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顾景灿宿舍的时候,顾景灿正握着手机靠在墙上发呆,看到林至川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还不忘瞪他的时候,他咧嘴笑得开心。
“你最心疼我了,林至川。”
林至川懒得理他,第一节课很快就要开始了,他要赶着回去。掰开两粒药,林至川爬上床塞顾景灿嘴里,又把昨天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给他。
“还很难受吗?”
“不发热了,就是头晕,浑身没劲。”
顾景灿吃了药,眨眨眼看着林至川,林至川一个眼神都不给他。顾景灿切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林至川甚至听到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轻飘飘的一口气,羽毛一样擦过他的脸颊,林至川用力拍拍肩膀上的脑袋,顾景灿缩了一下,脑袋抵在了他背上,语气很委屈。
“疼啊。”
“我又不疼,真以为我来伺候你的啊。”林至川拉开他的手,把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这药有副作用,体验一把永眠式安宁吧!”
顾景灿乖乖躺着,安静得不得了。他也闹不动了,这副作用还挺快,没说两句话就想睡觉了。
“林至川……”
林至川等着顾景灿把话说完,可半天也没听见后话,再一看顾景灿快要睡着了。林至川总不能跟个病人一般见识,只好给他扯扯被角,然后轻轻关上门,往教学楼冲。
紧赶慢赶,他还是迟到了,被英语老师瞪了一眼。林至川低头回位置坐好,翻开课本听课。
刘震回头悄悄问他,“你去哪儿浪了啊,啧啧,都出汗了。”
“回宿舍有点事,累死我了。”
刘震没再问话了,专心听讲。林至川有点疲惫,盯着课本的眼睛慢慢出神。方雨看了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
“12课第三段翻译。”
林至川茫然地看着他,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就听见老李在叫他的名字。
“林至川你来翻译一下。”
林至川立刻快速扫描,即刻翻译,老李很满意。坐下来的时候,林至川冲方雨一抱拳,感谢救命之恩,方雨不理他。
顾景灿是被窗外巨大的嘈杂声吵醒的,半醒的状态下还以为自己在菜市场。但很快他就明白,是到了午饭时间。
顾景灿没有食欲,他翻个身面壁思过,没人在身边,感觉很冷清。
“狮子座流星雨!据说这个周末就能看见!”宋柯放下盘子,一脸兴奋地和林至川说道,“你们家楼顶是绝佳的欣赏地点啊,我记得你还有望远镜吧!”
林至川还挺喜欢看夜空的,以前没事就跑到天文台甚至野外看星空。最近几年空气质量不好,他看得也少了。
“你什么时候对流星雨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啊,这不是通知你一下吗?”宋柯其实觉得老盯着夜空看挺无聊的,可林至川喜欢。刚刚收到新闻推送最近有狮子座流星雨,他就迫不及待告诉林至川了。
林至川吃了一口饭,琢磨着找个伴看流星雨,宋柯不行,他就找别人吧。
“周末约会吧。”
顾景灿听见消息提示,朦胧着眼睛打开看,一看就愣住了。刚还软绵绵的身体立刻坐直,顾景灿拨拨乱糟糟的头发,斟酌着写回复。
“过夜的那种?我还没驾照呢。”
林至川都能想象出这人写下这些话时嘴角的坏笑。
“明天晚上一起回我家,新欢?”
顾景灿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好久,手指摩挲着屏幕,心里有个角落在发热。
“好啊,晚饭想吃什么,亲爱的?”
第19章 流星雨
周五放学的时候,林至川才想起来要去宋柯家吃饭。如果是别的饭局,推掉就推掉了,可是宋家他必须要去,不然他就要回去吃猪饲料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顾景灿蔫答答地收拾书本,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显然感冒还没好。宋柯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往书包塞,拉链一拉就冲林至川喊走。每次林至川去他们家吃饭,他妈总是搞得无比隆重,跟过年似的。
顾景灿慢吞吞地抬眼看林至川,也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可是他们也约好看狮子座流星雨了。他看出林至川的为难,懒洋洋地把书包背身上,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你欠我一顿饭。”
林至川笑了,把他手里的白外套接了过来,“我欠的都数不清了,不差这一顿。”衣服有淡淡的洗衣服味道,衣袖的污渍也洗干净了。
田螺姑娘顾景灿薄唇一扯,“死猪不怕开水烫,走吧。”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碰到了等车的方雨。方雨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打招呼,“礼拜天早点过来,我要抄化学。”
宋柯取笑他,“学霸周末要去约会啊,连作业都不做了?”
