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白水婉,杨月生独自坐电梯去了夏子昂的住处。
打开门,果然客厅被收拾得非常干净,连衣服都洗了晾在阳台上。
杨月生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然后掏出了夏子昂的手机指纹解锁,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短信箱里,有一条已发出去的短信,是给花以洛的,内容很简单,只发了“再见”两个字,对方没有回复。
电话簿里的联系人也少得可怜,只有五六个人,杨月生只认识其中两个人——花以洛和白水婉。
打开微博,消息里有很多人艾特他。
点开进去看,原来是早上的那个视频,大部分艾特他的网友都附了句类似的话:低级炒作?
杨月生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他订了一张晚上七点飞往上川市的机票,所以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简单地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去了机场赶那趟飞机。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看家人。
当他抵达上川市机场时,发现出口处有好举着各种各样灯牌的粉丝。
那是花以洛的粉丝。
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暑假第一次见花以洛的画面,那时候的他也是粉丝中的一个,站在人群中,见到花以洛后,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然后晕厥过去……
如今再看那些粉丝,杨月生竟然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猛然意识到了,既然花以洛的粉丝出现在接机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花以洛也来上川市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了起来。
果然,花以洛也和他是同一趟飞机,只是一个在经济舱,一个在头等舱。
杨月生远远地看到花以洛走在后面,整个人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花以洛的出现,拦在外面的粉丝开始老远地尖叫了起来。
今天的花以洛穿着打扮有一股痞痞的味道,一身皮衣皮裤,与以往的成熟形象不同,显得比较有青春活力。
花以洛身后跟着李硕还有几个保镖,队伍的气势看起来很庞大,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压迫感。
杨月生整个人的神经紧绷,总感觉会被认出来般,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低着头往前走。
“以洛,以洛!”来接机的粉丝机几乎要疯了,不顾旁人的感受,扯着嗓子大喊着。
出口似乎被那群粉丝堵得水泄不通,机场的工作人员不得不过来清理道路,以确保大家的安全和游客方便出去。
“洛洛,看妈妈这里!”
“花以洛,看这里,快看看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粉丝们为了吸引花以洛的注意,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惊人。
杨月生趁乱挤出了出站口,上了辆的士去往市中心。
他如今的身份很尴尬,又是花以洛的下属又得罪过花以洛,只能尽量避开交集了。
到了市中心,他把东西放在了酒店后,又打车去了自己家。
到了家里的楼下,杨月生迟迟没有勇气上楼。
明明才几天没回来,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什么都变了。
在楼下的石凳上坐了会儿,杨月生摸出口袋的烟点了一根。
他并没有烟瘾,此时此刻却想抽根烟解解闷。
不知道爸妈有没有在家。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后悔前几天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结果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肯定把家人的心都伤透了吧。
想想自己的冲动,确实不应该。
左手废了没法拉琴,他可以换个专业换个爱好,而不是了结自己,最后伤到的还是家人。
抽着烟,杨月生被一道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坐在石凳上,转过了头看向那辆车,一直到车主把灯熄灭,看清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看向地面被他丢了一地的烟蒂。
花以洛为什么会来这里?是知道他死亡的消息,来最后看他一眼么?
胡思乱想的杨月生等花以洛进了公寓大楼,扔掉手中抽了一半的烟踩灭,然后悄悄跟了进去。
☆、圣诞节的葬礼
杨月生躲在了楼梯口处,偶尔探出脑袋往自己家的那扇紧闭的门看一眼,然而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默默地坐在阶梯上抽着烟,不知怎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黑暗的楼梯处,只看到一个孤独的黑影和烟头的那一点星火。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了动静。
“路上注意安全。”是杨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很憔悴。
杨月生竖着耳朵听着,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真想冲出去抱抱妈妈。
“我明天早上再过来。”花以洛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快回去吧。”杨妈妈看着花以洛,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嗯。”花以洛心疼地伸出手替杨妈妈擦掉眼泪,却越擦越多。
砰!
楼梯口发出了一声巨响。
杨月生看了眼被他撞翻掉的垃圾桶,慌慌张张地冲下了楼。
听到声响,花以洛走到楼梯口那看了眼,感应灯是亮着的,地上有一只被打翻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洒了一地。
“没人吗?”杨妈妈跟着走了过来,发现楼梯处并没有人。
“嗯,可能是猫弄倒的。”花以洛弯下身子,将垃圾桶扶起来,把地上的垃圾捡回桶里。
“进屋洗个手吧。”杨妈妈看着他的手说道。
“好。”
一直躲在楼梯下面的杨月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不敢发出声音。等楼上的声音渐渐远去后,他才无力地靠着扶手慢慢滑落,坐在了阶梯上。
听到妈妈的哭声,真的心如刀割。
杨月生坐在了阶梯上坐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冻僵了,最后被清晨在楼道打扫卫生的阿姨给吓醒了。
“小伙子,不冷吗?”阿姨拿着扫把边上楼梯边问他。
“有点冷。”杨月生用冰冷的手搓了搓同样冰凉的脸,从阶梯上站了起来。
“外面下雪了。”阿姨随口提了一句。
“下雪了?”杨月生倒有点意外,毕竟在南方很少下雪。
“是啊,下了一晚上了。”
杨月生听完,下了楼,走到单元楼门口,果然外面一片白皑皑的雪,有几个老大爷拿着铲子在路上铲雪。
“小伙子,让一让。”有人在身后说了一句。
杨月生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了头,见是自己的舅舅还有叔叔、表哥正吃力地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往外走。
他往门外面让开了一条路,看着他们将箱子台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后备箱里。
他们的左手衣袖上都绑了条黑色布料,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似乎熬了夜,一个个下巴长出了胡渣子。
杨月生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身体抖得厉害。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站在至亲面前却没人认出他,而他只能强忍着。
外面的雪“簌簌”地静悄悄下着,一切的悲伤都淹没在了这场雪里。
杨月生不敢在家楼下一直待着,他害怕见到亲人为他伤心难过的场景。
他像个懦夫一样,逃回了酒店,一个人坐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种一个人活在世上的孤独感,想发泄也只能偷偷躲起来。
等哭够了,杨月生走到洗手间用右手洗了个冷水脸。
冰凉的水,刺激着他整个神经。
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脸色惨白胡子拉碴的人,杨月生只感觉到陌生。
他以为经过了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这张脸,可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却还是适应不了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等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杨月生又出了门。
今天是圣诞节,街上到处放着《Jingle Bells》,路边有打扮成圣诞老人发传单的人,看起来特别有过节气息。
啪!
