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爸爸就饶了你。”
那大个子还在和兄弟们揶揄取笑,下一秒竟被生了怪力一般的贺晨拖倒,贺晨口鼻都带了血迹,他死死的抱着大个子的腰,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来。
“还没有结束,我还没输。”
周围一片哗然,有人想过来插一脚,被那大个子吼了一声,没赶上前。
大个子看着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贺晨,突然笑了。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第45章
贺晨没有急着去M境,他在大王这挨了一段时间的打,每天都要被那些人揍个几顿,身上脸上都没什么好地方,但他也学到了很多拳脚功夫,知道如何自保,甚至开始学习用枪。
大王和大个子打了他几天,发现他的确算是条汉子,异国他乡,遇见个同胞也算是不易,也就随便教了他点东西,还要去了蔡景之的照片。
贺晨被打的吃不进东西,就坐在外面抽烟,这几根还是前几天和人掰手腕赢来的,这地方烟也是稀罕物,尤其是外烟。
大王端着碗面走了出来,顺便踹了他屁股一脚。
“给你,赶紧吃。”
贺晨脑袋晕的厉害,摆摆手拒绝了,又开始闷头抽烟。
“大个子很难认可谁,现在他对你印象还不错,找你弟弟那个事,他能帮。”
大王也不强迫他吃,自己吸溜着面条,嘴巴一鼓一鼓的。
“我是个做生意的,从来都是金钱至上,到了这我才知道,钱连王八蛋都不如。”
贺晨抽完了一根烟,用袖口擦了擦脸。他白皙的肤色晒得有些黑了,看上去刚硬了不少,更有些沧桑的味道。
“也不能这么说。钱也有用,比如你送我的这个小金佛,我就挺稀罕的。”
大王把脖子上的小金佛掏出来,看了几眼又放回去了。
“只不过没有在别的地方那么有价值而已,你吃点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贺晨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大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什么弟弟,你的小情人吧。我可没见过这种哥哥,命都不要也要找弟弟,除非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贺晨没有应答,同样的,也没有反驳。
直升机在第二天的傍晚到了M境,这里萧条凄凉,贺晨捏紧了腰间的手枪,眼神平静却凌厉。
这段时间让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蜕变,他本来就是聪明人,恶劣的环境让他的学习和生存能力也逐渐变强。
他们穿过最大的一片雨林,大王说。
“最怕是迷路在雨林里,这就基本没希望了。”
贺晨不回应,他手里拿着一把军刀砍着那一人高的植物,一处都不放过。
他冥冥中能够感觉到,蔡景之还活着。
找寻了数周未果,大王提议换地方。
“如果是被当地居民救了,我们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先带着照片去问问,别这么胡找。”
贺晨越来越沉默,最后几乎是一句话都没有,他就像个机器,机械的寻找着,机械的干着活,大王和大个子劝了几次,也都没办法,唉声叹气的走了。
他打开那个很久都没有开过机的手机,屏幕上蔡景之的笑容晃的他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如果蔡景之就这么死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天晚上,他们的帐篷被流弹击中了。
幸亏他们一行人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大王的手臂,大个子的腰,贺晨因为在帐外守夜,所以稍微重一点,整条胳膊都破了皮,大王给他包扎的时候他一声没吭,血淌了一地,大个子笑骂他现在还真算是个爷们。
贺晨其实是在想,蔡景之真的还活着么?
流弹,病毒,袭击,战乱。
蔡景之脱离了大部队,孑然一身,可能连武器都没有。
他真的还活着么?
