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直球打得秦安猝不及防,他成天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并没有直观感受。
秦安无言以对。
秦老爷又说:“见到你曾经的老板了?”
秦安:“见到了。”
秦老爷“哼”了声:“刚来那几天成天拉着脸,回去就高兴了,白眼狼儿。”
秦安总不能接一句“对,我是白眼狼”,斟酌了几秒:“算不得高兴,只不过为自己从前所托之人品行端正而感慨。”
秦老爷想起来:“苏家那个二小子?我前些年听闻最多的事,就是他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又泡了哪家姑娘,这叫做品行端正?”
秦安:“这些我确实不知道。”
“罢了。”秦老爷架起眼镜,他是精神紊乱,在正常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可他眼中蒙上了一层黑蒙蒙的质,“人之相识,贵在相知。姑且相信一回。这回在家里待多久?”
“开学就回去。”
秦老爷背后面垫着两个靠枕,把他无力的上半身支撑起来,他很少眨眼,一直半眯着,就怕自己一闭眼,醒来就是几天后,这样未免太可怕。
“公司里这段时间估计在争位置。”
“......”
秦老爷笑了声:“兔崽子,滚吧。”
从五年前就被喊了一年的“兔崽子”,现在又是“兔崽子”,秦安波澜不惊,缓步踏出了门。
“秦安。”
“是。”
“潢城的天太黑了,以前我和兄弟在这儿打拼的时候......哎呦,人老了,爱啰嗦。年轻人走吧走吧,别陪着我了。”
“......是。”
第50章 第 50 章
50
码头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廉价出租的出租屋和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还有各种二手烟相互汇聚的奇妙味道。
“我以为咱们是个正经公司。”
苏盟穿着破洞牛仔裤,吊着一根烟迟迟没有点上火——因为他不会吸烟。
一开始苏盟在孤儿院混,比他小的花骨朵多的是,就算他叛逆期内心狂躁,也得压着充当好人,后来当了警察,压根没想过这事,导致现在一片人里,就他最违和。
陆北城叼着一根烟,流氓架势十足,穿着解放鞋蹲在门槛上吞云吐雾。
苏盟痛心疾首:“我以为你是个正经人。”
没想到能这么流氓。
然后苏盟把烟架到耳朵上,他这几天没刮胡子,周围一圈留了一圈黑色小胡渣,出门还特地用粉把自个弄得黑一圈,属于红灯区的人民看一眼就懒得看的存在。
陆北城:“晚上的时候,码头有集会,那地头蛇估计不会出来,他手下那群人倒是套出来几句话。”
苏盟诧异:“你看我做什么?”
陆北城扫了他两眼,对自己队准备的衣服辣眼睛程度又认识得更深:“让你混进去。”
苏盟搓搓手:“要请柬吗?”
陆北城咧嘴一笑:“要。”
苏盟:“那你说个屁。”
老九端着一碗面凑过来,正在往里面倒辣椒:“刘主任,您这身衣裳肯定能混进去。”
“怎么说?”
“捡破烂你知道吧?听说晚上他们喝完之后,满地都是易拉罐塑料瓶,说不定要能捡到钱。”
“......懂了。”
这个集会没有那么的接地气,办在一个酒店里,刀哥财大气粗,酒店老板战战兢兢做生意,基本晚上的生意是废了。
为了捡垃圾更加顺眼,苏盟把裸露在外边的皮肤涂黄了两个调,穿着蓝色工作服驮着背穿梭在垃圾桶中间,背着蛇皮袋在酒楼外面晃悠,期间被抢走了好几个易拉罐。
“听说最近要干票大的,工资看来又得涨嘿嘿嘿。”
原来你们这种群体还有工资啊,苏盟蹲在垃圾桶旁边,花了积分轻而易举听到里面的谈论。
“上回给你那药吃了吗?”
“没,又没安全证,不敢吃。”
“万一老大问起来怎么办?”
“老大来了?”
“楼上跟人谈生意,估计就最近这事。”
苏盟把蛇皮袋一背,摸着后门进了酒楼,从背后打晕了一个服务人员,扒了衣服往身上套,端着托盘上了楼。
一楼堂食,二楼包厢,三楼vip,苏盟冲着三楼去,半路被一个酒鬼赏了一百块小费,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人滚下楼梯昏睡。
苏盟心说:“流氓。”
这里的门都是用木头制造而成,门框上雕刻着繁复花纹,这种地方让一群人贩子占了,怪不得老板整天郁郁寡欢。
“来不了?妈的,又来?你告诉他......什么?出了问题,行,老子等他给老子理由。听说他有个弟弟挺得老爷子喜欢?和老爷子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找个时间干掉。”
“怎么做需要我教你?让他跟他妈骨灰拌饭!”
苏盟一皱眉,声音从这间芙蓉阁里传出来,前后的包厢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位就是他们嘴中的刀哥。
苏盟发出消息:“会面取消。”
地头蛇被放了鸽子,也就暂且成了无用的地头蛇。
屏幕上的天气写了个“阴”字,在这种季节,一旦是“阴”必定是寒风刺骨,更何况是潢城。
噢,潢城。
放下手机的那刻,苏盟清晰地想起来这里是秦安待了足足五年的地方,高三是在这过的,高考也是,就连大学也在这离奇地方了事。
过得怎么样,主要靠想象。
苏盟攀着窗台跳出去,挂在下一层窗口往下跳,左手打着字:“还有什么任务吗?”
