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时间，明玉折听到轰隆隆的水声，想了想，便往那边走过去。
一条瀑布逐渐出现在眼前，空气越发湿润，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明玉折地理没学好，对于热带雨林里出现河流和瀑布也不清楚正常不正常，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可别在河里看到一个土著公主洗澡澡，然后被抓去当压寨夫君。
靠近之后一瞧，他发现河里虽然没有土著公主，但是有一群猴，泡在浅滩里吱吱吱地相互捉虱子，偶尔从水里抓出一条鱼吃，悠闲得很。
而且他发现，猴群里好几只幼崽的脖子上，挂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像是通关令。
“把通关令放在猴子身上……”明玉折坐在树上嘶了一口凉气，“这是要让我们大战三百勇猴吗？”
[战便战！主播你可以的！]
[或许主播你可以试试看色の诱？]
[我觉得阔以，主播的美色说不定能突破物种墙~]
[主播加油我看好你！(┌ω)┌]
“我觉得不行。”明玉折严肃回绝观众们的馊主意，“是男人就要靠武力刚，美色是留给自己人的。”
[@凌九霄]
[@凌九霄]
[@凌九霄]
……
明玉折默默撇开视线，想到凌九霄，莫名其妙乐了一下。
他们洁癖道长如果也遇到了山蚂蟥，估计心态得爆炸，诶嘿嘿。
走着神默默乐了一会儿，明玉折才收回心思，望向河里的猴群，琢磨着该怎么躲过大猴，拿到小猴脖子上的通关令。
他尝试着抓了只松鼠绑上绳子去引诱，但没成功，松鼠咬断绳子跑了。
也试着抓了条鱼，烤得香喷喷地引诱，结果引来的是母猴，小猴子们依旧泡在水里吱吱吱。
再次失败的明玉折蹲在隐蔽的草丛里，看着自己精心烤制的鱼被母猴抱走，面无表情地一树枝戳死一条蛇。
“我有点想放弃这里的通关令了，”他叹着气，“但是又不是很甘心……唉。”
[_(:з」∠)_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呗？]
[麻爪，我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麻爪+1]
明玉折在背包里翻来覆去地找找看还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道具，顺便把没用的丢掉，正翻着，忽然听到有动物在周围走动的沙沙声。
他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一只庞大的黑熊慢吞吞走来，“……诶我日，祸不单行啊这是？”
弹幕区有心疼一波的，也有啊哈哈的，明玉折悄悄站起来准备开溜，另寻办法，走了几步猛地停下，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看黑熊，“其实我觉得……这次可能并不是祸不单行，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弹幕一片懵比，他眯起眼，也没回答，绕到了另一个方向，卡着距离对黑熊读条，兰摧玉折！
Buff挂上去的瞬间，原本没发现他的黑熊顿时暴怒，迅速将他锁定，咆哮着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在丛林里跑得相当快，甚至连地面都被它踩得轰隆隆震动！
明玉折转身便跑，同时不忘补个商阳指。
他连跑带蹑云，连背包里的加速小药也嗑了一颗，和黑熊的距离时远时近，相当惊险地东奔西跑。
他一路冲刺狂奔，从丛林里跑到猴群附近的河岸，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哗啦——水花高高溅起，追在明玉折身后的黑熊刹车不及，在猴群警惕又懵比的目光里跟着撞了进去，一时间，黑熊和猴子的咆哮声、水声、猴崽子的吱吱声沸反盈天，乱成一团。
稍远的上游深水区，明玉折冒出了个湿漉漉的脑袋，抹了把脸，消失在原地。
趁乱取得通关令的明玉折成功升到第四层。
刚一进第四层，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便把他给震懵了。
眼前是一片丘陵，两军交战，正在对冲，喊杀声惊天动地。
明玉折这次运气不佳，正好落在投石点附近，敌方的巨石砸在他不远处，碎石四溅，直接把他的血给削了一半！
细碎石头划过脸上的痛楚并不剧烈，让人觉得有点发痒，明玉折飞快给自己糊了个减伤，顶着春泥的莲花特效逃之夭夭。
他大概是身处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周围的狼牙敌军多得可怕，他也没敢直接打，一路玩命狂奔，从战场中心跑到了边缘，恰好此时敌军突袭小队进攻唐军侧翼，他又被包围了。
“我……我日！”明玉折磕了一颗回血药，把岌岌可危的血线给拉回安全范围，从来都温软带笑的双眼此时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挥着笔，一边在人群中腾挪躲避，一边抽空放技能，原本他的武器也有吸血附魔，在尽量减少承伤之后，他的血量也开始缓慢回升。
