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这张图是假的吗?”
“如果是假的,那就说明用你威胁他的这条计策永远都使不通,这就更没必要一直隐瞒了,所以你还是去跟他坦白吧,至少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顾予站着不动,他微垂着视线,双手在身侧紧攥成拳。
“就像你之前说的,把他关在一个地方关到老死即可,这样他既可以活着,也没有机会报复你。”
顾晋渊捏住顾予的下巴,抬起顾予的脸。
“你现在这么冷静,就是因为在想方设法的要我绕他一命,可是凭什么顾予,你没有按我要求的配合我,我又为什么要应允你的要求?”顾晋渊微眯着眼睛,低哑道,“那你能为他心甘情愿的被我干吗?”
“.......”
“我知道,那比让你看着我杀了他还要让你难以承受。”顾晋渊松开顾予,他的脸靠的顾予很近,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轻轻喷洒在顾予的脸上,他甚至能看清顾予脸上婴儿般细嫩的绒毛。
“去跟他坦白你的身份,这样我也许......会延长他呼吸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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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出图以后,靳烽的精神就仿佛处于游离状态,狼狈的身体瘫废了一般,双目无神的看着脚下,如具无魂的躯壳。
顾予推门进入,手里端着杯清水。
靳烽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直到顾予走在他的跟前蹲下,一手轻轻托着靳烽的下颔,一手将杯口靠近靳烽的嘴唇。
“来靳烽,喝点水....”
每次看到靳烽这幅半人半鬼般的模样,顾予都会控制不住酸痛的泪腺,想立刻抱着靳烽失声痛哭。
听到顾予温柔的声音,靳烽缓缓抬眸,他看着眼前衣装仿佛一尘不染,且脸上身上没有一处伤痕的顾予,渐渐的,渐渐的,麻木的瞳孔流露出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愕的情绪.....
靳烽张开干裂的嘴唇,顾予扶着水杯将水缓缓喂进靳烽嘴中。
靳烽实在是太渴了,这杯水下去多少让他清醒了一些。
“顾予.....”靳烽看着蹲在跟前顾予,他努力牵动嘴角想给顾予露出一个笑容,最后虚弱道,“他不再为难你....我就放心了...”
顾予抿着嘴,眼眶泛红。
“快...出去吧,我没事.....”靳烽温柔道,“....看到你好好的,我真的....很高兴,你得好好活着,好好的.....再找个喜欢的人.....”
顾予站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心脏颤抖着自己。
“直到现在,你都不奇怪为什么顾晋渊会知道那张图没有实物,而是需要你画出来的吗?”
靳烽此时精神衰弱,所以大脑的运作较慢,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但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顾予。
靳烽突然发现,顾予望向自己的目光无比清冷....
“知道顾成梁吗?成顾集团的董事长。”在靳烽的凝视中,顾予缓缓道,“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第五十四章 万物枯竭!
靳烽望着顾予,整个人如被点穴了一般。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一直认为那是巧合是吧。”顾予最终背过了身,走出了几步才继续说道。
“其实那不过是早就设计好的相遇时间和地点罢了,你能轻而易举的从孙幺那里逃走,逃走后及时上了一辆恰巧停在巷口的车,能在四处监控的c市不被发现的在我那里住那么久,而在你决定离开我去求援的前天晚上,恰巧罗申带人出现......这些其实....”
“顾予....”靳烽突然温柔的唤了一声,“我想...再喝点水。”
顾予没有转身回应,他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沉默的平静了几秒便再次道。
“你大哥那里根本没有你父亲的遗嘱,那是顾晋渊从你父亲律师那里拿到的,我只不过是借这份遗嘱演了场苦肉戏让你彻底信任我,其实就算那日你没有领着袁晟江的人来救我也无所谓,因为顾晋渊也会在关键时刻带人来救我.....”
“后来我以为你真心爱上我了,就安排人故意用我的命威胁你,但你死守那张图放弃了我,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在你身边继续待着也不会有意义....”
