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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远顾(近代现代)——Ale鎏白

时间:2018-11-23 09:08:13  作者:Ale鎏白
 
李顾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了。
 
于是带着纪寒星漫山遍野地跑。宁川的山山水水这样熟悉,穿梭其中他能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想起那年村里修路,李顾厚着脸皮也要去蹭个编制帮忙,结果狠心的老村夫饭都不给他吃,还是纪寒星拎着个小篮子过来给他送饭。这事好像是在昨天,回忆起来无端使他心头柔软。他甚至找到了当初每天中午跟纪寒星约定见面的那棵树下,树还在,已经长得很高了。
 
纪寒星叫他好好想想,李顾没想,也不敢想。是哪一种答案他心里都害怕。可有一件事是他不用想也可知道的,他生命里不会有第二个像纪寒星这样的人了。
 
他回头看这个少年人,他的头发被阳光照成漂亮的金属色,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漂亮而澄澈。如同第一次李顾在纪知青的屋子里见到他,李顾心里想的是,这是哪里来的小精怪。
 
面前有个小土坡,李顾长腿一迈跨上去,他下意识就回身朝纪寒星伸出了手,一把也将他拉上。纪寒星趁势握住他的手,上了这小土坡也没松开。
 
四下无人,只有山间的风。到了这个时节,风也不凛冽了,吹来空气中鞭炮燃放过后的味道。是萧瑟的硝石味儿,又裹挟着人间烟火的温暖。
 
李顾没能甩开他的手,只能诚恳劝解:“星星,你还太小了,你没有见过更好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其实你对我可能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
 
纪寒星握着他的手,相触的地方因为彼此的体温而发热,他直视李顾:“你比我大六岁,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李顾一时语塞:“我,我那是忙……”
 
纪寒星露出一个半是嘲讽半是哀切的神色来:“别跟我说什么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的道理,我只知道如果有一个我认准了,其他的再好我也不要了。”
 
李顾还想再说什么,纪寒星的神情忽而难过起来,他轻声问:“哥,你知道人生有几个六年么?人生无常,如果没有下一个六年怎么办?我为什么要去赌呢?”
 
李顾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是不是当初聂岩和纪知青的事让纪寒星受到了一些影响。他最初以为这件事发生太早,纪寒星应当只记得当时与纪知青残酷的分别,对于关联的故事印象都不深了。没想到纪寒星在感情上的观念是这样的。聂岩和纪知青的那段感情太仓促,他们走得也太仓促。
 
李顾沉默了片刻,其实纪知青对他的重要性不比纪知青对纪寒星的重要性低。他知道这种亲近之人的悲剧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因此他无法反驳纪寒星的话。
 
如果上天许诺每个人都可以活到百岁,平安终老,那也许可以给自己画个线,一直到特定岁数之前都不着急定下来到底喜欢哪一个。然后按部就班寻找真爱,按部就班恋爱结婚。可谁能说得清呢,人生的遗憾和美妙之处都在于不可预知,你既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也无法预言这肉身能在尘世活到几时。所以坦诚面对那一瞬心动,想要就此抓住不愿再做他想,他能说这错了吗?
 
李顾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说服他的,他难道要教纪寒星狗熊掰玉米式恋爱?让他找一个看一个?这是什么混账道理!
 
这几天纪寒星对他更是小意温柔,逮到机会就要同他更亲密一点。也许真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顾,他总能准确地在李顾炸毛起来的边缘收手。碍于李德正在家,李顾怕自己不正常的态度会暴露什么,他强迫自己习惯纪寒星的温存。这就像是学会与一只脾气不太好的小奶猫相处,它虽然牙尖嘴利出处处冒犯,但李顾相信对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于是那些小闹腾也变得没有很难接受了。
 
反常的是他们临走前一天。
 
纪寒星那天埋头跟在李顾后头去看场地,一反常态地很少说话。直到了无人的树林里,李顾见他情绪低落,有意同他多说几句,却被纪寒星一把按住在树干上,突如其来的吻将李顾亲得差点背过去。
 
李顾剧烈挣扎,纪寒星反被他的抗拒激起凶性来,伸手往下就要去扒他的裤子。李顾这几天几乎以为纪寒星听进去了他的道理,没有八分也有三分,应该是个不会咬人的小狼崽子,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茬。这席天慕地的,已经荒唐得超出了李顾的想象,他的羞耻心和道德感都不能纵容纪寒星得逞。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纪寒星另只手上,“你要是这样做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不知道是因为那只手被咬得疼了,还是纪寒星在意了这句话。他沉默地松开了李顾,替他把褶皱的衣服抚平。
 
