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却好像有点明白了。
以往的许多年,他都不曾这么去在意一个人,以后的许多年,他也只想去在意这一个人。
他不应该再将蔡景之当成一个孩子去看,这是他的爱人,能并肩作战,也能相伴终生。
“景之,过来。”
贺晨招呼了还在拖地的蔡景之一声,对方应了一句,疑惑的抬头看他。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蔡景之哭笑不得。
“晨哥,你当我是妹子啊,我这一屁股上去,你的老腰还要不要?”
贺晨面子一黑,直接伸手去拽,就着一转,蔡景之稳稳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蔡景之的脸微微泛红,像个小苹果,特别好看。贺晨就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晨哥错了,特警支队那事,我再去找连礼一次,把你调回去。”
他能想到连礼听到这件事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会黑成什么德行,可能还会脱了架子,跟他来一场肉搏。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想自己的心尖儿再因为这个郁郁寡欢,他看不得蔡景之一点不高兴。
蔡景之笑了笑,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一口他的嘴。
“不用了晨哥,警卫局挺好的。”
“没事,不麻烦,我一个电话的事。”
贺晨知道蔡景之怎么想的,蔡景之是不想再给他找麻烦,但他不能怕麻烦。
“真的晨哥,我也想通了。警卫局挺好的,能遇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以后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说不上还能帮到你。”
蔡景之仰着脸跟他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贺晨一瞬间喜欢的不行,拽着人狠狠地亲了一顿。
蔡景之还有一年才毕业,但警卫局算是部队编制,所以他可以先去,毕业的事都好说。
他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那里,每次都要在饭桌上说说新鲜事,他们头儿干了什么衰事,哪个大领导居然和哪个小领导是亲戚,贺晨有的时候笑骂他八卦,明明以前是个挺内敛的孩子,怎么上了几天班,心性都变了,俨然一个碎嘴子。
“有个大领导还挺喜欢我的,上次跟我们头儿说,诶,我点名啊,就要那个小蔡,那孩子话少人实,靠谱,我稀罕。”
蔡景之拿腔拿调的学,贺晨也就乐得高兴的看,张姨被逗的捧腹大笑,连说这是个小活宝。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蔡景之居然一语成谶。
好日子终有到头的时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打了个贺晨措手不及。
调查组到他们家的时候是早上五点,蔡景之惺忪着睡眼从楼上跑下来,正好看到贺晨带着铐子被人带走。他拖鞋都没穿,伸手拽了警服从楼上跑了下来。调查组的警察们看了一眼他的警服,公式化的敬了礼,但是依旧礼貌的让他不要妨碍公务。
“他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
那些警察明显并不打算过多透露,贺晨笑着和身边的警察打了个报告。
“我能和我弟弟说句话么。”
得到准许后,他走到蔡景之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信你晨哥,好好上班,等我回来。”
警车开走了,蔡景之抓着手里的警服,直到看不到警车的尾巴,最后终于把脸埋了进去。
第36章
贺晨进了审讯室后手机就没停过响,足以看出他人缘相当不错。第一个是华云樊的,然后是陆诚,估计也带着他家连礼的份,接着是项目经理的,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然后是蔡明之和周恺的,就是没有蔡景之的。
他一方面很庆幸,一方面又没由来的慌。
蔡景之现在也算是有点人脉,他生怕这孩子做出什么舍己保他的事。
“贺晨,你不合法吞并其他公司,偷税漏税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目前有一件事要问你。”
“请,知无不言。”
问询的不是普通警察,看样子应该是检察官一流。
“你是否和最高检的某位检察官行过贿,金额又是否超过了三百万。”
贺晨眉头深锁,出言否定。
“没有过,从来没有。”
两位检察官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声色俱厉。
“你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贺晨,你是个商人,应该最懂得识时务。”