打到后来，他甚至连技能都用得少了，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把细刀，直接挥刀大杀四方。
骑兵的战马被他一刀削去两只前腿，轰然倒地，而骤然失稳的骑兵还没来得及稳住自己，便被明玉折飞起一脚踹下马，摔倒在地，转眼便被唐军砍去头颅。
战场上，人与马的嘶吼声、投石的巨响、马蹄的闷响混合起来犹如连绵不绝的惊雷，震得人耳中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连脑子也有点空白，只知道把眼前的敌军全都砍死。
明玉折在战场中不知混战了多久，直到鸣金收兵，双方暂时撤退时，他才站在一片尸山血海里喘着气，连被友军搀扶着带回城中也没反应。
“折玉——你还好吧？”
肩膀上按住一只满是血迹的大手，明玉折转头看去，神态还有些恍惚，似乎还没缓过来，“杨……杨宁？”
“哈，没想到以风雅闻名的青岩万花谷居然也有你这般身手霸道的弟子。”脸上脏兮兮的银甲将军朝他笑着，一口白牙在脏脸上格外显眼，“此次出战是我军险胜，真是大快人心！”
明玉折看着他明亮的大眼，抿着唇笑了笑，“多亏将军运筹帷幄，用兵入神。”
“诶，哪儿有什么用兵入神？还不都是靠儿郎们拼出来的。”杨宁摆摆手，转头看了一眼如血晚霞，声音低落下来，“后头可就是虎牢关了，安禄山又来势汹汹，不把命给拼上，可怎么守得住呢……”
明玉折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宁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眶有些红，他看着明玉折，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先去修整吧，我带人去……去把兄弟们带回来。”
“……嗯。”明玉折点了一下头，看着杨宁带着一支队伍去清理战场，收殓尸骨，一时间有些茫然。
直到空屏许久的弹幕区再次飘出弹幕，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游戏世界。
“啊，”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深吸一口气，“差点忘了这里是游戏……安史之乱的剧情真是太真实了，我差点分不清我到底生活在哪个时代。”
[刚才战况超级紧张！我都不敢发弹幕！]
[主播超厉害！看得我心惊胆战又热血沸腾。]
[呜呜呜呜呜杨宁！我的杨宁将军啊！QAQ]
明玉折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情绪从刚才的战场上抽离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跑去了医务营帐里帮忙照料伤病去了。
然而他刚一进去，才说了一句“我来帮忙”，营帐里穿着万花校服的军医NPC便噌地跳起来，把他抓过去按到了一张席子上。
“你这都一身的伤来帮什么忙啊！”外表温温柔柔的花姐一边训斥他，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他清洗伤口，“连战甲也不穿，仗着习过养心诀便任性跑去战场，连太素九针都没学懂，你说你跑出谷干什么呀？”
整个包扎的过程都是在花姐的碎碎念里过去的，明玉折原本还想稍微狡辩一下，但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憋在眼里的泪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玉折默默地在医务营里休息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血量回满了，才被放出营帐。他找了个小山丘，走到最高处，往远方望去。
此时已经是夜晚，营帐里点起了火把，火光通明，军营外则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战时军营特有的气味，形容不出来什么味，像血腥，像硝烟，像铁刃，又像泥土，若有若无地充斥在空气里，让人的心情放松不下来。
“折玉？”
女子沙哑的声音传来，明玉折转头看去，便看见一个红衫女将走了过来，身上依稀残留着硝烟的气息，“曹将军。”
曹雪阳脸色疲倦，走到了他身边，也往外头望去，“在看什么？”
明玉折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在看北邙，还有长安。”
曹雪阳也沉默了一会儿，才仰着头闭上眼，嗓音沙哑低沉得像是哽咽，“北邙啊……”
“虎牢关若是守不住，潼关和长安也危险了。”
“我知道，”曹雪阳惨淡地笑了笑，“我们都知道的……但是安禄山起兵太突然，整个天策府都猝不及防，我天策儿郎又在盛世中安逸太久……我真的不确定，能不能守住虎牢关……”
明玉折心说，守不住的。
安禄山筹谋已久，刚一起兵，范阳周围便火速投诚，一路打来完全是势如破竹，在没经过周全准备下，天策上下怎么抵挡得住？