纪寒星手掌一侧牙印分明,李顾心疼得要死,可话到嘴边,又没有力气说出来。他心里翻涌着难言的自责与困惑,为什么呢?他和纪寒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晚上依旧共宿一床,李顾怕他再做什么,为了让纪寒星死心,也为了让他自己不要多想。他面对纪寒星始终寒着一张脸,把拒人千里之外写得分明。
 
李顾先上了床,他在寂寂夜色里竖起耳朵听对方的动静,知道纪寒星洗完澡回来了,接着听到对方爬上床来,李顾的心脏也跟着猛跳了一下。
 
而后是很长的一段沉默,李顾心里犯着嘀咕,纪寒星的声音很轻:“哥,对不起。”
 
李顾没说话。
 
纪寒星道:“你别烦我,我跟你认错吧。我其实不懂怎么喜欢一个人。”
 
李顾没由来的就一阵心慌,纪寒星的语气听得他心里发涩,他知道纪寒星是个心思重又早慧的孩子,但每每触及他的心事还是让李顾心惊。纪寒星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个年纪该有这么重的悲欢么?
 
纪寒星接着说:“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让你讨厌我也挺好的,但真的有了这个苗头我又不能接受。如果真要让你念着我,那还是念着我的好吧。”就像他去世的父亲一样,纪知青可以怀念他很多年,大概是因为那份遗憾的源头都是由爱组成的。李顾此刻并没有做好准备去回应他的感情,他纵使着急难受,也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强迫能得来的东西。
 
李顾怜惜他、照顾他,他爱李顾,可是这不等于李顾就该爱他。他曾经不需索取,李顾就会把所有好东西捧到他面前来,但感情这回事,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顾终于叹了一口气:“星星,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等有一天你真的想明白了,哥答应你,会好好考虑的。”
 
纪寒星吸了吸鼻子,他没有转过身去,也没有再说话。可是李顾睡在他身边的感觉是温暖的。
 
如果生活的全部就是这些该多好。可他已经要成年了,他知道他所见的光明表象并非生活的全部,不是他走出去,也会有其他人要走出去。在这个世界上客观存在的黑暗深渊里,注定要有人点燃自己去做一盏灯。
 
一样的选择
 
回城之后,李顾直接去了公司。纪寒星回到家,他慢吞吞走过这间小院的每一个角落,想用眼睛把它们都记住。他小的时候跟老纪在这里生活,那时候觉得院子是很大的,老纪退休后在这里种植了很多难养的花草,四时更替,还有蚂蚁、鸟雀过来串门,院子里就像是一个小世界。
 
纪寒星喜欢蹲在院子角落里仰头去看高高的天空,被院墙切割成方块的蓝天,对当时的他来说,空阔而辽远。后来他在这里送走了老纪,又送走了纪知青。
 
他在这里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分别,可他从不觉得这是悲哀的。这里有他很多、很好的回忆。院子里后来有了李顾,在无尽的长夏里,同他一起写作业,吃西瓜。一起在这间老院子里悄悄长大。
 
说不清从何时起,他对李顾的感情就变了。曾经李顾对他的每一分好,他都单方面把这当做了恋爱的证明,他觉得羞耻而甜蜜。止不住觉得有愧于李顾,又止不住为此雀跃欢喜。
 
他爱李顾,是的,非得用“爱”这样宏大又深重的词语不可。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形容能承担得了这样深切的依恋、渴慕与欲念……
 
他走到屋子里,看到椅背上放着李顾常穿的那一件西装。纪寒星哼着歌把熨斗里灌上水,放下熨衣板来,然后仔仔细细给他烫好了。李顾也给他烫衣服,可是李顾不会懂这一刻他是怀揣着什么心情来给李顾熨一件西装的。
 
他把心上人的衣服烫好了挂起来,想象李顾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了羞涩又温软的笑意。
 
