来来,继续!”
陈放大喜过望,开始和顺其搭配起来一边用箭一边回收。
顺其有了陈放的帮助,再有其他人收集过来对面射来的箭,一时弓箭紧缺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战斗仍在继续,双方皆伤亡惨重。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但是就在昨日之夜,三万余人将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
大厡这边因为占据高点,所以损失并不如对方惨重,昨日一夜仅仅损失不足千人,却换取了敌方近三万将士的头颅。
但是,随着时间拉锯,人数悬殊过大的劣势已经显露无遗。
所有人都已精疲力尽,放眼望去,大家都已是强弩之弓。
顺其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但还是一边痉挛着,歇好几下才射出一箭。
虽然他们以一千人换取敌方三万人,但是对面所剩至少还有五万。
反观他们这边,半数以上的人已经或多或少带伤,甚至还有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重病号。
此时,当绝望涌上所有人心头的一刻,敌人却如潮水般退去。
……
顺其和陈放摸不着头脑,却是边朝歌身边的暗卫叫两人速去商议。
两人匆忙向东北边朝歌所在方向与之会和。
“长话短说,大家都辛苦了。老师飞鸽传书,他们已将平民护送到安全位置,同时更派了一队死士到十里外大本营扰乱后方。据老师推算,我们现在约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整队,立即撤到建都城,老师已在此等候。”
陈放听完只思考一秒。
“我们此时出城敌人不会追来吗?”
边朝歌眼神幽幽。
“……那就得看咱们的师爷到底是不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
所有人一头雾水,但是军人良好的纪律还是使他们带着疑惑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在跟时间赛跑,不消一柱香功夫已经在一处不起眼的仓库门口集结。
……
第49章
帝京
大厡朝皇帝御书房内
“陛下,臣,边贤请缨,即刻赶赴建都,以保萧将与我大厡精兵周全。”
边贤此刻跪伏在御书房猩红的毛毡毯子上,以额抢地。
御座上的人冷哼一声。
“怕是还有你宝贝儿子的周全吧?”
边贤没有回答,心却道帝王最是无情——你自己有四个儿子,一个一个都宝贝的不行!
反观自己——边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若是没了……
那也便是没了吧,毕竟这是一个将士的天命!
但是……
边贤心里急得如同炙烤,面上却丝毫未显。
皇帝又幽幽开口,一张嘴便是一声惊雷。
“真当我不知道你和萧擎的那点事?”
边贤面上沉默,心却道这世间,连圣上都不知道的事——当真是完全不存在的。
“启禀圣上。”
边贤声音平静,所拥有的那份淡漠就好似无关自身。
一国之君在他面前负手站立,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一手栽培的臣子。
“讲。”
边贤却仅仅只说了六个字。
“发乎情,止乎礼。”
果不其然听到上面那上位之人冷哼一声。
“寡人确是信你,可是……”,边贤随着他这一声可是本来就吊的老高的心再次冲到喉咙口,更别提圣上他自称“寡人”的时候,“可是你也站在寡人的角度想想,一国之将,你俩一文一武,我大厡,兵权一分为二。若是你二人联手,全国将士皆会为你二人驱使。”
边贤心里一沉。
“你说说看,若爱卿你是我,究竟会不会放两个如此重要的人都离开自己的视线,去跑到千里外手不能及呢?”
边贤头低的更低了。
“求圣上开恩,边家世代保卫大厡,绝无二心。”
皇帝并不搭话。
边贤长久跪于地面,姿势虽然轻松但心里确是紧绷,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华贵的绒毯上。
他心里忍不住自嘲的笑。
饶是关心则乱,自己的身体也终究不是当年策马狂奔一日百里的少年郎了……
此时的二人都明白,战场瞬息万变,早一刻和迟一刻的差别就是凯旋而归或者尸横遍野!
但是皇帝他不着急,或者说岿然不动。
边贤明白。
半年的征战,战局已经趋于平稳。经此一役,那些来犯的异族皆已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比如三年更甚五年都不会有进犯可能。
这是他们的背水一战。
……
“拦不住你,想去就去吧,”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皇上悠悠的声音才从好似天庭传来,“只能带你边家的人,还有把你保管的半个虎符交出来吧,回来再接回去。”
边贤周身一震,旋即领命。
“谢陛下。”
边贤从宫里出来,片刻未曾耽搁,直奔校练场。
他一路都在思索。
不知什么原因——本来应该无懈可击的厡军竟然会被奇袭成功,现在竟然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当然,原因他们此刻已经知晓,半日前从战场九死一生飞回的天鹰已经带来了他们需要的所有信息。
边贤现在清晰记得,当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桌前,一边挥舞着手里的书信,一边高声叫着“老爷!老爷!”时候的急迫。
边贤那时正在桌前提笔练字,一副精品堪堪跃然纸上,胸中憋着一口气只等着最后一笔起承转合完工。
但是管家的高声叫喊然生生把已入境的边贤拉扯回这现实。
“何事?”
边贤眼见着成幅无望,直接扔了笔,快步朝着管家走来。
管家的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三皇子,口中喃喃的嘟囔着是不是边哥哥来信了。
边贤此刻也顾不得给三皇子请安问好,直接把管家手里的信抽过来,目光匆匆扫过。
“我们被奸细所累,被困于此,若是可能,三日内领兵赶赴建都,我将尽我所能拖延时间以保朝歌安全,擎。”
萧擎的字稍显凌乱,看的出是在及其匆忙的状态下匆匆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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