那边很快回复:“尚无,待定。”
苏盟:“成,那我满城市捡垃圾去了。”
“......批准,一切小心。”
潢城城中路窄,容易堵车,苏盟就拎着蛇皮袋顶着一张狗都认不出的脸,投了两块钱上了公交车,然后十分颠簸地出了村。
还好身上没味,没被彪悍的潢城人民丢出车窗,自己一个人窝在最后一排看着前面一个个脑袋胡思乱想,然后一撇头,已经到了高楼大厦的地盘。
这地方和陵城那种一片叶子都十分金贵的地方不一样,路边的栏杆全都生锈,每个人都低着头匆匆走过,路上摆摊的人都透露出一种老谋深算之感。
真要命,这地儿。
“来俩茶叶蛋。”
“三块。”
苏盟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握着俩滚烫的鸡蛋,冻僵的人开始回暖并且发麻,他腰间别着蛇皮袋耷拉在后面,里面还装着两个意思意思捡的塑料瓶,他寻思着一会找个地扔了。
正中央排着一路长队,这破地方又开始堵车,闪过两次绿灯只往前挪了十几米。
那辆黑色的轿车开到苏盟正前方的时候,苏盟正在低头剥鸡蛋壳。车内人穿着一身贴身西装,转头时蓦然微瞪大眼睛。
“少爷,晚上这饭局楼家的孙女也会来,老爷的意思是要不咱去买点礼物?”
按下车窗看得更清楚,秦安嘴角扯了扯,越看这人越奇葩,好好一帅哥硬是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好像还挺享受。
苏盟一口一个鸡蛋,鼓着脸慢慢嚼,心中盘算着自己出门急,没给家中闹脾气的小屁孩一个信,这回回去估计又是苦战,长路漫漫。
“少少少爷?”
“让管家解决。”
“......是。”
苏盟盯着十字路口,那里正在处理一起交通事故,导致后面堵成狗,他眼睛一扫,看到对面露出的小半张侧脸,车窗持续上摇,没影了,鸡蛋“啪嗒”掉在地上,碎了。
苏盟把自己折腾成狗,秦安都能认出来;同样的,秦安人模人样,苏盟再认不出来就过分了。
那叫什么,主角定律!
苏盟心说现在不跟更待何时?他给队里发了条消息,大致写了“事情紧急,我探”然后攀岩走壁,蛇皮袋跟在后面充当披风,极其拉风地跟了上去。
相比刀哥占据的酒楼,这地方金碧辉煌,堪比苏家的洋气高楼,进去得一个个检查邀请函。苏盟在这种充满名牌的环境下很容易穿帮,还容易被打出去。
陆北城发来消息:“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陆队长和他一起被扔出去的画面一定很美。
监控不用担心,那边估计已经接手,他只需要......
“老东西,滚远......点......”
老东西深藏功与名,把刘海往眼睛的方向按了按,往大门外边放了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在鱼缸边等人。
陆北城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套西装,人模狗样地出现在大堂,苏盟眼皮一抽:“你来相亲吗?”
陆北城扔他一脸请柬:“白痴啊你,我们队最会□□。”
苏盟:“......要不我今天当一回您的保镖?”
陆北城:“赶紧走,几楼?”
苏盟从那俩人手里抽了一张,边走边打开:“二十七楼。”
苏盟到了二十七楼就把自己隐形了,躲进了犄角格拉里当不存在,贴着墙壁注视着里面,陆北城寻了个角落,敬了两杯酒就这么和人聊起来了,聊的都是什么房产河运和未来经济,看得出来,陆队长额间青筋在欢快地蹦哒。
看来陆队长的“耳濡目染”也不咋地,最多比他苏盟多了八两。
这地方的装饰瞧着有些奇怪,整个充斥着一种甜腻腻暖洋洋的感觉,与潢城的风格大相庭径,苏盟如今这幅狗样藏在花堆里,都觉得自己污染这片地儿。
“礼物已经给楼小姐送过去,楼总在包厢等着您,还有其他的老总们,有几位先前和老爷关系都不错。”
秦安路过这片花海,脚步一顿停在路中央,前后无来人,他静默片刻,若有似无地朝着最高的那堆看了眼,叹口气,然后说:“走。”
总觉得被发现了......
安全通道。
一个人背着一黑色双肩包,嘴上戴着口罩,这个装扮在潢城不少见,主要是晚上的时候不少见,白天大家比较喜欢自欺欺人,兜着一层平民外皮装纯良。
他的智能机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俊冷漠,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偷拍。下滑是这次任务,目标就是这个男人。
对面显然是一场生日会,准确而言是小公主的生日会,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在这种地方还能被养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性格,除了腰缠万贯也无话可谈。
只可惜今日的生日会注定开不成,小公主还能不能继续天真也不关他的事,对于他而言,最好所有人都下地狱,这样才是潢城的魅力。
“一条命三千万,太便宜了,以后得涨价。”
三千万正在和一众老爷大哥们吃饭,没有什么甜腻腻的小公主,只有一群深西装加秃顶的老大哥和他们贵气逼人的夫人们。
这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不久后又差点憋过气去。
“听说许总准备把总部搬离潢城?”
“呵呵,一把年纪了,总得和国际接轨。”
“那就是陵城,说来秦家这几年在陵城发展得相当不错......秦少爷现在在陵城读书吧?”
秦安:“......”
那边一个人接上话:“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跟我们有什么话聊?别逼他了啊,姑奶奶。咱们谈正事......”
苏盟抱着臂缩在墙角听得直抽嘴角,还好他从来不用上苏总的应酬桌,免了许多扎心的话题,他想:“秦安才21,急个屁。”
手机一抖,苏盟垂头看了眼,上面昵称为陆总的人发来一则消息,饱含着心酸和激情:“生日会你紧急个屁!!!”
窗外边闪过一道红线,苏盟手一顿,缓缓地上抬视线,因为强化五感的原因,他看到——对面有一个人架着□□,其目标是他身旁的包厢中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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