“然而我选择离开,你却紧追不舍.....其实如果你那时候放弃了我,你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是你做错了选择....在你对我越来越上心后,我便开始了第二次尝试,带你去见早就安排好的假父母,跟你去做.....试管婴儿......”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顾予希望的时间,则是在碰到靳烽以前,他想继续一个人冷傲的活着,孤僻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顾予仰起头,他将即将脱离眼眶的泪硬生生的收回眼底。
前一刻他还有种被顾晋渊逼迫的委屈,可当细数过去时顾予才发现从来没有人逼迫过他,是他自愿的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他没资格为此刻所说的话感到委屈,因为他所说的,的确都是他做过的...
是他从一开始用自己的虚伪,碰撞了靳烽的诚心,而他居然到现在还贪婪的,可耻的希望能继续获得靳烽的宠爱....
“顾予....”靳烽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吃力抬头看着顾予,依旧和刚才一样温柔,“我想.....再喝点水,顾予....给我水....”
顾予突然转身大步走到靳烽跟前,抬手一耳光抽在了靳烽的脸上。
那只打过靳烽的脸的掌心,顿时沾染上淋漓鲜血。
“别再自我麻痹了!你听得到我在说什么。”顾予低吼道,“我能活着不是你救的!那就早就注定好了,所以就算你死一百遍,我也会安然无恙!就连跟你的试管婴儿,也是用来威胁你画图的筹码,听清楚了吗废物!你以为自己是我的救世主,其实你只是这场戏里唯一当真的小丑!”
靳烽的脸已被抽到一边,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缓缓的,无比虚弱的转过头。
其实靳烽的那张被顾予打的再次伤口裂开的脸,已经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仿佛还有着可辨识的情绪。
只是这一刻,靳烽漆黑的眼眸中,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也在一点点的消逝。
顾予再道,“如今你为我画出那张图,这场戏便到此————完美收场。”
前一刻喝下的水,此刻就像往身体里灌过了硫酸,仿佛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以最快的速度走向衰竭。
靳烽就像一片荒芜的黄沙中,一具被风渐渐吹干的枯尸,那曾茂盛的,繁花似锦般的世界,终于在这一瞬凋零,万物枯竭....
靳烽突然盯着顾予神经质的笑了一声,然后是大笑,紧接着是发癫般的狂笑......
绝望的尽头是痛苦,而痛苦的尽头,则是麻木.....
很快靳烽就安静了,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顾予一慌,快速走向靳烽,他再次在靳烽跟前蹲下,抬手就去探靳烽的鼻息。
靳烽突然睁眼,张开嘴咬住了顾予右手的虎口,并拼命甩动头,似乎想从顾予手上撕下一块肉。
顾予只在一开始痛叫了一声,随后一直紧咬牙关。
顾晋渊突然踹门而入,他快速冲到顾予身旁,一脚踹在了靳烽的胸膛上。
靳烽连人带椅猛地向后倒去,轰隆的落地后还像条疯狗一样张着嘴不断撕咬着空气。
顾晋渊扶起顾予,他托起顾予鲜血淋淋的手,神色一沉,突然转身一脚猛踢向了靳烽的头部。
“不要!”
顾予的喊声也没能阻止顾晋渊,靳烽直接被这一脚踢的昏死了过去。
“他应该疯了。”顾晋渊道,“这样的话就算再醒来也跟精神病没有两样。”
顾予牙关打颤着,他想走过去看看靳烽,但两条腿仿佛被寒冰冻在原地难动分毫,嘴张了半天也未发出一个字。
顾晋渊直接将顾予拦腰抱了起来。
“忍着点。”顾晋渊轻声道,“我带你去包扎。”
顾予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耳畔....
多年以后某一刻,在顾予回想这一刻时,他才知道靳烽有多痛苦....
当然,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多年后的顾予也一定会回到这一刻杀了靳烽!
第五十五章 我要亲手...宰了你!