一句玩笑话,方雨却认真地点头,“嗯,有约会。”
林至川愣住了,这歪打正着的,方雨还真承认了?他俩是同桌,怎么一点迹象都没发觉?宋柯一下子扒在方雨肩膀上,八卦之心毫不掩饰,“牛逼啊兄弟,我还以为你一心只读圣贤书呢,谁知道一声不响地就搞地下恋了!是哪位仙姑啊,咱们学校的吗?”
方雨推推眼镜,那一脸淡定完全看不出有害羞或者兴奋的意思,“不说了,车来了,我先走了。”
方雨要坐的公交车和他们俩的是前后脚,也顾不上八卦,三个人分别挤上公交车,顾景灿一个人留在了月台上,挥挥手和他们拜拜。
抬头看看灿烂的夕阳,顾景灿发了会儿呆。晚风吹拂他的额发,十七岁少年清秀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撩动了身边一同等车的女生们。
林至川到宋家时,围着围裙的宋妈刚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大闸蟹递给宋爸。一看两个孩子回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至川啊,快点去洗手吃饭,阿姨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人到中年发福的宋叔叔笑得像弥勒佛,“都累了吧,去桌上坐着去。冰箱里有橙汁,至川要喝吗?”
已经站在冰箱旁咕噜噜喝水的宋柯冷笑,“江流儿,吃完这顿我就离家出走,我爸妈根本不会找我,你信不信?”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进厨房拿碗筷去了,宋妈拿着大汤勺也跟着坐到了桌上,一个盛了一碗排骨汤笑道,“上次鸡汤咸了,不好喝。这次你叔叔亲自熬的排骨汤,清淡得不得了,还加了茶树菇,你喝喝看怎么样?”
林至川很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完了,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竖起大拇指褒奖叔叔的好手艺,乐得夫妻俩笑开了花。林至川嘴有点笨,不太会说场面话,基本都是直接行动。他跟宋家就像是一家人,也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大吃特吃完后,宋妈惯例是不收拾的,径直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新买的一副《大展宏图》绣得她眼睛都要花了,可是钱都花了,不绣完怪可惜的。宋爸端着茶杯喝茶看电视,家务直接丢给两个小的。
“至川,你的那个早餐店租约快到期了,那家人想续约,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至川拧开抹布,随口答道,“宋姨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租金我觉得需要往上提一提了,周围一片都在涨,我们家的水果铺去年就涨了。”
“听叔叔阿姨的,我只管收钱就行。”
宋家夫妻对视一笑,这孩子心也太大了。林深留下50万就消失匿迹了,宋家很为林至川的未来担忧。他当时还没上初中,未来的开销需要很多钱,坐吃山空怎么行。
当年房价还很低,宋家从50万里抽出一部分钱帮他买了一个小店面用来出租,租金全部直接打到他的卡里。说来也是幸运,来年房价就飞涨,他赚了一点点钱。宋姨一直遗憾没买个更大的,林至川觉得没什么,偶尔路过他也会去吃个包子,那家人对他挺好。
林至川擦着桌子,无意间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想到凌晨会有的流星雨,林至川就有点遗憾。遗憾完觉得顾景灿不来更好,他感冒挺严重的,万一又吹冻着了,按照他那无耻的劲头,能讹死自己。
宋柯收拾垃圾桶,看林至川看着窗外,就跟他闲聊起来,“晚上有点冷,你多穿点啊。”
“哦。”
回到自己家里,林至川从房间角落里扒出望远镜,擦了擦灰准备晚上用。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想起家里有单反相机,很久没用了,都不会开了,索性丢在沙发上,带着一个轻便的折叠椅就开门去了天台。
天台还有两三个人在,林至川也不认识,自己摊开椅子躺下,抱着望远镜看天。天上先是出现了零星流星,孤独地划过天空,像点燃的火柴一样,转瞬即逝。
然后是流星雨爆发,前赴后继地擦过天空这块火柴皮,燃起细长的火焰,在天空延绵出不可思议的光亮,盛大辉煌。它们来自狮子座,它们没有目的地,它们成为无数地球人心中绝美的风景。
林至川想,一根是火柴,无数根就是烟火,因为太过短暂,所以才更加绚烂。人的一生也不过就是一根火柴,不知何时点燃,不知何时熄灭,所以要痛痛快快地燃烧啊。
自认是火柴的林至川拨通了顾景灿的号码,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喂?”