再过段时间，连洛阳和长安都是要沦陷的。
“挡不住也要挡啊，”这时，杨宁忽然也来了，走到他们俩旁边，身上的盔甲还没脱，疲倦地把他的天枪“雪月”往地上一杵，靠着枪杆歇口气，眼里满是血丝，“雪阳你待会儿抓紧时间歇一歇，我觉得狼牙今晚多半会来夜袭。”
“夜袭？”曹雪阳一愣，“那我怎么能去歇息？”
“你身子骨又不是特别好，这段时间也没睡，不歇一会儿怎么带队挡叛军？”杨宁摆摆手，叹息，“去吧去吧，有我呢。折玉你也去。”
明玉折摇摇头，“我不累。”
杨宁啧的一声，直接伸手抓住他们俩的衣领，把他们俩挨个丢回营帐里，按在席子上。
或许是真的太疲累，曹雪阳再怎么不愿休息，挨上床后几乎是一眨眼便睡了过去，明玉折甚至都觉得她不是睡过去的，而是晕过去。
他也被杨宁塞去了一张帐篷里，但没睡着，躺在简单堆起的草堆上，慢慢捋思绪。
按照杨宁说的，今晚狼牙军会有夜袭。他想不起来当前带兵攻打的狼牙首领是谁，但他觉得，或许通关令会在几个首领身上。
说不定今晚带队夜袭的狼牙首领里，就有身上带着通关令的。
他躺在帐篷里乱糟糟地想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他听到了一声唿哨。
那是杨宁的暗号，让自家兄弟警惕起来，明玉折一翻身蹦了起来，快步走到营帐门边，把门帘挑起来些许，往外头看去。
整个军营此时都已经陷入黑暗之中，杨宁早已安排好将士，守株待兔。
不久之后，忽然间火光一闪，某处的帐篷烧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声唿哨，杀声骤起！
明玉折把帘子一掀，一头扎进混战之中。
虽说眼下光线昏暗，但来夜袭的敌军都套着黑色的夜行衣，很容易分辨，基本不会误伤友军。
明玉折一边趁乱杀敌，一边到处找杨宁和曹雪阳他们，同时努力分辨敌军首领在哪儿，奋战了好久，他才看见好几个营帐外的杨宁正与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厮杀，周围还有不少小首领在往他身上砍。
杨宁的状态不太好，又是被多人围攻，围攻他的人大多都是首领级别的，明玉折努力朝他赶去的路上，他一个不防，被一棍子扫在小腿上，差点跪了下来。
在他一时不稳时，一把雪亮大刀横空劈来，朝他的脖子砍下！
“杨宁！”明玉折大喊一声，嗑了一颗加速药狂奔过去，挤到那把大刀之下，一掌托住握着刀的那只手，往另一边推去。
刀刃堪堪擦过杨宁的头盔顶，被明玉折推倒旁边，恰好把一个狼牙小首领拦腰砍死，鲜血四溅，同时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飞了出来，被明玉折下意识抓在手里。
通关令。
拿到令牌的一瞬间，明玉折的身影便迅速淡去，他唰地回头望向杨宁，发现杨宁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一枪横扫，把敌军击退，也朝他看了过来。
乱战之中，杨宁的双眼亮得惊人，朝明玉折笑着，惊心动魄。
☆、番外4
明玉折升到第五层时，周围光线并不比上一层的明亮。
依旧是黑压压的，天地无光，那点微弱的光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幽幽的，阴惨惨的。
明玉折还有点没从军营的乱战中缓过来，站在一片黑暗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使劲甩了甩脑袋，才唉声叹气道：“我的天呐……虽然我不打副本，没怎么接触过天策府的剧情，但是杨宁一直都是我的心头朱砂啊……哎突然很想回第四层帮帮杨宁。”
[@凌九霄]
[@凌九霄]
[@凌九霄]
明玉折对弹幕区的瞎胡闹没搭理，而幽风塔又是要么死出去要么爬上去，不能后退的规矩，他心里翻江倒海地怀念了一下杨宁在乱军之中的那一眼，才收好心神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然后他这才发现，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好像是义庄。
尸体特有的腐臭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里，义庄大堂上并排摆着十多个薄木棺，以及摆了一地的草席裹尸。
“啧，这儿又是什么奇怪的副本？”明玉折捂着鼻子，试着拉了拉义庄的大门，没拉开，便飞起一脚直接把大门给踹了。
义庄的大门也不是什么很厚的实木门，被他一脚踹得稀碎，轰隆一声巨响，能把满地的尸体吓得一个哆嗦。
明玉折跨过高得能卡裆的门槛，走出义庄，左右张望了一圈，便看到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沉浸在死气沉沉的夜色里。
李渡城。
“哦……是这里啊，”明玉折仰头望着城，一双深紫色的眸子在黑夜之中流光溢彩，“李渡城，看来这次是丧尸围城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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