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洋一听,立即抽出自己的阴桃剑,握在手里,可剑尖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老沈也伸脚尖挑起自己的桃木剑,以指尖血祭开桃木剑,喝声:“天明地灵,阴兵先行。鬼孽成精,肃清道明。沈门弟子恭请沈门老祖在上,魑魅魍魉,统统现形!”
桃木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光线,朝四周荡开。金色光芒照亮下,一抹暗黑色烟雾越过窜起的幽绿色火苗,直冲过老沈门面,消失不见。
快速得只看得见一缕黑烟穿过老沈的头部,而后失去踪影。
阮洋的阴桃剑空空地举在手中,毫无用武之地。
“怎么回事?”阮洋惊异地问道,“有鬼来,为什么我的玉铃铛没有发热示警?”
老沈凝神看着自己还微微露出金光的剑尖,神情越来越凝重:“鬼没有来,只是鬼残留了一丝鬼气在这里,搅乱我们的布局。”
“远程操控吗?这么先进?”阮洋确实没有感受到周围有鬼,收起阴桃剑,轻松道。
“以土为东行,金守西边,南边有水,火封北路,木为中眼,这......这是......”老沈握紧了桃木剑,面上肃然起来。
“这是什么?”阮洋见老沈神色,也发觉到事情有些大不妙了。
老沈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这是亡命死局。冤魂怨气久久不得消散,与邪灵签下契约,以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誓要追索人性命的死局。”
阮洋不禁望向卧房的方向:“这元文熊到底是造了什么罪孽,让一只鬼这样仇恨他?”
卧房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感觉到躺在身边的元文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元太太扭亮了床头灯,温柔地抱住心神不宁的丈夫,宽慰道:“老公,没事的。听他们说沈天师道行高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得漂漂亮亮。你安心地睡吧。明天不是招标会吗?你不休息好,哪有精力呢?”
元文熊也搞不清自己哪来的焦燥之感,回抱住自己的妻子,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元太太像往常睡前一样,轻轻地亲了丈夫几下:“好了,快睡吧,晚安。”
元文熊看着温柔善良的妻子,眉眼弯弯朝自己笑,似乎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持和力量,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低头也像往常一样回吻自己的妻子。
在嘴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眼前皮肤白皙细滑的妻子突然面目一变。
元文熊两眼瞳孔急剧扩张。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脸。脸上纵横交错着各种乌紫的淤青和擦伤的血痕,眼球向上死死盯住正垂下头来的元文熊,朝他阴测测地笑起来。
面部的肌肉一边笑,一边有鲜血从眼口耳鼻中泅泅流出。
紧接着面孔渐渐发生了变化,皮肤变黝黑边粗糙,五官变地粗大起来。
那是吴正国的脸!
“呵呵,你不记得我了吗?”吴正国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元文熊奋力将人从怀里推出去,一脚踹到地上。
趴在床上的元文熊两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心脏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收紧。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极力想汲取更多氧气和生存希望的元文熊,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床边有一个淡淡的黑色人影站了起来。
身穿褐色高领毛衣,黑色大衣的黑色人影,七窍流血,上半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曲折。手小臂似乎被折断了,悬挂在上臂连着手肘的地方,随着黑色人影的脚步晃晃荡荡。
“非得要我显露出临死前的样子,你才记得起我吗?”
阴冷的气息一阵一阵朝元文熊涌了过来,寒意慢慢从元文熊裸露的脚踝密密麻麻地爬到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皮肉处啃咬,随即深深钻入骨头,冻得元文熊浑身上下,忍住不地战栗。
黑色人影走进了几步,黑色的雾气浓厚了几分。
吴正国咯吱咯吱地俯下身子,好像在压制着强大的仇恨和怨意,一字一句费劲地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你以为你忘记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现在的安康和幸福?”
“你以为你忘记了我,就能抹去十九年前冬夜里犯下的罪恶?”
“你以为你忘记了我,我就不会来找你追讨偿命?”
吴正国冷笑了几声,冻得元文熊拽紧了被子,哆哆嗦嗦地不敢与他对视。
阴冷的手猛地捏住元文熊的两颊,掰正他的脸面对自己的面容。吴正国恨恨地说道:“外面的道士以为我今夜是来索命的。他们想得太好了。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我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你,让你也尝尝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
卧室房门被撞开。
“元先生,元太太!”