他们一行人连夜启程,走出雨林的时候,贺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他发自内心的希望蔡景之不在这里,因为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
他们还有许多地方要找,如果蔡景之真的长眠于此,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永别了。
贺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蔡景之的名字,近乎于声嘶力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决绝又动人。
第二天他们终于落脚到了一处村落,村民很友好,但却都没有见过蔡景之。
眼看着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月,大王和大个子嘴上不说,但贺晨知道不能再麻烦他们下去了。
“你们回去吧,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个子坐在角落抽着烟,一声不吭。大王咔哒咔哒的玩着手里的枪,也没表态。
“这么多天,谢了,兄弟们。在这里我仰仗你们,等你们有一天回去,衣食住行我都包了。”
大个子这才回了话,语气里带着点战友兄弟的情谊。
“那你先得活着回去。”
大王把手枪别回腰上,也跟着应了话。
“这些吃的用的和武器都留给你,哥们,活着来见我们。”
大王和大个子是连夜走的。贺晨落脚在一处居民家,目送他们走远。
以后的路,真的是要他一个人走下去了。
一个月找不到,就两个月,两个月找不到就继续找,找到他没力气再找下去的那天,也算功德圆满。
他饱满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早早的洗了脸,带上那个硕大的登山包,和这家友好的村民道别。
他要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去找,而生命何其短暂,他不想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食物邻近吃完,好在枪支弹药还有很多,足以让他在找不到住的地方的时候,应付夜间可能向他逼近的野兽。
贺晨大概又找了一个月,他是真的累了。
没有人见过蔡景之,他走的大方向错了。
这块大陆何其广袤,他又去哪里去寻找他的爱人。
长途跋涉和饥一顿饱一顿坏了他的身体,日光把他晒的快要脱了皮,他几乎每天都处在脱水的边缘,终于有一天,他倒在了一片雨林的边上。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贺晨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快一点死去,也许就能快一点解脱。
但很快他又会反驳自己,临死之前都见不到蔡景之,这对他来说是毕生的遗憾。
热带雨林气候的雨说下就下,贺扫趴在泥地上,一点都动弹不得。
就这样吧,葬身在这里,也许蔡景之早就已经归属了这片大地,他们还能算是一份共枕眠。
有清脆的童声传来,贺晨隐隐约约的听见了,而且他很确定,那不是幻觉。
那些孩子唱着他的母语,虽然口齿不清,但那首歌他听了太多次,绝对不会听错。
“我们爱党爱国家,警察精神生根发芽。”
这是蔡景之训练的时候最喜欢的歌,他不止一次的听小孩哼唱过,也不止一次的嘲笑过。
贺晨努力的想站起来,那群童声越来越远,甚至快要听不见,他手指嵌入泥地,强迫着自己
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终于追上了那几个孩子。黑人小女孩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伸腿去踢他,旁边的小男孩们拿了手里的东西去打贺晨,好像他是个卑劣的入侵者。
贺晨趴在地上,死死的拽住小女孩的裤脚,说了几句英文。这些小孩子明显听不懂,于是贺晨低声唱起了那首歌的后几句。
“祖国哺育我长大,警民一心靠大家。”
第46章
贺晨好像在迷蒙中看到了蔡景之,他黑了,也瘦了,一道刀伤横亘在他的脸上,像是平地上的沟壑。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垫子上,旁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正在和那些孩子嬉闹。
他咳嗽了两声,那个人缓慢的转过身,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掉了眼泪。
是他的蔡景之,是他的爱人。
他抚着景之脸上的刀伤,喉咙干涸而嘶哑。
“怎么弄的。”
“被掳走的时候,因为挣扎,对方失手划的。”
贺晨肺里像是拉了风箱,他一边干咳着,一边跟蔡景之笑。
好像都不重要了,只有在这片大陆上最终相遇的两个人,才是彼此的希望。
“我一直以为找不到你了。”
蔡景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却还是抑制不住眼泪,他成熟了,也稳重了,但在贺晨面前,他好像瞬间变回了那个19岁的孩子。
“万一找不到我,你会死在这的,你怎么不为你自己想想!”
贺晨无奈的摊手,好像现在才有痛觉,皱着眉毛呲牙咧嘴。
“这一点我的确冲动,但我庆幸自己冲动了,不然可能就真得下辈子见了。”
蔡景之瞄着那些孩子,最后还是不管不顾的在贺晨嘴唇上亲了一口。贺晨揉着蔡景之的后颈,一下一下的拍着,眼睛都笑的弯起来。
“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着,过来管托儿所了?”