一颗雪球打在了杨月生的身上。
“啊,抱歉,你没事吧?”丢错人的男生连忙向他弯腰道歉。
杨月生淡淡地看了男生一眼,继续往前走着路。
这时,手机响起,是白水婉打来的。
杨月生接了电话:“喂?”
“你跑到上川市去了?”白水婉直接开口问道。
“嗯。”杨月生轻轻应了一声。
“你不是失忆了吗?”白水婉很怀疑地问道。
“是。”
“那为什么花以洛去哪,你还偷偷跟着?”白水婉不解地问道。
“我只是想到处走走。”杨月生说得很随意,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出来放松心情。
“最好是这样。”
“我不会做出什么奇怪举动的。”
“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杨月生想了想,回道。
“嗯,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后,杨月生朝一家花店走了去。
“欢迎光临。”店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起来似乎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她放下手中的活,笑脸迎了上去,问道:“是要买花送女朋友吗?”
“不是,我想买束白菊。”杨月生冲她笑了笑。
“这样啊。”女孩打量着杨月生,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子长得比她一个女生还要精致漂亮,不禁有些羡慕 。
“就这束吧,多少钱?”杨月生在女孩还没回过神时,拿起摆在门口的一束新鲜的白菊问道。
“68块。”女孩看了眼杨月生手上的白菊,说出了价格。
“好的。”杨月生掏出口袋的钱包,给了女孩一张整钱。
“我找你钱。”女孩接过钱,走到柜台那打开抽屉拿出了零钱,递给了杨月生。
“谢谢。”
“不用谢。”
离开了花店,杨月生走在路上,发现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不知道这样的下雪天,还有没有去公墓的班车。
走到站台,等了会儿,303的那趟车远远地缓慢驶来。
下雪天的车,开得很慢,司机都怕车轮打滑出事故。
坐在公交车上,一路心情沉重地看着窗外的雪景,直到到达终点站,他才发现车上已经没有人了。
从公交车站到公墓还要走上十多分钟的路,杨月生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偶尔回头,身后留下一串他的脚印,孤孤单单地,就像如今的他。
到了公墓大门口处,停车场那停了很多车,杨月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辆是他家还有亲戚家的车。
看来他猜得没有错,家人把安葬的日子定在了今天。
走过一排又一排的坟墓,杨月生远远地就看到了上方站着一大堆人。
他的妈妈,趴在他爸爸肩上哭泣着,旁边的亲戚为他们打着伞。
全是黑色衣服,看起来很庄严,压抑。
啪!
杨月生脚下没踩稳,直接摔在了雪地上,那束白菊被甩到了远处。
“你没事吧?”有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杨月生抬起头看向对方,惊了一下。
是花以洛。
今天的花以洛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冷。他好像没有看杨月生的脸,上前一步去捡掉在远处的白菊,转身递给了杨月生。
“谢谢。”杨月生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接过了白菊轻轻道了一声谢。
而花以洛没回应他,转身就往杨月生爸妈的方向走去了。
杨月生慢慢地朝林小雨的坟墓走去,看着坟前覆盖着厚厚的雪,便放下了白菊,蹲下身子,用手一点点将雪刨到其它的地方。
前几天他还在这个地方用割腕的方式自杀,那摊血还没消失,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张牙舞爪地似乎在嘲笑他所做的傻事。
身后家人的哭声一直没有停过,杨月生一直站在林小雨的坟前,不说话。
全程,他都没有见到爷爷的身影,大概老人家被他给气病倒了吧。
整整一天,杨月生一直等到他的家人全部离开了坟墓,他才偷偷地去了自己的那座坟墓。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四周白皑皑的雪倒反衬得四周非常明亮。
雪还在下着,坟墓上泥土新翻的味道,连雪都掩盖不住。
那是死亡的气息。
杨月生死死地盯着墓碑上“爱子”那两个字,喉咙哽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站了会儿,身后传来了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杨月生不敢回头,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没有任何理由站在这里。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和他一样,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冬夜的公墓上,很寂静,没有虫鸣鸟叫声,只听到雪“簌簌”地落在雪地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杨月生只能从身后的人感受着对方轻轻的呼吸声辨析人没走。
“昨晚在月生家楼梯口,留了一地烟蒂打翻了垃圾桶的人,是你吧?”过了许久,身后的人开口说话了。
听到花以洛的声音,杨月生胸口一紧,握了握拳头没说话。
“你一直在跟踪我?”花以洛继续问道。
杨月生突然转过了身,借着四周白雪反射的光,看向了花以洛。
从花以洛微微诧异的表情看出,他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以后,请不要再去打扰杨月生的家人了。”杨月生朝他鞠了个躬。
花以洛听到他的话,复杂地看着他。
杨月生没再多滞留于此,转身越过花以洛,下了阶梯。
“你是谁?”花以洛在身后问道。
杨月生没回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墓。
☆、酒局
半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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