困在元文熊身上的桎梏随着这一声撞门声解开。元文熊捂住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他看见被自己踹下床下的妻子被阮洋扶起来,他听见老沈急切地问自己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之前不知道。
可他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第57章 索命追踪04
雪亮的车灯划破如墨的黑夜, 以实体现身的阿强开着车在山路上狂奔。阮洋和元文熊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根本没法入睡, 因为老沈在副驾驶座上已经鼾声如雷。
三个小时前,阮洋撞开房门后, 见元太太跌在床边,捂着小腹,不住低呼, 而元文熊趴在床上如被囚禁的野兽, 掐住自己的喉咙, 不停低嚎。
阮洋动作小心地扶起元太太, 可老沈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以掌为刀, 劈在元文熊的后颈。剧痛把元文熊打醒过来, 才改掐为捂, 不停地咳嗽。
老沈揪起元文熊的领口,大声质问:“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元文熊忍着眼前的眩晕, 抓住老沈的手腕反问:“我老婆孩子会不会有事?”
阮洋将元太太扶到床上躺下,指着被踹得面无血色, 直冒冷汗的元太太,对元文熊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你的老婆会不会有事?”
元文熊哀嚎一声扑到妻子跟前,却又不敢触碰,生怕加重她的伤势,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说:“老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晓晓!我会害了你们。”
元文熊一想到吴正国最后一句威胁,跪行到老沈面前,猛磕头:“沈大师,求你救救我。不,不要救我,救我老婆孩子就可以了!她俩的命,用我的命来换!”
老沈伸手拨开元文熊的手,沉声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隐瞒?现在,要你命的鬼设下的是亡命死局,要么他魂飞破散,要么你命丧黄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元文熊僵直着背脊,望着一直对自己目露祈求的妻子。他知道妻子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做傻事,可现在哪里有回头路?
老沈见元文熊还是不肯痛快地说,只得问:“亡命死局必须设在死者的死亡地,这个地点你总可以说吧?否则这单业务我不会接的,元总另请高明。”
元文熊这才开口:“在我老家,榆林县开新村石子沟。”
事不宜迟,必须连夜动身。
元文熊坚持在救护车来,岳父到了之后才离开。离开前亲吻了妻子额头,低声说:“对不起,以后晓晓只能辛苦你一个人了。”可惜元太太已经陷入昏迷,没能给他回应。
应书怀恰巧打了电话过来,一听他们要连夜动身去石子沟,呼吸声都沉重起来,半响才说:“你坐后座,让阿强开车。”
阿强大声抗议:“为什么是老子开?老子生前都是小弟开车。”
“去。”
应书怀冷声抛出一个字,阿强立即缩了缩头,低眉顺眼地去启动车子。
阮洋心中一暖,轻声问:“你怎么还没睡?”
“没法安心。”
“有什么没法安心的?”
“心一直往一个人那儿去,收不回来,怎么安心?”
“额,真恶寒!”阿强听到这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车头都扭了几下。
阮洋翘起二郎腿,微眯起眼睛,朝着手机说:“应教授,有只鬼说你……”
“说你英明神武,举世无双!”阿强立即转头打断阮洋的话,语□□腿无比,两眼里满是肯求和拜托。
阮洋满意地点点头,与应书怀互道晚安后挂掉电话。
阿强一见电话挂了,危机立即解除,鄙夷地瞥了阮洋一眼,鼻子哼声:“狐假虎威!”
“这也是本事,不然你去找只更厉害的虎来啊!”阮洋把手机放回口袋,理所当然地挑衅。
阿强闻言默默地转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开车。要命哦,老子去哪里找一个比冥帝更厉害的鬼来啊!很气!摔!
车子下了高速后,在山路里一路狂飙,在元文熊差点将胃都要吐出来时,阿强来了一个漂亮的甩尾,车戛然停下。
阿强从驾驶座瞬间闪到后座,推开车门,一把将元文熊推了下去。元文熊刚勉强稳住的呕吐感立即被这一踉跄激发出来,冲到路边的一棵树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阮洋好笑地瞅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阿强一眼,明明就是有气无处发,只好捡个软柿子捏了。
元文熊扶着树吐了半天,才摇晃着身子,直起腰来。
“呵呵呵哈——”
一串零碎的笑声突兀地在荒凉的山路边响起,惊得还在缓神的元文熊浑身一阵颤栗,四处张望,喝了声:“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晨曦时分袅袅的山风,轻轻地吹过树林,草丛间,和呆立在山路中央的元文熊衣摆。
元文熊惊疑地看向靠在车门上的阮洋和在副驾驶座上打着呵欠的老沈,问:“你们刚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阮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元文熊头上的树冠,舒展了下手臂,决定得给他点教训,否则得耗到什么时候才肯全盘交代:“没有。你幻听了吧?”