贺晨眯起眼睛,他开始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也许他无意间混进了某种党派争斗,这下可就栽了。
“做过的事我自然供认不讳,但我没做过的事,也不会认。”
两位检察官又交换了一下眼色,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自身的问题。
贺晨犯的事不少,即便只交代几件拿出去当挡箭牌,也够他周旋一阵的了。
审讯也没持续多久,这两位检察官似乎对他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看样子是经济犯罪见得多了。
之后两人收拾笔录走人,走的时候其中一位说了这么句话。
“贺晨,你和最高检的法检察长是多年好友吧。”
贺晨登时悟了。
怕是他这位老友挡了谁的路。
法理人如其名,用刚正不阿来形容的话,可能会被这位接地气的老朋友打骂,但他的确算是为民请命,至少搞下马许多贪官,贺晨有预感,法理早晚有一天得让谁清算了。
而且背后主使是谁他也多少有了眉目。
曾经他拿法理震慑过周恺,这并不是单独的震慑,法理的确是在查周恺的那一派系,希望拔出萝卜带出泥,一锅端了。
如今怕是被周恺反戈一击了,居然老马失蹄。
但想也没用,他的手机已经不在身边,还不知道哪位神仙会是第一位来带他出看守所的人,他分外想念家里的大床和张姨做得牛肉汤。
大约昏睡了五六个小时,被告知有人要见他。
他隔着玻璃看到蔡景之的脸,顿时心疼起来。
蔡景之眼睛肿了,下巴一圈青色胡茬,看起来疲惫又颓废,比他这个在看守所蹲了快一天一夜的人都要憔悴。
“怎么了你,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么。”
贺晨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蔡景之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
“晨哥,你别急,稍微等等,我很快保你出去。”
贺晨心说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如果他只是单纯涉嫌经济犯罪,自然很容易会被保出去,可他现在卷进了上面权力的争端,别说周恺是想置他于死地,上面也不会放了他。
但他不想和蔡景之说这些,就算骗骗小孩也好。
“好啊,风水轮流转,晨哥就等你救了。”
“你……你可别让人欺负了,我听说这里面有很多变态,你长的这么好,平时多注意,不行就拿个铁棍子自卫。”
一旁的警察轻咳了一声,蔡景之却全然不怕,转头就瞪了过去。贺晨哭笑不得,这小孩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是真想现在就办了他。
于是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应道。
“好,晨哥一定保护好自己,保证出去的时候花儿还是完好的。”
旁边的警察脸都青了,一直低头看着表,估计恨不得现在就到了时间,把他们两个分开。
蔡景之又横了那人一眼,表情可以概括为,你不撵我我也要走了。
走的时候他又嘱咐了几句贺晨一定保护好自己,贺晨都一一应了,只是小警察押送他回去的时候,贺晨明显发现他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贺晨玩心上来了,反而主动往前凑了凑,那小警察如临大敌,却又要保持身份,只能碎碎念着“你给我老实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贺晨到了自己的地儿,也玩够了,转头朝人风流的招手。
“别怕,家有仙妻,不搞纯良,刚刚那个,长得不错吧?”
小警察嘟囔了一句流氓,忙不迭的就走了。
贺晨乐不可支,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这笆篱子还不知道要蹲多久,他不是不相信蔡景之,他是觉得这实在超出了小孩的能力。
蔡景之第二天又过来了,但他这次的表情很难看,直觉告诉贺晨,蔡景之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情况。
“晨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对生意伙伴可以不择手段,你怎么能对那些没几个钱的老百姓下手。”
贺晨被质问了个一溜十三遭,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和小孩讲理,于是他低头认罪一样,开启认错模式。
“晨哥错了,那怎么办,我这么坏,你还要么?”
他一示弱,反而是蔡景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孩嘟囔了几句,最后一句贺晨听明白了。
“能怎么办,栽了就是栽了,好赖不是都得要么。”
“你还年轻,别不然就别要我这个坏大叔了,再去找个漂亮小姑娘,让我自生自灭吧。”
贺晨仰头作忧郁状,蔡景之差点把玻璃凿碎。
今天还是那个小警察,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出言警告了几句,然后又规规矩矩的站了回去。
“你说什么屁话!”