“喂什么喂,起来看流星雨,再晚就没有了。”
顾景灿看头顶的流星雨,已经接近尾声,声势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你在看啊,拍几张照片过来。”
林至川撇嘴抱怨手机不行,单反不会用。顾景灿蹲在马路边上,安静听他唠叨,从今天吃的什么饭到明天要去爬山。
“顾景灿你明天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一起去爬爬山啊,就在燕山公园,一个小土坡,出出汗有益于感冒早点好。”
“看不出你还是运动系的啊,你一个人去?”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我就不是一个人。”林至川拿起望远镜看天,流星雨已经消失了,“宋柯不喜欢爬山,我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了,你去吗?”
顾景灿撇嘴,“合着我是你挑剩下的?”
林至川笑了,连忙补救,“你不是说我欠你一顿饭吗,明天请了!”
顾景灿懒得理他,吸吸鼻子往家里走。听林至川叽歪完了,残忍拒绝他的提议。他明天有课,去不了。
“本来还想把你骗到我家给我做饭呢。”林至川站起身,准备回家了,“那就这样吧,拜拜。”
顾景灿脚步一停,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那边林至川已经挂断了电话。顾景灿把手机揣回兜里,慢慢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周末他爸妈一般不会回来,零食小铺的生意在假期会好一点,所以他都是一个人在家。
都是一个人在家,都是事实上的没人管,顾景灿偶尔会想,是他的处境好一些,还是林至川。后来也就懒得想了,横竖他和林至川都只能靠自己,也都能看得开。
可能这就是他们能这么快玩得来的原因吧,不管是他还是林至川,其实都不是呼朋唤友的那种人,虽然也算不上独来独往,但总是觉得独处更自在一点。
第二天一早,林至川穿着短袖短裤就去爬山了。以前他喜欢瞎跑,这个小城市的边边角角基本都去过。有一次无意间看见了马拉松比赛,就觉得这样消耗精力还有成就感的事很适合他,然后就开始爬山、跑步、参加马拉松,算是他忙碌时间里难得的休闲了。
小土坡并不高,林至川站在山脚考虑了一下,决定不爬山,而是顺着盘山公路往山顶跑。一路的上坡很消耗体力,等到了山顶,林至川满头大汗地从书包里拿出毛巾擦汗,又拧开一瓶水灌。他一整个夏天没跑过了,突然的大运动量让他都有些脚软。
“快到上马比赛的时间了,这样可不行啊。”林至川伸伸腿,低声自言自语,“不求刷新PB,跟去年保持一致就行。”
他去年第一次参加上海国际半程马拉松赛,就幸运地中签了,虽然是在C区。本来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去的,但完赛之后就爱上了,甚至盘算着参加下半年的全程马拉松赛,遗憾没有中签。今年他又不死心地报名,居然中了,幸运得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去年半马跟人闲聊,有人六次报名都没中。
休息够了,林至川就觉得有点冷了。他翻出外套穿上,也不拉上拉链,就这样敞开着从小路下山。燕山公园靠近市音乐厅,周末会有很多活动。林至川站在马路对面随意瞥了一眼,他没有音乐细胞,也不感兴趣。
但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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