元文熊手抖得更厉害了,仔细回忆刚听见的笑声,一度怀疑是吴正国跟过来了,可刚听见的更像是女人压着喉咙发出的笑声。
元文熊快步冲上车,“砰”地用力甩上车门,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诡异的笑声隔绝在车外一样。
阮洋兴趣盎然地瞟着浑身紧绷着的元文熊,问:“石子沟还要开多久啊?”
元文熊抓紧车窗顶的把手,正襟危坐,声音像一根绷紧的弦:“再半个小时就到石子沟口了。”
山路上的车子再次启动,而被甩在车子后的树冠里蹿下一个敏捷的黑影,钻入山路边的茅草丛不见了。
阮洋一路都用余光仔细观察元文熊的神态,见离沟口越近,他越面如土色。
车子在沟里人稀罕的目光中,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座小土屋前停了下来,这是元文熊的家。元父元母过世后,元文熊再也没有回过石子沟。
推开门,阮洋就被厚厚的灰尘呛了半天,入目均是陈旧的家具,和淡淡的霉味。
“熊子?”
元文熊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老沟长?”
“熊子咋突然回沟子了哩?”
阮洋看向这位皮肤黝黑,脸上爬满皱纹的老人,虽然两鬓霜白,但精神矍铄,上前握手:“老沟长好,我们是熊子的朋友,陪他回家乡看看,看有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老沟长微掀眼皮,看向眼前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再看看元文熊,随即转身边走边说:“熊子,请朋友到俺家去住吧,俺让你婶子备些菜。”
阮洋三人跟在老沟长的身后,一路沿着土路回老沟长家。中途,突然蹿出一只土狗,冲着阮洋三人吠叫。
老沟长挥臂虚赶了几下,土狗就安静地蹲在路边,但一直盯着阮洋三人的身后。
“俺们沟里很少有生人出入,狗子见着生人激动了些。你们别介意。”老沟长解释道。
“文熊也很少回来?”阮洋随口接了一句。
“好几年没回了,要不然狗子也不会吠得这么烈哩。”
元文熊沉默地一路跟着,尤其在经过土狗的身边时,头都不敢抬一下。满心怀疑的阮洋侧头看了一眼土狗蹿出来的那间土院子。院门紧闭,一棵枯死的柳树从院墙上冒出了一点儿头。
一般讲究的人家不会在家里栽种柳树,怕流财势流运气。
阮洋又扫了一眼土院子,依稀看见一抹黑影从院门缝中闪过。有人刚才躲在院门后盯着他们!
顺着土路转弯时,阮洋瞥见土狗还在盯着他们身后,心里一凛。
进石子沟后,阿强便恢复了魂魄状态,一路飘在他们身后。狗这样的生灵见到鬼魂一般都会狂吠不止,主人拉都拉不住,可这只狗怎么会如此安静地盯着他们这么久?
阮洋暗暗记住那个土院子的位置,快走几步到老沟长身边,问:“老沟长,刚那狗看起来挺忠心的,是谁家的呀?”
老钩子瞅了阮洋随意自然的脸一眼,说:“乡下的狗子,哪有什么忠心不忠心的。朝生人吠是狗子从娘胎里出来就会的。只是那土院子你们还是别靠近的好。”
阮洋明显感觉到在自己问起那间土院子时,身边的元文熊身子一僵,差点同手同脚走路。
要撬开元文熊的嘴,怎么可能不靠近那间土院子?
“老沟长,那不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土房子么?是有什么忌讳么?劳烦老沟长同我们说说,免得我们冒犯了沟里的乡亲才好。”阮洋谦虚地问道。
“没什么忌讳。”老沟长摆摆手,“里面住了个可怜的婆子,早年死了当家的和娃子,之后就疯疯癫癫的,没什么人样,偶尔会到处乱咬。你们别靠近就行。”
“乱咬?”阮洋突然想起了狂犬病,不会是乡下的人没有医学知识,把狂犬病当什么疯病看待了吧。
“咬起来可凶了,死都不撒口,前几年还有人被咬下一块肉来。后面大家防得严了,听说开始咬畜牲。沟子里的鸡子,鸭子不见了,十有八九就会在那婆子的土院子附近发现些鸡毛,鸭毛啊,血啊。”
阮洋默了半响:“那条狗就是这个婆婆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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