纪寒星用裁纸刀整齐地切了一页白纸下来,像小女孩给倾慕对象写情书那样,用笔画了一颗爱心,接着把纸条折好,插进了李顾西装的口袋里。
 
他做完这件事在床上坐下来,久久凝视对面的西装,神色慢慢沉静了下来。
 
包里的手机是李顾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纪寒星握在手里紧了紧,而后高高举起,那块新款的手机被他狠狠摔碎。纪寒星把电话卡从里面拿出来放进了书柜里藏好,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他一件衣服都没收拾,只拿了五千块现金。最后想想还是戴上了李顾送他的那块手表。赠与时间是有特殊意义的,以前李顾说过,希望他好好长大。
 
纪寒星熟练地钻进巷弄里,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康树仁的号码:“他们以去沿海打工的名义带了不少人去,有八成是吸到最后没钱的,也有急用钱的亡命徒,都被控制得很死。”
 
康树仁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前几次他给你的东西纯度不高,时间久了也能上瘾,你自己小心。陈飞是本地人,跟那边有联系,他每次回来都带一些人走,这些人有毒瘾,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基本只能听他们差遣。我们正在比对前几年的失踪人口,目前来看这些被带过去的人很可能是一次性的。过几年人毁掉了,要么被推出来顶包要么被派去执行危险任务,要么就会被想办法丢掉。”
 
纪寒星见过一部分将要跟他一起上路的人,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些人的宿命。只是不懂他们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憧憬接过陈飞给的车票。他的兜帽被拉起来,严实地遮住脸,纪寒星的声音越发低沉:“我明白,陈飞看我年纪小应该是想带着多用几年,他的上游在金三角附近活动,跟我们分析的老黑的踪迹很接近。”
 
“能通过他去接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
 
“星星。”
 
“什么?”
 
“万事小心。”
 
“我会的。”
 
“对了,你哥那边……”
 
提到李顾,纪寒星的表情才松动了些许,他的喉结动了动,难得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和无助来:“……康伯伯。我没法跟他告别。”
 
如果要他自己去跟李顾说的话,他也许就不会走了。人有权力过得软弱而顺遂,对不对?他知道,自己这一股少年意气未必能打败他对李顾的贪恋。他不想逃避,却也不想让自己再经历一次艰难的考验了。他没有像个英雄那样出发,他是从他们共同的家里逃出来的。
 
乍暖还寒,风一过就有点冷。纪寒星把自己缩进宽大的外套里,头发抓乱,摸了一副眼镜拿出来戴上,他这样微微佝偻着身子的时候,一副病态不成器的样子,像这个年纪每一个走错路的孩子。
 
陈飞问他怎么跟家里说的,纪寒星拿出那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还说个屁,烦死。过年想要个钱也要被骂。老子就是不想接着读,不想考试,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家长了。”
 
陈飞看着那被摔坏的新款手机,念了一句:“这可不便宜。”
 
纪寒星仿佛读出他的潜台词,不被喜欢的小孩子却奇异地用着最新最贵的手机,他一点不藏着,道:“对啊,去他们公司撒泼耍赖,看了他两个月黑脸。他连我的房子都抢,我找他要手机又怎么了?”
 
陈飞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听邵力说你很聪明,以后好好干,想要什么好的没有。”
 
李顾在公司忙到很晚,去年他们吃了招人跟不上业务扩展的亏,今年新季度开始,李顾要把各个部门的规划都提前做好,希望能把业务辐射得更广一些。他最初觉得公司的制度重要,后面发现所有大的决策方向还是很取决于领导者的气质。他如果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他的员工就会跟着抓瞎。眼下这个规模是很需要警惕的时候,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还是盘子大了收不拢,全得取决于李顾自己。
 
等他忙结束已经很晚,李顾不知道纪寒星睡没睡,他给对方发了消息没收到回信。李顾在路上看到有做夜宵的,他买了两碗甜酒汤圆带上,纪寒星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食物,要是他睡了就放冰箱里。
 
他回了家,屋内一片漆黑。
 
这深沉夜色静悄悄的,让人心里发慌。李顾叫了纪寒星两声,无人回应。他疾步冲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
 
李顾的心一寸寸坠了下去,他疯了似的打电话,得到提示纪寒星的手机已关机。
 
李顾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忙于事业,跟纪寒星交心的时间很少。他甚至没有存几个纪寒星同学和朋友的号码,数不出几个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李顾开始心慌,他再回忆起在宁川的最后一晚,纪寒星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顾灵光一现,给康树仁拨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再过十分钟我就到了,你给我开个门。”
 
“……好。”
 
李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宁愿康树仁也说不知道。可对方这个态度已经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是李顾最最不愿去触碰的那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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