“我被那个逃兵掳走后,遇上一组叛军交火。那个逃兵被一枪爆头,那群人看我不是当地人,留了我一条命。我当时伤了腿,脸上的口子也发炎了,是这群孩子救了我。”
蔡景之揉着一个小姑娘的头,亲吻她的发顶。
“他们是一群孤儿,最大的也只有15岁。父母都在战火中亡故,也算报团取暖。他们给我的伤口敷了药草,又给了我食物和睡觉的地方,他们是我的恩人。”
贺晨扯了扯嘴角。
“得,这回他们算是我们两个的恩人了。”
蔡景之冲着他傻笑,递过来一个容器,里面是煮好的汤,还有一些烤白薯。
“吃点东西吧,晨哥,很久没吃饱饭了吧。”
吃饱喝足,贺晨披上衣服到门外抽烟,看到蔡景之在门口坐着,他俯下身亲吻,蔡景之红着脸推他。
“孩子们看着呢,你别闹。”
“我可等快两年了,你真想让我当和尚?饱暖思淫欲。”
“你他妈的大流氓!”
蔡景之一边瞄着那面玩耍的孩子们,一边欲拒还迎,贺晨不管那么多,毫不犹豫的扒开人衣服啃。
“晨……晨哥……”
蔡景之其实也很想贺晨。这么久的日子,他都是靠着想念贺晨过来的,现在这人硬生生戳到他眼皮子底下,让他真的推拒,他也做不到。
“去屋里。”
贺晨把他拦腰抱起。
在大王那一段时间,他练的更结实,肤色也变深了,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性感迷人。蔡景之涨红着脸,活像个久别未见过夫婿的小媳妇。
“晨哥……别,别碰那,不行……”
“你想憋死我么?老婆。”
蔡景之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睁大眼睛看着贺晨,羞怯之色腾的上来了。
“你,你叫我什么?”
“老婆啊。”
贺晨大言不惭,蔡景之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哪还有平日里英姿飒爽的样子。
贺晨把那个简易的帘子放下来,将蔡景之带着羞色的呻吟声关进去,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被那个最小的丫头片子吵醒的,那黑人小姑娘指着雨林里的一个野味,冲他们咧嘴一笑。
贺晨瞬间懂了。
当天中午他们饱餐了一顿鹿肉,贺晨开始商量回去的路线。
“对讲机早就没电了,不过大王他们那边应该总会有飞机到原来的位置,只要我们能到那个位置,一切就都好办了。”
贺晨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蔡景之用半边屁股坐着,神色凝重。
“我想把孩子们也带回去。”
“你疯了么?我们是逃命,不是春游。这些孩子们在这还能留条命,你知道我过来途经戈壁滩,有野兽的丛林,多少危险的地方。他们只是孩子,体能跟不上,只会拖我们的后腿,还有可能死在路上!”
“他们救了我们,晨哥。我走了,他们万一遇见叛军怎么办。”
贺晨有些焦躁。
“那你没来的时候人家不是也过得不错?再说了,孩子们未必愿意和你走。”
蔡景之没再说什么,也没跟着贺晨杠,转头去小屋准备晚饭去了。
贺晨和孩子们语言不通,最后也只能咿咿呀呀的陪他们玩,没问出任何事情来。
他走进那个简易厨房的时候,蔡景之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贺晨从身后抱住蔡景之,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
“景之,这样,你去问问孩子们,他们要是愿意一起,我没意见。”
没有什么是比让爱人开心更重要的事了。
贺晨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即便要带上几个小拖油瓶,他也不想让蔡景之因为这个垂头丧气。
“晨哥,你真好。”
蔡景之立马换上了笑脸,还贴心的在贺晨的嘴唇上啵了一口。
晚饭的时候,蔡景之问了孩子们,大家都表示想和他们一起去。贺晨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打着鼓。
他的东西不多了,只有一个指南针,一些乱七八糟的的勘测工具,一个没电了的对讲机,还有一个磨损的不成样子的背包。
蔡景之往他的背包里装满了烤白薯和烤果子,又拿出了孩子们和自己的袋子,装好食物和水,还有两个简易帐篷。
等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了,贺晨叼着烟,像是在问蔡景之,又像是小声自言自语。
“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条路非常远,也很艰苦。如果粮食吃完了,我们就要去村子里找工作,孩子们难免会受欺负,不一定有现在活得自在。”
蔡景之一边打着行李,语气依旧平静如水。
“那也比在这里呆着,说不上被哪个流弹击中要好的多。”
“好把,祝我们好运。”
贺晨抬手揉了揉蔡景之的头,把最后一口烟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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