顾予当夜发了高烧,吞下几颗退烧药也未好转,一觉睡的昏天暗地,醒来时已是在顾晋渊的住处。
顾晋渊在中延市有好几处房产,但他常住的则是这栋三百多平的私人公寓,除了每周按时按点过来进行清洁打扫的保洁阿姨,一直以来出入的就只有顾晋渊一人。
顾予醒来的时候是早上,身上穿着新换的居家睡衣。
陌生的卧室环境令顾予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他赤脚下床,踩着绒软的地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几十层楼的高度,远眺望去,甚至能看清整个中延市穿错的车水马龙.....
顾予努力回想在自己睡前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顾晋渊.....他将自己从船上一路带回了他的公寓。
顾予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他来到客厅,正巧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顾晋渊。
顾晋渊上身只穿了件平日里用来西装打底的白色衬衫,但他系了条纯黑色的围裙在腰间,令一向精英作派的他很难得的沾上了几分居家气息。
顾晋渊两手各端着只杯子,里面是他刚才亲手鲜榨的果蔬,而此时的餐桌上已放了两份精致的早点,其中两碗糯烂的牛腩粥正冒着腾腾热气。
很显然,在这只有顾晋渊与顾予两人的公寓,这桌的早点是顾晋渊亲手做的。
顾予多少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有在真正意义的生活中接触过顾晋渊,他总觉得像顾晋渊这种常年居于高位,一言一行都精准算计的人,私下里是不屑于与厨房内的柴米油盐打交道的。
然而.....
“你睡了一天一夜,一定很饿。”顾晋渊将两杯果蔬放在餐桌上,一杯精准的推到顾予的餐具旁。
“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晋渊打断顾予,他低头解着腰间的围裙,漫不经心的说道,“但你的问题可能会坏了我一早上的心情,所以,先用早餐,吃饱我会告诉你。”
“吃饭前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靳烽还活着吗?”
顾晋渊拿着围裙的手微僵,他抬头看着目光清冷的顾予。
好像经历了客轮上的那三天两夜,顾予又恢复和从前一样冰冷,明明在前不久他还为那个靳烽撕心裂肺,脆弱的不堪一击.....
顾晋渊将围裙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淡淡道,“活着。”
顾予没有再问,他坐下后开始一声不吭的用早餐,他知道现在能救靳烽的,就只有顾晋渊一人,所以不能惹怒他。
“味道如何?”顾晋渊靠在椅上,轻笑着看着顾予,“能让我亲自下厨的,你是第一个。”
顾予头也没抬,“还行。”
顾晋渊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盯着顾予冷漠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享用到你亲手做的早餐。”
顾予没有说话。
吃完早饭,顾晋渊将顾予带到了关着靳烽的地方,那是顾成梁名下的一栋别墅,坐落在郊区一片较为茂密的林园内,目前还是个毛坯房,内部未进行任何装修。
靳烽被关在别墅的地下室,像个破布人偶一样躺在墙边,现如今即便没有任何捆绑,他也只能在地上如蠕虫一般艰难挪行。
靳烽感觉到有人进来,他吃力抬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他看不到不远处的顾予与顾晋渊,呆滞的看了几秒中,缓缓的将头扭到一边,他将一根手指咬在嘴里,并缓缓蜷起身体。
顾予站在离靳烽四五米的地方,脸色出奇的平静,
“看守这里的人都是伯父安排,所以我给不了你任何权利,就连带你来见他也是在伯父不知情的情况下。”顾晋渊道,“他现已是个神智不清的疯子,活与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当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顾晋渊微眯着眼睛,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活下来也是个累赘。”顾予道,“他现在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看久了....也许连同情心都不会剩了。”
顾晋渊轻笑一声,“很难想象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过.....你说的的确也很有道理。”
“你能先出去吗?我想跟他单独聊两句。”顾予道,“五分钟就够。”
“可以。”
顾晋渊刚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身走到顾予跟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坠。
“这是之前从这个男人脖子上取下来的,一直忘了还给你。”顾晋渊将玉坠轻轻挂在顾予的脖子上,轻笑道,“这块玉你戴了很多年,对你而言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所以日后别再轻易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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