“好好好,我的是屁话。”
贺晨一边和小孩逗着乐,一边想老大和连礼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江湖救急,哄蔡景之玩的确有意思,但这看守所他也真是多一小时都待不下去,好歹因为他是重要线索,人家给了他一个单间,不然估计现在菊花已经开的分外灿烂了。
蔡景之好像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握着话筒的手指都紧了些。
“晨哥,等我。”
然后撂下电话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晨总觉得小孩要去做什么大事,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突然很想叫住他。
就像这一走,对方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蔡景之手里攥着表格,想了很久还是敲开了面前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他规规矩矩的走了进去,还不忘礼貌的带上了门。
“厅长,我……”
“不是说了别叫厅长了么。”
办公桌后的人抬起头,一张被风霜雕刻了一样的面容,严厉中却又带着些许温和。他朝蔡景之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坐。
“小蔡啊,这是想好了?真不再想想了?”
蔡景之背着的手微微施力,最后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想好了,王叔叔。”
王厅长赞许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表格,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那个贺晨是你什么人?”
蔡景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是我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王厅长显然不信,但坐到他这个位置,也无意深究这些,他只对自己的事感兴趣。
“小蔡,维和部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我拼了老命不让自己儿子去,你应该能体会到这个危险性吧。”
“我知道,我已经想好了。”
蔡景之眼中满是坚决,甚至还抬手敬了个礼。
“我志愿成为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再一次宣誓完毕,他一字一句道。
“厅长,我曾经是一名警察,我永远记得宣誓时说的这段话。如今有幸成为维和部队的一份子,我更是不会后悔我做下的这个决定。”
王厅长赞许的笑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蔡景之抿了抿嘴唇,开口道。
“父亲。”
第37章
“行了,赶紧走吧,我们之后可能会对你进行后续调查,届时还请配合。”
那个面熟的小警察和贺晨握了握手,面无表情的转头回去了。
贺晨摸到已经好久没摸过的手机,日光照的他眼睛有点疼。
“喂,小王,来接我,我出来了。”
小王惊喜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贺总,您出来了?那您快联系一下华总,听说华总为了您的事好几天没睡觉了,化疗也没做……”
没等他说完贺晨就挂了电话,回手就给华云樊拨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瞬间接了起来,华云樊的声音很疲惫,但贺晨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
“你小子命不错啊,我这边正焦头烂额,你居然自己搞定了?”
“不是您把我弄出来的?
贺晨皱起了眉毛,正好这个时候王秘书开车过来了,殷勤的下车给他打开了车门。贺晨钻进车里,有些沉不住气。
“那能是谁?谁有这么大本事。”
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先挂了华云樊的电话,然后打给了陆诚。对方也是秒接,刚接起来,陆诚的大嗓门就让他把电话拿离了耳朵八十丈远。
“我操,老a,你出来了?”
“不是你家连礼给我弄出来的?”
陆诚笑得有点心虚,贺晨听到他咳嗽了一声。
“我家连礼现在就是个村官,他哪这么大本事啊,倒是找了他爸给你周转,他爸说你的情况太复杂,不容易……”
贺晨直接把电话撂了,冷着脸吩咐司机。
“回家,快点。”
“小蔡啊,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晨哥不在,家里没个人,张姨这心里空落落的。”
“张姨,您放心吧,一会晨哥就回来了,最晚下午也到家了。部队那边催我了,我不能再拖了,劳驾,您帮我递一下水杯。”
蔡景之一边往背包里塞日用品,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他必须赶在贺晨没回来之前走出家门。张姨却不依不饶,把水杯背到身后,红着眼睛道。
“你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晨哥怎么办。张姨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为啥两个小伙子也能做两口子,但是小晨可把你当眼珠子看,你怎么就能这么没良心,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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